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抱着李沅芷,看着太医为李沅芷一点点地上药。
很痛的时候,她也只是皱着眉头,并未发出一丝的吃痛声。看着她越是坚强不出声的样子,耶律齐的心里就越发地心疼于她。
“好了。”太医替李沅芷上完药之后,所有人都被耶律齐勒令退出去。
幽暗狭小的牢房里,就只剩下耶律齐,还有他怀中的李沅芷。
这样的感觉,好像十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
“你怎么这么傻?不就是借用一下苏珂寨的势力罢了,何至于把自己伤成这样。”耶律齐略有些胡茬的下颚咯着李沅芷的额头,李沅芷拧着一张脸,双眸紧闭。
“早知道你会这么倔,朕就不让皇后负责这件事了。朕明知道她是个善妒的女人,还把你交给她的,你的心里一定在怪我吧。”
耶律齐对李沅芷说话的口气格外的温柔,生怕重一点,怀中人安睡的样子就会被他打破一般。
记忆的山川被拉出一道深深的沟渠,也是在这样阴暗的牢房里。耶律齐被后梁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下到牢狱里,那个时候冰冷不知温饱,身上满是梁人毒打留下的伤痕。
饶是如此,耶律齐依旧盼望着。心中那道深刻的倩影,成了他心头上的朱砂,给了他所有的希望。
“阿芷,是你吗?”黑暗当中,耶律齐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是她,真得是她。
记忆当中的李沅芷还是那样的美丽不可芳物,她抱起地上的耶律齐,眼眸里闪着疼惜的泪光。
“耶律齐,你怎么这么傻?”好像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责备,小心翼翼的责备。
“我没事,你别哭。”
记忆的弧线被拉长,耶律齐确认似地看着怀中人。
她不是阿芷,为何自己看见她,就会想到阿芷?
……
太医从天牢出来,就被李姚嘉的人请到了她暂时居住的寝宫。
“皇……皇后娘娘。”太医有些哆嗦,跪在地上的动作都不那么利索。
“曹太医,你这是连给本宫请安都不会了吗?”李姚嘉的声音好似幽地里的鬼音,令人听之心慌。
“不不不……”太医更加深地垂下头,“微臣不敢。”
“那好,既然你也说了你不敢。那你就把替那个女人把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宫。”
“回娘娘的话,那位姑娘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无大碍。”
“谁问你这个了,本宫问的是她是否曾经生产过?”若是谣言是真,那么在李沅芷的身上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这……”曹太医面露难色,他只是替李沅芷检查伤口,并未检查其他的地方,“哦,娘娘。”
就在曹太医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姚嘉的话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让李姚嘉满意的说辞,“微臣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快说。”李姚嘉以为是足以证明李沅芷生过孩子的证据,只要能够证实传言,李沅芷生过孩子,那么李沅芷在耶律齐的心中的形象说不定就会崩塌。
“那位姑娘的后背肩胛骨上有一块圆形的粉红印记,看上去像是天生胎记。”
“你说什么?”曹太医不想李姚嘉的反应似乎有些大。
“你再说一遍!”李姚嘉向曹太医确认他刚才说的,“她的身上那个印记,是什么形状的?”
“是……圆形,粉色!”曹太医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样的胎记不是一般普通的胎记。
“是她,原来她还没死。”李姚嘉煞有介事地站了起来,她怎么这么蠢,明明那种感觉那么强烈,但是她却从未往那方面去想。
……
身上的剧痛,让李沅芷被迫从沉睡当中醒转过来。
身边守着一个人,“是你?”李沅芷排斥般地往床里头挪了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之一,大抵就包括耶律齐在内吧。
“你总算是醒了,你知道吗,朕有多担心你。”耶律齐说着靠近李沅芷一点,李沅芷就再往后退一点,“陛下请自重,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李沅芷的昏迷让耶律齐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女人他在意,他就不打算再放开她了。
就算是当成了阿芷的影子也罢,耶律齐拉过李沅芷的手臂,将她抱住,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那便好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李沅芷拼命抵抗,耶律齐的膀臂就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根本就推不开。
李沅芷漠然地放空着双眸的光,被耶律齐这样抱着,她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甚至有些抵触。
耶律齐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香气,“阿芷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
李沅芷的心里没来由地厌烦,上嘴唇阖上下嘴唇,趁耶律齐动情不备,李沅芷推开了他。
耶律齐踉跄着站住身形,眼里是被刺痛的伤,“你就真得这么讨厌朕吗?”
李沅芷不作答。
“朕和楚越比起来,哪里比不过他!”
李沅芷诧异抬头,他怎么会知道她和楚越之间……
“你别这样看着朕,这天下就没与朕不知道的事。你和楚越,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朕都可以统统不计较。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就可以把这天下最好的给你。”
“呵……”李沅芷冷笑,就算耶律齐把天下拿到她面前,李沅芷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你在意的未必就是我在意的,你说在意我,可我,未必在意你!”这番绝情的话在耶律齐听来,就好像是针扎在他的心上。
“我在意的不是你在意的……”
“我在意你,而你却不在意我。”
耶律齐摇摇晃晃地重复着李沅芷刚才话里的意思,说完他整个人已经冲到了李沅芷的面前。
锐利的眸子锁住李沅芷,“你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那如果朕非要你留下呢?”
“耶律齐,你……”
耶律齐突然放开李沅芷,好似没事般站回刚才的位置,“好好给她打扮,朕今晚会过来。”
“是。”
“耶律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害怕吗!”
李沅芷尖锐的嗓门响彻整屋,最后归于无有。
“咳……”过于激动的情绪牵扯着李沅芷的心肺,“姑娘。”偏偏就有没眼力劲儿的婢女拿着新衣裳过来,“都给我滚!”
李沅芷一声厉喝,将新衣裳扫落在地,吓得屋内再不敢有婢女留下。
她从不轻易发火的,现下如果不发火,她该如何支走那些人呢?
李沅芷仔细观察着这四周,这里是以前后梁皇帝丽妃的寝殿。她来过,故而有些印象。
可就算来过,也还是难倒了李沅芷,外头一定都是监视她的人,她该如何离开?
……
“娘娘,陛下,陛下他今晚要宠幸苏小蛮。”
“什么?”
李姚嘉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像当年耶律齐非要娶已为人妇的李沅芷一般,如今,再次重蹈覆辙了。
身子骨轻飘飘地软绵,“娘娘。”婢女扶着李姚嘉,李姚嘉这才勉强站稳,“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他对她的感情,为什么,老天爷,这到底是为什么!”
生活给了李姚嘉一颗爱人的心,却没有给她和自己的爱人两情相悦的命运。
“娘娘,娘娘您要去哪?”她再也不想再这样事事委曲求全下去了,就算你没死,我也绝不会让你的存在破坏我这些年所苦心经营的。
“娘娘,陛下说了,任何人不得见姑娘的。”
“谁敢拦我!”李姚嘉一脚踹开挡住她的宫人,其中一个宫女直接当场吐血。李姚嘉不为所动,径直走去,旁的宫人都不敢再上前阻拦。
“不是都说了,谁也别打扰我吗?”李沅芷看见出现在她面前的李姚嘉,面红耳赤,来者不善,“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是还嫌被人嫌弃得不够多吗?”
李沅芷一派轻松地走到桌子边,随手拿起一块糕点,“你还要欺骗他到什么时候?”
“欺骗?”李沅芷觉得好笑,是耶律齐非要将她留下,她可是告诉了他自己不愿意留下的心思了,“我何时欺骗了?”
“李沅芷,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李沅芷手里的糕点脱落,酥黄的外表触到红漆桌面,跳一下后滚到了地面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沅芷给于装傻,这更加印证了李姚嘉的推测,“你就是李沅芷,只有李沅芷,她的后背肩胛骨处才会有一处粉色的印记。”
逃避的李沅芷背对着李姚嘉,手伸到了肩头的位置,李姚嘉怎么会知道她肩胛骨上的胎记。
“是也不是,我一看便知。”李姚嘉的手搭上李沅芷的箭头,“你做什么?”
李沅芷好似触电般转身,反手抓住李姚嘉的手。李姚嘉自然不甘示弱,露出袖间藏着的匕首。
刀锋划开李沅芷的衣袖,她们二人缓缓分开,对面而立。
“你想杀我?”李沅芷震惊地看着李姚嘉,虽然这件事没什么好值得诧异的。
“杀了你,才会杜绝所有的噩梦,你必须得死!”李姚嘉挥刀冲李沅芷而来,李沅芷扬手握住李姚嘉的手腕,“你就真得这么想我死?”
“是,我想你死,我巴不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近乎发狂的嘶叫,李沅芷眼前的李姚嘉被嫉妒完全扭曲了。
“好,我成全你!”
李姚嘉先是一愣,紧跟着看到手腕的阻力被撤,刀落下,插在了李沅芷的胸口上。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