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三天后, 董淳一几人再次见到警察。

　　在月湖捞上来的女尸, 警方查出了身份信息。让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 这个人是……柳繁星。

　　但此“柳繁星”并非与众人一同比赛的“柳繁星”。

　　该女尸已死去十个多月, 也就是说, 在去年的十二月她就不在人世了。法医在验尸后表示, 尸体上并无生前伤痕和他人证据, 或许是湖水冲刷掉了，又或许是该女是死于自杀。法医倾向于后者，因为死者表情安逸, 并且可以从尸体上看出溺水时她无挣扎表现。再者，“柳繁星”这个身份的人，是会水的。如果不是被人按着头往水里埋的话, 溺水的几率是很小的。

　　警察查到, “柳繁星”在十二月前，因自己落选“全民侦探游戏”而在酒吧彻夜买醉, 那天晚上有人带走了神志不清的她, 侮辱并折磨她。

　　通过监控显示, 第二天在晚八点, “柳繁星”一个人前往了月湖公园。

　　在那之后, 她就没出来过了。

　　而在监控里, 晚十点左右，刘婳馨出了月湖公园。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警察似乎感觉到了“柳繁星”与刘婳馨之间存在的联系。

　　十二月就死去的人, 怎么可能在次年二月出现在“全民侦探游戏”的比赛中？

　　与“柳繁星”有一样脸的人, 究竟是谁？

　　而真正的柳繁星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因为“柳繁星”的事，几乎所有“全民侦探游戏”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参赛者都被警察调查了。

　　谢阳再次遇见了说喜欢她的那名警察，对方给她做笔录，自己没问多少，倒是把目前的线索都向谢阳吐了个干净。

　　死者“柳繁星”出生农村，是很保守封建的女人。大学毕业后，来本市工作，在某所大学任职助教。单身女性，一人在二十平方的出租房生活。因为保守，很少出去玩，朋友也很少。警察去出租房看过，从房间的灰尘来看，是有很久没人住过了。

　　而后来在刘能大学任职助教的“柳繁星”，所知的信息更少，只知道她是原院校派过来交流学习的。

　　“我觉得吧，这人就是刘婳馨。”警察猜测道，“我有同事去查了去年十二月各医院的整容记录，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谢阳眉头蹙着，问：“刘教授知道这事吗？”

　　警察摇摇头：“没说，但真查到刘婳馨整容的话，我们肯定要去刘能那的。”

　　董淳一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幽幽地说了一句：“如果那真是刘婳馨，我信她没有杀人。”

　　“诶？”警察好奇地问，“你咋这么笃定？”

　　董淳一不着痕迹地牵起谢阳的手，淡淡地说：“与我们一同破案探案的‘柳繁星’，如果真是一个思维慎密的凶手的话，她的准确率不会那么低。”

　　警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虽说这董淳一是在帮着别人说话吧，但为什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想着，警察眼睛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两人握住的手。他好奇地睁大了眼，就听得董淳一说：“我们在一起了。”

　　警察“呃”了半天，在心里腹诽：我有问吗？我有关心吗？

　　*

　　警方查证，刘婳馨的确去整容过。医生证明，当时刘婳馨是拿着一张证件照片彩印件让他照着整的。因为对方给了足够多的价钱，所以医生签订了保密协议。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刘能得到这个消息后，自己都觉得震惊。

　　“你女儿不是在网上写文章吗？”警察已做过调查，回答道，“都是网上赚的。她是名网络悬疑侦探文写手，还算有点名气的。笔名也是名字译过去的，叫做硫化锌。”

　　说到这，警察似乎想到了什么，咋咋呼呼地喊。

　　“怪不得网上说‘柳繁星’针对谢阳呢！这么看的话，谢阳也是悬疑向的网络作家，但名气可是盖过了硫化锌一头啊！”

　　刘能不知道网上的言论，也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我女儿……她算犯罪吗？”

　　警察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实际情况还不知道，柳繁星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们不得而知。一切，都必须等你女儿出现才能得到答案。”

　　“而她，无论杀没杀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任。”

　　*

　　《全民侦探游戏》最后一期播出那天，刘婳馨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她顶着柳繁星的那张脸，带来了真正“柳繁星”的遗物，将一切和盘托出。

　　柳繁星是自杀的，刘婳馨手中有对方的绝笔信，警方笔迹鉴定是柳繁星本人字迹没错。而自杀原因，大致和警方猜测的没有出入，因为前一天的被辱事件，加之没有选上“全民侦探游戏”带给对方的挫败感。对方提到，自己仅差一个名额就可以参与比赛。而就因为这一个名额，她才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没办法忍受肮脏的自己，所以选择跳湖自尽，洗净污垢。

　　刘婳馨是亲眼看到对方跳湖的，但因为不会水，所以她没有去救对方。在岸上，刘婳馨看到对方的证件和绝笔信，自此，她冒出了顶替对方的念头。私心作祟，她也没有去帮对方呼救或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参加了比赛，也知道谢阳参加了比赛。警察说得没错，身为悬疑向作家，她一直活在谢阳的阴影下。所有的编辑和读者都会夸谢阳如何如何好，而到她这里只剩下老套和落俗。她觉得不公平，她想和谢阳公平竞争。

　　于是乎，有了之后的整容、失踪、比赛一系列的事。

　　她一向独立，没想到父母会因联系不到她而忧心暴瘦。她一向自视甚高，也没想到在节目上线后，会被所有人贬的一文不值。

　　警察问她：“后悔吗？”

　　刘婳馨想了想，然后摇头，说：“不后悔。”

　　听刘婳馨这么答，警察有些忿忿不平：“爱你的人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折磨？你看看你爸妈都成什么样了？”

　　刘婳馨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之后，警察又骂了刘婳馨一痛，只不过对方的表情不痛不痒，像极了比赛中对别人的意见聪耳不闻的“柳繁星”。

　　重重地呼了口气，警察最后说了句：“虽然你没杀人，但冒名顶替他人，还知情不报，是要接受教育承担责任的。”

　　“我有一个请求。”刘婳馨说。

　　警察问：“什么？”

　　“我想看完最后一期‘全民侦探游戏’。”

　　叹气一声接着一声，但出声的人还是打开了电脑网页。

　　电脑屏幕里，开始出现熟悉的身影。刘婳馨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认真却也可笑的自己。

　　最后投票时，每个人都在投票室待了很久。

　　因为是最后一案，所有人都有些不舍和怅惘，包括她——作为“柳繁星”的刘婳馨。

　　说了自己的推理后，她在投票杆上铐上手铐，听着东西落地的声音。但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立在投票箱前，看着镜头一动也不动。

　　大概过了一分钟，她才开口，藏着一股劲儿。

　　“希望比赛结束了，你们也能记得我。”

　　稍稍停歇，又继续，一字一顿。

　　“永远记得我。”

　　转身，离开。

　　哼出她最爱的歌。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

　　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画心》这首歌，作为初来的柳神秘，她悠悠哼唱过。

　　原来，她在一开始，就做了真实的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