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相公你就带我走吧。”张秀儿又上前抱着陈深的小腿哀求,“我识文断字,我还通晓药理,简单的小病我都能解决,我哪里比不上这个除了张开腿什么都不会的……!”
话还没说完,陈深已经控制不住起身一个大耳刮子扫了过去,直接把她打昏了。
虽说他手上命案无数,但说到对女人动手,不是必要就绝对避免,非杀不可就一刀毙命,从未像今日这样,因怒动粗。
他喘了口气,冷冷说道:“外面的人,想进就进,别墨迹。”
村长女婿和张阿生这才绷着脸走进屋来。
陈深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轮流审视了两个男人一遍,问:“你们来这里作甚。”
村长女婿鼓足勇气粗声粗气道:“是你老婆让我们来这儿领归还的定金的,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猜你们现在有两种选择,”陈深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说,“一是将实情一五一十通告村长和村民,二是将我们夫妇在此灭口,这样就永远没人知道是谁误判了一桩人命大案。”
人命大案四个字陈深特意加重了语气,两个男人浑身一抖,互相传递了一个不安的眼神,然后张阿生便嘿嘿干笑两声说:“陈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能把你们灭口?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更没这个本事,说实在,我们谁也想不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再过十年谈起也是骇人听闻,所以……”
“所以谁也没错?”陈深冷笑两声反问。
“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哈哈。”张阿生退后两步又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我是说,我们——我们不可能做出灭口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儿嘛,那不是跟那个贱娘们一样了?那既然要还你们清白,我们得……得把这个贱货带走。”他说完指了指地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说,“她不是一口一个蠢猪骂的挺欢吗?高贵冷艳的大小姐?那咱们应该让全村人都听听她是什么意思,也好为你们洗涮冤屈啊。”
陈深背过身,似乎不是很想说话。
张阿生咽了口唾沫,更加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我们也不希望……看到杨大姐……”
“不想?”陈深冷笑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眼里压抑着随时都会喷薄而出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娼妓的贱命又不值钱,你们有什么好怜惜的?现在她死了,终于干净了是吗?”
“我们……我们……”
“滚!!!”陈深终于咆哮着发出了怒吼,“带着这个女人离开我的家!滚!!”
于是两个男人连声应着好,慌慌张张一起将张秀儿从地上抬了起来。
“听好了,”陈深的声音又让两个男人动作一滞,“要不要秘密处理是你们的事,但如果处理后这些烂事还要扯上我们……那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懂?”
“懂懂懂。”张阿生连连点头,两人逃似得拖着张秀儿就往屋外去。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陈深只觉浑身脱力。
这件事完了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对,她死了,他也完了。张秀儿,村长,别人怎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转身走到床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然后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喉咙里挤出了呜咽声。
杨素芸猛地睁开眼,将手伸向男人面庞,嘴里吐出一个字:“别……”
陈深那酝酿已久的情绪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圆眼退开了两步。
杨素芸想张嘴却发现话说不出口,只能抹掉了嘴边的血迹,然后期期艾艾道:“我……我没死……”
“你……”陈深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瞧着杨素芸说,“这都是你的计划,对吗?”
“我……”杨素芸咬咬唇,只能点头道,“是。”
“所以……连我也蒙在鼓里?”陈深说着嘴角就扭出了一个抽搐的弧度,“你打算结束了再告诉我?”
“我……我试着告诉你,但是你……”
“我怎么,你担心我听不懂?”
陈深的神情明显是怒色浮于面上了,杨素芸咬了咬牙下了床说:“我想过和你解释,但又怕各种意外,节外生枝,有时候不说比说白了更有效,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也是被逼无奈。”
“我明白了,”陈深点点头冷笑道,“你是怕我的演技不如你,拖了你计划的后腿,是吧。”
“不不,我……”杨素芸说着低下头咬了咬唇,湿了眼再抬头哽咽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道什么歉呢?”陈深冷笑两声说,“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碍事的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没有告诉你,可是没有你杨素芸也不会露出破绽……”
“什么意思?”这回陈深是真的没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你先坐下来,好吗?”杨素芸说着把人往床边拖,等陈深坐下后她喘口气说:“我去漱口,回来细说,等我。”
说完杨素芸就跑了出去,陈深的确能闻到杨素芸嘴里飘出的一股血腥味,不怎么好闻。
所以中毒症状都是她事先准备好伪装的,其实这一点陈深想过,只不过没想到是假死。看来感情的确影响人的判断,他以为杨素芸为了引出真相不惜付出生命,而精通医理的的张秀儿竟也没发现杨素芸有什么不对。
很快苏完口的杨素芸就回到了陈深身边坐了下来。
“相公,”杨素芸舔了舔嘴唇说,“一开始,其实我也毫无头绪,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疯子。”
“……张秀儿?”
“是,可怕的不是她穷凶极恶,而是丧心病狂,她做事没有条理,用常人想法无法揣度,”杨素芸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说,“我实在不合适去四处调查……后来你查出来的端倪,的确很有力,可惜,这就是第二个问题。”
“什么问题。”
“之前我……说过,这不是个讲理的地方。”杨素芸声音低了下来,“村长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村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尽快平静下来。”
陈深没有回话,而是陷入沉默。
“他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杨素芸的声音更低了,“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帮你证实,是一个常年伤痕累累的弱女子杀的人,而不是你,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即使我手握人证物证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说,”顿了顿陈深扭头看着杨素芸说,“我这是在逼他?”
“是,你在逼他承认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惧怕你,不敢明着反对你,只能付出代价来让你沉默,但我们毕竟是在他的地盘,只要继续待下去,我们是没法和他对着干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长久待下去。”
“那张秀儿呢?”杨素芸的声音大起来,“你觉得杀了她就行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陈深才突然,这似乎确实是不行。
但若是以前,他真的会这么做。毕竟那时候他除了一帮同为亡命之徒的兄弟们无牵无挂,没有妻儿,没有亲人,什么也不需要顾忌,那时候的他已经到了大部分人不敢骂只敢怕的地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真的很不一样。
这与杨素芸没有关系,但凡他决定娶妻生子了,那就是不一样了。事情再也不能用杀生来全部解决了,因为道德这件事,在他心中已经完全不同了。
见陈深仍然皱眉深思,杨素芸继续道:“能估计杨素芸行为动机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你。”
“我?”陈深扭头看着杨素芸,眼里眸光晦暗不明。
“她为了和你在一起,可以做任何事。”杨素芸咽了口唾沫说,“让她烧了整个村也干得出来。”
“你知道我只会带你走。”陈深眯了眼说,“你还计划了多少事?”
“不需要计划太多,”杨素芸谨慎地措辞道,“只要让她事实不能如愿,越来越烦躁,然后……还有就是你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动手,我只好把你支开,不过这么冷的天大家都会在寅时之前回家,所以……时间也在我计划之内,就这些。”
“那毒药?”
“她每天都躲在暗处窥视我们,”杨素芸咬咬唇说,“我也做了一样的事,只不过没被发现而已,这是我的家,我当然能发现她偷偷下毒,也知道她用了断肠草。这种当场毙命的毒药倒省事,我只需要先吞点鸡血就行了。”
“真是精妙啊,”陈深冷笑了两声说,“我是不是得夸句你的计划真完美?”
杨素芸站了起来,咽了口唾沫说:“不……不用,但至少能让我们走得坦然。”
“是,走得坦然。”陈深说着突然拔高音调怒问,“所以你就让我以为你死了?!”
杨素芸被吓得浑身一震,开口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不是有意的!我试过……”
“你试过,然后几句就完了?”陈深控制不住地继续咆哮,“杨素芸,你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连你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算了,无所谓了。”
说完他使劲儿掀开门帘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