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来，一双愤恨的目光正凝视着他，“你……”楚越眼眸牟得一冷，“你不该来这！”
“如果我不来，我又怎么会知道这封休书？”李沅芷高举着手中白纸，“楚越，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休了我！”眼神刺痛，那是强行挤压出来的疼痛。
“呵……”楚越冷呵一声，“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被耶律齐抓住吗？李沅芷，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一定将你视若珍宝吗？”
句句如利刃，在戳痛着楚越的内心。
“我当日娶你，也不过是看中你背后相府的势力罢了。”楚越眼神轻蔑，“没想到，娶了你之后，好处没得到多少，却沦落至此。”
“所以你后悔了？”李沅芷眼眶红润，盯着楚越的眼眸有伤心，更有疼惜。
“是，我是后悔了。”楚越点着头，“如果我当初娶得是姚嘉，或许就不会引来太子一党的陷害。”继续违心，继而伤人。
楚越只希望李沅芷能离自己越远越好。
“好。”李沅芷强笑着，那抹笑容仿佛不到时候就被强行摘下的果子，牵强苦涩。
手中白纸一片一片地被李沅芷撕得粉碎，朝半空中一掷，漫天的纸片花洒旋即舞着曼妙的身姿悠然飘下。
“楚越，我李沅芷今日收下你楚越的休书。”倒抽一口冷气，“从金往后，你我互不干涉、嫁娶自宜！”
嫁娶自宜……嫁娶自宜……
这四个字仿佛沉雷般轰得在楚越的脑中轰炸着，若你安好，嫁娶随你。
漠然转身，不掺杂任何的留恋。
一场假戏唱罢，终究陌路不相顾。
……
“什么！”水蓝色瓷杯落地，捡溅起一地的凌乱，李姚嘉圆着双眸。“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了？”
“世子，世子下旨，要纳李姑娘为世子妃！”话毕，侍女翠环害怕地趴在地上。
“李沅芷，又是你！你为何总是阴魂不散。”李姚嘉面上露着深恶痛绝的厌嫌，上下唇紧紧呡在一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么多年，李姚嘉在耶律齐的身边尽心尽力、百般关切，却比不上李沅芷。
她一出现，李姚嘉想要的世子妃之位，甚至心心念念的耶律齐的真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夺走。
隐忍的愤恨升腾，就算那个人是她李姚嘉的亲姐姐，也绝不能心慈手软。
……
“姑娘，世子刚让人送来了大婚的喜服，您要不要试一试？”侍女抚着衣架子上挂着的华丽喜服，一副比之李沅芷还要欢喜的样子。
“不必了。”梳妆镜前，李沅芷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略带憔悴的面容。
嫁给一个早已不爱的人，内心丝毫不起波澜，更遑论喜悦了。
“小姐，小姐……”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小蛮。”李沅芷挺直腰板，再三确认，这确实是小蛮的声音。
踱着急促，正欲出去一看。先于李沅芷走进屋的小蛮在看见李沅芷的刹那，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小姐，小蛮总算是见到您了。”
李沅芷又惊又喜，“小蛮，你怎么会在这？”
“是耶律世子，是他答应我入世子宫来伺候您的。”小蛮半跪着仰头，握住了李沅芷的手腕，“小姐，小蛮不要再离开您了。”
“好了，地上凉，赶紧起来。”李沅芷担心小蛮受凉，赶紧扶着她起身。
“既然来了，那就待在我身边吧。”
李沅芷眼神微扫，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场。眼神冷冽，朱唇微启，“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支走其余人，李沅芷这才觉得舒坦了些许。
“小姐，你真得打算嫁给耶律世子吗？”小蛮见无人，大着胆子说出心中疑问。
李沅芷不由叹了口气，微微转身坐回了梳妆镜前，“不会，既然我曾是他人的妻子，就算被休，我也不会再嫁。”
小蛮激动上前，蹙着眉头，“可是漠北境内，你和耶律世子的婚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世人皆云，我与耶律的婚事。我叹世人，皆是嗔痴。”李沅芷苦涩一笑，对她与耶律齐的婚事并未在意，
“小姐。”看着这样的李沅芷，小蛮很是心疼，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帮到她。
“姑娘，嘉妃娘娘求见。”
“嘉妃？”李沅芷仔细一想，“姚嘉？”
来找她的是耶律齐的侧妃，李姚嘉，也是她的妹妹。
想想也是，自己要嫁给耶律齐，恐怕最反对的人就是李姚嘉了吧。
“请她进来。”
“是。”侍女依言去请李姚嘉。
“小姐，姚嘉小姐一定是来找您的麻烦的，您为何要见她？”
李沅芷汕然一笑，伸出右手整了整自己鬓边的萝云簪，“是麻烦，也是机会。”口气轻浅，倒是颇为欣悦李姚嘉的带来。
满腹狐疑，李姚嘉入内后，小蛮也只好全然收起，退到李沅芷身后。
“姐姐，许久不见。”李姚嘉一身亮红色明鲤锦裳柳湖裙，头顶明丽彩雀冠饰，肤若凝雪、唇若灿桃，这是有别于李沅芷沉静娴婉的艳丽之美。
李沅芷眼眸一亮，嘴角轻勾，“妹妹，几年不见，越发出落地亭亭玉立了。”
李姚嘉灿然一笑，嘴角带着些许藏匿不住的轻蔑，“再怎么出众，也比不上姐姐长安第一美女的艳名。就算姐姐脸颊多了一处结痂，似乎也丝毫不影响那些男人为姐姐争夺。”
“姚嘉小姐，你怎么……”
“小蛮，闭嘴！”李沅芷冷漠地训斥了小蛮一句。
“小姐，小蛮冲动了。”
“下去吧。”
“是。”
“姐姐还是这般不怒自威，只一句话就可以镇住人。也难怪世子过了这么多年，对你，还是念念不忘。”
李沅芷脚步缓挪，一个附身坐在了红木凳上，轻抚着裙上褶皱，“眼下无人，这套客气也就不必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眼眸轻抬，正对上李姚嘉满是恨火的目光，也是，她对自己这样才是合情合理的。
“我要你离开这，不要嫁给世子。”李姚嘉拿出她女主人的姿态，耶律齐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尤其是李沅芷。
“我也想，可是我能逃出去吗？”李沅芷无奈叹气，“如果……你可以为我拿来慢性的毒药，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姚嘉眼眸轻跳，不想李沅芷存着一份寻死的心。
李沅芷走到李姚嘉的面前，目光平视，语带笃定，“我不会嫁给耶律齐，既然要不出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他。”
“你要寻死？”李姚嘉的眉目皱成一道山川，已然明白，却还在震撼。
“是，只有我死了，他才会真正死心。”视线飘忽，落向案边摆着的人偶，那不是李沅芷做的，也不是曾经她送给耶律齐的那一对。
但是耶律齐还是拿了一对相像的摆在了那里，只期盼将来他们成亲后，李沅芷回心转意，能够再做一对替换下这一对假冒的。
“这是我欠他的，既然我无法给他我的真心，那就选择死吧。”苦涩在唇边弥漫开来。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要知道，给你毒药，要是被他知道，我……”李姚嘉的眼神飘然无定，事关耶律齐，她不敢贸然。
“你别无选择！”李沅芷冷眸一扫，射向李姚嘉，“如果你不帮我，我会嫁给耶律齐，一直占据着他心里的那个位置。那么你，就永远没有机会。”
“不……”李姚嘉被激到，“不可以，他的心里有我，应该有我的。”
“所以……”李沅芷冰冷的手握住李姚嘉同样不带太多温度，甚至有些颤抖的手，“帮我，给我毒药！”
逼迫中，李姚嘉谣着脑袋，许久才抬头，“好，我答应你。”带着杀手般果断的心狠，李沅芷说得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
“小姐，嘉妃娘娘暗中命人送来的东西到了。”
“好。”
李沅芷拖着身上繁复的世子妃服饰，拿起盘子上的一瓶东西。
“小姐，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小蛮紧盯着这瓶子，李姚嘉送来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不用嫁给耶律齐的机会。”瓶口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入鼻端，跟着液体顺带着一道涌入李沅芷的嘴内。
“小姐，你怎么吃了？”手中的盘子砸在地上，小蛮扶着李沅芷的手臂，担心跃然脸上。
“没事。”李沅芷温柔笑着，“这不过是让我不至喝醉酒的药罢了，今日婚宴，按照漠北的习俗，新娘子是要敬酒的。我可不想和多了，闹出笑话来。”
“真得只是这样吗？”莫名的不安，小蛮强忍着心头的突跳，“当然。”
“娘娘，吉时已到。”
在小蛮的搀扶下，李沅芷走出屋子。
将李沅芷交给世子宫的嬷嬷，小蛮推至李沅芷身后。
一行人缓步外走去。
……
头顶红盖头，挡住了李沅芷的视线。
她看不见路，只觉得这路走的有些久了。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