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已经死了么。”陈深面无表情地说,“而且你们应该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了。”
“这话怎么说呢,她一个寡妇,我们还图她什么。”村长微笑着回应,“我们是想还给大家一个事实的真相,也还给你们二位一个清白呀,你看,那个贱妇拿荨麻栽赃你夫人,害的王氏和郑氏卧床多日,无脸见人,最丧心病狂的是她竟然谋杀亲夫,大卸八块之后煮之而后快,简直丧尽人伦禽兽不如,更……”
“这么说,”杨素芸打断了村长说,“张秀儿都供认不讳了?”
“证据确凿,她如何想抵赖?”村长摊手表情夸张道,“你别说,被骗的还有王婶儿呢,当时王婶儿会去钱万军家,全都是因为先前张秀儿早就和她约好了,说自己害怕,不敢回家,装的可怜巴巴,王婶儿被她磨的没办法,这才如期赴约。你说她也是傻,没多大事儿非要她卡着时间来,那肯定就有问题了,队不对?”
话问出口,见对面两人没反应,村长干笑两声继续道:“当然这也要多亏了陈兄弟英明神武,没有被这无耻妇人蒙骗,只是之前老朽一时被那贱妇外表蒙骗,对陈兄弟多有误会,如今还请陈兄弟多多海涵啊。”
陈深翘起了二郎腿,流氓气质一览无余:“你让我海涵我就海涵?海涵这事儿有这么简单?”
“当然当然,老朽知道,这凡事都得讲规矩,之前是老朽老糊涂了冤枉了二位,这次……老朽说服那几个因为误会要退换定金的人,拿走的定金如数奉还,单子你也可以照做,当然,往后一定会有更多人去你哪儿下单子的。”
“定金呢?”陈深伸手问。
“等着啊,一定如数奉还。”
村长说着又把老伴唤来,老太满脸不情愿地送来装了银钱的锦囊,杨素芸接过仔细数了数,的确是她交给村长女婿和张阿生的定金,一钱也没少。
“订单也都继续,一件不落。”村长仍旧搓着两手说,“你们两位……是不是能考虑留在村里?”
杨素芸掂了掂钱袋说:“我们东西都收好了,就等装车出发,就算是把东西统统复原,也得花上一两天。”
“那……那老朽回头使几个人上你家去帮忙,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你看如何?”村长搓着双手充满期待地问。
杨素芸和陈深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个眼神,眸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惊讶不解的意味。
“这……当然可以。”杨素芸略为勉强地答应了,“不过……”
“刚才你提到了荨麻事件对吧。”陈深淡定地插话了,“既然提到了,就不能忽略吧?”
“那当然不过……这件事还能如何追究呢?”村长讪笑着问。
“因为张秀儿抹了一手,素芸几个月的心血毁于一旦,这还只算成本,村长,还要我继续算下去吗?”陈深眯着眼问。
“啊……啊……你说那个啊……那……那也得算在张秀儿头上啊?”
“人都死了,怎么算?”
陈深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村长的表现更加激动,他颤巍巍地比划着双手说:“那也不能……不能算在老朽头上啊!”
“村长别激动,我们又不是来为难你的。”杨素芸给陈深递了个眼神,笑呵呵地安抚道,“您是村长,德高望重,所以才能将村里人动员起来,所以您用不上自己出钱出力呀。”
村长眯起眼问:“你的意思是……”
“的确张秀儿已经死透,无法继续追究,我们要的也不是那两三银钱,实在是大伙儿如此误解咱们,实在令人寒心。”
杨素芸说完又和陈深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好整以暇等待村长的反应。
“那你们放心,那些误解都是张秀儿引起的,那贱人既然已经死了,那误会自然都不复存在了。”村长摊了摊手说。
“也就是说……村长你能替村里人做担保?”
“担保……?什么担保?”
“担保村里人今后都来深哥铺子里打铁?”
“那当然,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以后这十里八乡的打铁只来你家,我还能给你介绍几个大单子,教你年前好好赚一笔!”
夫妇俩对视一眼,杨素芸这才露出笑容道:“村长如此慷慨,咱们倒不好意思了。”
“哪儿有什么不好意思?只要你俩好好在村里呆着就行~”村长说着笑出了满脸褶子,“两位意下如何?”
这回杨素芸也不说话了,只等陈深点头道:“那就别耽搁了,现在就叫人去我家吧。”
“对了,”杨素芸举起一只手说,“先前我向你家租了一匹马……”
村长立马打断她道:“不用了不用了,租金也还你,一匹马而已,说什么租呀,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人,对不。”
“对对对。”杨素芸连连点头,好容易才憋住笑。
他们正要往外走,陈深却又突然扭头说了句:“我还有个要求。”
“还……还有什么要求呀?”村长咽了口唾沫问。
陈深朝着屋外抬了抬下巴说:“把张秀儿的尸体放下来,好生安葬。”
“这……”
“很难吗?”
“不不不,不难。”村长摆着手连连摇头否认。
陈深和杨素芸在张秀芸尸体附近停留片刻,等村长将自己的女婿,儿子几个南丁合计起来四个人叫出来,陈深才带着一伙人离开大柳树,往自家去。
虽说他们家里头的确是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不过离立马能走还是差点儿意思。主要是陈深的作坊里有不少重物,当然有人搭把手自然是更好,杨素芸甚至还考虑了那么一小会儿,干脆让这些人帮着把过年需要的摆设都布置了才好。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离着家门有几十来步远,她就瞧见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一个背部微微佝偻的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看模样也是十分促狭,杨素芸想了一想,才回忆起来这就是她那便宜娘。
说起来,自己也是许久许久没有看到她了。
见到女儿女婿带着好几个陌生人往家里来了,杨母顿时紧张起来。她缩着肩膀退到门边,怯怯地看着人走近。
“娘?”杨素芸走上前招呼,“您怎么突然来了?”
“我……”杨母瞥了一眼陈深说,“我怕我再不来,这辈子都见不着我闺女儿了!”
杨素芸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勾起她的胳膊说:“进屋说吧。”
然而杨母还是忍不住直叨叨,边走边说:“我几天身子不大好,老闷在家里,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们要搬走了。要不是偶尔听见儿媳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你要走了!”
杨素芸扭头对陈深交代了一句,便扶着杨母进卧房去了。
杨母一看这卧房里空空荡荡,神色立马悲戚起来。
“这几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杨母和杨素芸一起坐在床上感慨道,“那张秀儿干的事儿,真真让我好几天都做噩梦,你说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坏的人呢?居然干得出那种事,居然还栽赃到姑爷身上,天哪……好在是恶人有恶报啊!”
“张秀儿之前被挂在树上受审,您也去了吗?”杨素芸轻描淡写地问。
“嗯,去看了一眼,”杨母说着神色更加黯淡了下来,“我也不知怎么说好,虽说那张秀儿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看她那副模样……也委实是有些可怜,这么冷的天他们剥光她的衣服吊在树上,拿手臂那么粗的鞭子边打边问她……是不是做了那些事情,那孩子就蹬着腿尖叫哭喊,声音撕心裂肺……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了啥,但是我听说……最后……最后……她昏过去之前大声咒骂我们村子,诅咒女人永远都不要踏进我们村子,说我们很开就会全村死绝……”
虽说杨素芸也算见多识广了,可这会儿仍然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现在她死了,”杨素芸拍拍杨母的手背说,“别想那么多了。”
“你说……我怎么能不怕呢?谁知道那个张秀儿为了姑爷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杨母激动得只拍床板,“你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可是你的男人!”
“嗯……这不是没事吗?”
“你心也太大了,”杨母瞪了她一眼责道,“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我也不清楚。”杨素芸说着移开了视线。
“怎么能不清楚呢!”杨母说着凑近她耳边道,“经过这种事,你可得长点心,你可别信城里那套,孩子对男人来说才是最实在的,尤其是儿子!要是实在不行……你就,你就去问点儿偏方,找点药吃……赶紧生个孩子才是要紧!”
“嗯……”
“难道……难道姑爷不喜欢你?”
“没……这倒是没有。”杨素芸说着促狭地笑了笑。
“那……这样吧,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这儿也别收拾了,回头上娘家过年去。”
“哪……哪有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过年的说法?”杨素芸看了眼门帘说,“这说不过去吧?”
“可是你们就两个人,也没个娃娃,这样过年多没意思啊,咱们家人多,热闹呀。”
“可……”
看着杨母充满期待的表情杨素芸咬了咬唇,只好答应道:“这样吧,我去问问深哥,他若是同意……我当然没有意见。”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