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我就在极度生气和极度喜悦中度过了。
被陈年这么一闹,我也不想再偷偷画了,又不敢打扰程小妍看书,开心过度的我甚至把那个“集合的定义”给看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准备看第二节。
我很自信地觉得,高中数学简单一如初中。
古人言乐极生悲,此话诚不我欺也。
第二节刚上课,班主任就黑着一张脸进来了,当时我心里就有了底,这刚开学的班主任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不是班里有人不安分刚开学就打架,那罪魁祸首就是我了。
上午把学校水瓶打碎的我。
果不其然,班主任慢腾腾走到讲台前,对着我喷口水:“今天上午放学后,有人在学校逗留,还把水瓶打碎了,主任出办公室门那三个人已经跑了,但还是看到了那三个人背影,还记得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我们班人干的?是的话自己站出来,不然处罚更严重。”
我一听这话,心里暗叹,主任装逼啊。
我记得可清楚了,他出来时候对着我们吼了一句,然后我们才跑的,这怎么就是他出来我们就已经跑了呢?这分明是生怕说出来被广大学生说他跑不过我这个胖子,觉得丢人呢。
这罪是我犯的,我不想连累程小妍和陈年,而且没记错的话,那主任出门的时候,陈年的脸貌似刚好对着他,要是他一一来认,说不准还能认出来呢,所以我准备老老实实认罪。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头上带起了天使光环身上多出了上帝圣手,后来高中毕业了,我才知道那是白莲花花环玛丽苏苏手。
因为就在我站起来之后,准备认罪之前,我感觉到了来自后桌的阴影。
陈年很高,才高一就一米八出头了,饶是我在女生中个子偏高,他也高我足足半个多头,他站起来的时候,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不只是身高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我莫名有些发慌。
空气都因他变得窒息起来。
然后我听见他用干净又纯净的嗓音说话,一字一顿:“老师,是她干的。”
上小学的时候,我还不胖,漂亮肯定谈不上,毕竟五官在这儿,但说标志我还是绝对有资格的。
我是个极品玛丽苏,就算现在胖了,就算死活傲娇不愿意看琼瑶阿姨不沾爱情剧,我还是经常幻想能有个男生不看我的外表喜欢我,不过呢,这些只是想法,我胖了之后,有些东西就相应改变了。
比如我脾气比以前那真是不知好了多少,别看我长得老实,我可是个实打实的急性子,我小学时候天天和同学吵架。
我记得小学时候吵架,都是小孩子,吵架原因也很简单,有一次就只是因为春游时候做游戏,我踩了后面女生一脚。
然后那女生把我身子扭过来,冲我睁大眼睛,大声喊,“方琪,你怎么老是踩我!你没长眼睛啊!”
我当时就想,我后面确实没眼睛啊,我两只眼睛都在前面呢!可是想了一会,我又开始难过,为什么我后面不长眼睛呢?女娲造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在后面也装上一双眼睛呢?
现在我懂了。
如果我背后长了眼睛的话,我一定看得见此刻,他正用他细长好看的手指指着我的后脑勺,轻描淡写地推我上刑场。
那般难过,不必言语。
从某种角度来说,上天还算照顾我,没让我后背长眼睛,看到这么蛋疼的一幕,就我这种小女生,要是看到了,还不得难过死啊。
可是……
可是……
可是,我知道自己闯了祸,我不怕担着,也从没想过连累他,但他貌似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虽然他可能只是担心自己被认出来,所以提前把我交上去,但我心里还是很憋屈。
尤其是这个人曾经大庭广众给我解围,曾经用熟悉到宠溺的口吻说我傻,曾经和程小妍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我这个胖子逃离主任的魔爪。
虽然军训时候他对我不加掩饰的嫌弃……
虽然我无聊的计时爱好被他怀疑智商……
虽然今天他撞破了我上课画画而且画的很丑……
但上一秒我还天真的以为,我们仨一起做了坏事,那就是朋友了。
我愿意不拖累他们两个主动认罪到办公室挨训,但我不愿意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把我推上去,这两种做法结果一样,但意义差太多。
全班同学都坐直了身子看好戏,这无疑是他们整个无聊的下午最好喝的下午茶,如果现在我是坐着的那一群人,我也会很乐意尝到百无聊赖的课堂时光中这么美味的调剂品。
可惜我是站着的那个。
悲了个催的。
班主任显然没想到有人这么利落的指证别人,我怀疑他可能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来班里随便问问,毕竟主任连我们几个是几年级几班的都不知道。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问:“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嗯。”那少年回的干脆。
他的语气,脱离了情绪,带着物色弥漫。
明明是决绝的话语,他说出来,却带了三分无奈七分不确定,我在那一瞬间竟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就是他不是担心自己被我牵扯,他只是单纯的针对某个人。
那个人,难不成是我?
不知是承了谁的景,应了谁的情,我这样毫无特色的女生竟能让他针对。
是谁说,脸大的人,面子永远不会小,啊,西湖的水,我滴泪。
班主任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点不相信,就我这土里土气的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惹事的学生,尤其是在开学第一天,他问我:“是你做的?”
这点委实不怪他,好学生可能很时髦很漂亮,但坏学生一般都不会打扮太过老实,特别是我这种长得一看就是先天性缺陷完全跟坏学生不搭边的。
哎,我这纷飞的思绪啊,虽说我此刻在班上,面临着“人生大事”,但我切切实实是人在心不在,心在魂不在,魂在神不在,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又开始思考事关“什么是好学生什么是坏学生”之类的哲学问题了。
但我不能一直晾着班主任,我一边走神,一边眼睛眨都没眨,正准备老老实实认罪,就在这时,我感到后面头上有人的手动了动。
陈年的手,在我后面圈了个小三角,那个三角形把我,程小妍,还有他都圈了进去,我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就是那三个人。”
我更加不懂他什么意思,要说这孩子是一时脑子进水想讲义气吧,他刚才没必要先把我说出来,可要说他不讲义气吧,他现在岂不是多此一举?
班主任脸色有点难看,他起初可能只是想来传达一下教导主任的话意思意思,结果没想到那三个惹事精真的就在自己班上,班里的学生开学就做坏事,他这当班主任的脸上也无光,保不准还会被扣奖金什么的,我想我们班主任心里肯定不舒服着呢。
我一向很怕老师,一见老师平日里那些鬼点子都没了,所以秉承的原则就是不知错也认错,不管老师说什么,我都点头哈腰,做一个称职的狗腿子。
此时我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听他训我,他每说完一句,我就点头称“是”一次,附和是我的强项,狗腿是我的专攻。
我做的事,我从不吝啬承认,也不惧承担后果。
当然,我们仨肯定都逃不过去,只不过我这班主任并不像小说里那么傻缺。
他是把三个人分开问的。
先是程小妍,再是陈年,最后是我。
他们俩出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奇怪,接下来的三年我都想不通那种眼神,不是愧疚,不是抱歉,不是心虚,只是很奇怪。
是那种来自于两人知根知底的奇怪。
因为,我可以肯定,他们两人中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跟班主任说:“是方琪把水瓶摔碎的。”
所以当班主任劈头盖脸说我开学就破坏学校物品,说我不老实的时候,我心里有的不是出自对老师的敬畏,更多的却是失望。
我一早就有了到办公室就认罪的想法,从来没想过连累任何一个人,但肯定有人害怕被连累把我推出去了。
我觉得是陈年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我向来没心没肺,人害怕被连累很正常,所以我失望几秒钟,就专心挨训。
“这才刚开学你就破坏学校公物,你当学校是你家啊!你这样我怎么跟主任交代!”
班主任怒气冲天,一会手指天,一会脚蹬地。其实我想不明白,说来说去不就一个水瓶吗?为什么自始至终他都一口咬定是我不安分,从来就没过问我那水瓶是不是不小心摔的呢?
还是在所有老师心里,我们这些成绩不好的学生,做所有事都是因为品格不坚,道德不佳?成绩好的犯错就是不小心,我们就一定是故意? 最萌颜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