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杨素芸听闻也回头看了一眼,却突然发现那男人居然也在看她。
这一眼对视看的杨素芸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莫名觉得那男人十分眼熟,又不敢与他长时间对视,只好迅速收回视线缩着脖子走路。
为什么会觉得他那么眼熟呢?
总之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相当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第二日王婶子和郑氏又风风火火跑来家中,围住杨素芸就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新上任的县令吗?”王婶子激动地比划起来,“我昨天在村里见着他了!!”
杨素芸莫名浑身掠过鸡皮疙瘩,仍努力做轻松状问:“那不太可能吧,是不是看错了?县令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小村子?”
“我也是说啊怎么可能呢。”郑氏也跟着附和,“那种大人物怎么会到我们这样的破地方来。”
其实杨素芸想说一个县令也只能算个芝麻小官罢了,不过对平家村的村民来说,确确实实是一方父母官了。
“我真没看错,我在旁边听到了!”王婶子更激动了,“我白日里在镇上市集里买东西,就听到两个男人在旁边说什么,本官,平家村,马上去,什么……县里的事情都交给谁谁谁处理。等我回村里仔细一留意,还真见着那两个人,一个人喊另一个大人,毕恭毕敬的,他俩现在应该在村长那儿暂住呢。”
杨素芸听着,只觉着一股寒气往心里头钻,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你……”她清了清嗓子又问,“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绝对清楚!我可没老花眼!”王婶子激动得都要喷唾沫了,杨素芸默默离她远了一点,又问:“那他叫什么你听到了吗?”
“那没有,”王婶子摇头否认,“反正他身边那个跟班就大人大人地叫,你要是在旁边也能看出来的。”
不我不想在旁边。杨素芸脑子里立马冒出这句话。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叫门声,杨素芸跟两个妇人交待了两句便出门去。
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腰挎长刀的男人,杨素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
“你是主人家娘子吗?”那男人扯着粗嗓门开腔问了。
“对我是。”杨素芸上前道,“你是来下单子的么?”
“对,”男人干脆应了,“铁匠在家吧?”
“在家呢,”杨素芸瞥了眼作坊方向说,“你要下什么单先与我说,回头我交给深哥。”
“跟你说你懂吗?”男人冷笑一声说。
“我只需要你说明要求而已,”杨素芸并不想让步,“深哥在干活的时候很反感有人打扰。”
男人嘴巴抽了抽,换了个站姿,才说:“就像这把一样的刀。”
“那好说,”杨素芸爽快答应了,“你把刀给我,我帮你量了尺寸记下特征,稍后还给你。”
“……你…?”
“是啊,”杨素芸十分无辜地眨眨眼说,“每个单子都是在我手上登记的。”
“……行。”
男人这才十分勉强地将腰上刀解下交给了杨素芸,她也没多想,回屋之后拿出尺子笔墨仔细地做了记录,完事之后就将刀和她记下的东西一道交给那男人看了。男人草草看了她交出去的本子,突然问了句:
“你识字还会写字?”
“嗯,”杨素芸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了,“家父教过一些。”
“那你爹得至少是个秀才啊。”
“嗯,差不多。”
关于她过去的问题,杨素芸一向回答得含糊不清。
“你是本村人?”
杨素芸立马警惕起来,点点头道:“是啊。”
“我记得本村就一个秀才,是不是叫杨真?他没有孩子。他爹也没有女儿。”
“嗯,”杨素芸努力作镇定状说,“我爹叫杨再春,我也从没说过他就是秀才。”
“哦……”男人所有所思,然后突然扬起一个十分虚伪的笑容解释道,“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小村子里还有娘子这样的人物,一时好奇罢了。”
说着他就把本子还给了杨素芸,她礼貌地笑笑要了定金,然后才把男人送走。
等人走后,杨素芸忍不住回想起方才男人说过的话。因为好奇所以多问了两句?好吧,虽然她有点害怕,但不得不承认男人问的问题倒也不算特别出格,自从之前陈深的事情之后她有段时间一直疑神疑鬼的,看来这毛病还没好全。
她甩甩脑袋收起本子回屋去做晚饭,陈深现在一整天日程安排得满满的,等他闲下来再告诉他也不迟。
好在,这一次的事件似乎也只是虚惊一场。
开春之后陈深就额外地忙,杨素芸基本只能在早中晚三个饭点和睡觉时候见到他在屋里。只要得空杨素芸就给他揉肩捶腿,希望能减轻一些他的疲倦,他的伤现在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基本不用再担心做动作的时候拉开伤疤。
那个持刀男子的单子排到了一个月后,再用了一个月完成他的委托。现在就等他自己上门来取了。
这单子要价不低,杨素芸还是希望那个武夫早些上门取回他的东西。
第二天陈深得去镇子里采购些原料回来,东西不多也不需要杨素芸帮忙,所以她也没有什么意见,乖乖待在家里。
一般这种时候她会紧闭院门,躲在房里纺布,来过她这儿下单的都知道若是看到这情况那就是男主人不在家,自然也就打道回府了。
然而就在中午,屋外又传来扣门声。
杨素芸猜过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婶子和郑氏又来找她絮叨了,要么就是娘家来人?反正她想不到其他情况。
于是她放下饭碗起身去,推开房门。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院门口站着那人,何等眼熟。
对,他是很久之前跟她擦身而过的那个男人,让她浑身不舒服的男人。
此外……他让她想起一个人。
不能是那个人,也不可能是那个人,如果是的话……
“陈娘子,不给我开门吗?”门口男人微笑着问,“门外风凉啊。”
杨素芸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在那里呆了那么久。
说实话,她真不想开门,如今这个男人离得近了,那种违和感更加浓重了。
说实在的他长得不算差,就跟曾经那个令她无比厌恶的男人一样,模样比较清秀斯文,但是跟杨真那种油腻腻的猥琐模样又是两回事。他看起来就该是个好脾气知礼数的年轻人,大部分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应该都不错。
但是他……
“真的不肯开门?”男人又开口了,“我是来取我的刀的。”
什么?什么刀?
杨素芸走上前将去将心中所想直接问了出来。
“陈娘子记性不够好啊。”男人微笑着说,“虽然之前来的的确不是我本人,我听说你他要跟你丈夫说话被你言辞拒绝,还要走了他的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是那个……之前那个要直刀的客人??”
“对,就是我。”男人爽快承认了,“能让我进去吗?”
“哦……不好意思,外子今日不在家,你要东西得和他要,改日再来吧。”
“那可不行,”男人保持微笑道,“毕竟,我为的不仅仅是直刀而已。”
杨素芸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颤抖着问:“那你还要什么?”
“就不能让我进去坐坐?外面真的很冷。”
这虚假却完美的微笑,彬彬有礼但令人胆寒的态度,都让她想起一个“故人”。
“杨素芸?”那男人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我记得你过去可不是这样缺礼数的人,不过这股蛮横的倔劲儿似乎没变。”
杨素芸心跳似乎慢了一拍,她猛地抬头望向男人,问了句:“你是谁?”
“你的记性真的很差啊,”男人慢条斯理道,“可我记得清楚,虽然我见你次数不多,不过我记得清楚,白芍可不是你这副模样,脾气也没你这么坏。”
杨素芸瞬间浑身血液冻结。
白芍是杨素芸的名字之一,是她在聚红院卖身时用的花名儿。
然后她猛地后退了好几步,指着男人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你……你是……赵全安??”
“我不想站在这种地方说事儿。”男人说着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站好,又道,“你不用我说的再明显一点吧。”
杨素芸咬了咬牙,虽然极不情愿,还是伸手把院门拉开。
赵全安身子一侧,穿过院子兀自进了兀自,杨素芸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仿佛在自家一样随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素芸抱着胳膊站在他旁边冷声问,“如果想威胁就尽快,我没时间陪你耗。”
“今天你运气不错啊,”赵全安答非所问,“我还想会会你那丈夫,看看是哪位勇士,敢娶杨素芸。”
“不管是谁,与你无关。”
“那可不行,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扔下那女人不管吗?”赵全安斜眼瞥了她一眼说,“是因为我发现那婊子竟然瞒着我,身染梅毒。”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