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芷手中长鞭轻扬，在空中划开一个妖冶的弧度，旋即带着避无可避的态势落下。
一双修长俊朗的手从斜刺里伸了出来，稳稳握住了李沅芷手中扬下的鞭子。
“你做什么？”李沅芷怒目而视，盯着阻止她的楚越。
“你不能杀他们！”楚越说话的语调平平，不去看那两个人，救他们却不是因为心软。
“连你也要救他们？”李沅芷冷睨楚越，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会去维护两个恶人。
“我不是救他们，我是在救你。”李沅芷或许是被冲动冲昏了头，但是楚越却不傻。
适才打斗的间隙，他注意到从他面前飞来的那个男人腰间的琥珀色虎头玉佩。
只一眼，楚越便能认出，那是天下最大江湖组织虎啸门的玉佩。
能随身携带这种玉佩的，不是虎啸门的长老，就是重要人士。
楚越再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忽得响起虎啸门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们是夫妻，却以兄妹相称，杀人全凭喜好，而且有一个奇怪的习惯，那就是杀人必然要杀一双。
故而江湖人称他们“双杀煞”。
楚越既然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下意识地就要阻止李沅芷杀他们。
因为虎啸门的人格外记仇、切团结，一旦李沅芷杀了他们，那就是与整个虎啸门为敌。
“救我？”李沅芷好似听见了极大的笑话一般，嘲讽的笑意在唇鬓边弥漫开来，“你有什么资格救我！”
李沅芷重重将鞭子从楚越的手中抽回，扬着弧度，视线对准那个她要杀的人。
趴在地上的女人就好像全然没有看见李沅芷一般，眼里、瞳仁里，有的只有面前的丈夫。
视线被这个男人牢牢且完全占据着，“大哥，我，我快不小心了，恐怕，恐怕以后，我都……”
“柔妹别说傻话，只要我挖了那个畜生的心，你吃了它，你的病就会好的。”
“不行，来不及了。”柔妹嘴中莫名地吐出白色的泡沫，泡沫里头掺杂着的是黝黑的血丝。
李沅芷的手顿在半空中，双眉之上疑色逐渐曼延开来。犹豫着，下不去手。
女子轻轻叱着气，一下一下的气息抽着她的身体巴巴地痛，“大哥，大哥……”双手努力地往前伸去，男人也在竭力的伸着手，想握住眼前人的手。
明明只差那么毫末的距离，却总是没有力气伸过去，够到彼此。
女人的眼眸漾着的是深沉的柔情，一口气上涌，生生咽在喉间。
手重重地坠在地上，“柔妹！”男人骤然起之的呼喊声，震破了李沅芷的心神。
她垂着手，凝目盯着这个刚刚还活着的女人。
就算她不出手，这个女人也还是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贪心之下。
男人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女人，“柔妹，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你等着我，我这就来找你。”
只听得一声啪嗒的血肉声，鲜红可怖的血从男人的唇齿间流出。
顺过嘴缝，滴在地上。
李沅芷的右肩抽搐了下，右脚微抬、一脚踏空，险些摔倒，身后楚越支撑着她，让她不至摔倒。
“我不想的，我不是真想要他们的命的。”语带呢喃，十年来，她就算杀人，也是有缘由的。
那些主动攻击她的，李沅芷不会手软。可是面前的这对夫妻，不是她所杀，李沅芷却被他们的死震撼着。
“我知道，我知道。”楚越轻声在李沅芷的身后安慰着，“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你无需在意。”
李沅芷缓缓往前走着，蹲下身子，身下的裙摆褶皱成纹。
双手阖上女人的眼眸，旋即站起，走到雪熊的尸体旁，摸着它柔软的雪毛。最后，他们都死了。
不论是想要取雪熊心的人，还是想要杀人的熊。
……
大漠王朝皇宫。
“陛下。”一个太监打扮的男人半弓着身子，面对着面前一身明黄色锦绣龙纹袍的男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男人声音低沉浑厚，不高声却自带一股威严。
“回陛下，我们的人在城外密林里找了一天，没有找到人。”
“混账！”男人一时气愤，挥手就将檀香木桌上摆着的奏折通通扫在了地上。
“一群没有酒囊饭袋，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吓得太监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实在是楚越的身边带着一个神秘的女子，相传，那个女人就是苏珂寨的蛮姑娘。”
“什么！”男人凝着一双惊疑不定的眸子，“没想到，我找了这么久的苏珂寨，竟然还是被他找到了。”
苏珂寨里面积蓄的宝藏不只楚越觊觎，就连他，也一直蠢蠢欲动着。
“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就算是炸了那座山，也要找到楚越。还有，楚越身边的那个女人，务必要生擒。”
“是。”太监赶紧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脑袋走了出去，生怕晚一点出去都会被男人所厌嫌。
太监惶惑着从汗王宫主殿走出，“黄公公。”黄公公急着去传令，却被一个柔媚的女声给叫住了。
黄公公向后张望，看清来人的瞬间，脑袋低垂下去，“王后。”
出现在黄公公面前的，是大漠王朝的王后，耶律齐的正宫娘娘，李姚嘉。
李姚嘉一身淡红色苏绣彩凤服，头上密密麻麻地插着许多的金贵发饰，脑袋沉沉，却被李姚嘉顶得十分自如一般。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贴身的宫女，手上各自都端着一个暗红色雕镂漆木的食盒。
一双秀媚的丹凤眼微斜，李姚嘉含着满面的笑意，“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奴才给王后娘娘请安。”黄公公对着李姚嘉福了福身子，“回娘娘的话，奴才是要替陛下去传话。”
“传什么话？”李姚嘉凝眉细想，“可是楚越抓到了？”北越王孤身出现在大漠境内的消息，李姚嘉早有耳闻。若是耶律齐当真能抓到楚越，北越国群龙无首，对大漠来说也就构不成致命的威胁了。
“要是抓到了，陛下也就不会这般动怒了。奴才这就是要去给地方官府传旨，务必要捉到楚越，还有楚越身边的女人。”
“女人？”李姚嘉蹙着眉，出于女人天生的敌意，什么女人竟会让耶律齐亲自下旨，务必要生擒了。
“听说是苏珂寨的人。”黄公公张望了下，见天色委实不早了，“娘娘，奴才这就告退了。要是耽误了时辰，陛下又得怪罪下来。”
“嗯。”
“谢王后。”黄公公朝着李姚嘉恭敬鞠了一躬之后，就紧着离开了。
李姚嘉还站在主殿之外，抬头望着顶上匾额，汗王宫，四个大字赫然印在上面。
当年耶律齐举兵攻入长安城后，大火三天三夜连烧着长安城内外，甚至是长安城内的皇城也没能幸免。
耶律齐收了后梁，却没有将国都迁到长安城，已然住在偏远的耶律城。
打心底里，耶律齐对长安这个地方，满怀着许多的恨意。
曾经的记忆有多美好，此刻的记恨就有多深。
“娘娘，我们进去吗？”身后传来贴身宫女的提醒，李姚嘉略微定了定心神，“嗯，我们进去吧。”
“是。”
李姚嘉缓缓走进主殿，一身曳地长裙在地上悠悠掠过。
主殿之内，耶律齐坐在案桌边上正在认真批阅着奏章，“你怎么来了？”语气冷漠，他知道来的人是谁，就是连抬起头多看她一眼都有些吝惜。
“臣妾听御厨说，陛下晚饭的时候没怎么用食，这些都是臣妾亲手做的小吃……”李姚嘉将食盒里的小吃点心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面上挂着笑意，就好像完全没看见耶律齐脸上的不待见一般。
耶律齐不由深皱着眉头，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点心，非但没有任何喜色，反而很是反感的样子，“来人。”
一声轻唤，身边侧立着的太监走了出来。
“将这些东西都拿走，朕不想看见。”
“可是陛下，这些都是……”小太监偷拿眼看了下李姚嘉，当着李姚嘉的面，耶律齐就要将这些东西撤走，全然没有将李姚嘉放在眼里。
“怎么？朕的话你都不听了？”
“不敢，奴才不敢！”小太监不敢抗旨，犹豫着伸出手要去碰那些点心。
李姚嘉只是长舒一口气，胸中的憋闷在硬生生受着，“陛下打可不必如此，您不想看见臣妾，可以直说。”
话里带了几许的失望，几许的失落，耶律齐潸然一笑，“看来朕的王后，还是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招人烦啊。”
“你……”李姚嘉隐忍着，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她才不会管这些所谓的宫廷规矩，一定会当场和耶律齐的翻脸的。
可是现在，她爱耶律齐，这份爱持续了十年。为了耶律齐，她抛下自己的自由，成为耶律齐的王后，成为这鸟笼中的金丝雀。
就算耶律齐再怎么讨厌她，排斥她，李姚嘉依然初心不改。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吗？”语气放缓，李姚嘉心知肚明耶律齐此刻对她的冷漠，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
“呵……”耶律齐只是冷笑，“那个时候朕就改明白，像你这般狭隘善妒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容得下阿芷！”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