中国当代产业文学散论
没有大大小小备式各样的产业,就没有一个国家的经济。
而经济总是选择适合自己的文化,不是相反。
现代文学史上许多优秀的作品取材自产业活动。反映产业题材的文学作品,在每个历史阶段都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占据一块不可缺少的文学位置。产业界向文学界输送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作家而产业内部总是不断地会出现一批又一批的文学新军,遍布各地各行各业之中,这是一支庞大的稳健的创作队伍。
《中国当代产业文学大系1980—1990》是对这支趴伍的一次检阅。
产业文学作家对文学和文学所要表现的生活有着执著的热情。冷寂时不自卑,热闹时不气傲。不标榜新潮,也不抱怨新潮。无论文学潮流怎样起起伏伏、聚聚散散,产业文学仍保持着沉健自信、厚实雄劲的品格和气韵。
产业文学以其强大的理性把握着现实世界的入口处。多采取近距离的表现,辅以长远距离的映照。总之是入世的,而不是玩弄所谓“贵族般枯燥髙深的虚无”。
产业文学作家习惯于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不放弃社会感。因之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处于变革时期的社会争搏,人生变换,人的建设和物的建设是如何的错综复杂,真实的人物,真实的情感,真实的情节……
努力使现实更接近于真实。
生活的真实和心灵的真实相联系,便产生了产业文学的美。
这《大系》展示了生活的厚重与质朴。
而质朴又是文学最可宝贵的品格。
产业文学另一不可忽视的特点,或者叫成绩―是站在了当代工业文明的最前沿。
现代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地发展,推动了产业革命,使物质财富成指数地增长,物质文明无止境地发展。也因此使某些现代人产生了对工业文明的恐惧。
他们认为,科学技术使现代世界可怕得复杂和复杂得可怕,技术形成了一种自我长存的势力,技术的方向不可扭转,成了人类靠自身力量控制不了的一种东西。比如:核武器对人类的威胁,现代化立体战争的强大摧毁力,工业技术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致使大自然开始对人类实施报复,人类甚至不得不忍受自身许多莫名其妙的无法医治的疾病的残害,等等。科学技术水平的发展不仅和人类生存状态的改迸并不总是成正比,相反倒剧烈地影响了人类的生存环境、生活方式、伦理观念、心理状态、生理状态,使人类这个地球的统治者陷于被统治的境地。技术不害铂人的干渉,反而限制人的选择。
许多当代作家陷入了这样一种尴尬:享受着现代物质文明,津津乐道于现代物质享受,要表现这个工业社会、这种现代文明,面对现代技术人、城市人,却显得力不从心,只能知难而退,退到“人类蛮荒时代的蒙昧的原始野性中”去寻找灵感、激情和深度。
现代作家却没有能力信任现代文化。
然而,现代工业文明是现代人精神文化的物质载体。不敢直面现代工业生活的文学是不健全的,更谈不上强大。
产业文学在这方面则做出了可喜的努力。文学创作附丽于社会生活环境,这些作家首先是现代工业文明的建设者,被历史和现实的主流所推动,最敏感地触及现代工业社会的得失和困惑,有条件做出权威的表述。
在现代科学技术的本质中可以反映出人的历史命运。
现代人能建设生活,也应该能建设人性。
大可不必做悲天悯人的技术悲观主义者。更不必非要倒回到原始中寻找人性。弗洛姆说人一旦从自然中分离出来,就再也不能回归自然了……人类只有不断进步,途径是发展自己的理性,寻求新的和谐,即人类的和谐,而不是找回那注定要失去的人类之前的和谐。”
人们称富裕的西方国家为发达国家,他们所以致富是因为科学技术发达。大多数东方人能够吃苦耐劳,由于科学技术落后而贫穷。这贫穷落后并没有成全文学艺术得以繁荣发达。倒是经济发达国的文学艺术敢于正视现代工业社会,并从中获得了丰富的题材、深刻的创意和取得了多种形式的试验的成功。
产业并不排斥文学。
文学躲避产业,是不成熟和脆弱的表现。
《中国当代产业文学大系1980—1990》的问世,至少是显示了当代作家的不想愧对当代的勇气和力量。
产业是现代意识的诱惑。对社会精神文化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产业文化理所当然地是当代文学的一条重要命脉。产业职工大军中多层次、多种样式的文学活动,丰富了产业文化。
文学是产业文化的一部分,不用多说。甚至不可设想,一个优秀的企业可以不要文学、不培养自己的作家。许多企业里都有自己的文学出版物。有一个现象,早就被人注意到了,但尚未被深刻认识和寻出其中的规律---些著名的企业,几乎都产生了自己的作家或有著名作家在那里深入生活,写出过优秀的作品;大企业里“业余作者”和文艺爱好者就多,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业余作者”的大企业;企业的历史、性质、规模、气势,极大地影响着自己作家的创作风格,来自不同企业的作家有着迥然不同的文学个性。
《大系》是流派纷呈的产业文学的大展,也是各种不同类型企业的文化个性的大展。
深知自己的企业,是产业文学作家的优势。这邡优势也往往麻痹和局限了他们。风格恰恰是在限制中形成的,只要你别被限制死。
现实生活有时比任何虚构都更令人不可思议,给人以强烈的陌生感和震撼力,超越了作家的想象。但不能代替作家的愆象。相反反映产业题材需要作家有更大的想象力。
现实生活有时又是枯燥的,漫长的毫无新意的。人物失去了一种强烈鲜明的外部动作,熟的不能再熟了反而腐蚀了作家的想象力,即所谓“熟极而油”、“熟视无睹”,这时需要一种能出新的“生”,生花的想象,生分般新奇,生光的视点,生发般彻悟,一股生气,一种生趣,创造有价值的生命的真实。
产业文学属于现实,也属干未来。
因为它是文学,便超越了产业本身,是文学地把握产业。
产业文学作家可以不受文学圈子所囿,这是他们的幸运。根基深厚,披坚执锐,莫管别人怎样议论“文学的贫困”或“文学的低谷”,无论世界上发生什么样的危机,产业不会消亡。文学家会死的,文学不会消亡。
《大系》不是“贫困”或“低谷”的产物,它是一种追求、一种理想的表现。有助于强壮文学的筋鬱腱,推动创作的繁荣。
《大系》就应该大,大睨雄谈,大气磅礴。我功力不到,只能作此小序不胜惶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