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卷:曲终人不散]
第11节追名逐利(下)
刘诚也听见朱伟章那惊慌失措的叫声,小跑跟着朱伟章下楼了。“你去开车!”朱伟章吩咐刘诚。“好!”刘诚急忙去后院开车。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朱伟章一时拿不准主意。自己去,如果方小艾真的自杀了怎么办?和谁一块去?如果卫小青去,茅书记肯定知道了。茅书记知道了,单位的人都知道。不让卫小青去,谁去合适呢!刘诚车开到跟前后,朱伟章突然改变了主意,伸手拦了一个面的,走了。刘诚一时傻眼了。
风轻接到朱伟章急切的电话时,正准备下班。“风轻,我正往聚缘小区赶。你马上去呀!”“啥事!像疯狗撵了一样。”风轻还没有见过朱伟章这么急过,开玩笑问。“不说了,真的是急事。”朱伟章没再解释,就挂了电话。等朱伟章赶到聚缘小区三号楼一单元六楼时,门紧闭着。急头急脑的朱伟章左右兜掏了无数遍,也没有找到方小艾以前给他的钥匙。朱伟章头上的汗一点一点的渗出来,无计可施的又连拨方小艾遍电话,仍是没有人接。门是防盗门,朱伟章知道这次麻烦大了。捂是捂不住了,否则要出人命。此时,朱伟章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拨的110,后打120,又打电话叫卫小青……
风轻来到时,110已经把门打开了。朱伟章冲了进去,方小艾平穿得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睡的很是平静,并且发出轻微的鼾声。朱伟章过去摇她,一点没醒。“她吃安眠药了。”风轻见到床头上的空药瓶,惊叫了起来。这时,120已经赶到了。他们把方小艾往担架抬时,卫小青一同跟着上来了。“谁是她的家属?”民警问。朱伟章看了看卫小青说,“她是!”卫小青一时有些错愕,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干脆地回答,“我是。”“回头到所里给我们说明一下情况。”民警见卫小青跟着担架走了,对朱伟章说。“好,我回头去一趟。”说罢,拉着风轻一起往楼下跑,挤上120的车去医院了。
“谢天谢天!”当医生告诉卫小青说方小艾没有多大的危险时,朱伟章一屁股坐在上走廊的椅子上,发出了一声放下千斤重担般的长嘘。风轻看着朱伟章那神情,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尤其是那垂下来的眼袋及双鬓间的白发。“没事吧!朱院长!”卫小青过来安慰朱伟章。“没事,没事。”朱伟章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歇了好长一时间,把卫小青叫到了一边,详细的告诉她如何通知方小艾的家人,如何给单位的人解释等,卫小青连连点头。
孙国士给我打电话,问有时间不,想再我和下两盘棋。“没事,随时奉陪。”这几天,我正为朱院长出书的事烦着呢,什么事也没心思干。“那就晚上吧!还是会茗轩茶楼。”孙国士说。“好!”我干脆地说。“不要叫别人了,就咱们俩个!”临挂电话时,孙国士又提醒我。“明白。”我知道孙国士什么意思。
那天七点半,我准时到了会茗轩。七点五十分,孙国士上来时,身边还跟一个人。我以为孙国士打电话不让带人,是怕有人干扰我们下棋呢,没想到这家伙还带一个人。我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的女的,好像在哪儿见过,尤其是那眉眼,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对这些有钱人带什么样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不向你介绍的话,千万别问,就装着没有看见一样。和胡天他们玩的时间长了,知道了这个规矩。我和那个女的点头笑了一来,算是打过招呼了,就坐了下来摆棋。孙国士不是那种多话的人,那个女的更是一言不发,看着我们一板一眼地走棋,一口一口地呷着茶。
我的棋风是攻势凌厉,步步为营。由于从小受到父亲严格的训练,无论是耐性还是棋步都实践着“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一思路。我一直觉得象棋的魅力在于战略,特别是占位。比如马走边必死,车占肋守家,炮坐底守帅等,这些传统的下法使象棋过去保守,不利于进攻的有效性。在棋谱上,老将的死法一共有三十六种,并称三十六个死穴。下棋的目的就是在千变万变中根据形势的变化,将自己的棋步变成三十六种“死穴”中的一种,置对方于死地。耳濡目染久了,我的棋路能做到在打倒对方时,防守上做到本能的反应。孙国士的棋风阴柔缠绵,他怕拼棋,喜欢满盘棋子的厮杀,尤其喜欢用一子牵制对方的二子,喜欢在对峙中寻找机会,尤其擅长牵一丝而动全身的走法。我们两个人下棋,一盘下三个多小时,能把会茗轩的服务员熬得害怕。
和孙国士一起来的女的一边给我们添着茶,一边打着哈欠。孙国士仍是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放在小腹前仔细的端详棋盘。我下棋时危坐正襟,从小养成的习惯。
“你这一招在棋谱上叫什么?”孙国士知道我喜欢研究棋谱,故意问我。
“连烽惊虏!”
“如何讲?”孙国士仍不动声色的问。
“古时边疆在高台上烧柴或烧狼粪以报警。狼烟四高起,援军接警后齐集,侵略者焉能不惊!这一局最后一着边炮叫将,即有‘边烽惊虏’之意。”我习惯了和孙国士杀到最后,棋盘上仍有二十多个棋子的杀法,开始步步逼近。
“你说下棋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孙国士悠悠的问。
“《孙子兵法》上说:‘凡善战者,求于势而不责于人。’下棋,像打仗,不要在乎一战之输赢,一城之得失。重要的关隘,只要扼住对方的咽喉,一招制敌。”
“你看这一盘你的胜算如何?”孙国士微笑着说。
“胜负未何知。”我知道孙国士说的什么意思,故意有些含糊地说。
“文达,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下棋吗”孙国士意味深长地问。
“不知道?”我本想调侃说自己是高手,但面对孙国士这种低调的人,说这话有些肤浅了。
“因为你的棋走的很严谨,且密不透风。”孙国士感慨。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我的棋走的密不透风,和你下经常是输多赢少。”我笑着说。
“所以,我才问你象棋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这说明我的感悟不是最高境界!”我讪笑地说。
“我也说不上什么是什么最高境界,但我走棋时喜欢琢磨别人为什么这么走?所以,尽管我不懂棋谱,琢磨的多了,也能看透三步棋。”
“当然,弄清楚别人的意图比什么都重要,这就是兵法上的‘知彼知己’”其实,这是下棋中的常识,但这时从孙国士嘴里出来却有不一样的感觉。正说着,果然又被孙国士缠得死死的。正当捏着棋子斟酌再三时,手机响了一下。十一点了谁还发短信!下棋与写作时,一般我不理会。为了掩饰自己棋盘上的纠缠,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我怀孕了。”“啪”的一下子,我右手中的棋子掉在棋盘上了。“你没事吧!”孙国士意外的问我。“没事,没事!”我的头“嗡”一下子炸了,两只耳朵里面格巴格巴的响个不停。“你没事吧!”和孙国士一起来的那个女的也轻声的说。“没事,没事。”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微笑地说。“文达,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孙国士很少叫我的名字。“噢!这一盘我输了。”慌乱中,我趁机掩示说。“你叫文达,阚文达。”那个女的抽了一口凉气问。“噢。”虽然慌乱,我对她的惊慌仍感觉有些某名其妙,敷衍地应了一声。孙国士看了看我,收起棋盘说。“梅子,给,车钥匙。咱们送文达去医院看一看。”“好!”梅子接过钥匙,匆忙下去了。
“不用了,我有点急事,先走了。”我看孙国士要送我,赶紧拦住,脑子里仍是一片混乱。“没什么麻烦吧!”孙国士关切地问我。“没有什么。我家里有些小事。”我边往楼下走,边说。孙国士将自己的卡交给服务员结账时,我已经出来了,站在路边招手拦面的,一辆也没有发现。“我送你吧!”孙国士过来说着,喊“梅子,梅子。”“不用,不用。”我真不想让他送,连忙摆手。“梅子,梅子。”孙国士低沉叫子两声,有些愠怒了。这时,恰巧从纬一路转过来一辆面的,我跳上车,连和孙国士摆手都没顾得上,走了。尽管大街上路灯朦胧,还是很看到三三二二的人如影子一样,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之夜游荡,像幽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