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悬疑灵异 盗墓机密

第五章 恐怖魔窟

盗墓机密 夏汉志 22531 2021-04-24 09:29

  /第五章/

  恐怖魔窟

  庭院深深深几许,情缘深深深几许。

  月色依旧,涛声依旧。

  冷公馆的夜,一片恐怖,一片痴迷。

  花园里,偶尔传来几声夜猫子叫。小姐闺房,冷月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不时,她捶打几下自己的额头,以解心中怨恨。显然,不管她平时有多野蛮、多任性,从今晚开始,她已彻底为爱痴狂。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谭在春夺到手。在她心里,她迫切渴望那片“春天”早日到来。

  然而,在另一个院里,冷云风正唤丫环准备酒菜,他要为何仙姑压惊。何仙姑有些惧怕,忙阻拦:“冷老爷客气了,我一道家,还是不饮酒为好。”

  冷云风眯着一双色眼,虚情假意:“哎,区区薄酒,不成敬意。”他拉过何仙姑让她坐下,何仙姑被动地坐在那儿,不知冷云风下一步要玩什么花样。对于冷云风这样一个恶人,她是早就知道的,但由于她自入道后心里还一直对红尘念念不忘,且爱贪小财,所以便经常给一些有财有势的好色男人配制一些“奇药”。这其中,冷云风就经常派他的手下去找她配药。

  冷云风毕竟是蛇帮老大,他玩过了各色女人。他一看何仙姑颤抖不已,且眼神直瞟桌上的酒菜,就断定何仙姑情欲未了,定性不高。他暗暗得意,他要慢慢玩这个女人。他葫芦里不装好药地宽慰说:“仙姑,我知道你在怕我,但咱先不说这个,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宋朝时,有个王爷想纳个妾,结果这个女孩怎么也不肯答应嫁给王爷,王爷急了,命手下一节一节地剁掉这个女孩的手指,直到她答应为止,结果,当最后一节剁去,女孩也答应了,但十个手指也没了,王爷哈哈大笑,命手下把这个女孩扔在街市,让她一辈子靠乞讨为生。你看看,凭着荣华富贵她不选,偏选了这么一条惨路。唉!”

  何仙姑吓得汗水湿透了衣服,坐在那儿,两腿直打颤。

  冷云风很满意自己的故事效果,他加重语气:“由此可见,好事与坏事,仅在一念之间,或者说,只是一个决定。”

  “是是是。”何仙姑机械地点着头,魂不附体。太恐怖了!

  窗外,又传来几声夜猫子叫。

  冷云风斟满一杯酒,一把将何仙姑拉在怀里。何仙姑奉迎地一笑,没敢做出任何反抗。她知道,她的清白身子就要完了。

  冷云风淫笑着,把手伸进何仙姑的怀里:“仙姑几时出家?”

  何仙姑任由冷云风揉摸自己的两个乳房,淡淡地说:“冬去春来,记不得了。”

  冷云风拿话撩拨:“仙姑如此漂亮,怎耐得住空门寂寞?”

  何仙姑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感叹一声:“尘世虽好,但人心险恶,怎比出家不受任何俗事困扰,一炉香,一壶茶,清闲自在。”

  冷云风不失时机,紧跟道:“清闲是清闲,想人生一世,空守寂寞,只把青春付流水,也实在不好过。”

  何仙姑喘着粗气,整个人要晕倒。

  冷云风看何仙姑神情,已是八分有意,他暗暗窃喜,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人生本来就多烦扰,咱只管乐得一时算一时,不管那么多了。”

  何仙姑虽是心善,出家修行,但她终究是个难逃世俗的女人。清灯孤影多年,她也有万千苦楚,无处倾诉。每当夜深人静,她也想男人。今落入冷云风的虎口,闻他之语,倒也蛮有几分人生的哲理。

  冷云风仔细观察何仙姑,发现火候到了,他不再言语,独自一杯接一杯地狂饮,突然,他大叫一声:“哎呀!仙姑,我怕是醉了,你快扶我上床。”

  何仙姑不知是计,急忙搀冷云风上床。可当她刚扶冷云风躺好,冷云风便趁势将她一把拉上床,淫笑道:“仙姑,你如此美貌,好让我想要你!”

  何仙姑一脸恐惧,半推半就,任由冷云风把她脱得一丝不挂。

  稍后,冷云风脱去自己的衣服,然后吞了两颗壮阳药丸,开始用各种花样折磨何仙姑。

  身陷魔窟,何仙姑暗叹,这大概是自己的劫数,任命吧!她把眼一闭,含羞忍辱。

  冷云风似有长远打算,劝导说:“仙姑,只要你肯乖乖伺候我,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要纳你为妾。”

  冷云风是个玩女人高手。看何仙姑冷冷地不愿配合,他开始用两个手指顺着何仙姑的眉心慢慢向下划……他知道,这样能激起女人的情欲,然后,玩得才起劲!

  可是,何仙姑的身子早被冷云风的大黑牙咬得直发痛,所以,她闭着眼,根本感觉不到这世道什么是幸福,根本体会不到自己向往的那种美好的情欲。

  突然,外面有人在敲门。

  冷云风回头大骂:“哪个婊子养的!敲什么敲,被狗咬着腚了!”

  是廖寒霜的丫环桂芳。她在门外回话:“老爷,夫人请你过去。”

  冷云风一听是姨娘请他,立刻吓得酒醒了大半,他急忙隔着门回复:“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夫人,说我一会儿就到。”

  桂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冷云风重新开始折磨何仙姑,他许诺说:“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保证让你享一辈子福!”

  何仙姑本来就是个财迷,听了冷云风这极其诱惑的条件,她心里虽矛盾,但还是窃喜,至于自身的道姑身份,她也就不想那么多了。毕竟,小命在别人手里捏着呢。

  不过,她还是很惦记自己的徒弟梅香,她问冷云风:“你打算怎么处置梅香?”冷云风说:“慢慢收拾她。”何仙姑陡然落泪,她身陷虎狼之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悄悄流着泪,暗骂冷云风是恶魔!可眼下,自己也只能任由恶魔摆布了。她知道,一切都无法阻挡。她咬了咬牙:“冷老板,你说要纳我为妾,那是什么时候呢?我可是很希望!希望你快些娶了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呢!”她开始主动用两个雪白的乳房碰触冷云风的肩膀,她明白,她必须先保住命!

  何仙姑的主动献温存,让冷云风很开心,他喘着粗气,一拍胸脯:“从今以后,只要你对我真心实意,我一定纳你为妾!”

  何仙姑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安顿下来。她搂过冷云风的脖子,开始主动亲吻冷云风。

  冷云风很得意,没想到女人都是贱骨头!他抚摸着何仙姑雪白的身躯,安慰她不要担心,不要着急,等过了这段时间,了结了刺杀袁督办的这件事,他就娶她。

  何仙姑闪着一双无奈的眸子,故意一扭身子,多情地说:“风哥,你可不要食言,更不要让我等得太久,要是让我等上几十年,那甭说是人,就是石头也化成了土。”

  这一瞬,冷云风眯着眼体会着何仙姑的风情,骨头都酥了,他没想到何仙姑竟是如此温柔,如此多情,如此让男人抱得起放不下。回首以往,他虽为上海滩拥有打手数百的蛇帮老大,可像今晚玩这样的女人,生平这还是头一次。他笑笑,继续安抚何仙姑:“不要急嘛,欲速则不达,咱慢慢来。”说着,他又继续趴到何仙姑身上,风云突进。

  身陷至此,不知缘何,何仙姑竟莫名地突然地生出一种归宿感,尽管她不爱这个男人,尽管她是被这个男人抓来受刑问供的,可身处在这个兵荒马乱的鬼年月,作为一个柔弱的女人,她又能怎样?她心情复杂,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一阵风雨结束,冷云风很满意,都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而如今,却是玉皇大帝降下一仙姑。他双腿盘坐在床上,很欣赏何仙姑的雪白的身躯,内心里,他真想天亮就向全家人宣布,他要在一个适当之机,纳何仙姑为妾。可随之,他又想到了那个很麻烦的廖寒霜,他有些怕,对于这样一件事,廖寒霜肯定是会反对的,这些年来,她已离不开他,她是不会轻易放他的,同样,他也很迷恋她。再者,府上惹的祸还没了结,自己暂时还不能匆忙搞这些。

  何仙姑爬起来,温柔地说:“风哥,你先躺下歇一会儿,我去外面冲洗一下。”

  冷云风亲了一下何仙姑的红润的脸颊:“去吧,宝贝,快去快回。”然后,他眯着眼,躺在床上,等着下一个高潮,不知不觉,恍惚间,他突然意识到,不知这事以后会是以喜剧告终还是以悲剧告终,呸!管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明天掉头今夜也要玩!

  不多时,何仙姑回来了,她身子发亮,更加吸引冷云风。

  两人再次缠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又响了,依然是桂芳。她在外面喊:“老爷,夫人叫你赶快过去。”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三姨娘,就说我马上就到。”冷云风有些不耐烦,桂芳来的真不是时候,搅了他的好事。

  桂芳站在门外:“是,老爷,那你可快点过去,夫人真的有些急了。”说完,桂芳匆匆走了。

  而何仙姑,已然明白有个女人正在等待冷云风赶快过去给她恩惠,但她故意搂住冷云风的脖子,撒娇地说:“风哥,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正在发情,等不及了。”冷云风匆匆摸着裤子,脸上有些不悦:“少胡说,她是我三姨娘,是我死去爹的三夫人。”

  “哟,早就听说冷云风是个大孝子,今晚一见,还果真如此。”何仙姑的话酸溜溜的。冷云风没有理她,穿好衣服,跳下床,准备赶快去后院。

  突然,还没等他打开房门,门像被一阵大风吹开了,从外面,廖寒霜带着她的丫环桂芳,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廖寒霜一眼看见床上的赤裸的何仙姑,她气得如火山爆发,怒斥道:“云风!她是谁?”

  冷云风有些措手不及,急忙请三姨娘坐下,听他慢慢说。廖寒霜从鼻孔里哼了声,气愤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冷云风怎么解释。冷云风站在一边,很惧怕地说:“姨娘误会了,您向来治家严格,我哪敢胡来。”

  廖寒霜风韵犹存,她怒沉着脸,不相信冷云风,她一甩手帕:“少跟我演戏!我还不知道你,满肚子花花肠子,我问你,她是谁?她怎么会光溜溜的在你的床上?”说着,廖寒霜一双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何仙姑。

  冷云风解释说:“她是个犯人,我正在单独审问呢,因为她迟迟不招,我就脱光了她的衣服,准备给她上刑。”

  其实,冷云风也知道这理由很难糊弄廖寒霜,但此时此刻,他也一时没有别的好办法。内心里,他渴望廖寒霜先别问这事,就让此事暂时搁下,等以后再说。

  可是,廖寒霜却偏偏揪住他不放,厉声问道:“荒唐!一派胡言!审犯人有在床上审的吗?审犯人有用肚皮审的吗?”

  丫环桂芳在一旁忍不住要笑。

  冷云风也想笑:“我……我……”他支支吾吾,一时哑口无言,他把目光投向何仙姑。

  醋劲正发的廖寒霜看冷云风对何仙姑很是迷恋,她气得站起身,啪!给了冷云风一记耳光,随即,她招呼丫环桂芳:“走!咱们回去,不在这儿看乌龟玩野鸡!”

  冷云风对他的这个三姨娘又爱又怕,看姨娘真的生了气,他急忙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姨娘,我错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没经您的同意就把她带到我房里……”冷云风终究是黑道中人,老江湖,他故意用手轻碰了一下廖寒霜的腰,调情地一笑,说:“您老就别发火了,别生气了,我这就陪您回去,我一定好好伺候您,让您舒服,将功赎过。”

  看廖寒霜仍一脸怒气,冷云风拿起廖寒霜的一只手,让她多打自己几下解解气。

  廖寒霜终归是个凡尘女人,看冷云风既给了自己面子也给了自己台阶,她满足了,她回头狠狠瞪了何仙姑一眼,以胜利的姿态骂道:“狐狸精!以后少让我看见你!”说完,她用修长的手指暧昧地刮了一下冷云风的鼻尖,“好儿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冷云风自有一套鬼心眼,他做了个手势:“她是犯人,当然要关起来!”

  床上,何仙姑一听,刚才的一股虚荣的畸形的算是爱恋的热情,立时从头凉到了脚后跟,她感觉,自己真像个白痴,就这样被一个恶魔玩了,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男人提起裤子不认账,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廖寒霜得意地走了,随后,冷云风也匆匆地跟了去。

  床上,何仙姑满肚子怨恨,突然,她想起刚才冷云风和他姨娘的那副暧昧样,她觉得很好笑,但同时,她又有几分莫大的担忧涌上心头,虽然冷云风已表示要纳她为妾,可从今晚这突然的情形看,她的生命就如同一棵草,只能任由别人玩弄和摆布了。

  怎么办呢?她坐在床上,苦苦思索。从窗口向外望去,她看到了前面的水牢,她想起了还关在水牢里的梅香,她叹口气,这混乱的世道,对女人,真是个悲剧,可这悲剧,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虽然她和梅香算不上什么正式师徒,可俩人终算还有那么几天缘分,她对梅香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和挂念。

  一番无奈和感慨中,她不禁奇奇怪怪地想,同样是人,她和梅香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这么惨,难道这是前生注定?为什么好人就总是没有好报?再看看冷云风这个混蛋,他整日吃喝嫖赌,坏事做尽,可他却没受到天谴,老天真是不公呀!

  何仙姑越想越气,越想越凄凉。她自叹自怜,恨意丛生,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冷云风心狠手辣,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几乎没一个能逃得出他的魔爪,既然自己被他抓了,要么顺着他,要么被他玩死。她悲从中来,泪如泉涌。

  这时,天空中掠过一团乌云,那黑暗背后,像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险恶。

  何仙姑长叹一声:“苍天啊,你总是这样无情,你什么时候才能可怜我这个女人!”

  与此同时,冯三刀从冷公馆出来,并没有直接去见袁镇辉,而是命司机把车子径直开向他的黑幕堂。路上,他皱着眉,心里盘算,他要连夜召开大会,火速发布命令,紧急缉拿刺杀督办的幕后主使李芮和她的另外三个侍女杀手——兰香、竹香、菊香。

  车子穿过几条笔直的街,快速驶进了黑幕堂,此刻,正在楼道里打牌赌钱的黑幕堂成员,看主子来了,个个扔下手里的牌,从里面跑了出来。

  冯三刀下了车子,左右扫了两眼,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快步向楼上走去,等走进会议室,他立刻命令跟着进来的黑幕堂二号人物杨怀仁马上喊弟兄们全部上来开会,他要宣布一个紧急的命令。

  不一会儿,几十个黑幕堂的成员都走了进来。他们看冯三刀一脸严肃,像是要杀人,个个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开口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

  看人已到齐,冯三刀干咳了两声,大声宣布:“弟兄们!今晚,之所以召开紧急会议,是有关督办遇刺的事,有了重大突破!经过我和何成飞的不懈审问,终于查清了谁是幕后主使,这个人,说出来,大家也都知道,她就是崔力文的夫人李芮。”冯三刀环视了一下大家,突然提高嗓门,“鉴于形势紧迫,现在,我命令,从即刻起,所有黑幕堂的人,立刻兵分八路,全面缉拿李芮和她的三个侍女杀手,具体行动,由你们的杨处长负责。”

  说到这儿,冯三刀突然一拍桌子,警告加动员地提醒说:“此次缉拿凶犯,望各位弟兄务必高度重视,切不可掉以轻心,麻痹大意。我们是督办的忠臣,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尽早抓住李芮和她的杀手,不把她们抓住,督座就会时刻受到威胁,大家很清楚,督座要是完了,我们也就完了,我想,你们都不愿意去过那种苦日子。”

  会议室内,几十个黑幕堂的成员都认真听着,谁也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会引来杀身之祸。

  冯三刀很满意自己的训话,再次一拍桌子:“弟兄们!都听清楚了没有?都记住了没有?”

  “都听清楚了!都记住了!”黑幕堂的成员个个保证。

  冯三刀一拍站在他身边的杨怀仁:“杨处长,下面就看你的了。”

  “是!”杨怀仁打个立正,“我保证完成任务!”

  冯三刀一摆手:“行了,别把话说满,尽力吧,不过,要是你们真的抓不住这几个女人,我敢保证,你们其中的几个要去跳黄浦江,不然,我没法向督办交代。”冯三刀温柔的威胁。

  杨怀仁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冯三刀下了楼,他急忙和手下研究如何赶快去抓李芮和她的杀手。

  有了这个任务,黑幕堂的全体成员个个像吃了三两大烟,都很高兴,是的,借这次捉拿要犯的机会,他们又要发一笔横财,那些宾馆、饭店、赌场、妓院……他们可都乐意去查,每次遇上这种事,女人白玩,大烟白吸,大洋白拿,若遇上哪个胆敢说个“不”字,那肯定给他扣上个罪名,带回黑幕堂,好好收拾一番,整人的招儿,他们还是有一大堆的。

  连夜,他们就像一群魔鬼,快速隐入上海滩的大街小巷,开始寻找李芮和她的杀手。

  次日中午,冯三刀匆匆来到袁镇辉的官邸,向袁镇辉汇报昨晚的审讯情况。

  当袁镇辉听到此次刺杀他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崔力文的夫人李芮,他气得差点吐血,大骂着说:“他奶奶的!我不过是把他崔力文暂关在孤芳岛,以示警告,可她李芮倒好,竟这样害我,真是活腻歪了!”

  冯三刀趁机进言:“督座,要不我马上派人去把崔力文……”冯三刀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袁镇辉一摆手:“哎,三刀,你糊涂,眼下时局多变,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呢,我们切不可给人一口实,毁了我们的大事。关羽走麦城,就是因为他大意失荆州。我们绝不能中了他们的计,我们要沉住气,不能随便大开杀戒,慢慢来,猫捉老鼠,很好玩的。你也看到了,在上海,我们还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像吴林两家,他们就还没有向我们进贡,当然了,他们也许仗着财大气粗,在等我袁某人亲自登门拜见。”袁镇辉拍了一下冯三刀的肩,“三刀,你可别小看了吴林两家,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他们。根据古人的经验,掌权的靠钱,有钱的傍权,像冷云风这样的黑道人物,我们更是要巧妙利用。”袁镇辉拍着脑门,哈哈一笑,“三刀,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做好人还是做坏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是,督座说的是,三刀一定谨记!”冯三刀毕恭毕敬,频频点头。

  袁镇辉收住话题,脸上露出一丝忧郁,像是在思索什么。

  冯三刀察言观色:“督座放心,我已派下人去,全力捉拿李芮和她的杀手,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好消息!”

  “知我者三刀。”袁镇辉很高兴,但随即,他又提醒说,“也不要太自信,李芮可是崔力文的老婆,她狡猾的很,肯定藏得很深,他们夫妻鬼主意蛮多。”

  冯三刀一笑:“督座请勿多虑,他们鬼主意再多,如今,还不是一个正被关在孤芳岛,一个正狼狈逃亡,说不准哪时,我们就会让他们一起在孤芳岛受刑。”

  袁镇辉点点头:“嗯,说的是,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不过,你还是去趟上海警察局,让他们也出些人赶快去找。”

  冯三刀说:“是!这个我马上就去办。相信上海警察局不敢说个不字。”说着,冯三刀就往外走,可当他刚要迈出房间,袁镇辉又喊住了他:“你见过那个记者谭在春了?”

  冯三刀停下脚步,转过身:“是,见到了,是在冷云风的水牢外见到的。看他那神情,他好像是有意去偷听。”

  “哦?”袁镇辉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后,他问:“那你看他这个人怎么样,能否可以重用?”

  冯三刀回味了下:“我看他这人有些傲气,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来效忠您的。要不这样,我派人恐吓他一下,叫他主动来寻求您的保护。到那时,您再劝他留下。”

  “别。”袁镇辉伸手制止,“你这样会陷我于不义。坦诚的说,我很欣赏他的这份傲气。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袁镇辉叮嘱冯三刀,“你千万不要伤害他,不管他有多傲,他终归是我袁镇辉的救命恩人。”

  “是,我知道了。”冯三刀答应着,一眼瞥见了茶几上的一份当天的《申报》,他拿起一看,第一版就登载了他昨晚夜审两个道姑的滥用酷刑的事。他很震惊,急忙对袁镇辉说:“可他这样报道,也不利于督座呀,社会上,肯定有人要借此传扬,说我们乱抓好人。”

  袁镇辉一笑,摆出一副很大度:“哎,三刀,现在已不是前清,现在是民国,民众有言论自由,你就让那个谭在春履行他的记者职责好了,他有千言万语,咱有千军万马,你只管做你的,他只管说他的。”袁镇辉安抚冯三刀,“切莫生气,他道高一尺,咱魔高一丈!”

  冯三刀狡猾地笑了,口里又说了一大堆督座高明的话,立刻匆匆下楼,去了警察局。

  上海警察局的头头哪敢得罪冯三刀,立刻通知各分局,马上派出人去全力捉拿李芮和她的三个杀手。

  顷刻间,各条繁华的街道,不时涌来一对一对拿着警棍的警察。盘问中,因有的妇女长像酷似李芮,便被抓回去严刑拷打,厉声审问。过路的民众纷纷猜测,袁镇辉是不是又要大逮捕,大屠杀?

  为了绝对捉拿成功,冯三刀马不停蹄,来到黑幕堂坐镇指挥。他刚吸了一支烟,一个叫方昆山的小头目走进来建议说:“堂主,既然李芮这个恶婆娘一心盯住督座不放,那我看,咱还是干脆派人去孤芳岛把崔力文秘密干了!这样,既为督座彻底解决了后患,也让李芮从此死了丈夫断了刺杀督座的心。”

  冯三刀考虑了一下,叹息一声:“可惜啊,咱督座仁慈,他是不会杀崔力文的,他是想把他感化过来,为他效命。”

  方昆山狡黠一笑,低声说:“我看,这都是督座的表面文章,在他心里,他其实早就希望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崔力文干掉,常言说,养虎为患,倘若哪天崔力文跑了,他是会吃人的。”

  冯三刀转动了一下眼珠,从方昆山的话里悟出了点什么,他当即安排方昆山:“此事要绝对保密,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若走漏消息,可能会引起江南政局的动乱,搞不好,会导致督办调兵无兵,调将无将。若是督办成了光杆司令,那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方昆山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绝密行事,让外人看来,崔力文就像自杀。”

  冯三刀很满意,一笑,抬手示意方昆山立即去执行。

  待方昆山走出黑幕堂,冯三刀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一连吸了好几支烟,得意忘形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的辉煌,那俄罗斯魔术团从魔术箱里大变出的裸体美人也好像正在妖艳地向他走来……

  然而,街面上的各种有关袁镇辉和谭在春的传言和议论,让林玉凤有些着急,结合报上的文章,她很担心在春的安危,她决定马上去冷公馆劝说在春不要过度揭露袁镇辉及他属下的恶行,以免谭氏企业正处于不振,引来不利。世间之事,唯政治最为残酷与黑暗。

  林玉凤驱车来到冷公馆,走进后宅,发现在春正在和冷月娥有说有笑,完全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她,这让她由衷产生了几分不悦和气愤。

  冷月娥看林玉凤来了,招呼灵秀上茶,但她并没有起身。明显,她是要摆出一副傲慢,压一下林玉凤,给谭在春看。

  两个女人的情感对立,在暗暗进行。

  谭在春左右看看,佯装胳膊上的伤口又在痛,斜躺在了床上。

  房间内,气氛涌起一股紧张。

  窗外,人影一闪,冷月娥的母亲廖寒霜带着她的丫环桂芳走了进来,冷月娥起身迎上去抱住母亲,笑着说:“妈,您过来干什么,我们可不想听苏州评弹。”

  廖寒霜拍着女儿,心疼地说:“我的傻女儿,妈早就没那份心思了,还什么苏州评弹。”她坐到床边,关心地微微摸着谭在春的受伤的胳膊,“我是过来看看在春的,怎么说,你俩也有一份缘!”猛抬头,她看见了林玉凤,这让她或多或少吃了一惊,因为,过来时她并不知道林玉凤来了。于是,她急忙笑笑,改口说,“玉凤,我是说,我们家月娥跟你和在春有一份缘,将来,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相处,千万别刀光剑影,打打杀杀。”

  林玉凤说:“夫人,看您说哪里去了,我和月娥是好朋友,我们怎么会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呢。”林玉凤看向冷月娥,意味深长地说,“你说是吧,月娥?”

  冷月娥表情凌乱,有几分掩饰:“那是,我们怎么会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呢。”

  谭在春感觉眼前有一团雾,他有些困扰,冲廖寒霜笑笑:“夫人,我头有些晕,您先在这儿坐坐,我出去走走。”说着,他下床走了出去。

  看谭在春走了,林玉凤也跟了出去。

  立时,房间内显得有些冷清。冷月娥开始埋怨母亲,埋怨她不该当着林玉凤和谭在春的面说这些让她难堪和没面子的话。廖寒霜安慰女儿:“月娥,不用急,你可以去追呀,古有萧何月下追韩信,今有月娥花下追在春。呵呵。”廖寒霜的笑意中透着对女儿的自信。

  丫环桂芳也在一旁很高兴,她也鼓励月娥快去追,她很希望小姐能追上谭在春。

  冷公馆的花园很大,在上海,除了吴家大概就是冷家。此刻,花园里芳香阵阵,沁人心脾。可是,在那绿树掩映下的水牢里,却还关着“一支梅”。

  长长的碎石铺就的甬道上,谭在春和林玉凤情浓爱浓。身后,冷月娥醋海翻腾,很不是滋味,她低声骂灵秀:“该死的丫头,你看他俩多让我生气,你干吗还不赶快给我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

  灵秀一拍巴掌,苦兮兮地叫道:“我的小姐哎!你真是疯了,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还不如干脆把我卖到青楼里让那些臭男人搞死得了,我又不是巫师,我哪有什么好办法把他们分开。我觉得,这也许是天意,你和谭少爷的佳缘,只怕只能等来世了。”

  “什么?来世?我打死你!”冷月娥扬起手,“好你个花我钱的,好你个该死的丫头,叫我主动去和谭在春睡觉的是你,现在叫我等来世的又是你,你吃错药了,还是真被男人搞晕了,你这不是诚心咒我和谭在春不成吗。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

  冷月娥追赶着灵秀,不时采一把花草砸向灵秀。

  最后,灵秀跑累了,坐在地上向小姐喊告饶,为了化解小姐的对谭在春的失落之气,她出主意说:“我曾听人说,有一种巫婆,她们法力无边,专门画一些符咒替人家改命,有时,叫两个原本不相爱的男女忽然发生爱情,有时,又将两个热恋的情侣突然化为仇敌。”

  冷月娥很感兴趣。

  灵秀继续说:“小姐,咱何不也请一位巫婆在玉凤和在春的身上施点法术,让他们也慢慢分开,等机会来了,你就可以趁机抓住谭在春的心,和他在一起了。”

  冷月娥拉起灵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死丫头,你说得轻巧,茫茫人海的,咱去哪儿去找那巫婆,只怕等找到了,人家谭在春和林玉凤的孩子早就会喊我姑了。”

  灵秀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她捂上嘴望向别处。

  冷月娥问:“死丫头,你笑什么?”

  灵秀说:“小姐,我笑小姐还挺会认亲,既然你和林玉凤是好姐妹,那你怎么不说她和在春的孩子该喊你姨。可见,你即使输了,在你心里,在春也永远是你的。”

  冷月娥说:“那是当然,若是败了,我就认在春做哥,他成了我哥,他的孩子当然要喊我姑,我才不给林玉凤面子让她抱着孩子喊我姨。”说到这儿,冷月娥长叹一声,“唉!说这些干吗,走,追他们去!”她随手折了一束带刺的玫瑰,一边往前走,一边摘下片片花瓣抛在身后。

  灵秀跟在后面,瞪大眼睛,知道小姐这是在发泄心中的爱的郁闷。她追上去,无奈地说:“小姐,既然你都这么没自信,那我就更没什么高招了。我看呀,小姐,你还是听天由命吧,古人不是说了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

  “闭上你的乌鸦嘴!”冷月娥衣裙飘飘,她回头打断灵秀,“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冷月娥偏不信这个命!走,咱去看看他们这对情侣在说啥,世道多变,情也多变,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楼台一别恨如海!”

  前面,谭在春和林玉凤正趴在一座小桥的栏杆上,开心地谈着过去的一些事。小桥的下面,是厚厚的水草,四周,各种的花摇曳,很诗意。头顶上,一群鸟儿正啾啾鸣叫,像是在合唱一首动听的爱的歌。

  一阵风儿吹过,花的芳香,让人陶醉。

  林玉凤从地上捡起一片花瓣,拿给在春看:“在春,你看这美丽的花瓣,不管它曾经有多么鲜艳,可现在,它最终还是被风无情地吹落,即将化为尘土,由此,让我想到,你虽才气纵横,正义为先,可你这样在报上揭露一些歹人的恶行,迟早是会激怒他们,引来杀身之祸的。所以,我很担心你!”林玉凤注视着谭在春,希望他以后当心。

  谭在春拉过林玉凤的一只手,轻拍着,安慰说:“玉凤,放心,我会注意的。作为一个记者,对一些恶行,我不能视若无睹!”

  林玉凤依然很担忧:“你是记者,我当然说不过你,可我知道,凡事都有内幕,你一定要当心才是!”

  谭在春点点头:“嗯,我记住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我会特别谨慎。”

  两人刚要走下桥,忽然,从水牢里传来一阵喊叫,并有大骂袁镇辉、冯三刀、冷云风的话语。林玉凤问谭在春:“是谁在那边喊?”

  谭在春说:“就是那个刺杀袁镇辉的小道姑。”

  “你在报上不是说她已招供了吗?既然认罪了,那就等着司法处置吧,还喊什么,还骂什么。”

  谭在春说:“我看这个小道姑也怪可怜的,其实,她也是受人利用。”

  林玉凤不赞成谭在春的观点:“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她差点要了袁镇辉的命。现在,国内各路军阀混战,争权夺利的事儿几乎到处可见,所以,我觉得,她是有背景的。毕竟,没利的事儿谁也不会干,难道,这年头还有对主子尽愚忠的?”

  谭在春说:“你的推断没错,确实如此,她是有背景的,她的幕后主使就是崔力文的夫人李芮。”

  林玉凤说:“听你这同情加可怜的口气,难道你还想救她不成?”

  “是的!”谭在春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是想救她,我想,让袁镇辉和崔力文他们去斗好了,干吗要连累一个女孩子。”

  “你疯了?”林玉凤不同意,急忙阻止,“你还真想救她?这可不是人在江湖,义气为先,这是一场复杂的政治斗争,通常情况下,遇上这种事,不管哪一派,杀人都无需找一个理由,你一个小报记者,干吗非要往这潭浑水里走。”

  谭在春叹息一声:“可我总觉得,她是因为我才被关进水牢的。”

  林玉凤有些气,批评说:“荒唐!照你这样说,那就该眼看着她一枪把袁镇辉打死?”林玉凤略一停顿,“这也不符合情理啊,不管袁镇辉有多坏,多么不受民众爱戴,可在那种情况下,你出手相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小道姑被抓,也很符合必然。所以,这事,都没有错!”

  谭在春沉默了,内心波澜起伏,很矛盾,很复杂。

  林玉凤接着说:“人生本来就是残酷的,在这场悲剧中,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生,一个死。在这件事上,你不要自投其中,引火上身。”林玉凤看在春一脸忧郁,半开玩笑半抱怨说,“在春,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怜香惜玉?”

  谭在春表情一怔:“我……”他移开目光。

  林玉凤莞尔一笑:“看你,像个姑娘似的,我还不知道你,侠骨柔肠。事实上,你只想去做你认为可做的事,并不考虑什么政治,什么女人,对不?”

  “是的。”谭在春点点头,“知我者玉凤也,是这么回事。”

  说着,两人走下小桥,来到一个碎石砌成的池塘边,池塘里,有许多鱼儿正在四下逃命地游动。

  谭在春指着这些鱼儿:“玉凤,你看这些鱼儿,多可怜,如果不把它们放归江河,它们早晚会碰壁而死。”显然,谭在春意味深长,另有所指。

  林玉凤明白,淡淡一笑:“这也许就是它们的宿命,还是让它们顺其自然吧。”

  谭在春很佩服林玉凤的哲学观点,但是,他依然尝试说服林玉凤:“可是,我们都是些善良之人,既然遇上了,难道我们就不能给它们一次新的机会吗?比如放它们走。”

  林玉凤睿智地一笑,用手做了个下坠的姿势:“no!你还是放弃吧,这是自然法则,我们无能为力。”

  谭在春不认输:“可是,我还是想救它们(她们)!”他一语双关。

  谭在春一脸坚决,像吃了秤砣。林玉凤知道,劝是劝不住了。一瞬,她眼眸里掠过一丝悲凉和无奈。她妥协说:“那好吧,我不再阻拦,但你要记住,一定要小心!”

  谭在春点点头:“好的,我一定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悄悄放她们走,再说,还有月娥帮我。”

  “什么?”林玉凤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惊讶,“我没听错吧?你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告诉月娥,你忘了,她那张嘴……”

  “是我求她帮忙的。”谭在春连忙解释。

  林玉凤一脸苦恼,埋怨在春:“你可真糊涂,你要救她们,你自己偷偷找个机会放她们走也就是了,干吗还要把这样一件搞不好就掉脑袋的事告诉月娥,你忘了,她大哥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此事若是被他知晓,你肯定要完!”

  林玉凤说的很在理。

  谭在春犹豫了,胳膊上的伤又在隐隐作痛。面对玉凤的深深担忧和提醒,他快速思考了下,自言自语说:“不会有这么严重吧?月娥怎么会出卖我?这事天知地知,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

  林玉凤一拽谭在春:“你可真是个书呆子!你们家码头上的事我都听在香跟我说了,不就是因为你写了几篇有关冷云风如何如何坏的文章吗,可他冷云风还不是下了狠手,派人去找茬、捣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冷云风真的不好惹,凡是与他有关的,对他不利的,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还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

  谭在春低下头,不再言语。让他不救那两个道姑,他心里很难放弃。但为了让林玉凤彻底对他的行动放心,他宽慰说:“你放心好了,我会见机行事,倘若发现苗头不对或困难极大,我会主动放弃或改变策略,若实在不行,我也只好祝她们好运了。”

  听谭在春这样一说,林玉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缓和下来。她说:“那你就视情况而定吧,别极端,如果遇上什么麻烦或危险,我会及时想办法去救你。”

  谭在春沧凉地笑笑:“干吗要说得这么悲壮,我会没事的。为我祈祷吧。”

  林玉凤说:“有事没事,这不是你能预料的,这取决于你的运气,还有,世事复杂,有时候总是所愿非所得,所得非所愿。”

  谭在春笑了:“你的哲学又来了,真不愧是个文学硕士。”

  两人开始往回走,迎面,冷月娥和灵秀走了过来,双方快要接近时,冷月娥突然对谭在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样,我的大记者,是不是遛了一圈,胳膊上的伤一日千里,好了许多?”她满腔醋意地望着林玉凤,“我想,玉凤的情感药效肯定比我的大。”

  林玉凤和谭在春相视一笑。

  冷月娥多少受了些冷落。几个人一起往回走,可就在他们的脚步刚迈出花园月亮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小道姑的喊骂声。谭在春蓦然回首,脚步停了下来。林玉凤碰了碰他,催他快走,但谭在春丝毫没有回应,思想里,完全是那个小道姑。

  而此刻,就在他的家里,谭伯年在看了有关儿子的一些报道后,对在冷公馆养伤的在春很不放心。他清晰地意识到,儿子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政治纷争之中。他这样直批冯三刀残酷用刑,是会得罪袁镇辉的,但他也深知,儿子为人正义,个性倔,像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他是不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码头工人赵小川匆匆忙忙跑进来,嚷着喊:“老爷,我来向你汇报一下码头上的事。”说着,赵小川喘着粗气,一把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随后,他又用他那件破褂子一面擦着脸上的汗,一面继续说,“老爷,这回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码头上真的是风平浪静了,没人再去找麻烦。”

  谭伯年眉一皱,并没多少高兴,他叹口气:“那就好。不过,你们还是要时刻提防,古人云,有备无患,小心驶得万年船。”

  “哎,老爷,我记住了。”赵小川答应着,眼神直往楼上瞟,像是在找谁。

  谭伯年笑了:“小川,你是不是想见在香呀?她在楼上,你上去吧。”

  “哎!”赵小川高兴地跑上楼去。还没等他走到谭在香的房门口,谭在香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下子拉开门,走了出来。赵小川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憨憨地一笑:“小姐,我……我是来告诉老爷好消息的,顺便上来看看你。”

  “来就来吧,还找什么理由。”谭在香脸颊一红。

  赵小川局促地搓着手:“小姐,我没读过多少书,我不会说话,你别怪。”

  “傻瓜。”谭在香红颜娇羞,一推小川,转身,进了房里。赵小川愣了下,随后用手摸着头颅跟着走了进去,他坐在谭在香的床上,低下头,不敢开口说话。谭在香拿过一个桔子递给他:“怎么,一会儿变哑巴了?刚才不是还挺会说嘛。”谭在香学着小川刚才的强调,“小姐,我……我是来告诉老爷好消息的,顺便上来看看你。”

  “哈哈哈……“

  两人开心的笑了。赵小川依旧一脸憨厚:“小姐,我真的像个傻瓜吗?”

  谭在香把一瓣桔子塞到小川的嘴里:“差不多,不过,傻得倒挺可爱。我喜欢!”

  赵小川嚼着谭在香塞到他嘴里的桔子,心里有一股幸福在流动。

  谭在香又拿了个大青梨递给赵小川,赵小川捧着梨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吃,他笑着说:“小姐,这么好的梨,我舍不得吃,咱俩一人一半吧?”

  “傻瓜!”谭在香一把夺过梨,脸上飘出一份女孩子的爱慕和心疼的愠怒,“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知不知道,梨是不能分着吃的,要是分着吃了,咱俩就会分离。”说到这儿,谭在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怒为羞,把梨往小川身上砸去,“好啊,原来你这个坏东西在故意设下套让我往里钻。”

  赵小川抱着头,在房间里逃,一边逃,他一边告饶:“小姐,我再也不傻了,我要变聪明。”谭在香抓住他:“我不许你变聪明,我就喜欢你这种傻,你要变聪明了,我就不喜欢了。”赵小川说:“那我只傻给你,在外头,我要聪明。”谭在香说:“好,一言为定!”赵小川说:“一言为定!我只傻给你。”谭在香摸着小川,心疼地问:“我刚才砸到你没有?”赵小川摇摇头:“没有,砸到我也不会疼,我喜欢你砸。”谭在香甜蜜地笑了,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其实,谭在香早就喜欢赵小川了,只是出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有主动表达罢了。今天,这个机会真是难得。

  回首第一次见到小川时,她就对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大男孩吸引住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好感。从那,她夜里常想,这或许就是她的缘。事实上,她虽为谭家的大小姐,可她从未摆过大小姐的架子,耍过大小姐的脾气,她心地善良,同情穷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工厂,或是在码头,她都对佣人和工友们非常好。渐渐地,随着她去码头的次数增多,她认识了自家的码头工人赵小川,几次单独交谈后,她看出,赵小川喜欢她。

  因了这份爱,有时候,她大胆地想,眼下社会上正流行妇女解放,自己是不是也背着父亲和哥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赵小川私定终身,跟着小川回老家过一份平淡日子去。这样的生活,她很渴望,因为大都会的繁华和冷漠早已让她心寒。可想法终归是想法,她终究在顾虑中犹豫,没有实施。

  为了经常能让小川有机会来家里,她求父亲安排小川在码头当了个搬运工长,这样,小川就可以借经常来家里汇报码头上的事,顺便来看她。

  中午,谭在香留赵小川在家里吃饭,她亲自去下厨,赵小川很感动,一会儿,吃着谭在香端上来的可口的饭菜,他一个劲儿夸谭在香的厨艺好,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孩。

  入夜,谭在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内心里,她很渴望早一天和赵小川走到一起,但她又怕,怕前面会有很多的磨难和阻力。夜色深深,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跳得厉害,她用手压着,昏沉沉地睡去。

  天亮,阳台上,几株海棠花开,散发出阵阵清香。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听声音,是赵小川,他又跑来干什么?谭在香疑惑,往阳台上走。

  此刻,谭伯年正在院子里按照套路练拳,他看赵小川来了,急忙收住套路,固定住一个姿势,问小川出了什么事。小川说:“码头上突然走了几个工人,说是家里的房子被军阀烧了,但他们急着走了,却没领工钱,我来问问老爷,我们是把钱给他们送去呢,还是先记下。”谭伯年想了想:“他们遭了这么大的难,家里一定是塌了天了,这样吧,你回去准备准备,叫几个弟兄马上把钱给他们送去,哦,对了,每人多发他们几个月的,他们都为咱们码头出了不少力。”

  “哎,我知道了,老爷,我这就去办。”赵小川答应着,向楼上望去,刚好,谭在香也在往下看,四目相对,几多深情在流动。谭在香怕引起父亲注意,就故意冲小川一招手,打招呼说:“嗨,小川,又有人去码头捣乱了吗?”

  赵小川仰着头:“没有,是其它的事。”

  谭在香美好地一笑:“哦,那就好,我就怕有人去捣乱。”

  这时,谭伯年注意到了女儿的表情,他一笑,很欣慰。他用慈祥的眼神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很高兴。其实,他不反对女儿和小川来往,嫌贫爱富那种观念,在他这儿,没有。多日来,由于厂子里的事太多,又加之冷云风老派人去码头找麻烦,所以他一直没顾上找个时间跟女儿好好谈谈她的终身大事。

  谭在香走下楼来,赵小川走过去悄悄说:“晚上咱去美华影院看电影吧?”谭在香说:“我哥还在冷公馆养伤呢,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看电影,还是先搁几天再说吧。”

  赵小川说:“那好,那我晚上来找你聊天,咱不见不散。”

  谭在香说:“好,那我等你,你可别来的太晚,来晚了,管家不会让你进。”

  赵小川点点头:“嗯,我记住了。我不会来的太晚。”

  谭在香问:“你吃了没有?这么匆忙的。看你满头大汗!”小川说:“我早上一起床就啃了两个大窝头,哈哈,现在不饿。”谭在香捶了小川一拳:“傻瓜!干吗不去买几个馒头,又不是没给你开工钱。”说着,谭在香转身要去厨房给小川拿两个馒头。小川一把拉住她:“算了吧?我挺的住!”

  这时,谭伯年停下拳,因仍不放心码头上的事,就走过来叮嘱小川:“冷云风的人要是再去,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挑起事端。”

  “老爷,您就放心吧!”赵小川坚定地说,“现在少爷是督办的救命恩人,谁还敢再去找麻烦,甭说是冷云风,就是那些警察也不敢再去。”

  “不许猖狂!”谭伯年脸一沉,“那冷云风毕竟是黑帮老大,他打手众多,咱惹不起的。”

  “是!老爷。”赵小川谨记,“那我回去就让工友们像往常一样,少惹事,多干活,不,是不惹事,多干活!”

  谭伯年哈哈笑了,用手点着赵小川:“你这小子,就是个鬼机灵。”

  谭在香也非常关心:“小川,以后不许你和别人再打架,遇事,要多动动脑子。”

  赵小川望着对自己一脸关心的谭在香,郑重表示:“我记住了,你的话就是圣旨。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他们再欺人太甚,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谭在香推了一下小川:“你傻啊,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大门那儿人影一闪,匆匆走过来一个人,谭在香一看,是画家蓝海青。立时,她有些不悦,她看了小川一眼,迎着蓝海青走过去,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同时,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对这个蓝海青的不好的印象。

  关于这个蓝海青,是她在不久前的一个同学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当时,一阵西洋音乐响起,蓝海青彬彬有礼地邀她共舞,并很有风度地自我介绍,说他叫蓝海青,是个刚留洋归来的画家。

  一曲舞罢,谭在香礼貌地问蓝海青是喜欢画山水还是画花鸟,蓝海青说,他既不喜欢画山水,也不喜欢画花鸟,他最喜欢画美人,就是那种裸体美人。谭在香一听,身子一阵颤栗,难道遇上色狼了?看这个一脸书卷气的青年也不像啊?她一犹豫,头一晕,身子要歪倒。趁这个机会,蓝海青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夸奖说:“谭小姐的身材真是曼妙,很适合做我的裸体模特儿。”舞曲再响,蓝海青抱着她旋转,并进一步说,“谭小姐是我今生遇见的最漂亮、最具中国风韵的女孩。”谭在香脸一红,长这么大,头回听一个男人这么夸她,或多或少,这话好像还有几分诗意。蓝海青看谭在香没有反对,立刻大胆地建议说:“如果谭小姐肯做我的模特儿,那我一定能画出一幅惊世骇俗的‘东方玉女’。”

  当时,谭在香很怕,很烦,她略带嘲讽地挖苦说:“你是不是对每一个漂亮的女孩都感兴趣?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庸俗吗?”

  谁知,这话不但没令这位“画花公子”的话有所收敛,反而更加不知耻:“是的,对于这样一项艺术,我百画不厌,千画不厌,万画不厌,永画不厌!”

  谭在香不再理他,愤然离开了同学家。她决定,永远都不再搭理这个混蛋。

  可是,蓝海青却花心不死,隔三差五,他就跑来谭家,借问候谭老爷为名,伺机接近谭在香,意图说动谭在香做他的裸体模特儿。

  然而,蓝海青每次来,谭在香几乎都是冷面相对,她想用这种方式,让蓝海青好自为之,知难而退。

  而蓝海青,面对谭在香的冷漠,他不急不躁,不恼不怒。一个黄昏,他表示:“在香小姐,我坚信,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谭在香毫不示弱:“你这是做梦!”

  有一次,为了说动谭在香,蓝海青竟别出心裁,跟谭在香说:“在西方一些国家,有好多漂亮女孩还专门组成女子裸舞俱乐部,一边跳裸体舞,一边允许男人拍照……”

  谭在香非常气愤,打断说:“既然那儿这么好,那你干吗还要回国!”

  蓝海青笑笑:“西方美女和东方美女终究不是一个味,所以,我还是决定回来找一个美女,完成我的惊世之作!”

  这一次,谭在香把蓝海青赶了出去,要他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来。

  后来,出乎谭在香的意料,蓝海青虽然受了她的一些打击,但还是风雨无阻地来烦她。而且,她发现,父亲倒对这个蓝海青不排斥,这样,她也就不好直接再赶了,随他来吧,不理就是了。

  可是,世间的事,总有一些巧合,一天,街上烟雨蒙蒙,她刚从一条小巷里走出来,不想,却被一辆疾驶而过的小车差点撞倒,就在生死攸关的一瞬,身后,有个人突然将她一把拉在了怀里,她回头一看,天,冤家路窄,竟然是蓝海青。她有些惊讶!但不管怎么说,是这个讨厌的家伙在这危险的时刻救了她。从此,因了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她不再那么敌对蓝海青,只是对他的要她做模特儿的要求,依然表示永远都不会答应。而蓝海青,自从有了这次不同寻常的救命之功,便对谭在香的身材更加着迷,他发誓,一定要将谭在香的裸体画下来。

  今天,吃过早饭,他在家无事,便又来了。

  出于礼貌,谭在香冲蓝海青淡淡一笑,把赵小川介绍给他:“这位是我男朋友赵小川,在码头当搬运工。”谭在香很镇定,她就是要用这种明白无误的信息阻止蓝海青的邪念。说实在的,她从内心里鄙视蓝海青的所谓的事业,与赵小川相比,他就是一堆狗屎!

  蓝海青很友好地冲赵小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很绅士地对谭在香说:“谭小姐,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郊游吧?别看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可竹林的风光,依然美好!人生短暂,我们不能光活在痛苦和忧愁中。”

  谭在香看向小川,没有回答,她怕一不小心引来蓝海青的画裸体什么的话题。

  小川看出了谭在香对蓝海青的反感,他找个台阶说:“哦,对了,在香,你不是说要去看你哥吗,怎么还不去。”谭在香一笑,会意:“哦,是啊,你看我这脑子,竟把这事忘了,那你快陪我去吧。”

  小川看着蓝海青:“那是,我是你的好保镖嘛,哪能不陪同。”

  两人一唱一和,打算尽快把蓝海青赶走。

  蓝海青心里明白,他尴尬地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转身,他快速向大门那儿走去。

  身后,谭在香和小川一对掌,偷偷直笑。谭在香往前走了几步,吆喝说:“蓝画家,不送了哈,注意车辆,别头晕。”蓝海青脸一热,尴尬的脸上露出一丝气愤。他蓦然回首:“谭小姐,请你多保重,我一定还会再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模特儿!”

  谭在香一怔,心里生出一股恐惧,真后悔当初认识了这么个人。与此同时,她一面暗暗埋怨自己交友不慎,一面觉得,既然说了要去看哥哥,又加上自己也确实想哥哥了,那就和小川现在就去冷公馆看看哥哥吧。她上楼去换了件衣服,然后下楼来和小川说笑着走了出去。

  街上,行人熙攘,叫卖声不断。上海滩的繁华,可不是其它小城所能比的。

  走过一个街口,迎面走来几个东摇西晃的醉汉,两人躲闪不及,其中一个一眼瞅见漂亮的谭在香,立刻过来动手动脚:“小妞,陪我玩玩吧?脸好白哦,屁股也肯定很嫩咯?”

  赵小川一看,来的这群混蛋不是别人,正是经常去码头找茬捣乱的冷云风的手下,这个动手的,正是经常带着人去码头找事的猫头鹰。今天,又在这儿遇上,赵小川火冒三丈,他大喝一声,上去就狠狠给了猫头鹰的鼻子一拳,猫头鹰“哎哟”一声,疼得捂住鼻子直喊娘,其他的几个,一看赵小川今时不同往日,似要当街打死他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抱头鼠窜。

  看这群流氓狼狈地跑了,赵小川拉起受惊的谭在香:“你没事吧?他们不敢再来,再来我就打死他们!”

  谭在香怕赵小川会吃亏,劝他说:“往后不要这么冲动,咱惹不起躲得起。冲动是魔鬼,我真怕你会因为冲动惹出祸来。”

  “有这么严重吗?”赵小川笑笑,“我还是有分寸的。”

  谭在香很担忧:“反正我提醒你了,希望你不要当耳旁风。”

  赵小川感觉有个女孩关心真幸福,他逗谭在香说:“那要是有一天你被人欺负了,我也放过他们?”

  “好你个坏蛋!”谭在香追打小川,“看我不打你,你怎么不希望我好啊?”

  赵小川在前面跑,不时回过头来叫谭在香快追他。不多时,两人跑到了冷公馆。

  站在门外,两个斜眼歪嘴的把门不认识赵小川和谭在香,不让他们进。其中一个歪嘴的嘲讽赵小川说:“你是不是个拉皮条的想带着美女来换钱啊?”

  赵小川很生气,真想给这俩把门的松松筋骨。可他想起了刚才谭在香说的话,是,不能冲动。于是,他忍着气,冲里面喊:“谭大哥——我们来看你啦——”

  话音刚落,暮四摇晃着身躯走了出来,他一看是谭在香和赵小川,立刻左右开弓,给了两个把门的几个耳光,并骂他们瞎了狗眼,连谭老爷家的在香小姐都不认识了。

  暮四点头哈腰,急忙请谭在香和赵小川进去。

  一边往后宅走,暮四一边夸谭在香像仙女下凡,真漂亮!

  赵小川跟在后面,嘴里低声暗骂暮四狗奴才!

  一会儿,穿过月亮门,进了后宅,谭在春看妹妹和小川来了,急忙迎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谭在香笑笑:“怎么,不想我们这些小人物来沾沾你这大英雄的光啊?”她看到了站在一棵树下的林玉凤,她走过去,“哟,玉凤姐,你和我哥可真是情深似海,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玉凤笑了下:“死丫头,拿我寻开心啊,我可告诉你,你要当心,等我将来嫁到了你们家,我是会报复的。”

  “哈哈,我不怕!”谭在香眉梢一扬,“我正等着吃你的铁棒呢。”

  在场的人都笑了。

  林玉凤笑道:“我哪敢打呀,那样你哥是会吃了我的。我只会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这是一个多么美的意境,冷月娥很向往,不过,那个先遣小姑尝的嫂子,未必是她。

  谭在香一笑:“玉凤姐,既然你引用了诗,那我也多说两句,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是指新媳妇不知婆婆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才先遣小姑尝,可我母亲早就去世多年,你是不是打算不用再顾及婆婆喜欢什么口味,故意做一碗咸羹,让我这个小姑尝?”

  在场的人又笑了,笑意中,冷月娥一脸醋意。

  灵秀插话说:“若是我们家小姐,她可不做咸汤。”

  冷月娥脸一红,瞅了灵秀一眼:“死丫头,不懂得诗就别乱说,什么咸汤淡汤,只怕白开水也没我烧的份了。”

  林玉凤接话说:“这好办,只要你也找一个有小姑的男朋友,将来不就可以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了?”

  “那就借你吉言,等着吧。”冷月娥一脸赌气。

  谭在春问妹妹:“是不是看了报,你们才过来的?”

  谭在香说:“是啊,别以为你成了大英雄,你就可以用笔杆子呼风唤雨,指点江山,你这样直批冯三刀,我和爹都很担心,我可提醒你,你以后尽量少写点政治,多写点花鸟。”

  谭在春说:“这怎么行,我们的报训是,无党无偏,言论自由,为民喉舌。”

  “得了吧?”谭在香不以为然,“你追求正义我不反对,可关键是,你要看清这形势,你看到没,只要你一陷进去,你就甭想再活着。”谭在香的脸上涌起一股巨大的担忧,“趁现在你还没陷进去,还是赶紧抽身吧。”

  “是啊少爷,”赵小川说,“在来的路上,小姐被冷公馆的人调戏了。”

  “什么?还有这事?”谭在春一脸惊讶,目光投向冷月娥。

  冷月娥没听清楚,凑过来:“怎么了,我的大英雄,谁气着你了?”林玉凤也在后面问:“码头上又出事了?”谭在春气愤地一跺脚:“月娥,你们家的人也太坏了!居然在路上调戏我妹妹。”冷月娥眨着眸子,不解:“是谁?我扒了他的皮!”

  “你自己问去吧。”谭在春冷冷地扭开头,不想再理冷月娥。

  冷月娥大声喊过来暮四:“说,是谁调戏在香小姐了?赶快说,否则,我打死你!”

  暮四双腿一颤:“小姐,这事我真不知道。也许是别的帮派干的。”

  冷月娥踢了暮四一脚:“马上去查!”

  暮四怕再挨踢,赶紧跑出后宅查去了。一会儿,他把两个把门的抓了过来。冷月娥刚要上去扇耳光,谭在香说:“不是他们。你别打他们了。”

  “那是谁?”冷月娥很着急,她是真想给谭在香出出气。

  赵小川说:“是你们码头上的。”

  “那可能是猫头鹰。”冷月娥心里有数了。她问赵小川,“他是怎么调戏在香的?如果是用嘴,我就割了他的舌头,如果是用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一旁,林玉凤怕事情扩大,会引来冷云风的暗中报复,就悄悄碰了一下谭在春,示意他制止冷月娥,别叫她派暮四去码头抓猫头鹰了。谭在春心领神会,急忙制止说:“月娥,我看这事就算了吧,给他个警告,暂不追究了。”

  冷月娥的野蛮脾气又上来了,她一摆手:“不行!非给他点厉害尝尝不可!”她明白,谭在春这是在怕她哥哥日后报复,所以才选择这样急中生智的说,这样一来,她更觉得自己在林玉凤面前没有面子。于是,她吩咐暮四:“你去告诉猫头鹰,叫他给我小心点,这次,我就先饶了他,可死罪好免,活罪难饶,你马上去给我抽他三百鞭子,给我狠狠的打,打脸!打他个满脸开花,打他个脑子长记性!”

  暮四浑身颤抖:“是,小姐,我一定照办!”事实上,暮四究竟去打没打,那就谁也不知了。反正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后宅,又恢复了平静,可在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不平静,尤其是林玉凤,目睹今天的这一幕一幕,她更加担心谭在春的安危。抬手看看表,时间已近中午,她要回去。临走时,她再次劝谭在春还是别救那两个道姑了,太冒险,还是赶快回家,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可谭在春摇摇头,信念坚定,不放弃。没办法,林玉凤只好匆匆驱车回去,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上帝保佑,保佑在春一切顺利!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