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卷：内伤为硬伤]
第8节姐弟之恋（上）
“胡天准备拿出十万元给“诗人汇所”出诗集。”这个消息让地下诗圈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棉棉是这个事的积极推动者，拉住我和水月月见两次面。和这个圈子里的人混得时间长了，自然对他们的许多事都有了比较具体的了解。对这个事，我不是很乐观。一是觉得地下诗圈里有资格印到纸上的诗太少了。二是这些诗人表面上看起来很个性，其实骨子里却很世俗，很多诗人离知识分子或者文化人太远，不值得。水月月的意思是出“诗人汇所文集”，将“诗人汇所”参与者的诗选一选，出成书。棉棉想出成“诗人汇所文丛”，选十个有代表性的诗人每一个人出个集子。胡天既想确定自己在诗人汇所的地位，又顾忌水月月的态度，最后来一句“怎么都行，最后我出钱就是了。”
促使我对这件事改变态度的，是水月月的一根烟。
出诗集的事把地下诗圈一下子变小了。“诗人汇所”以前不定期的举办诗歌朗诵会，因为胡天最近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也中断了。水月月与风轻都因为春季单位的事，也抽不出时间。古墓、棉棉、猪飞等这些人虽然很活跃，但没有话语权。当我意识到自己被卷进事件的旋涡之中，是水月月突然有一天约我，说是让我帮她筛选诗。
水月月约我到质检局家属院时，我还弄不清楚质检局在那条路上呢！“你给出租车司机说黄河东路质检局，他们都知道。”水月月给我发短信说。如果是黄河东路，我完全可以坐公交。自从到精神生态研究院上班之后，我的工资一个月一仟五百元，一点都没有涨。除了租房，日常生活与买书，几乎月月光。高红仁比较细心，好几次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几次张罗着要把她以前同事的女儿给我介绍介绍。我说谈不起恋爱时，她笑得咯咯响，主动给我联系出版社校对的活，每个月有个千儿八百的收入。
我庆幸自己是打的来的。如果坐公交非坏事不可。水月月果然在质检局家属院门口等着我呢。跟着水月月上楼后，我才知道是水月月的家。开门进去，迎面就是乔治？桑那张全世界女作家都知道的戴着鸭舌帽、抽着烟的照片。“不要拘束，我家挺乱的。”换过鞋，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在商都，我去过好几个人的家，像司空大人房子大得有二百多平米，屋里屋外都是花。朱伟章的家，五个房间三个房间都有大书架。豪华的装修我见的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像水月月家装饰得这么别致的，尤其是沙发旁边那个跪着举东西的木雕人，给整个空间一种忧郁的感觉。“不愧是搞设计的，家里真有艺术氛围！”水月月从内间换休闲衣出来，我由衷地赞叹说。“谁给你说我是搞设计的？”水月月反问我。“棉棉呀！我第一次见你时，她说的。”水月月听完淡然一笑，没有再吱声。
事后，我之所以能和朱伟章站在同一个战壕里，多是因为水月月一下子改变了我。为此，我一千遍一万遍的反思自己后，彻底明白了人是环境的产物。这有点类似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浪得要命的小姐，如果让她在大街上光着屁股，绝对没人愿意。但是，如果换作澡堂，人们都赤身裸体在人面前理直气壮地晃来晃去。
事情的起因是，水月月先拿了一支烟递给我，我说不抽。她没有再让我，自己慢条斯理的点燃后，用两根指头夹着悠然地深吸了一口，很自然地微微伸舌，吐出了一个个烟圈。白烟从她那朱红的双唇之间飘然而出，袅袅上升，之后渐渐飘散……那优雅，我一下子被震住了。“……能写出来的诗，都不是好诗。就像爱一样，真正的爱都是深深地埋在内心里。”水月月的感慨一下子使这个忧郁的空间暧昧起来。“不写出来，谁知道是好诗呢！”触景生情，我也感慨起来。“你看这个圈子里，谁的诗写的最好？”水月月抱起了肩，仍是一个烟圈接一个烟圈地吐。“浅渡的。”我想都没有想的说。
“她的哪一首诗写的好？”
“《肺？呼吸》。”
“好在哪儿？”
“震撼!”
“怎么震撼？”水月月说完，凝视着我。
“情绪就是一种艺术。”
“嗯！”水月月听完后，停了一会儿才又说：“音乐才有这种功能。”
“诗也一样，所以才叫诗歌诗歌！”我有些惨淡。
“你把那首诗找一找。”水月月说完就开始在一堆稿子里扒。
“不用了。我听一遍就记住了。”
“你再念一念，我听一听。”
“我朗诵诗时，喜欢喝酒，常常自己喝得不知所云。”
“你爱喝洋酒或者白酒？”
“什么酒都行，我通常喝二锅头！”
“等一分钟。”水月月说完，从厨房里找到一个杯子，给我倒了一杯洋酒。“这是朋友从国外给我捎回来的。”我接过之后，我先喝一小口，开始感觉有些不是味，怕水月月笑我，猛饮了一大口。“《肺？呼吸》百花盛开的春天/人人都有的权利/呼吸/我却一天天地逝去奔向未来的幻想中/别人数着钞票与艳遇/我却无奈地/数着仅余的日子。这时，我感觉酒劲慢慢地上来了，头有些发胀，舌头有点发硬。念着念着，我想起了自己在精神生态研究院的遭遇，想到了在《颖河日报》的一切，想到了莫小米……不知是酒劲，或者自己真的在这个环境里感受到自己的委屈，我竟然一遍一遍地念，念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咽，但我清楚自己在和水月月讨论诗呢！还看见水月月在桌子上抽了纸递给我，然后自己擦眼泪……
诗人的名声不好，和感性有太大的关系。事后，我一直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分析自己，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或者是就是一个品质不好的人。是一个率性而为的知识分子，或者一个靠知识分子这个名片到处招摇撞骗的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或者一个市侩的随波逐流者。由水月月想了很多，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强奸犯为什么明明知道强奸后，后果很严重还忍不住强奸别人，根本原因是对情绪的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