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只给你看。”

　　董淳一的声音很好听, 轻轻地, 带着蛊惑。

　　谢阳不争气地红了脸, 心又跳得控制不住频率, 只听得耳里乱糟糟的心脏敲击声。

　　他又在撩她, 谢阳咬牙, 刚要说什么, 只听得对方接着上一句继续。

　　“那是不可能的。”

　　谢阳：？？？

　　其他人：……

　　董淳一“噗嗤”笑出了声，然后清咳两下，开口：“证据当然是一起分享了, 虽然是对我不利的证据。”

　　说完，董淳一就自个儿挽起了衣袖。

　　所有人都凑过去看，全场又是静默。

　　在董淳一的手肘上, 真的有东西, 而那个东西除了模样和谢阳、柳繁星的不一样，其他的不管是颜色还是风格都完全相同。

　　是一本书。

　　“我的天！”张可可惊呼一声, 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董老师你竟然也是！”

　　段小海忍不住摇头：“这栋楼都是妖精啊……”

　　陈雷咂舌：“我仿佛在看科幻片。”

　　谢阳深吸一口气, 头歪了歪, 问董淳一：“你是一本书？”

　　董淳一抿嘴：“嗯, 一本古籍。”顿了顿, 他眸光变得深邃，继续，“是将军的自传。”

　　“怪不得感觉董老师你的气质不一般啊。”张可可说。

　　董淳一看她：“是不是还感觉我骨骼精奇？”

　　“所以我们下面的墓是将军墓？”段小海问道, “你们都是将军的陪葬品所生成的器灵？”

　　董淳一点头：“可以这么说。”

　　“谢少年, 你知道董老师是你的同类吗？或者，你知道柳会计是你的同类吗？”张可可问谢阳。

　　谢阳摇了摇头，缓而说道：“我不知道。”

　　“啧，谢少年的话不可信啊。凶手可以说谎的，我感觉吧，谢少年知道董老师的身份，所以呢才会合作杀人。”陈雷托腮分析了一波。

　　张可可正要点头赞同，就听得董淳一开口：“已经买.凶.杀.人的陈地主，你还是不要刷存在感比较好吧。”

　　陈雷咳咳两声。

　　“那柳会计你知道吗？”张可可又问柳繁星。

　　柳繁星稍稍沉默，轻轻点了头，说道：“嗯，我知道，我和董老师算是同时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时候，无依无靠的，只有彼此依托。”

　　想了想，她干脆说明了故事。

　　“我们楼下的是明朝将军墓，墓的主人就是我们的主人。我和董老师很幸运，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发现。而这栋楼里的人又淳朴善良，就收留了我和董老师。十多年了，当初的人们要么远走他乡，要么离开人世，而我和董老师坚守在这里的理由就是……这里有我们要守护的将军墓。”

　　“这才是你们的杀人动机。”谢阳说了句。

　　董淳一看她，轻轻说了句：“也是你的杀人动机。”

　　谢阳不置可否。

　　“你们知道甄八婆挖了墓，还要卖了那些陪葬品，所以就合伙杀了她？”段小海猜测道。

　　柳繁星摇头：“我的确对她有敌意，但我没有杀她。”

　　“我也没有。”董淳一说，“我并没有迫切杀人的理由。”

　　在这里，迫切想要杀掉甄八婆的，只有谢少年，毕竟对方已经谈了要把谢少年卖出去。

　　“我的天，我感觉脑袋不够用了。”张可可说着，然后指了指所有人，“你们都给我看看手肘，我怕等会儿又出现一个器灵了。”

　　段小海和陈雷听言搂起袖子，他们的手肘上并没有印记。

　　段小海说：“我是后来才来到这里的，我都不知道柳会计是器灵呢。”

　　“我要是器灵，也不会要拆了楼，他们也不会恨我。”陈雷说。

　　五个嫌疑人，三个是器灵。

　　张可可抖了抖身子，感觉都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搜身继续，在董淳一的身上，段小海搜到了一把钥匙。

　　张可可一看，立即拿过钥匙，喜滋滋地跑进场景区董老师的房间。其他人也纷纷跟上，都想去看看那锁住的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董淳一跟在最后，到了门边，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张可可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一本厚厚的书。

　　张可可拿起来看，书看起来就已经年代久远了，但保存很好，除了有几页纸张烂掉，其他的都完好，而且能清晰看到上面的文字。文字所述的故事，以第一人称述说，记录着一个明朝将军的生平。

　　“这就是董老师的本体？”段小海好奇地问。

　　董淳一“嗯”了一声。

　　“年代久远，而且还被埋在地下面，纸张怎么还能保存这么好？”谢阳疑惑地问，“难道没有虫子咬吗？或者被腐蚀吗？”

　　董淳一说：“因为这不是植物纤维制作的纸张，而是……兽皮。”

　　“兽皮？”陈雷一听，立即去仔细抚摸书本的纸张。

　　别说，还真结实。

　　“大概，将军也希望，他的自传流芳百世吧。”董淳一说。

　　“不明觉厉。”张可可说。

　　搜身还同样发现了陈地主和柳会计各自的手机。

　　除了之前发现的证据，在陈地主的手机里，发现了一张自拍。是对方站在旧楼下拍的，笑容格外灿烂。

　　“陈地主，你在这里自拍什么？”董淳一好笑地问。

　　陈雷看了眼照片，说：“当时等着张神婆无聊嘛，逛了逛之后就自拍玩。对了，就是在这里，我被说明书纸团砸到的。”

　　“可是照片里没有纸团。”谢阳观察了好一会儿照片，总结道。

　　陈雷挠了挠头，说：“拍完砸下来的。”

　　真是这样简单吗？

　　是陈地主为了隐瞒自己所作所为用照片迷惑大家，还是他说的就是一件真事呢？

　　在柳会计的手机上，发现了对方微信朋友圈仅对自己可见的一条。

　　——将军，我不会再让人打扰你。

　　这条朋友圈发出的时间点是晚上七点。

　　这个点……是她要对甄八婆对什么还是已经做完了呢？

　　对于这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柳繁星是这样说的：“我发这条朋友圈，是表个决心。我准备找甄八婆摊牌，但我想着的是明天再去。”

　　在柳繁星的微信上，还有对方和甄八婆隔壁的爷爷的聊天。

　　彼此发送的是语音聊天。

　　——“爷爷，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小柳，怎么了？”

　　——“我和段摇摆那么相爱，但我总觉得有些隔阂。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总觉得欠他点什么。爷爷，我能和他摊牌吗？”

　　——“如果他不能接受你呢？”

　　——“那就分开，不耽误他。”

　　——“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去。”语音听完，陈雷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看着柳繁星问，“这爷爷不会也是那啥吧？”

　　“嗯。”柳繁星点头，算是承认。

　　“这不是重点。”谢阳说着，看了眼段小海，又看向柳繁星，“这段对话的意思是……你要和段摇摆摊牌，所以段摇摆知道你的身份了？”

　　谢阳记得，之前段小海是否认自己知道柳会计器灵的身份的。

　　段小海一听谢阳这么问，立马说：“我真不知道！”

　　柳繁星呼了口气，回答：“我没有告诉段摇摆。”顿了顿，补充，“我是想等没那么多烦心事，再和他坦白。”

　　谢阳努努嘴，推断说：“假如你撒了谎，你其实是告诉段摇摆身份的话……那可能会因为你们相爱，他不在乎你是人是灵，陪你守护将军墓，帮你惩罚扰将军清净的甄八婆。”

　　柳繁星没出声，段小海急急摆手说：“我和柳会计绝对没撒谎，她真的没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如果你知道，你会为了她杀掉甄八婆吗？”董淳一问了句。

　　段小海愣了，咬着唇回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这次搜身，发现的信息量很大，搞得张可可的头也大，她决定去段柳房间破段摇摆手机的密码缓解一下。

　　其他人则三三两两集中搜证。

　　关于冰棒模具，除了之前在爷爷房间看到的那个，其他人的房间还真都有。段柳房间有，董老师房间有，就连陈地主的房间都有。

　　“土豪不是直接买冰棒就可以了吗？你要模具干什么？”谢阳睨着陈雷问。

　　陈雷抚额：“我说是买冰箱送的，你相信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段柳房间，张可可想遍了可行的密码，都没有破解对方的网页软件。最后，她气馁地把手机给柳繁星，开始一对一审问了。

　　张可可最先约谈的，是段小海。

　　审问室内，对方一在她对面坐下，前者就说：“快把你软件密码告诉我，我可以打消对你的怀疑！”

　　段小海猛地摇头：“我怕。”

　　“你要不是凶手你怕什么？”

　　“我怕你不清白。”

　　张可可：……

　　“段摇摆，我等会儿就投你了啊。”张可可咬牙切齿地说。

　　“别别别，侦探，我给你分析一下哈。”段小海手摸了摸下巴，缓而说，“这次作案，我觉得很可能是器灵所为。你想，之前董老师在分析的时候就提出了，这种将人悬在半空的做法很像是古代那种挂人头的感觉。你瞧，他们都是古代事物的器灵，虽然存在在我们现代，但骨子里都还是古代的思维和气质。所以呢，就锁定他们三个器灵，你完全可以排除我的。”

　　“可如果你知道柳会计的身份，也可能和她合作杀人啊？她是器灵，她会提出这种悬挂尸体的办法，你是她丈夫，就算你不懂为什么也肯定会答应的。”

　　段小海听张可可这么说，颇有些吃惊：“哇，你这回这么想得这么透彻？”

　　张可可瞪他：“好歹我是侦探，我也要搏一下存在感。”

　　“求生欲很强了。”段小海吐槽道。

　　“所以你赞同我的说法咯？”张可可挑眉问道。

　　段小海赶紧摆手：“没有啊，你这个说法是有‘我知道她的身份’的前提的。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知道，百分百不知道，以人格担保不知道。”

　　“那你最怀疑谁？”

　　“谢少年和董老师。”

　　“为什么啊？”张可可歪着头问他。

　　段小海撇撇嘴，悻悻说：“他们俩看着就不简单。”

　　和段小海聊完，张可可叫来了柳繁星。

　　“你最怀疑谁？”张可可问。

　　柳繁星想了想，说：“虽然不知道组合是怎样，但我有一个人很怀疑——就是谢少年。”

　　“谢少年？”

　　“首先，谢少年为了自己，最急切杀掉甄八婆。其次，谢少年要守护我们将军墓。”

　　“那你觉得谁最可能和她搭档呢？”张可可眨巴眨巴眼，问。

　　柳繁星托腮：“董老师吧，除了他以外我们其他人和谢少年走的都不是很近。”

　　“你走的也不近？”张可可问，“你不是也是器灵吗？”

　　“但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有家庭，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柳繁星说，“所以，有董老师照顾谢少年就够了。”

　　“我觉得你的嫌疑也很大啊。”张可可试探着说，“你也要守护将军墓吧？而且你知道甄八婆在挖古董，你还和董老师说不能忍受地下那片净土被染指呢！”

　　“我说了，我准备明天和她说明问题。”柳繁星淡然回道。

　　“好吧……”张可可挠挠头，和柳繁星谈完，让她去叫董淳一进来。

　　看到董淳一进入审问室，张可可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董老师，你最怀疑谁？”

　　董淳一坐下，缓而开口：“我怀疑陈地主。”

　　“啊？”张可可挠头，“陈地主动机好像不怎么大啊。”

　　“但他买凶是铁板钉钉的事。”董淳一说，“我认为甄八婆就是杀手杀的。”

　　“那你觉得谢少年呢？”张可可问。

　　“我当然也怀疑她，但不能作为最怀疑的人。”董淳一说着，抚额笑出了声，“如果是谢少年犯案，那你们猜测的帮凶一定是我吧。但张侦探，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和她共谋。”

　　顿了顿，他嘴角一勾。

　　“我们是清白的。”

　　张可可“诶”了声，奇怪地看董淳一：“怎么说得好像你们有什么似的！”

　　“只要不把我们往共同犯罪的方向想……”董淳一眼神渐渐柔和，说，“其他的想法都可以。”

　　张可可：？？？

　　“董老师，谢少年和你的性别一样……”张可可抚额。

　　董淳一说：“器灵没有性别。”

　　张可可：……

　　张可可无语片刻，眼睛无意地瞥向玻璃墙外。只见外边，谢阳正朝审问室走过来。她的身后，跟着其他三位嫌疑人。三个人的表情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忧。

　　董淳一跟着张可可看过去，只见谢阳他们越来越近。他轻挑眉梢，饶有兴趣地看着最前边的她。

　　谢阳的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是段摇摆的手机。

　　哟，看来软件密码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