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气息混着一股灼热的酒气充斥了她混乱的意识，此刻他的四肢格外遒劲有力，杨素芸根本没有机会开口，只能任由陈深趁着酒兴将自己往怀里肆意仿佛要融为一体，只不过她也不再是新婚夜那日的她了。
再也不会强忍着排斥，咬着牙发抖，闭着眼应付丈夫的热情，甚至她可以在心底里承认，自己也等了他很久很久，早已渴望多时。
等一个机会稀开这半月来纷扰的谜团和困惑带来的无形隔阂，和他们各自心中的心结和芥蒂。
清晨鸟鸣声声，陈深看着身下早已熟睡的杨素芸，心想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吧，再没有哪个夜晚比今夜更叫人难以忘怀，回味无穷了。
晨起陈深去厨房烧了一大桶热水，自己则混着冷水草草舀了几瓢草草冲洗了，便又一头钻进作坊里去了。按着杨素芸平日里的习惯，没多时她也醒来，起床一瞧陈深不在身边便立马去作坊寻他，果真教她寻着了。
得知陈深没吃饭就去干活了之后，杨素芸立马回头去厨房做饭，当她打开水缸看见满满一缸热水后简直要感动得哭出来。这些水一口气解决了她做饭洗澡洗衣的问题，早上还在愁的所有麻烦和难题统统解决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竟然因为沉浸在昨夜风流中不能自拔，差点儿忘记了。
不管再如何为了陈深柔肠百转，唯有这一件事作为最后的底线不可动摇。
于是她立马回房间打开她那小盒子拿了药来混着热水泡了大口大口吞下肚，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心情冷静了许多。
做了早饭，再洗澡洗衣，备好的那一大缸热水也用的差不多了。杨素芸婷婷歇歇地，也到了午后才将这些家务活干完。
等她收拾收拾终于暂时收工时，进屋就听见几声奶狗的叫声，声音很近，而且一般十分人生的小白发出这种声音就是看见主人了。
于是杨素芸循声而去，果然在屋门口看见了陈深，他怀里果然还搂着缩成一团的小白。
“坐吧。”陈深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说，“忙么？”
“不忙。”
杨素芸摇摇头挨着她在长凳上坐下来，刚坐下来陈深就把小白塞进她怀里。
“它都被你焐热了，”杨素芸笑道，“它都不想离开你了。”
“那你就多管管它，免得它老赖着我。”陈深故作不满道，“本来就是你捡的，还不好好养着。”
“好好，相公训得是，以后我多抱抱它，省的它见了你就不撒爪。”
“我怎么听着，一股酸味呢。”
杨素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锤了陈深一下嗔道：“我跟狗争风吃醋呢？？”
小白适时地仰头叫了两声，陈深忍不住扭头弯了弯嘴角偷笑几声。
杨素芸勾住了陈深的胳膊，靠在他肩头望着檐外开始飘落的雪花，只觉得周围安静得过分，连陈深呼气的声音都能清晰落在耳朵里。
“看什么呢？”杨素芸明知故问了一句，陈深莞尔一笑答：“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雪落的声音，这里太安静了。”
“是啊，”杨素芸一边梳狗毛一边出神道，“比我呆过的地方都安静。”
“你呆过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似乎是又自然而然又突兀尖锐。
杨素芸沉默了一会儿，回忆了一番前几年度过的岁月，开口道：“待过大户人家的宅院，酒楼茶肆，人牙子的马车，还有很多不知哪儿的院子，瓦房，唉，待过的地方多了，都想不起来了。相公，你呢？”
“……”陈深又陷入了沉默了，杨素芸扭头偷偷观察他，总觉得他的眼神虽不如最开始那般冷绝，但是却多了几分纠结。
“不方便说就罢了，”杨素芸勾勾嘴角说，“反正你也从不对我刨根究底。”
“以后会有机会让你知道。”陈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说，“一定。”
杨素芸扭头瞧了他一眼，笑问：“那到时候我是不是也得对你把实话说全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陈深说着嘴角挂上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什么叫心里有数……杨素芸收回视线翻了个白眼，开始给小白挠耳根子。
“你现在还乏么？”陈深也身后摸了摸狗头问。
“还有点儿，干活的时候总得停下来歇息，耽误事儿了。你呢？肚子还痛不？头还晕么？肠胃感觉怎么样？”
“怎么这么多问题，”陈深无奈地笑了，说，“我感觉好多了，和过去也差不都，就当是我吃坏了肚子吧。”
“我们俩的药材……加起来耗费太大了，相公，你找个空进城一趟吧，我得看看市集里什么情况，能卖一寸是一寸。”
“行，等我打完手头几个单子，”陈深拍拍她的肩说，“就陪你进城。”
杨素芸连连点头自，手上挠得更起劲儿了。
这样多好。她望着纷纷扬扬的大学说，就这么简简单单，还有点辛苦的小日子，她竟是挑不出一点儿由头来讨厌。
如果就一直这么过下去，等小白长成大白，成了老狗，再死去，他俩再弄一只长得像的继续养着……等换个三四条狗，他俩就都白了头了。
能到哪一步吗？杨素芸怎么觉得，对大多数人来说迷迷糊糊就到了，对她而言是种奢侈。
结果等她俩起了身再开始干活时，脑子里这些千愁万绪瞬间就被抛到脑后，全只顾着营生了。有时候杨素芸还是忍不住想，当年人人都认为陈深娶她那是为了发家致富，明明本来他已经过着大手大脚花钱毫无顾虑的生活了，现在倒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就在他俩这忙的团团转的几日里，除了上门来下单子的客人，连杨母也不曾来探望过。杨素芸倒真没想过，再一次打破他们平静生活的又是她。
而且还不止她一个人。
这回杨素芸听到狗叫声出门一看，不止张秀儿一人在门口，她身边还站着村里头嘴巴最大的王大婶和总是跟在她屁股后边的郑氏。
杨素芸先把小白牵到屋里去，然后才来前院开门。
“你们……有事吗？”杨素芸一边开门一边问，她打心眼里还是希望没有人来打扰她。
“瞧你这见外的，”王大婶这就拉开了嗓门，“咱们一个村的，你们夫妻俩都不爱往村里头去，只好咱们来找你啦，这大冬天的也不下地了，那不就是没事唠唠嗑嘛。”
哦，天冷了，没事儿干就聊天谈地，没毛病。
于是杨素芸侧身将他们三人请进屋里来，心情还是很复杂。
一进屋果然王大婶就往织机去，张秀儿更是迫不及待凑上去吹了起来：“你们瞧瞧这面料，摸起来简直像大户人家小姐身上披挂，咱们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要是穿在身上，肯定跟咱身上这破布块舒服多了。”
“可不呢嘛，”王大婶回头就问，“陈娘子，你这用的什么织成？蚕丝？”
“对，就是蚕丝，成都城里买来的。”杨素芸一边倒茶一边回答，“不过也不多，估摸着成个两丈就没了。”
“哎哟，那可贵呢，你们家陈兄弟，真能狠得下这心啊？”王大婶啧啧问。
“你还不知道啊？陈兄弟宠媳妇儿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儿。”张秀儿挤眉弄眼道，“媳妇儿要什么他给买什么，没看见家里这看啥都是新的吗？那大半都是陈兄弟给媳妇儿买的！”
郑氏好容易插上话，说话几乎都是喊的：“哟哟哟，这么大手笔啊，听说快花光积蓄了吧？”
“怎么说话呢你？”王大婶白了她一眼说，“那陈兄弟手艺这么好，来钱成什么问题？小两口多干点活儿还怕饿死啊，是不？”
这话是冲张秀儿说的，张秀儿愣了一下赶紧点点头，又摸了一把织机上的布料说：“我前些阵子听陈娘子说啊，说这会儿错过换季了，怕是没地儿卖了，你们说这多可惜啊。”
王大婶一拍大腿说：“说实话啊，陈娘子这么好的手艺，这布料不卖到城里去都可惜了，可是城里镇里的买卖供货都是有固定来往的，这大冬天的人也不爱走动，大老远去城里搞不好要白跑一趟哦。”
郑氏立马帮腔：“是啊是啊，可不呢，我就听说咱村里头那个孙大姐，她手艺也不错，年年往成都供货，结果因为挤不过本地那些富商巨贾，她下了大成本也还是亏大了，现在老实跟她男人种田去了。”
张秀儿又笑出了她特有的那种冷笑，说：“人家那都是有布庄和整个几百个织娘稳定供货，咱们这些乡野小民那里抢得过。”
杨素芸给他们看着这群一边喝茶一边七嘴八舌的人，终于忍不住问：“那你们看，我能怎么办？”
“要不这样吧，”王大婶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着杨素芸说，“你要不是不嫌弃咱没多少钱，就先让咱们买个几匹去，至少也不至于堆着等明年吧？”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