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院子里就又传出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平淡淡的日常中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杨素芸赶制了一套崭新的棉大衣给陈深御寒，不过时间有限，她的手速也不能更快，他的新鞋，自己的那一份就没办法在除夕前完成了。
大年三十儿那天下午，夫妇俩在自己家里里里外外洗刷一遍，给狗子喂了一大盆丰盛的“年夜饭”，然后洗白白穿好新衣挎上两个大篮子就一道往村里去。
村里头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新对联红灯笼，三三两两的小孩举着糖葫芦拽着大人咯咯笑着跑过，偶尔还能听见零零星星的烟花咋想声，夜幕降临了村里头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当然，无时无刻能闻见的饭菜香气也萦绕在他们鼻端，杨素芸心里颇为感慨，感慨之余抬头瞧了瞧身边的男人，他眼里能印出忽明忽暗的烟火，嘴角的弧度颇引人遐想。
他过去都是怎么过的年呢？又是跟谁一起过？杨素芸望着他忍不住脑子里冒出这些问题，虽说他俩一直坚持不多话不多话的原则，但好奇心实在是很难抑制。
说起来，之前她跟陈深坦白的那些内容，陈深能信多少她至今也还是没底。
两人来到杨家家门口的时候，浓郁的香气就已经直往他们鼻孔里钻。
闻着味儿，好料油水肯定少不了。
院子里杨叶开正在劈柴，想必是厨房里柴火供不应求吧。杨素芸唤了声二弟，杨叶开扭头一看，挤出一个略微尴尬的笑容。
“姐姐姐夫来了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院前迎人，“你说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没必要嘛。”
杨素芸自然知道这都是客套话，随口应了几句就进屋去。一进厅里就见着满桌好菜，什么整条烤鱼，酥肉饼子，大品碗蒸菜，甜烧白，坨子肉，盐水鸡，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咽口水。除了肚子太大不能不能行动都困难的杨叶开媳妇儿，其他女人们都在厨房里忙做一团。
杨素芸被唤进厨房里帮忙去了，陈深只能坐在厅里听老汉大着嗓门吹嘘，说今年年成忒好，赚了不少，为了给老四娶媳妇儿，又为了家里添丁加口，年前房屋地基扩大了两倍，这不又拽着陈深让他年后过来帮忙建房子。如今杨家也成了十里八乡里人人艳羡的好人家，十五岁的杨叶成成了许多适龄女子的父母摩拳擦掌要拿下的对象。
说着说着，话题仿佛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陈深身上。
“唉，你说，咱们家大丫嫁过去这么久，肚子还没动静吗？”杨再春凑到陈深身边嘀咕，“你也不着急呀？”
“急什么？”陈深一脸无辜地挑挑眉问。
“孩子啊！”杨再春比划了一下说，“一点儿迹象也没有的吗？”
陈深仿佛突然回神一般摇摇头说：“没有吧。”
“那你可得注意了是不，”杨再春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说，“这个时间差不多了。”
“对啊，”杨叶开脑瘫探过来炫耀道，“我家那口子，嫁给我一个多月就有反应了，瞧瞧现在，一个接一个啊是。”
“哦，”陈深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夸道，“厉害。”
“你们父子俩又在咬什么耳朵呢？”杨母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时提高音调道，“这么大碗堵不住你的嘴。”
杨素芸跟在杨母身后，冲着陈深腼腆地笑笑坐到了他身边。
“跟爹聊什么呢？”杨素芸一边拿起筷子凑到陈深耳边问。
“让我年后帮他们建房。”陈深顺手给妻子夹了块瘦猪肉说，“还有就是……”
“就是？”
“问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
杨素芸的面孔立马通红起来，小声嘀咕道：“这……这我怎么知道……”
“我也是这么回的，”陈深眨眨眼说，“这事儿谁说得准。”
“……嗯……”
杨素芸避开了陈深的视线，低头吃饭。
屋外噼里啪啦和砰砰作响的鞭炮烟花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饭还没吃完小孩就吵着要出去放烟花玩儿，反正今晚上年夜饭不可能吃完，父母们都带着自家小孩下了饭桌，抱了一捆捆烟花炮仗出门去了。
饭桌上就剩下杨再春夫妇，陈深夫妇和杨叶生还在饭桌上。
杨叶生仍然吃的起劲儿，一边吃一边夸娘亲做的饭菜贼好吃，杨母笑得合不拢嘴，杨再春把碗一放，笑眯眯地问：“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儿呀？”
“媳妇儿？”杨叶生愣了一下，一脸迷茫地反问，“要给我娶媳妇儿？”
“废话，爹娘都跟你提过多少次了？”杨再春笃笃戳了戳桌面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早该考虑这事儿，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村东老程家三闺女吗？还有西边王婶子大孙女儿，年纪都跟你差不多，你考虑那么久怎么也没个说法？”
“哪里差不多了，王婶子大孙女儿比我大三岁。”杨叶成翻了个白眼说，“而且十八了还没出嫁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杨素芸挑挑眉，没说什么。
“那王婶子那孙女儿呢，才十三，够年轻了吧？”
“长得不好看，”杨叶成翻了个白眼说，“胖，脸上还有麻子，跟王婶子一模一样儿！”
杨母二话不说给了个爆栗，杨素芸悄悄拽拽陈深的袖子凑到他耳边说：“我们出去吧。”
陈深点点头，于是杨素芸摸了个饼子便挽着陈深的胳膊出了屋。
屋外果然比屋里冷上许多，杨素芸紧紧挨着陈深站在门口，另一边杨叶开和杨叶生领着自家孩子在门口放炮仗，刘氏挺着大肚子站远远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杨素芸抬头悄悄陈深，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无甚情绪，她咬咬牙，还是摇了摇陈深的胳膊抬头问：
“深哥，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嗯？”陈深愣了一下，然后心不在焉地答了居，“随便。”
这也随便？他这个人怎么这么随便呢？杨素芸颇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却更加复杂了。
她舔了舔嘴唇，又问：“那……你想要孩子吗？”
“不想。”
陈深答的这么干脆倒是让杨素芸吓了一跳，立马反问：“为什么呀？”
“不合适，”陈深皱了皱眉说。
“……不合适……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我要是怀上了呢？”
“那就生呗。”
……他到底想怎样啦！
不过至少，他的回答让杨素芸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一些。
守岁过了半夜后，杨素芸就得跟父母道别离开了，杨母的意思还让杨素芸在家里住一晚，但是陈深坚决拒绝，坚持要回家，杨家人自然也强留不得，只能给杨素芸塞了满满一箩筐吃的才让他们离开。
于是两人在满街炮仗声中拎着大包小包往家去，外边实在太冷，于是两人行路匆匆只想一门心思往家赶，到家之后陈深先确认了一番栓在外边的小白再把它抱进屋，杨素芸则先去把杨母塞给她的一大堆熟食放进厨房处理了。等她收拾完出门陈深也洗了手进屋。
“都锁了吗？”杨素芸一边往卧房里走一边问。
陈深一边应着一边伸出手来，二话不说就把杨素芸揽入怀中。
杨素芸哎了一声，陈深就已经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坐在她臂弯里往屋里走去。
“唉，爹是不是真的让你来年替三弟修新房去。”杨素芸拍了拍陈深的肩膀问。
陈深嗯了一声，抱着她坐在床沿上动手解她的腰带。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去的时候。”陈深说着扯开了她的前襟。
“我……我觉着还是别去的好。”
“嗯？为什么。”陈深说着褪下她肩头的衣衫，杨素芸打了个寒颤，于是陈深翻身将她压在床上。
“因为……”杨素芸眨眨眼说，“因为你若是去帮了忙，他们可能会继续让你做别的……”
“做什么。”陈深一边说一边脱了自己的衣服。
“就……也许下回是出钱？”
“我可没钱。”说着开始脱杨素芸的裙子。
“所以你还是……意思意思就好了……”
杨素芸又哆嗦着抖了一抖，自己动手把棉被拽上拉到了陈深肩头。
“嗯，行。”陈深嘴里含糊地应着，手就往下探去。
杨素芸一边无力地推开他一边哼哼：“爹……还和你说了什么……”
“还说……你二弟……”
“我……我二弟？叶开……？”
“对……他说……他说你二弟可能耐。”
“啊…？能耐？什么意思？”
杨素芸将陈深从胸前推开盯着他问。
于是陈深只好撑起身体解释一番：“就是说你弟媳嫁过来一个月就发现有身孕了，以后就是一个接一个地生。”
杨素芸咬着唇不快道：“他……他只是想吹牛罢了，你别当回事。”
陈深随口嗯一声继续刚才被强行打断的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先前在杨家院子里看到孩子们嬉笑玩闹的那一幕。
之前没有想法，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开始想象，他和杨素芸的孩子会长什么样？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