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郭钊看着被放在寒床上的小蛮，满眼心疼，“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不及思索，郭钊下意识地就认为是李沅芷她们伤害了小蛮，他一直竭尽呵护的小蛮。
郭钊护着小蛮，这让李沅芷没有办法接近小蛮的身。李沅芷长吸一口气，旋即侧着一双眉，“你要是不想让她死的话题，就赶紧给我让开！”
李沅芷语气严厉，惹得郭钊不由认真看了她一眼。旋即缓缓放手，郭钊当然知道李沅芷的本事。
李沅芷这才走到小蛮的身边，卷起袖子，赤手摸着小蛮脖颈处的伤口。
落下手中剑的那一刻，李沅芷之所以那般果决，不是因为她存了因为要杀小蛮，而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故意伤到小蛮脖颈不致命处，只要在短时间内，李沅芷能够接上那块断掉的关节，小蛮就还能活下去。
李沅芷摸到了那个断裂的地方，在崔盈盈的配合下，开始了漫长的连接手术。
一边的郭钊，看着李沅芷这般尽力救治小蛮的样子，一股熟悉的感觉迎面袭来。
她，为什么和夫人那么像？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那个大义的女子，那个让郭钊心生佩服的女子。
“啪……”火红的血突然溅了出来，溅了李沅芷一脸的血。
“寨，寨主……”崔盈盈心惊地望着李沅芷，她们的动作越来做快，快到崔盈盈跟不上李沅芷需要刀子的速度。
“还愣着做什么，不要停！”李沅芷沉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如常继续着，临危不惧，表现出了一个成熟医者该有的淡定。
郭钊适才因为崔盈盈的失误而揪起的心，又因为李沅芷娴熟的技巧，而逐渐放松下来。
小蛮，你可一定要活下来。
郭钊不由将手掌握成拳，心中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小蛮而产生的自责、懊悔全然灌注到手上。
……
李沅芷手上的动作逐渐变缓，越是到后期，在李沅芷手上的筋脉就愈加的细。
她必须格外的小心，一旦筋脉被弄断，又或者筋脉接错了，都会让小蛮下半辈子即使能活着，也得在轮椅上度过。
屏息以待，李沅芷的目光和崔盈盈的目光都紧盯着那条细小的筋脉。
指腹轻轻捏起，然后轻轻地搭在跳动的血管上，细密的针在其间慢慢穿行。
左来右去，直到最后一针终于穿过，这场救治终于以成功告终。
崔盈盈扶着小蛮躺在寒床上，李沅芷舒着一口气，摘下嘴边的罩子，她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就只待这寒冰床的作用了。
躺在寒冰床上虽然温度极低，但是这寒冰床对疗伤却是有奇效。
尤其是伤口愈合，任何破裂的伤口在这之上都是可以迅速愈合的。
“小蛮，她怎么样了？”郭钊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放心吧，只要她在这寒冰床上躺上三天，三日之后必然痊愈。”
李沅芷留下这句话，带着崔盈盈走出了密室，留下郭钊。
郭钊怔怔地望着双眸紧闭着的小蛮，目光闪烁着浓浓的情意。
郭钊的眼里只有小蛮，或者说是他的世界只有小蛮，怎么也移不开眼来。
从密室走出来的李沅芷，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旋即转回来。
“寨主，怎么了？”崔盈盈好奇李沅芷刚才她一回眸时眼里异样的目光。
“没事。”李沅芷低头看了眼台阶，顺着台阶走下去，“我们走吧。”
“是。”
崔盈盈紧跟在李沅芷的身后，未多时，就到了李沅芷的住所。
李沅芷突然停下，崔盈盈刹不住脚，生生撞了上去。
“寨主，对不起。”崔盈盈赶紧退后一步，低着脑袋紧跟着道歉。
“盈盈，你这是……”李沅芷看了眼崔盈盈，发觉她的脸还在红着，一双手似乎还在颤抖。
刚才的那番经历，恐怕崔盈盈此生也是第一次经历吧。纵然她杀人无数，可是像刚才那样如此血腥地去救一个人，崔盈盈却是第一次。
李沅芷凝眉，不再说话，而是掏出袖间的药瓶，扔给了崔盈盈。
崔盈盈望着自己手上接着的药瓶，满心疑惑，“寨主，这是……”
“定心丸，吃一粒，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崔盈盈闻言瞬间眉眼灿烂，“谢寨主。”
“嗯。”
李沅芷径直走进房间，转身关上门，将自己关在了一室黑暗中。
她并没有急着去点亮桌边的烛火，而是借着这黑暗，将自己隐匿。
真想，就这般飞到那个人的身边。亲口告诉他，她就是李沅芷，是他曾经的妻子。
所有的渴望都被李沅芷亲手扼杀在摇篮中，李沅芷轻着步子走到窗台边。
月影西斜，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楚越，你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
山门之外，一个宝蓝色的挺拔身影还站在那，楚越面对着紧闭的山门。
明明这里面的人已经传了话出来，她们的寨主不愿见他，请他回去。
不知为何，楚越却有些不死心，站在这。
等什么？又在期盼着什么呢？
极目远望，楚越望着这人杰地灵的山涧。好在她没事，好在她平安，想着那个女人现在安好，莫名地给了楚越许多的宽慰。
“主上，我们该启程了。”老林在楚越的身后，轻声提醒着。面上还残存着他看见楚越脸上的思念而产生的惊诧。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林再次看到了楚越这样思念一个人的样子。
“走吧。”长久的驻足之后，楚越缓缓转身，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天涯海角，此去经年。
楚越这是要回远在北方的北越，这一走，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见到那个女人。
那个和李沅芷很像的女人。
楚越只是没想到，就连这最后一面，他们都没能见上一面。
……
那一夜之后，苏珂寨之内似乎恢复了平静。在不再有外敌的侵扰下，李沅芷开始了内务的整顿。
李沅芷毕竟是新官上任，许多事情似乎都不甚明白。好在有崔盈盈在一边帮衬着，李沅芷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务不至于那么的头疼。
奇怪的是，李沅芷忙着寨内事务的这几天，玉娘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件事让李沅芷好生奇怪，但是手上也有许多的事。
直到半个月之后，李沅芷将手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李沅芷才想起要去看望玉娘。
站在院子外头，隔着院墙上的篱笆，李沅芷巴巴得望了眼，却许久不曾有准备踏进这院子的打算。
“寨主，您不打算进去吗？”
“再等等吧。”李沅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可能她就只是单纯地不想进去吧。
面对那个曾经被她视作亲人长辈的人，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的人，李沅芷有些不认识玉娘。
更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玉娘。
“啊！”李沅芷不进去，却从里头传来了人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李沅芷冲将进去，地上碎着瓷碗的残片。两边跪着的是被吓坏了，低着脑袋的婢女。
正中间是一个捂着脸的婢女，“你的脸怎么了？”李沅芷扯开这个婢女的捂着脸的手，现出来的是婢女被毁了一半的脸。
李沅芷见状忍不住将手抽了回来，“寨主，寨主你救救我，我不想毁容，我不想变成丑八怪。”
婢女哭着拉扯着李沅芷，“你做什么！”还在崔盈盈上来帮衬着，将那个缠着李沅芷的婢女给拉了开。
“盈盈，这里交给你，我先进去看看。”李沅芷将外头的一切事都交给崔盈盈来解决，独自一人走进玉娘居住的房间。
李沅芷刚一踏进这屋子，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血腥当中掺杂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玉娘！”定睛一看，李沅芷看见伏在地上的玉娘。玉娘的脑袋深深埋在她的双腿之间，整个身子蜷曲着，甚至是在涩涩发着抖。
“玉娘你怎么了？”李沅芷拉着玉娘，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不要看我，我不要看我。”玉娘似乎是格外地排斥，“你看着我，玉娘。”
李沅芷重重用力，将玉娘的脸从躲避当中抽出来，这才看清玉娘的脸。细纹丛生、老茧四蔓，这是一张极其苍老的脸。
“玉娘！你的脸这是怎么了？”李沅芷忍不住惊呼，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玉娘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沅芷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越看，身为医者的李沅芷就越加觉得玉娘这副样子，有些眼熟。似乎是用了某个东西之后，而产生的副作用。
“不要看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的！”玉娘张望着，抓起地上的一把药粉拼命地往嘴里塞，“我不可以死的，吃了这个，我就能还活着，我得活着。”
“玉娘，你……”李沅芷使劲扯着玉娘，将她嘴边的药粉第打散，粉末瞬间四散着。李沅芷轻轻一闻，旋即皱眉，“五石散！”
李沅芷知道是五石散之后，便不敢再让玉娘这般随意地将这些东西吃下去。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