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斌是把她抢过来玩的,毕竟以前是小伙伴,现在已经多年不见。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来掳她——因为太久不见,早没什么印象了才对。
然而江斌不是按常理出牌的孩子。他家里还有几个孩子,他是最小的一个,几个哥哥都已经有了官职,只他一人还未成年。
他私自跑出来掳关凌月,只是他极端行为的一个开端。
因为等他从楼下上来,他自己已经吃饱喝足了,关凌月却还饿着。他并没有带哪怕是一个馒头上来。
他只是看着关凌月,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他取下关凌月口中臭袜子,客栈里有巾帕,关凌月强烈要求,如果他一会还要塞的话至少不再塞袜子,江斌答应了。
“说吧,我是谁?”
“江斌。”关凌月十分有自信地答道。“啪”地一声,一个耳朵打在她脸上。她几乎要骂出来,你就是叫江斌啊!
对方黑着脸继续问:“我是谁?”
“哥哥?”关凌月试探地答道。又换来一个巴掌,这次打得更猛,她半边耳朵都嗡嗡作响。关凌月几乎都是晕倒了:“你是不是有病?你是护国将军江海之子,今年十六岁,以前我们在同一个私塾上过几天学。”
她把这些都说出来,只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说错,哪知道又换回一巴掌,这次,她的嘴角被打出血。
“为什么?”关凌月红着眼睛问。
“你从不叫我江斌,你忘记了?”男子捏起她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摩挲了半天,然后道:“你平时都叫我阿斌的,你说过,江这个姓氏不好,我父亲从来不关心我,所以我们不用,是不是?”
关凌月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此刻她不想和他扯这次,她没吃东西,而且又被打得头晕眼花,并不想和他叙旧,听他这么说更加不爽,干脆闭上了眼睛,江斌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叫我阿斌,我就不打你,还给你吃东西,好不好?”
吃东西?被饿得没骨气的关凌月只听得他这一句话,赶紧点点头。臭袜子被拿出来,他用一种十分和善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说,叫一句来听听。
关凌月十分配合地张嘴:“阿斌。”
声音是又软又糯的,江斌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给了关凌月半边馒头。关凌月在心里叹了一声:小气鬼。赶紧地把半边馒头吃了,只稍稍缓解了一点饥饿感,她看了看桌上的茶,江斌又问:“想喝?”
关凌月十分没骨气地点点头。
江斌把茶拿穿起来,给她喂了一点,脸色比之前好了一点,他像是回忆起往事一样:“以前也是这样,我喂你吃东西,你总是很小口很小口的吃。”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些光彩,又给她喂了一些:“父亲平时只喜欢哥哥们,他们总是能干又懂事,我什么也不懂。所以,平时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写出来的文章夫子们都说好,他却说‘无稽之谈’,所以我总想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我跑出来了。”
关凌月在心里说,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祸害广大人民群众了,嘴里却不敢说。眼下她只想填饱肚子,于是,她成了安静的倾听者。这让江斌十分高兴,他说起最近的见闻来:“本来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你离开了边城,我一出来才知道到处都是疫病,有人们在传说你治好了不少人。然后我就一路找了过来——
没有很多人,只有少数人得到了救治,关凌月在心里吐糟。就在她几乎听得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窗外有知了的叫声。
这声音有些特别,与一般的知了有所不同。
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但,关凌月直觉这不是一般的知了。这节奏像极了小北平时无聊时点手指的声音。
“铛铛,铛铛铛”的节奏感。
见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江斌突然又不高兴了。他把杯子收回来,瞪着关凌月。关凌月皱了皱眉,表情一言难尽。她没办法判断眼前的情况。她小心翼翼地问:“阿斌,怎么了?”江斌只是瞪着她:“你想逃?”
这话从何说起呢,关凌月故作惊讶的样子:“怎么会?月儿也想阿斌,我们这么久没见。”
“你放屁。”江斌站起来,打开窗子看向外面,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那知了声还在,而且还是那么有节奏。
关凌月几乎就要怀疑这真是一只知了了。
“他是你什么人?夫君吗?”江斌哼笑一声:“这么快就找来了,你以为他救得了你?”这话他似乎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但对方显然根本不在乎他这些话。
小北还在有节奏地:“知了”着,江斌突然转过身,在她身上几处点了几下,跃出窗外。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轻功已经高到无法捕捉的地步。关凌月只见眼前黑影一过,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不知道多远的郊外了。
他出去干了什么,现在又身在何处,这是关凌月现在关心的问题。她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处荒郊野岭无疑。
他如果刚才是去找小北算账,那么回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小北的功夫虽然不一定比他高,但总得过几招吧。但他却立刻回来将自己掳走,狂奔,除非他遇到的人比小北更厉害。又或者,外面那人根本不是小北。
关凌月看着他,半晌之后才想起此刻自己还不能动弹。他唯一的仁慈是给了她嘴的自由,所以关凌月试探着问:“为什么要逃?”
江斌也不隐瞒,直接说:“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那你把我放下吧,背着我怎么说也是个累赘,你看,那人若是追来,你若是自己也被抓起来了,岂非得不偿失?”这话说得没毛病,关凌月安静地等他同意。哪知对方想了想之后答道:“也是,把你带着我自己也跑不了,不如现在就把你杀了,也省得你糟别人糟蹋。”关凌月听了,脸都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