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去哪儿?”
杨素芸虽然这么问了,但她第一反应就是那片未知群山山巅的小屋。
“随便哪儿,”陈深呼出一口闷气说,“这地方我不呆了。”
杨素芸沉默片刻,走到陈深身边蹲下,扶着他的腿仰头望着他问:“相公……真的想好了吗?”
“什么意思?”陈深俯视着她眯起眼反问。
“你……先前什么也不解释,便是怕自己落得个欺软怕硬,没有担当的骂名,也确实担心秀儿姑娘无家可归……”
“担心?我担心你!”陈深说着气不打一处站起来,“你以为,事情就像说的那么简单吗?”
“那你告诉我呀,”杨素芸突然委屈起来,“你一见着我便是叫我走,然后便被人堵着押送到祠堂里去,就听说你是杀人凶手,我自然是半个字也不信,可……”
“半个字也不信?真的?”陈深问话时眼里满是怀疑的神色,杨素芸扁扁嘴说:“当然不信,那种事根本就不像相公你会赶出来的。”
“那像谁会干出来的?”
“那……那我怎么知道……!”
“是啊,谁也不会想到。”陈深说完垂下头去,眼里满满都是寂寥。
然而他这么一说,杨素芸却想起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相公,我接下来问你话,你能如实答复么?”杨素芸仍旧保持着蹲姿仰头问。
陈深不答话,杨素芸就当他是默许了。
“钱万军,真的被煮掉了吗?”这是杨素芸哑着嗓子,凑到男人跟前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陈深点点头:“嗯。”
杨素芸身上划过一阵鸡皮疙瘩,又问:“你看到的时候,钱万军的尸体……是怎么样的?”
“大卸八块,熟透了。”
于是杨素芸身上又抖了一抖,回头看了看身后,咬咬牙问:“所以你是跟着张秀儿去她家,去的时候便发现如此了么?”
陈深仍旧点头。
“那张秀儿到底让你去干嘛的……?”
“让我去收拾尸体,”陈深的声音比她更低陈。
“那你……是怎么被别人发现的?”
“巧得很,”陈深也垂下头来凑近说,“王氏突然进屋,就正好……”
“王氏??她怎么……”
杨素芸说着说着赶忙闭紧嘴。
是啊,这也太巧了,巧得就像安排好了,这就全看有没有人敢把嫌疑往看似柔弱的张秀儿身上放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杨素芸吓得立马站起身,回头一看,张秀儿扶着门框,视线轮流扫过他俩,怯怯地问:“你们……都不吃饭么?”
“没胃口。”陈深说完就站起身,杨素芸赶紧拽住他袖子问:“你去哪儿?”
“去转两圈。”陈深回头就扔下这么一句话,接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院子。小白望着他的背影汪汪直叫。
杨素芸也很是惆怅,尤其是她一回头就看到张秀儿的时候。
张秀儿那张脸面对她和面对陈深的时候是完完全全两码事,见到杨素芸回头她就一脸嫌弃地转身进屋。
……她还有脸嫌弃她呢??
在这方面杨素芸真是佩服得紧。
她也跟着走进屋,不得不承认屋里这一桌饭菜的确挺香,如果不是心里头膈应得很,她恐怕这就忍不住开动了。
“那只能我们俩解决掉饭菜啦,”张秀儿站在桌边,脸上挂着假笑说,“否则剩菜可不好处理呢。”
杨素芸勾了勾嘴角,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两人这便端起碗筷吃起饭来,气氛可以说是相当诡异了。明明是两个巴不得把对方从桌子上踹下去的女人,现在却要心平气和地一道用饭。
两人就这样闷声吃饭没有多久,张秀儿就出声道:“对了妹妹,有些事我得问问你。”
“说了不要叫我妹妹。”杨素芸毫不客气地回了。
“好吧,我这不是一顺口又忘了,”张秀儿耸耸肩说,“我就想问问你,我这一桌饭菜里,有几样是相公喜好?”
相公这个词在杨素芸脑海里已经变成了最最刺耳的存在。她强忍不适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说:“他不挑食。”
“那就好,我还担心相公是因为我才气冲冲地出门,看来与我无关啊。”张秀儿冲杨素芸挑挑眉又问,“你说他为什么饭也不吃就出门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他回来,你可以自己问他。”
“那可不行,怎么能不吃饭呢?”张秀儿说着动手收拾起桌上的饭菜来,“我去带给他。”
杨素芸无话可说,真是连阻止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于是毫无胃口的她也起身离开了饭桌,坐到了织机前。
虽然手上开始动了,可杨素芸听着客厅里张秀儿发出的声响,还是忍不住分心出身,无心劳作。
后果就是她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仔细一看,那是自己的手指头被梭子割出了一个大口子。
虽然她已经尽快了,可还有几滴血滴在了新织的布匹上。
杨素芸再次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烦躁,她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突然就有种冲动,一种直接将外边那烦人的女人弄死的冲动。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赶忙将其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然后再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织机上。
同时张秀儿已经将食笼装满,放了三四道菜一大碗白饭,拎起来也是沉甸甸的。
她挎上食笼,盖上布,这就离开家往自己曾经的家里去。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只能说她是为了安心,为了确认陈深不会在那里,至于他饿着不饿着,虽然她的确很喜欢陈深没错,不过也不能凌驾于自己的安危之上。
路过田埂地头的时候,几个妇人从张秀儿对面边说笑边走来,张秀儿乍一听还以为王婶子也在里边,但是仔细一想,之前她就已经被踢到的人头差点儿直接吓成疯子,现在应该还在家里瑟瑟发抖,也许已经神志不清了。
“呀,这不是秀儿妹子嘛,”一个妇人主动上前打招呼道,“真是春光满面啊,咱可从来没见过她气色这么好呀。”
“那还用说吗?刚刚摆脱了那种疯子一样的男人,当然开心啦!”另一个妇人围上来起哄。
“昨天过的怎么样?”“肯定是舒服的紧啊,那陈铁匠一看就是有劲儿的男人啊!”“啧啧啧要不你也去找陈铁匠?反正你也是寡妇……”
村里上了年纪的女人开起玩笑来向来就是如此口无遮拦,甚至有点儿就不堪入耳,张秀儿矜持地轻咳了两声打断,道:“相公早晨出门去还没来得及用饭呢,我这就给他送去,麻烦各位让一下。”
“哟哟哟,小日子就过起来啦!”“这一口一个相公叫的哟……”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张秀儿快步走过,加快脚步往老家方向走去。
远远看见自己曾经住了十几年的老家,她却是一丝一毫的怀念也没有。
恰恰相反,这里就是她所有噩梦的温床,悲剧的源头。如果有必要的话,她想早早一把火烧了这里。
多亏了,多亏了他……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不去别家,而是直接来到了自家后院。
正这么想着,张秀儿就瞧见不远处有个个高的男人推开了院门,走了出来。
她心里一紧,果然他还是去了!他心里还在怀疑自己!
一时间她产生了一种逃跑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堆起了满脸笑容走上前去。
陈深见她走来,毫不掩饰惊讶挑眉问:“你怎么来了?”
张秀儿垂下眼眸道:“你方才……什么也没吃就离开了,我怕你饿着,所以送来了。”
说完她朝着深沉举起手上食笼。
陈深皱眉瞧着她举起的食笼,满肚子不快无处发泄,只能叹了口气。
“回去吧,”陈深双手叉腰背过身去说,“这里你不该来。”
“是啊,这是我最最害怕的地方,”张秀儿小声说,“可我担心你,所以……话说……屋里现在怎么样了?”
“尸体被收走了,”陈深皱眉道,“既然不移交官府,那就只能找个地方埋了,现在应该已经被埋了吧。”
然后他就注意道张秀儿悄悄的松了口气,虽然动作不大,但并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那……屋里已经空空如也了?”张秀儿又问。
“至少没有活物了。”陈深望着门口说。
“那……你饭也不吃突然来到这里,是想……”
“之前有疑问,”陈深转头,目光沉沉注视着不安的张秀儿说,“现在有了些眉目。”
“……什么疑问?”张秀儿更加不安了。
“你没有注意到吗?”陈深微微眯了眼问,“你丈夫的尸体,没有双手。”
“啊……是吗?”张秀儿赶紧低下头说,“我没注意到……我实在太害怕了……”
陈深继续说下去:“不过因为恐惧,尸体怕是早就被埋得老远了。”
“那……也许是……因为……”
“因为那双手上有查到真相至关重要的线索吧。”陈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到。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