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李沅芷语气森漠,“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耶律齐仿佛听见笑话一般,“你可还记得我当时在信上对你说的话?”
记忆回到那封信,心下猛得抽了下,她想起来了,她记得,怎么不记得。
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耶律齐却是在认真的。
耶律齐缓步朝李沅芷靠近,惹得李沅芷下意识地后退,“我在信上说,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不会再放开你!”
步步紧逼,直将李沅芷逼着挨在了墙角边。
李沅芷昂着脖颈,冷着口气,“你不死心又如何?不放弃又如何?我爱楚越,此生,我的心里也只会有他!”
并非面对楚越,李沅芷却能勇敢对着耶律齐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心意。
“哈哈哈……”耶律齐笑意狂狂,咧着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骇人的阴狠,“李沅芷,你可记得,当年的你心里也只有我耶律齐一人!”
残忍渐深,寒意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女人!当真是这个世界最善变的!”
脑袋朝李沅芷的耳廓凑去,引得李沅芷沉脸偏转。
李沅芷不说话,望着她丝毫不起波澜的眼眸,仿佛利刃般刺向耶律齐的内心,“你当真这般厌恶!”
耶律齐在隐忍,如此之近,李沅芷又怎么会不知道。
一口憋闷被她硬生生吞咽下去,“是。”
厌恶到连多说个字,似乎都是奢侈浪费?
耶律齐面色一沉,旋即展露阴沉的笑,“可是我却对你着迷得很!”
浑厚的男性气息扑在李沅芷的侧脸,她想退后,却发现退无可退。
一双大手,紧随其来握住了细若扶柳的腰肢。
“放开我!”李沅芷用力去推耶律齐,未能动耶律齐分毫。
“你知道吗?汗王给我娶了许多的女人,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你知道吗?”
耶律齐地唇贴着李沅芷的脖颈,格外的亲昵让李沅芷莫名地一股恶心感袭来。
“放开!你放开我!”李沅芷奋力挣扎着,低下脑袋,薄唇重重咬在耶律齐右手背上。
“啊!”一阵吃痛,耶律齐手下一松,李沅芷趁隙,转了个身,逃出被困住的死角。
耶律齐忍着手臂上的咬伤,面对李沅芷,“你别过来!”不知何时,李沅芷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刀锋对准耶律齐。
耶律齐恍若未见,继续向前,“你听见了吗,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
李沅芷越是反感耶律齐的靠近,耶律齐前进的步伐就越急促。
“阿芷,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总爱咬我。”
心神微荡,曾经的甜蜜,如今尽皆化作陈旧过往。
“不要过来!”李沅芷见手上的匕首根本无法阻止耶律齐,手腕翻转,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什么?”耶律齐猛得停下,双手颤抖着指着李沅芷,“放下,放下你手中的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了些微的震颤。
“耶律齐,你又可还记得?数月之前,在你们漠北人的庆功宴上,我也曾这样握着刀。”
李沅芷说话的语气仿若空谷里的幽兰,芳香却透着莫名的阴冷。
“那日我敢落下这刀柄,那么今日,我同样可以。”
手上略微使力,脖子侧面感受到了来自刀刃的冰凉,“不要!”
耶律齐焦急担虑的声音迎面飘来,脖间一道浅淡的伤痕。
李沅芷及时收力,尚未酿成伤害。
“你一定要这般逼我?”耶律齐低垂着眉目,仿佛隐忍吼叫的狮子。
“逼你?是你在逼我!”
耶律齐忽得抬头,正对上李沅芷冷若冰霜的眼眸。
白皙的脖际,正渗着浅红的绯痕,好似含羞欲滴的红彤牡丹。
目见如此,心有不忍,耶律齐不禁长舒了口气,“好,我不逼你。”
纵使强硬,也还是不忍眼前人受伤。
“你记得……”耶律齐脚步轻移,明蓝色胡古靴踏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李沅芷见状主动后退了步。
眼眸闪过落寞,耶律齐平视着李沅芷,“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失落转身,李沅芷的冷言冷语、冷面以对,还是逼走了耶律齐。
耶律齐一走,李沅芷只觉得周身突得像是泄了气一般,伴随着闷沉的响声,无力地跌坐在大理石地板上。
冰凉透过皮肤涌来,刚才那一翻纠缠,令人心惊,更令人害怕。
若不是她执拗,后果不敢去想。
思绪莫名跌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俊朗的面庞……
楚越,楚越……
此刻,俨然楚越,成了她心中唯一的依靠。
……
“姑娘,您就吃点吧。”
侍女劝李沅芷吃点东西,李沅芷只是冷然偏过头去,不愿动这一勺一筷,一米一菜。
“姑娘……”
侍女蹙着眉百般相劝,无法劝动李沅芷分毫。
最后,还是无奈地将凉透的饭食又完整地撤了出去。
双手平于腰前,李沅芷缓缓起身,湖蓝色紫苏长裙划过地面,掠起一地芬芳。
李沅芷敛步踱至红柏木窗边,探出手去,一片残存着香魂的寸缕花瓣落在她的指尖。
接触只方寸,却足以撑着它,让它不至再下落。
“楚越,你究竟在哪?”
半月韶华,李沅芷已然被困半月有余。
这半月以来,耶律齐每日都会抽个时间来看她。
陪她没事找话,或者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李沅芷。
虽再不似当日那般冲动,但是李沅芷对耶律齐的态度只是冷漠。
她的思绪在念着一个人,盼着一个人。纵使耶律齐经常在她身边,自顾自地说起儿时的事,李沅芷未有分毫表示。
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耶律齐的执拗不放手,只会涂添痛苦罢了。
“世子。”
屋外响起一阵沉着的脚步声,视线掠过窗沿,落在不远处站立着的挺拔身姿。
凝眸一眼,仿若隔世,一眼万年。
耶律齐静静站在屋外,透过窗隙望着屋内的李沅芷。满目含情,却不复当年的俊朗面容。
恐怕是经历了许多,才致使曾经灿若星河的笑容此时荡然无存。
单手触到窗沿,缓缓朝外侧挪去,掩去那屋外芳景,躲开那情深脉脉。
李沅芷转身,淡然地坐在红木凳上。玉手举起杯盏,缓缓将盏中茶送入嘴中。
“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三日之后,我便会迎娶你,让天下人知道,你李沅芷是我耶律齐的世子妃。”
“世子妃?”盏中茶轻晃,李沅芷稍定了定心神,“我是楚越的妻子,这辈子,我也只会是他的女人。”
“如果我说,他已经休了你呢?”
“你说什么?”李沅芷猛然起身,睁着不愿相信的凤眸,冷冽刺骨、百般抗拒。
……
宫牢内,蜿蜿蜒蜒不断盘桓向内。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李沅芷心中还在泛着因楚越休他而起的波澜,她怎么也不愿相信,楚越会休了她。
没来由的信任,有来由的逃避。
直到耶律齐带着李沅芷停在一处阴暗潮湿的牢房前,内里旧迹斑斑的十字木架上挂着一个人,一个只一眼,李沅芷就能认出来的人。
“楚越!”思念脱口而出,伴着沉沉的疼惜,“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双手紧紧抓住木栅栏,情不自禁,一指一节深嵌入老木中。
“就是这样一个你视若明灯的男人,亲手签下了这封休书。”一纸休书缓缓飘在了地上,闯入李沅芷的视线当中。
眼眸逐渐聚焦,盯紧血迹斑驳的休书。李沅芷慢慢弯下身去,拾起休书,携起满地残忍。
看清了,也看明白了。
休书,楚越当真休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笑声发着颤,眼眸满是嘲讽,“你以为单凭一封休书,就会让我放弃楚越吗?”
右手高举,缓缓搓揉,手中白纸被李沅芷揉成一团。
“耶律齐,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李沅芷。”
嘴角咧开一抹带着欣赏的弧度,耶律齐微然一笑,“这才是我爱的李沅芷,若你只因为一封休书,就这般轻易放下对一个人的感情,那才不是李沅芷。”
“笃笃笃。”沉沉踱步,耶律齐走近,居高临下俯视着李沅芷,“只凭一封休书,我当然不会认为你会就此妥协。可若是……”视线越过李沅芷,落在楚越身上,“用他的命呢?”
“你!”耶律齐抓住了李沅芷的软肋,她可以不惜命,但是楚越的命,她不得不惜。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会放他走。”
明码交易就摆在她李沅芷的面前,只要她点头,楚越不会死。
他会活着,活着离开这里。
身子遽然转过,望着牢内的楚越,伤痕累累、满目疮痍,星星点点的血渍染红身上衣,也点缀旧桩木。
“让我进去,我要见他一面。”悠长的话音惹来回环,“好。”耶律齐命人将牢门打开。
李沅芷正对着门,手掌逐渐张开。她轻着动作,将揉成一团的纸重新舒展开来。
拿着这皱巴巴的白纸,跨过门槛,走到楚越的面前。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