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刻从李沅芷伤口边缘处飞溅出来,一抹红抹染住李姚嘉写满震撼的瞳仁。
“你……”李姚嘉颤抖着倒退了两步,看见手里带血的刀,旋即松手,血刀掉在地上,发出磅的响声。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松手?”近乎疯狂的斥责,李姚嘉是讨厌李沅芷,但是她万万想不到李沅芷会……
脑袋似乎丧失了旋转的能力,李姚嘉没办法思考,完全是乱成了一团。
“呵……”李沅芷轻笑,双手捂着伤口,血还是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我是疯了,可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李沅芷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不想倒下,至少不要倒在这里。
“结果?”李姚嘉的脑子有些发愣,是啊,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吗?让李沅芷死,这样耶律齐就再也不会惦念这个女人,这样至少,她还有机会走近耶律齐的心。
十年的时光并未让李姚嘉死心,她愿意再花十年的时间在耶律齐的身上。
只要耶律齐不知道李沅芷还活着的消息。
李姚嘉扬眸,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着李沅芷,她身上还在流血。
这个女人,也是她的姐姐。
李氏满门被灭,李沅芷只剩下李姚嘉一个亲人,李姚嘉又何尝不是呢?
说到底,她对李沅芷,也并非全然无情。
“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了。”李沅芷艰难地吐出话来,现在她没说一句话都在牵动她生命余下的气息。
“你欠我什么?”李姚嘉并不觉得她欠自己什么。
“十年前,我们李氏满门殉国。如今这天下间,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做姐姐的,本该照顾你、迁就你,让着你的。”
李沅芷失落地垂下眼眸,“对不起,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对李姚嘉,十年前或许李沅芷没有太多的姐妹亲人之情。但是十年后,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分别和失去,李沅芷不想再连自己这唯一的妹妹也失去了。
李沅芷的话戳在李姚嘉的心上,她和李沅芷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
面上依旧冷漠,眉眼写着“薄情”二字,李姚嘉心里面的些许感动还是被冰冷无情给掩盖过去了。
“什么姐姐,你少要在那里自以为是。我李姚嘉无父无母,更没有什么姐姐。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李沅芷怜惜地看着李姚嘉,她从未像如今这般这么认真地看着李姚嘉。原来这就是她的妹妹,那个父亲最爱女人和她父亲的孩子。
情思涌动,李沅芷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抬起。她想摸摸李姚嘉,却被李姚嘉闪身躲了过去。
嘴角挂着失落的笑意,“也罢,没有姐姐,那就没有姐姐吧……嘭……”
话音刚落,李沅芷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血泊当中。
垂死的眼眸被满地的鲜血浸染,原来……这就是她死亡的样子啊。
血泊倒映着影像,李沅芷看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真够丑的。
李沅芷嫌恶般地慢慢阖上双眼,一边的李姚嘉就这样怔怔不安地望着双眸紧闭的李沅芷。
“喂……你醒醒啊,别……别装睡了。”
李沅芷毫无反应,“喂,你醒醒啊。”李姚嘉彻底怕了,小手局促不安着。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她没想过李沅芷有一天会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醒醒,别睡了。”清澈的嗓音微微拔起,这暴露了李姚嘉的慌乱。
“不可以,别死。”李姚嘉一团浆糊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才李沅芷和自己说话的模样。
是姐姐不对。
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不,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李姚嘉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并不是真得要她死。
她正要冲上前,手臂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李姚嘉还没有走到李沅芷的身边,就被冲出来的人推开。
一路踉跄着,险些摔倒。
“你怎么样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视线处,耶律齐抱起浑身是血的李沅芷,眉头深锁,担心不言而喻。
“陛下,她……”李姚嘉张着嘴想要解释,“你闭嘴!”耶律齐一声暴喝,震住了李姚嘉。
“你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如此狠心?她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胁,就算这样,你也还是不放过她?”
耶律齐望着李姚嘉的眼神写满了厌恶这两个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等狠心的人吗?刚才明明是她……”李姚嘉手指李沅芷,满腔想要解释的话涌到喉间。
“难道不是吗?”耶律齐不假思索的反问让李姚嘉心寒,“你的眼里从来容不下其他人,但凡是挡住你路的人,你都会狠心除之。当年的阿芷是这样,如今的她,你同样不愿放过!”
“呵……呵呵呵……”李姚嘉凄冷的笑声反复回荡着,身子骨跟着笑声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李姚嘉的食指指着自己,“这些年,我陪在你的身边。你要当皇帝,我就陪你夺权。你要天下,我也陪你逐鹿。一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不是这个三番四次欺骗你的女人!”李姚嘉气愤地指着李沅芷,“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别人,永远都看不见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女人!”情绪激动的李姚嘉,双瞳都泛着酸涩的红。
耶律齐唇角轻呡,就算对面的人痛声指责他,耶律齐也还是不为所动,“你哪里都比不上她。”
冷冷的话飘出,无情地撕扯着李姚嘉遍体的伤痕。
“哪里……都……比不上……”李姚嘉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句话,身子微微晃悠着。
“她有什么好,她们有什么好,竟然值得你为了她们……”妒心皱起,李姚嘉红着一双眼捡起地上的刀冲向他们。
“你疯了!”耶律齐眼疾手快,单手握住了李姚嘉执刀的手腕。
“是,我是疯了。刚才她倒下之前也是这么说我的,可那又怎样?她最后不还是倒下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姚嘉放声大笑,笑音里满是阴鸷的恐怖。
“你真得疯了,你这个疯女人!”耶律齐手掌用力,使劲向外,李姚嘉连人带刀摔了出去。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朕拖出去!”
“这……”耶律齐要人拖出去的是皇后,宫人们一时之间都不敢真得上前。
“怎么?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非要耶律齐发火,这些人才不敢违逆,上前来拉李沅芷,“娘娘。”
“放开本宫,你们凭什么?放开我。”
李姚嘉的喊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归于无有。
耶律齐看着李沅芷奄奄一息的样子,“你放心,太医一会儿就到了。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太医,太医!”耶律齐急切地喊太医,太医火急火燎地赶来,赶紧放下手中的医药箱,为李沅芷把脉。
未几,太医便摇摇头,“你这什么意思?”
“陛下,恕微臣无能。”太医在耶律齐的面前跪下,“这位姑娘,已经没救了。”
“你胡说什么!”耶律齐愤怒地揪住太医的衣领,“她不能死,无论如何,朕也要命你医活她!”
“陛、陛下,这不是微臣不救,而是这伤在要害,这位姑娘失血过多,真得没救了。”
“你这个庸医!”耶律齐气得松手,“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斩立决。”
“是。”
耶律齐盛怒之下处置了所有救不活李沅芷的人,就算耶律齐把太医院的人都杀光了,李沅芷也还是冰冷地躺在那。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不会就这样离开朕,朕一定会救活你的。”耶律齐紧紧握着李沅芷的手,她手心的温度却在一点一滴地失却,直到……再也感知不到一点温度。
“太医,太医!”底下跪了一片颤颤悠悠的太医,见耶律齐喊人,赶紧上前。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变得这么冷?”
“微臣看看。”太医摸了摸李沅芷的手脉和脖子处的脉搏后,脸色大变,跌坐在地上,“陛下,请请节哀……”说话有些哆嗦,“这位姑娘她,她离世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耶律齐不相信太医说的,他抱起李沅芷,搂在自己的怀里,“刚才明明还有温度,怎么会……”
耶律齐感知着温度,“看,是有温度的。她还活着,还活着。”殊不知,温度是来自他自己的。
李沅芷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了,“你们都给朕滚,你们救不活她,朕自己能救活。”
底下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旋即都退了出去。
空落落的屋子,耶律齐抱着李沅芷,沉默发呆。
……
次日清早,耶律齐命人将皇宫里最华丽的宫殿单独辟出,李沅芷的身体被放在了那处华丽的宫殿。
偌大的主殿,李沅芷躺在一座灵柩内,面上盖着一张白布。
灵柩的四周摆满了花束,以及燃烧着的烛火。
火光明明,整个大殿宽敞明亮,却未见多余的人。
所有的宫人都守在了殿外,故而大殿显得格外凄凉。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