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卷：内伤为硬伤]

　　第14节诗人上访（上）

　　第二天中午，事情就弄清楚了。

　　乔老爷子就是去北京了。浅渡一个人看着一堆在北京做的各项检查，自己去了一趟新县劳动局。浅渡是新县人，新县在行政区上属于商都市管。“我们只认商都市职业病防治所的结论。”新县劳动局的人说。“商都市职业病防治所和时代耐磨材料厂沆瀣一气。我每一次去，他们都让我拿时代耐磨厂的健康档案。时代耐磨材料厂不给呀！”“你说话可要讲证据。你看到时代耐磨材料厂和商都职业病防治所串通一气了？”劳动局的人一句话，把浅渡说住了。“因为尘肺，时代耐磨厂的员工就死一个了。”浅渡无法正面回答，就绕着说。“世界上每秒都有人死。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尘肺。”劳动局的人说得滴水不漏，把浅渡逼得一脸通红。“我在北京权威医院做的就是尘肺，你们为什么不认？”“《职业病防治法》规定你只有在商都职业病防治所做的鉴定和才有法律效率，其他的都是参考。”劳动局的人说着，给他拿法律条文。“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我告你去！”浅渡说完，拎着自己在北京拍的片子，气咻咻地走了。“欢迎你告。”劳动局的人朝着浅渡诡秘地笑了笑。

　　浅渡先是到新县市信访局，没有人理他，后到新县市政府，还是没有人理他。回到商都后，一个人躺在小屋内，越想越憋屈。第二天一大早，自己举着一个大牌子“尘肺要命，上告无门”到南江省政府门口。站那儿没二分钟，被便衣拉进旁边的耳房里。浅渡给便衣讲理，便衣听都不听，问是哪儿的人。“新县的。”“新县到新县告去。”便衣说完打了一个电话，新县处理上访的人就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了。来人还不错，很客气地把浅渡领走了。出了省政府大门耳房，浅渡要走，来人不让。“为什么不让我走？”

　　“你还上访？”

　　“当然要上访！”

　　“再上访拘留你？”

　　“你现在拘留我？”浅渡说完，眼里浸泪。“这样吧！我送你回去。”来人看浅渡脸色不好，真怕出什么事了，和气多了。浅渡没有理睬的，在路边等了一辆67路车，上去了。那人看浅渡上去了，也跟着上车。“你为什么老跟着我？”浅渡有些恼怒。你在新县信访局上访后，领导就派我跟着你了。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到省政府门口上访了。”那人似笑非笑地说。“那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上访了?”

　　“知道。”

　　“知道还跟着我?”

　　“领导让我跟，我就得跟呀！”

　　“领导让你死，你死不死?”

　　此时，浅渡已经被这人激怒了，有些偏激地说。车厢里的人都看着此人。那人一看车厢里的人那惊诧，甚至有些鄙视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车到大石桥站时，率先下去了。浅渡看着那人灰溜溜的身影，长出了一口气。

　　乔老爷子已经打听到时代磨耐材料厂的老板戴雨来别说在新县这个小地方，包括在商都市都是呼风唤雨的人——市政协常委，著名青年企业家，商都市十大青年模范。时代耐磨材料厂每年都给职工做体检，都在商都职业病防治所。其实，在张天才死之前，已经有人检查出是尘肺了。时代耐磨村料厂把这些工人的体检报告都藏了起来，把肺部感染的工人统统以各种理由劝退或者开除，然后再以高薪的名义招聘新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戴雨来经常给人事科的人这样说。二年一轮的工人替换中，尘肺的事一直被隐藏了起来。

　　浅渡是时代耐磨厂“车轮工人”中的一个例外。张天才和浅渡是同村，浅渡就是张天才介绍到时代耐磨厂，并跟着他当学徒的。根据惯例，张天才干够二年了，该离开了。为了照顾浅渡，张天才给车间主任好说歹说，留了下来。第三年得了肺部，痰里有血丝。他先是给厂里请假，到医院诊断为肺结核后，时代耐磨材料厂的工会主席还代表企业到医院看往张天才，并多给他发二个月的工资后解除了劳动关系，让张天才感恩戴德的不行。浅渡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读高中时学着这方面的知识，好几次去看过张天才时就说，你的病是不是因为咱们厂里粉尘太大，而且有异味。“干这种活的人多了，就咱倒霉。医院就说肺结核了。”张天才觉得时代耐磨厂对他还不错，临辞退他时还多给了二个月的工资。张天才死时，脸紫的像茄子一样，呼吸如牛拉车。浅渡埋葬完张天才回来，就感觉到自己肺部有问题，呼吸不顺畅。他开始以为是思想问题，等意识到是病时，就到南江省第三人民医院拍了一个片子。“双肺有阴影，可能是肺癌，肺结核或者尘肺。”这一下把浅渡给吓住了。“把以前积攒的钱，家里的牛卖了之后就到医院确诊。折腾了几个月，排除了肺结核与肺癌后，浅渡知道自己是尘肺了。这时，时代耐磨材料厂已经通知他，因为长期脱岗，解除了劳动关系。当时代耐磨材料厂的工会主席假惺惺的多给浅渡发两个月的工资时，浅渡拒绝了。他知道，张天才是前车之鉴。

　　在租房的房子里躺了一晚上，浅渡又去了省政府门口。这次，浅渡的牌子还没有拿出来，已经被人抱住往车上塞。“你拦我干什么发？你拦我干什么？”浅渡大声嚷。“拦你，是不让你越级上访。昨天就给你说过了，你再上访就拘留你。”浅渡一看，还是昨天的那个人，所不同的是多了个开车了。“我得了这么严重病，到北京权威医院确诊就是尘肺。商都市职业病防治所的王八蛋就是睁着眼，昧着良心说不是。我们同村的张天才因为这个病刚死。这些黑心老板，吃人的工厂主，狗娘养的……浅渡平时不怎么激动。但一提到张天才，忍不住歇斯底里起来。“别给我们讲这些，我们不懂，就知道你不能越级上访。”来人一脸褚色地说。“我就要上访，有能耐你杀了我?”浅渡和那个人杠上了。“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拘留你。”那人说完，掏出了一张拘留证。“你拘留我吧！你拘留我吧！”这一次，浅渡彻底恼了，从车上往外蹿。来人拉上车门，从省政府大门向西驰去。

　　车子在商都市绕了几个大圈，把浅渡送到西郊放下。“我知道你在哪儿住。从这儿下去吧，别再上访了。你自己不嫌烦，我还嫌烦呢！”来人说着，开门让浅渡下车。浅渡瞪了那人一眼，下来了。尽管浅渡没有被拘留，还是被限制了自由，那个防止他上访的人，天天守住他。棉棉，猪飞包括风轻都知道了这个情况。在北京的乔老爷子接到了棉棉的短信，气得在电话中骂娘，第二天买火车票就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