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卷：斗争有哲学]
第7节红杏出墙（上）
朱伟章从来没有想到在精神生态研究院能遇到像方小艾这么炽热而又含蓄的目光，就像他从来没有想到能到精神生态研究院当院长一样。上任第一天的欢迎会，院里四十多号人全部到齐，朱伟章审视这个未来几年内要掌控的团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或自信，在中层干部一轮接一轮的敬酒与祝福中，不知不觉地喝多了。觥光交错、醉眼朦胧中，他注意到了角落里一直安静的方小艾。人很多时候的优秀不是因为高人一筹,而是与众不同，就像那天的方小艾一样。在众人争先恐后地向朱伟章敬酒时，她一直的静静地坐着，反而让喝得有点高的朱伟章觉得有些脱俗，尤其是方小艾那一双含蓄炽热的眼睛，给他一种灼伤的感觉……
如果五年前朱伟章到一个新单位时任一把手，一定会雄心勃勃地制定一套振兴计划，新官上任“三把火”，从立威、选人、做事的角度站稳脚跟。现在，已过知天命年龄的朱伟章把这些东西看透了。每一个领导都是组织的过客，这种单位最大的动力不是领导的才能，而是多年运作形成的惯性。
朱伟章搬进院长室后没有发布过一条指令，坐在那里耐着性子等。办公室主任卫小青过来给朱伟章请示，是不是把院长办公室再装修一下。朱伟章笑了笑问：“为什么？”卫小青没再接朱伟章的话，而是转移话题接着说：“文化系统要开运动会，今年职工服装的花费标准你看怎么定？”其实，群艺馆和精神生态研究院都属于文化厅的二级单位。区别是精神生态研究院是研究机构，群艺馆是服务大众娱乐生活的。曾任群艺馆副馆长的朱伟章对于精神生态研究院的花费指标知道个大概。但他还是专门问了卫主任一下：“去年每个人是多少？”“四百”。“按去年的标准吧！”卫主任接到指令刚要转身走，朱伟章又忙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说：“卫主任，你把群艺馆刘诚的手续办过来吧！这家伙以前在群艺馆就给我开车，习惯了”卫小青“嗯”了一声，心领神会。
上任半个月，单位的人走马灯的到朱伟章办公室，汇报工作的，谈心的，表态的，反映问题的，提意见的。朱伟章就一个策略“拖”：“今后院里的工作全仰仗你了，多多支持。”“我刚来，情况不是太了解，等等再说吧。”说得来人无可挑剔却又摸不着底。来人临走时要关门，朱伟章总说：“门开着吧！”来人一脸困惑，朱伟章却爽朗地说：“咳，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怕闷。”任何一个团队都分三六九等，单位也是一样。熊白水来后第一句是：“没想到呀！你转脸成了我们院里的院长了，正处级。”第二句话是：“老朱，没有想到因为职称的事把老吴给免了。嗳！世事难料呀！”“噢！”朱伟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自己是这场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却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不接话了。熊白水本来是想给朱伟章炫耀一下自己是不好惹的。朱伟章的不接话一下子就冷场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就走了。令狐明来了打一句哈哈，什么也没有说，坐几分钟起来走了。令狐明下意识的关院长室门时，朱伟章又说：“别关，我这人怕闷。”“是，关上门屋内不仅黑，空气也很浊。”令狐明一语双关，让朱伟章琢磨了好长时间。
孙虹在朱伟章上任后的第二天说自己胃病犯了，很厉害，需要在家养养。朱伟章知道孙虹有情绪，也知道他和曹正源、屈小本的关系。但是朱伟章在电话中很真诚地说：“孙院长,一切都是零，只有身体是零前的那个数字。好好保重身体，院里的业务工作还等着你呢！”“谢谢朱院长的关心。”“不客气。”其实，朱伟章听出来孙虹声音中的不屑与怨气，但表现得还是非常客气。
郑典点一进办公室，朱伟章就闻到一股子呛鼻的香水味。“朱院长，我给你从法国带回来一点咖啡。你尝一尝。”郑典点说完，朝着朱伟章朦胧地迷了下右眼。朱伟章在群艺馆里就听说过文化厅“风云人物”郑典点的段子——郑典点越嫁越胆大。第一次离婚是因为她陪着领导出差后，消失半个月。他老公是从部队转业的，把郑典点一阵子爆打，拎着她的衣服扔出去后，家里的锁都换了。郑典点还真有手段，没过三个月就和越剧团演旦角的杨秋生结婚了。杨秋生扮演旦角，演戏演得平时说话都细声细语的脱不了腔，走路一步三摇的。郑典点却和杨秋生平平安安地过了三四年后，生了一个小姑娘。大家都以为郑典点“从良”了，突然又爆出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85’后”的网友，抛下孩子和小网友到泰山看了一星期的日出。惹得杨秋生翘着兰花指，在越剧团骂半个多月贱货。俩个人因为离婚，分分合合地闹了好几年，最后离婚不离家。有人说他们看见杨秋生经常和一个演“帅旦”刚从戏校毕业的小姑娘打得火热，还有人说郑典点与杨秋生经常搞“三人聚餐”。
“谢谢，我这个人有点传统，不太习惯喝咖啡，喜欢喝茶。”朱伟章觉得自己这双新鞋没必要踩郑典点这堆臭屎，客气地说。“哎哟，还是喝茶的男人有品位。”郑典点这一句“哎哟”，让朱伟章有点心旗摇荡。“怪不得文化厅里有好几个家伙都和郑典点有风声。谁抵挡住她这种猫叫春般地发嗲。”朱伟章心里暗笑，如果风轻像郑典点这样，早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什么品位，我从小吃苦吃惯了，才喜欢喝茶。”朱伟章应酬道。“苦后余酣，才是真味。”郑典点说完，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满脸深情地看着朱伟章。“没有想到你也懂茶呀！”朱伟章这时发觉，郑典点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令人讨厌，悄悄地减少语气中的敌意。“茶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懂生活。”郑典点说完眉梢弯了一下，便没有了刚才的神采飞扬。朱伟章看着郑典点脸部的变化，心里揪了一下。“是呀！人生苦短。我们已知的时间是几千万年，可是我们仍只能活几十年。”“不愧是写诗的,连感慨都是这么的有诗意。”郑典点说完，越发的伤感与楚楚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