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处理办法也在杨素芸意料之内。
村长的意思,就是杨素芸给杨真父母道个歉,出点儿药钱,杨真那边就算了不计较,这事儿就过了。
杨秀满听完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我儿子伤成那样!有可能会终身难愈,一句道歉就算完了?”杨秀满激动地直比划,“老子不缺那点钱!”
“一句道歉确实不行,”杨素芸一本正经地说,“你儿子夜闯人家家门还弄死人家狗,得两句。”
“你……!”
老爷子眼看吹胡子瞪眼气得快昏厥过去了,村长赶忙连哄带骗让他重新坐下来,扭头斥责杨素芸道:“你也少说两句吧!”
村长揉了揉额头,又对杨秀满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如果真是人家有一勾引,你儿子至于偷偷摸摸拿吹箭把人家狗毒死吗?这说不通啊,别人也不是傻子,你能说服几个人?”
杨秀满嘴角抽了抽似乎很想反驳,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你们两位都各退一步吧,”村长十分心累地坐在了扶手椅上说,“这事儿的确不好说,想糊弄别人也不好糊弄,闹大对谁都没好处,道个歉算了。”
“好吧,我没意见。”杨素芸微微一笑说,“不过至于医药费,我最近得出资帮我弟弟修新房,他快要娶亲了,多余的钱没有,恕我不能给。”
杨秀满立马又站起来指着杨素芸怒道:“你别蹬鼻子上脸!”
“好了好了别吵!”村长拽住杨秀满劝,“我看你回去好好管教你儿子才是正经!”
“你什么意思??我管教我儿子??我儿子堂堂秀才,跟这女人比谁需要管教那不一清二楚的吗??”
“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村长气得简直要跺脚了,杨素芸抱着胳膊在一旁,不愠不怒,眼神微妙。
杨秀满咬着牙坐下来,恨恨地瞪着杨素芸,后者只假装看不到。
“你这样,”村长凑到杨素芸跟前小声说,“我知道你一个女人独自一人生活不容易,可这杨秀满也不是好糊弄的,你意思意思,多少出点儿,不能一毛不拔,否则我这儿也没办法交代呀。”
“行,”杨素芸答应得干脆,“顶多二两,不能更多。”
“二两……”
杨秀满立马又叫起来:“二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叫花子能讨到二两?得讨十年吧。”杨素芸冷笑医生说,“一两够我省吃俭用活一年,不要算了。”
老爷子这回连瞪都懒得瞪了,似乎已经对杨素芸的“厚颜无耻”习以为常了。
“二两买药够够的了,”村长赶忙帮腔,“现在难道不是救人要紧吗?”
杨秀满啧了一声,暴躁地站起身说:“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得回去看看我儿子了,可怜他给烫得皮开肉绽的,最毒妇人心啊!”
最后几句他还是凑近杨素芸咬牙切齿地说的,杨素芸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口水喷在了自己头发上。
杨素芸还是觉着二两的代价略高了,不过如果当真能息事宁人,二两就二两吧。
杨秀满匆匆赶回家去,探望他烧伤的儿子去了。杨素芸回家拿了钱送到村长家,然后便回家去,准备把小白埋了。
一夜过去小白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了,杨素芸一看到它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说真的,这种情绪上直接把杨真剁了她也绝不后悔。
她抱着小白的尸体,一路从村里出来走到冰封的河边,因为阴了好几天喝水菜结冰,否则这里总是阳光普照。杨素芸废了好大劲儿才在河边林子里铲出一个坑来,将小白埋了进去。
终于把小白葬好了之后,杨素芸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地上那个凸起的小土包,突然又止不住眼泪,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反正也没人看见,她干脆就埋头痛哭了好一会儿,自然,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小白死去了而已。
一炷香时间后,杨素芸只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就要浑身僵死了,这才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满脸泪痕,扛着铲子独自一人回家去。
回到家中,她下定了决心,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启程找人去。
随口扒了几口午饭,杨素芸就准备收拾东西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把给弟弟准备的老婆本打理好,上回正理账就被那个败类打断了,杨素芸现在无心纠结,和打发杨秀满一样拨出了二两,给另外包装起来,下午就给送到杨再春家里去。
准备好份子钱之后杨素芸便离开家往娘家去。
路上杨素芸还在思考着怎么跟杨母解释,自己也突然要离开了。而且她有直觉,如果这回她真的走了,可能就不回来了。
杨母一见杨素芸,就立马拽着她又问东问西起来,果然是她听说了杨素芸跟杨真出了点儿问题,但又家务缠身离不开家,这几天一直都盘算着怎么偷偷跑出去见女儿。
这回杨素芸自己上门了,杨母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听完一番心不在焉的叙述之后,杨母先是气得捏紧拳头,然后又一脸担忧道:“大丫啊,你这回怕是真遇上麻烦了,那个杨秀满夫妇俩可是村里头有名的刺头儿,就因为儿子考中了秀才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谁都不放在眼里,过去也就村头二霸他俩能怕些,现在你让杨真吃了这么多苦头,再占理也没法叫他们认命,我看啊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是说……他们还会报复?”杨素芸心不在焉地问。
“是啊,毕竟……你是一个人啊,我看你还是……”
“我打算走了,”杨素芸扭头望着杨母直白道,“东西都收好了。”
“你要去哪儿!”杨母立马惊恐起来,“难道……要去找你男人?”
“不然还能去哪儿,”杨素芸苦笑一下说,“我等不了他半年。”
“你……嗨呀,我都忙忘了。”杨母拍了拍脑子说,“我刚刚收到姑爷的来信呀!”
“什么??”杨素芸立马站了起来瞪圆眼问,“他来信了??”
杨母也起身道:“可不呢吗,那送信的不知道你家怎么走,到处打听来着,我就说我是你娘,信可以给我,所以我就先替你保存着了,等着我给你拿去。”
杨素芸张着嘴就跟在杨母身后,看着她翻箱倒柜,一边翻一边嘀咕“奇了怪了给我放哪儿去了”,那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啊找着了。”杨母总算从抽屉最底下扒出那封信抱歉地笑着说,“就是怕丢所以我把它压在最下面了,人老了记性不好反而忘了……”
杨素芸不等杨母絮叨完,直接将信从她手里抽出来拆开看了。
她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才能让它不抖,陈深的笔记她还真是第一次看,都说字如其人,在陈深这里也得到了体现。
这遒劲有力的瘦长字体,还真像他。
他的信相当简短,问了妻子这几个月过得如何,让杨素芸不必担心他,他一路上都很顺利。
接下来的几句话,杨素芸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陈深写的是“我已到达长安,切勿惦念”。
长安……?!
不是最多就去成都吗?怎么突然到长安了?杨素芸真是又震惊又迷茫,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
“怎么了?”杨母见她表情不善,赶忙追问,“姑爷信里说啥?”
“他……他说他没那么快回来。”杨素芸说到这里就咬住了嘴唇。
他还说让她千万不要乱跑,乖乖在家等他呢。
“这……这信是什么时候寄出来的?”杨母突然抓住了重点问。
“一个月前吧。”
“难姑爷现在到底在哪?”
“……长安。”
“长……那不是……那不是……”
“对,京城。”
“他……怎么会在那么远的……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杨素芸将嘴唇要得更紧,摇了摇头。
“那可怎么办哪,唉。”杨母一脸绝望坐在床上摇头道,“现在你又惹上这事儿……唉,每个男人在家真的不行的。”
杨素芸故作轻松状说:“所以我说了我得去找他。”
“你……你要去长安??”杨母又腾地站起来瞪圆眼问,“你一个妇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也要去。”杨素芸满不在乎道,“我不能再等了。”
杨母站起身拽着她带着点儿哀求的口吻说:“你就听娘的一回,可千万别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路上那得多危险,你一个妇人如何应付得来?姑爷既然都告诉他在哪儿了,肯定不希望你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找他,他难道没说让你在家乖乖等着吗?既然他两个月不到能到长安,那两个月不到也能回来嘛,你就在这里住几个月,就算惹到了杨秀满,家里人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不得不说,杨素芸还是有些心动的,她咬了咬唇问:“我在家住,爹能同意吗?”
“你傻呀,我教你……”
杨母凑到杨素芸耳边耳语了一番。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