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李沅芷伸手握住这些想要逃跑的人，抓住一个人的手袖，那人用力扬手，衣袖被撕破，露出手臂的一块。
除了这个被李沅芷抓住的人以外，其余的人四散逃开。
“不准走，不要走！”李沅芷愤怒命令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没有人听，更没有人理会。
李沅芷伸手，准备抓回一个人是一个人。手刚伸出去，先于这只手飞出去的是一支从火海中飞出的飞箭。
飞箭坚韧的那头，生生灌入面前人的后背，穿破身体，箭头从另一边露了出来。
那人连喊都来不及，当场殒命。
“这……”李沅芷张着一张嘴，想说些什么，从她身后窜出一群人，绕过她，冲向那些拿了珠宝想要逃跑的人。
刀光剑影、血糊飞溅，执刀的人将逃跑的人团团围住，一番厮杀，那些人，一个紧接着一个地倒地。
怎么会这样？
李沅芷想阻止，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无法抬起。
逃跑的人不是全然地没有反抗，她们有反抗，也将围住她们的人砍翻几个在地。
可是寡不敌众，包围圈里的人越来越少，包围圈越来越小，直到所剩无多。
李沅芷踏出一步，准备阻止的时候，肩头上一只手轻轻搭在那上面。
李沅芷偏头看了眼，玉娘，是玉娘，“让她们住手。”李沅芷像是求救般望着玉娘。
“我说过，这些人，就算你救了她们，她们也还是会死。”玉娘望着眼前这血腥的一面，厮杀还在继续着。眼眸淡淡，没有丝毫的触动。
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件根本就不会引起她内心丝毫波澜的事。
“是你！”李沅芷极不情愿地看着玉娘，“是你设计害她们的？”
“哼，害她们？”玉娘嘴角不屑地斜着，“如果不是她们居心不良，我能害得了她们吗？”
“你……”李沅芷被玉娘的手段残忍再次刷新着认知，说话的声音未颤，“你疯了，你真得是疯了！”
李沅芷气愤地放下手，往前冲去，就在她跑着的时候，一刀落下，旋即温热的血液喷涌出来。
血溅在李沅芷的脸上，还有一点在她白色的衣袖上。
乍一看，好像雪地里突然盛开着千年的红色雪莲，寒沉中透着一抹妖冶残忍……
李沅芷巴着一双眼，眼眶边缘隐约可见红色血点，衬着李沅芷凄白如雪的肌肤，更有黑色瞳仁里的兢惧。
没办法，毫无办法，李沅芷无能为力，就连最后一个人的生命她都没有办法保存。
木楞地杵在原地，玉娘轻走了几步，站在李沅芷的身侧，和她一起并肩而立，“这是你必须学会的，仁慈只会让人娇纵。就算你绕过那些曾经背叛过你的人，她们还是改不了她们的三心二意。”
“一定要这样吗？”李沅芷喃喃说着，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你必须心狠，才能真正地带领苏珂寨不再任由人欺负。”
“我做不到！”李沅芷果断转身，她做不到，她真得做不到。
“放开我，放开我！”李沅芷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小蛮的声音。
回头，看见的是小蛮被人压着强制性地跪在地上，李沅芷的眼眸不由得跳了下。
“这个女孩，你可还记得是当初那个你一直要保护的人？”
记得，怎么不记得。只是玉娘现在将小蛮抓了来，等待她们的不会是好事。
“你想对她做什么？”李沅芷语意森冷，看玉娘这样，她未必就会放过小蛮。
玉娘缓缓走着，绕着小蛮走着，“我听说，当日北越的人能找到这里，是这个女孩，是她和北越军勾结，才给我苏珂寨带来灾难。”
玉娘对小蛮的恨恶，透过她的目光，赤裸清晰，就算是玉娘当场吃了小蛮，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我要处决了她，你……”玉娘看了眼李沅芷，“是杀是留，随你！”
李沅芷转脸不去看小蛮，小蛮心下一沉，反倒是连生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玉娘皓腕微抬，从手下的剑匣中抽出闪着反光的亮剑，旋即一掷，扔在李沅芷脚前空地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李沅芷的视线牢牢锁在地上的那把剑上，背对着众人的身躯微微发颤。
“杀了她，从今往后，我不再强迫你做任何的事。”
“如果我不同意呢？”
玉娘也不生气，而是走到崔盈盈的面前，凝眉微蹙，“楚越，是不是还在寨外等着？”
“这……”崔盈盈低下脑袋，“是，楚越求见寨主，属下正要，正要向寨主禀报。”
崔盈盈从守门的人那里知道了楚越就在山门口等着李沅芷的消息。她正要去禀报，却发现竹苑之内没有李沅芷的踪影。
旋即就发现苏珂寨内着火，崔盈盈赶了来，未及开口，就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
崔盈盈如实以告，玉娘很是满意，“你不愿意亲自动手，我也能够明白。唉……”
玉娘长舒了一口气，“我们苏珂寨与北越人不共戴天，没想到这个楚越竟然亲自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不要！”李沅芷拉住玉娘的衣袖，一双隐忍的目光红润着，望着一边的小蛮，正巧，也对上了她抬头望过来的清澈眸子。
平静淡然，毫无波澜，看不见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我答应你。”李沅芷望着小蛮，朱唇微启，还是在小蛮和楚越之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好。”玉娘捡起地上的剑，放到李沅芷的面前。眼眸带着些许欣慰，还有些不易察觉到的心疼。
李沅芷伸手，动作极慢，耗费了许久才握住玉娘递过来的剑。
马蒂靴踏在灰色的地面上，李沅芷一步紧接着下一步，走到小蛮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对不起，我……”
“呵……”小蛮冷冷嗤笑着，刻意打断了李沅芷要说的话，“要杀要剐随你便，少那么多废话了。”
小蛮话说得干脆，看着她这样，李沅芷尽是心疼。
李沅芷犹记得初次见小蛮的时候，十二岁出头的少女，率真随性、天真浪漫。
那个时候的小蛮行事为人，完全是随性所为。初见时，小蛮对李沅芷满有好感，就对她毫无条件的好。
她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如今，自己会死在李沅芷的手上。
李沅芷扬起手中的剑，眼睫毛轻轻不带着丝毫的感情地眨着，李沅芷闭上自己的眼睛，手中的剑挥舞着狠狠向下。
脊背感受到了那股由剑身而来的寒意，小蛮认命般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剧痛，如果说痛也分等级的话，那么这个要小蛮命的痛就该是最高级。
她吃痛着，就连感受这痛的时间对她来说都是奢求。
身子应声倒地，小蛮仰着倒在地上，身后一地的血泊旋即荡漾着魅惑的身子弥漫开来。
一双干净的手，握着的是一把带血的剑。
一张苍白的脸，盛着的是一个冰冷的唇。
李沅芷身子僵硬，还握着手中的剑。
玉娘心疼地看了眼李沅芷，再将目光落在崔盈盈的身上。
眼神示意，崔盈盈似乎就明白了玉娘的意思。她的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兵器表面上，走到李沅芷的身边，“寨主，楚越还在外面等着。”
李沅芷长舒一口气，喉间弥漫的阴郁被强行压下，“告诉他，就说我不会见他的。”
扔下剑，李沅芷决然离开。
……
晚风阵阵，前头的火势逐渐被扑灭。
空地之上，坐落着的是一具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经过的人都会绕道而行，故而显得越加的荒凉。
大概每个人都在等着李沅芷下令，让人将这些尸体收拾了。
只是李沅芷一直不下令，谁也不会主动去收拾。
暗夜沉沉，夜深了，人都在屋里睡觉了。
这天晚上的后半夜似乎就应该这般归入平静，无人打搅，无人造作。
空地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来，出现在这凄冷天地间。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李沅芷站在这里，俯视着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小蛮。
“寨主。”李沅芷身后跟着的是崔盈盈，“把她带回去。”
“可是寨主……”崔盈盈看了眼苍白的小蛮，“她……她已经死了。”
“不，我不会让她死的。”
崔盈盈听见这话，只感诧异。小蛮是李沅芷亲手所杀，她们亲眼所见。
剑穿过了小蛮的后脖子，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小蛮死了，崔盈盈可以确认。
可是李沅芷却说不会让她死。
纵使心有疑惑，崔盈盈也还是听话地将小蛮抗在了背上。
崔盈盈背着小蛮，和李沅芷一道往竹苑走去。
竹苑之内，一个黑暗，平日大门都是关着的屋子，门被打开。
崔盈盈跟着李沅芷走了进去，“你们。”
崔盈盈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屋子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郭钊，李沅芷之前救下的那个男人。
郭钊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就算是李沅芷救了他一命，郭钊内心对李沅芷还是留有深深的敌意。
敌视着，敌视的目光在看清崔盈盈背上的人之后，骤然放缓，变得格外的柔和……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