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素芸是被细细索索的声响吵醒的,她睁眼一瞧,原来是陈深正在屋里忙活。杨素芸揉了揉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陈深竟然是正在打包收拾行礼。
“深哥??”杨素芸立马坐起来瞪着眼睛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收拾收拾,我得离家一趟。”陈深说着手上仍旧没停,杨素芸赶紧摸来衣服手忙脚乱的穿上,一边穿一边瞄,陈深那不大的小包袱已经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深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出门做什么?”杨素芸一边急急穿鞋一边问。
“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么。”陈深坐到床边扶着妻子肩解释道,“在成都的时候。”
“你说的是那件……那时候去却没完成的事情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杨素芸却感到更加绝望。
那件事自从在成都时杨素芸问起直到现在陈深也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透露,事到如今他突然要因为那件事离开,怎么能叫杨素芸心里不慌。
然而阻拦和挽留的话又一时说不出口,杨素芸忍不住在心里胡乱猜测着陈深这回突然决定出门到底是为什么。
看他如此匆忙,应当是去解决某种特别紧迫的问题,他能有什么问题如此急切?杨素芸对他了解得太少太少,或者说陈深这个人至今还仍是浑身充满谜团,以至于想要从他角度去猜测他的动机都无从猜起。
良久,杨素芸终于想出一个比较体面的问法。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急吗?”杨素芸一边查看陈深的行李一边问。
“因为……”
因为得做好准备和你好好过日子了,这样的话却委实不是陈深这样的人能说得出口的,于是他只是笑了笑,改口道:“这件事拖得太久了,早该了了。”
“反正你就是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对吧。”杨素芸终于忍不住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彼此彼此啊。”陈深勾了勾嘴角,又将行礼拖了回来。
杨素芸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得闭上嘴绷着脸看着陈深套上外套。
“现在就要走?”她一脸哀怨地瞧着陈深问。陈深便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回身,抚上杨素芸的侧脸低声道:“我去的越早,回的越早,你且在家好生等我。”
杨素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话来,只能咬咬唇起身说:“你好歹吃了早饭再走,我去弄。”
陈深倒也没有再出声反对,这更让杨素芸确认陈深这么急着走只不过因为任性而已。
陈深吃早饭时杨素芸就默默坐在他身边瞧着,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问了句:“真的不能带我去?”
“不能。”陈深的回答斩钉截铁。
杨素芸扁扁嘴,不再说话。
很神速速用了早饭便将自己随意整理的小行囊背上了身,骑上了马,杨素芸站在门口望着他驾马而去,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他这样着急,事情难道和他的父母,家人有关系?他始终保持缄默,只字不提的不就是这些么。
本来新妇入门按规矩是要祭拜夫家祖宗的,然而这一过程却被陈深完全省略了,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不忠不孝,虽然杨素芸自己倒是根本无所谓。
那之后他对自己的父母亲族也是闭口不提,过年也毫无表示,这么几个月下来想不让人起疑都难。
不说别的,他父亲的名字都不能提么?又或者是兄弟姐妹的名字不能提?那得是如何臭名昭著的人?
她虽然自认为了解陈深比对方了解自己多,但还没有了解到通晓他族谱的地步。
现在他突然离开,杨素芸心中满满都是不详预感,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当时在成都听说他要处理件不能说的事儿她就感到不安,现在这不安似乎要变成现实了。
陈深一走,家里就变得空荡荡的,杨素芸将小白牵进屋里来,将他栓在屋里。然后自己随口扒了点白粥,就坐到了织机前继续纺她的布。
她本来都想好了,下回等陈深进城,她就带上几匹布也跟去探探风头,一定能把路子召出来,这回可好,陈深压根没想过带她一起,下回什么的根本不敢想,杨素芸只觉得自己许久许久没有情绪这么烦躁了。
当日里就有几个村民上门询问单子进度,杨素芸只能如实回答丈夫出门办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是村民们只好发着牢骚相继离开。
第二天杨母又急忙忙赶来找杨素芸,一脸惊恐地问她跟姑爷怎么了。杨素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遍。
可杨母听完还是一脸不放心。
“你说他好端端的怎么过完年就突然走了呢?”杨母拉着杨素芸叨叨,“还不带你去,十五也不过,我看不行,这有问题。”
杨素芸躲避着她的视线,自欺欺人道:“这能有什么问题,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儿,风风火火就去了。”
“那也不是这么个风火法儿呀,”杨母满脸嫌弃道,“他该不会是要丢下你跑了吧?”
“那怎么可能!”杨素芸心里一慌立马辩驳,“他要走……也不至于带几件衣服就走……”
“那算什么呀,他要是连你都不放在心上,那钱物更都是身外之物了,几件衣服怎么不够了?”杨母翻了个白眼说,“要说句难听点儿的,你连他父母都没见过,名分都没有!”
杨素芸心头一抽,咬了牙不说话。
“我问你,”杨母拽着杨素芸的袖子迫使她转过身来,“那陈铁匠到底为啥孤身一人住,他父母到底是活了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杨素芸愣了一愣,说不出话。
“不知道?天哪,我们都传那陈铁匠父母早死了,说起来这消息到底也没证实过,”杨母摸了摸下巴说,“没准……他压根就没想给你名分呢!”
虽说杨素芸内心鉴定地认为这不可能,可不得不承认杨母说的很有些道理。她的确是连丈夫父母死活都不知道,根本无从反驳。
“你瞧瞧,你也说不出话了吧。”杨母拍了下大腿说,“我看这事儿麻烦,最好能把姑爷找回来。”
“我现在上哪儿找他去。”杨素芸鼻子一酸说,“只能等着了。”
“唉……我苦命的闺女哟……”杨母说着长吁短叹起来,“还以为……终于照着了个好男人……谁知道……”
杨素芸突然怒从中来,打断了杨母道:“我等他半年!若是他当真未归娘你再哭不迟。”
“你这……唉,你爹昨儿还问起你俩孩子的事儿,这半年……”
“现在就别想这么多了,”杨素芸崩了脸说,“实在不行,我找他去。”
“好好,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我说你男人两句你就不乐意听了,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虽不是寡妇,但男人不在家也差不多,我看……”
“那就麻烦娘你有空过来陪陪我吧,”杨素芸又打断道,“虽说烧了许多家务活儿,但一个人收拾屋子也挺累的。”
“不我的意思是……你回娘家来住呀。”
“不必了,家里也没我的地方。”
“怎么没你的地方了?咱家以后就大了,空一个房间也不是不行啊。”
“空了也是客房,若是来了客人听说嫁人的女儿住着,那多尴尬,算了吧。”
“这……”杨母尴尬地眨眨眼,咬咬唇,才说,“总之……我若是一个人在家呆着不舒服了,你就回娘家来。”
杨素芸自然知道这事儿没那么乐观,家里有此想法的怕是只有杨母一个人,她除了这里,其实是无处可去的。
当晚上杨母坚持留在杨素芸这里一起做饭,杨素芸只好亲自去娘家一趟知会一声,看杨再春的神情是很不高兴,只不过没有发作而已。
虽说杨素芸已经表现出不快了,但吃饭的时候杨母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担忧杨素芸将来被人抛弃变成弃妇,本来杨素芸想要充耳不闻,但是杨母不住地说叨难免让杨素芸多想,她这才发现对丈夫的身家一无所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虽说陈深也对她的身家一无所知,可男女在这件事上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杨母离开之后,杨素芸看着再次空荡下来的屋子,心中总是有点慌,甚至有过一丝丝动摇,回娘家去住。
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晃眼,她就坚持了一个月。
她简直不知道这两个月自己是怎么捱过来。
如果没有小白她可能已经忍不住再去找村长租匹马,出去找人去。
眼看春天快到了,她为了打发时间,便去家门口开垦了一小块菜地,又去集市上买了点种子,种菜也种花。
接着,春天就到了。
掐指一算两个月又过去了,她寻了个天清气朗的时候,杨素芸便割了两箩筐的大白菜,先提了一篮给娘家人,另一篮则送往靳大夫家。
当时张秀儿受审判时靳长则主动找村长作证过,这个事儿杨素芸是知道的。虽然说可能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可这样行为委实是难能可贵。
她一直就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