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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丧钟为谁而鸣(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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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布罗在黑暗中停下来,下了马。罗伯特·乔顿听到大家下马时发出的嘎吱声和厚重的呼吸声,还有一匹马摇晃脑袋时马笼头发出的叮当响。他闻到马的气味,新来的那些人身上那种没有洗澡、和衣而睡的酸臭味,还有其他曾住在山洞里的那些人身上的烟火气和隔夜浊臭。巴布罗紧挨他站着,他闻到他身上透出铜臭味和陈腐的酒气,就像你在嘴里含了块铜币的味道。他点了根烟,双手合成杯状挡住火光,深吸了口烟,接着听到巴布罗非常轻声地说:“我们去拴马腿时,比拉尔,去把装手榴弹的麻袋拿来。”

  “阿古斯汀,”罗伯特·乔顿低声说道,“现在你和安塞尔默跟我一起到桥上去。你带了装子弹盘的麻袋吗?”

  “带了,”阿古斯汀问,“怎么没带?”

  罗伯特·乔顿走向比拉尔,她正在普力米提波的帮助下从一匹马上卸东西下来。

  “听着,女人。”他轻声地说。

  “又怎么了?”她沙哑着嗓子低语,把一个肚带钩从马腹下甩了下来。

  “你在听到炸弹扔下来之前别对岗哨发动进攻,明白了吗?”

  “你要跟我说多少遍啊?”比拉尔说,“你越来越像个老太婆了,英国人。”

  “只是确认下,”罗伯特·乔顿说道,“还有在攻下岗哨后,你就回撤到桥上,从上方、我的左侧封锁公路。”

  “你头一次说个大概时我就明白了,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比拉尔对他低声说,“干你的事儿吧。”

  “在轰炸声传来之前,谁都不可以动一下、开一枪或者扔颗手榴弹。”罗伯特·乔顿轻声地说。

  “别再烦我了,”比拉尔怒冲冲地低语,“我们在聋子那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罗伯特·乔顿走到巴布罗正在拴马的地方。“我只拴住了那些容易惊慌的马的腿,”巴布罗说,“我这样绑住它们,只要一拉绳子就可以松开它们,看到了吗?”

  “好的。”

  “我会告诉姑娘和吉卜赛人怎样对付它们。”巴布罗说。他新找来的人站在一起,倚在他们的卡宾枪上。

  “你都明白了吗?”罗伯特·乔顿问。

  “怎么不明白?”巴布罗说道,“消灭岗哨。切断电线。回撤到桥上,封锁桥面,直到你炸掉它。”

  “还有,在轰炸开始前,什么事都别做。”

  “就是这样。”

  “那好吧,祝你好运。”

  巴布罗哼了声,接着说:“在我们回撤时,你会用这挺机枪和你那挺小机枪,给我们打好掩护的,呃,英国人?”

  “这是首先要做的事,”罗伯特·乔顿说,“头等要事。”

  “那么,”巴布罗说,“就没什么了。但在那时你要非常小心,英国人。除非你非常小心,不然干起来可不简单。”

  “我会亲自操作机枪。”罗伯特·乔顿对他说。

  “你很有经验吗?我可不想被满肚子真心好意的阿古斯汀开枪给打死。”

  “我很有经验。真的。而且如果阿古斯汀用任何一支机枪,我会确保他往你的脑袋上方开枪。上方,上方,再上方。”

  “那就没什么了,”巴布罗说,接着悄声推心置腹地说道,“马还是不够。”

  你这狗娘养的,罗伯特·乔顿心想,还是他认为我一开始就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步行好了。”他说,“马匹是你自己的事。”

  “不,你会有一匹马的,英国人,”巴布罗轻声说,“我们所有人都会有马。”

  “那是你的问题,”罗伯特·乔顿说,“你不用把我算进去。你的新机枪弹药够吗?”

  “够的,”巴布罗说,“那个骑兵的弹药都带上了。我只开了四枪试下枪。昨天我在高山上试过了。”

  “我们现在走吧,”罗伯特·乔顿说,“我们得早点到那里,好好藏起来。”

  “我们现在都走吧,”巴布罗说,“祝你好运,英国人。”

  我在想这个杂种此时在打什么算盘,罗伯特·乔顿心想,但我非常肯定我知道。好吧,这是他的事,和我无关。谢天谢地我不认识这些新来的人。

  他伸出手说:“祝你好运,巴布罗。”在黑暗中,他们的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

  当罗伯特·乔顿伸出手时,他以为手感会像是抓住什么爬行动物或碰触麻风病患者一样。他不知道巴布罗的手摸起来像什么。但在黑暗中巴布罗的手紧紧握住他的,真诚地握得紧紧的,他也紧紧地回握。在黑暗中巴布罗有一只有力的手,摸着它让罗伯特·乔顿产生那天早上最奇怪的感觉。我们现在肯定是盟友了,他心想,和盟友总是会握很多次手,更不用说授勋和行吻颊礼,他想道,我很高兴我们不必这样做。我想所有盟友都是这样的吧,归根结底他们总是互相憎恨。但这个巴布罗是个怪人。

  “祝你好运,巴布罗,”他说,紧紧地、有力地握着这只陌生、结实、果断的手,“我会好好掩护你的,别担心。”

  “我很抱歉拿走了你的装备,”巴布罗说,“那是一种欺骗。”

  “但你带来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不是在炸桥这件事上反对你,英国人,”巴布罗说,“我想它是会成功的。”

  “你俩在干什么?搞同性恋吗?”在黑暗中,比拉尔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说。“这就是你所缺的。”她对巴布罗说。“走吧,英国人,在这个人把你剩下的炸药偷掉之前,少费点时间在道别上了。”

  “你无法理解我,女人,”巴布罗说,“英国人和我彼此理解。”

  “没人理解你,天主或你妈都不理解你。”比拉尔说,“我也不理解。走吧,英国人,和你的短头发道别,然后走吧。我去你大爷的,但我开始想你会害怕看到公牛出来。”

  “去你妈的。”罗伯特·乔顿说。

  “你从来就没妈,”比拉尔高兴地低语,“现在走吧,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动手了,赶紧了结这事儿。快和你的人走吧。”她对巴布罗说道:“谁知道他们坚定不移的决心能持续多久啊?其中的几个人,我可不想拿你和他们换,带上他们走吧。”

  罗伯特·乔顿把包甩到背上,到马群那儿找玛丽娅。

  “再见,美人儿,”他说,“我们一会儿见。”

  此时他对于发生的一切,产生了一种虚幻的感觉,好像他以前说过所有这些话,或者像是一列即将发车的火车,尤其像是一列火车,而他正站在一个火车站的站台上。

  “再见,罗伯托,”她说,“多加小心。”

  “当然。”他说。他低下头亲吻她,背包往前一滚,顶到他的后脑勺,他和她的前额狠狠地撞在一起。这样一撞,他知道同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别哭,”他局促不安地说,不只是背包的缘故。

  “我不哭。”她说,“但你要快点回来。”

  “听到枪声,你别担心。肯定会有很多枪声。”

  “不会,只要你快点儿回来就好。”

  “再见,美人儿。”他局促不安地说。

  “平安,罗伯托。”

  自从罗伯特·乔顿第一次离家,在雷德洛奇搭上开往比灵斯[335]的火车,再在那里搭乘火车去学校以来,他从没有过如此年幼的感觉。他当时害怕离开,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车站,就在列车长摆起箱子、让他踩上去、够到座席客车的踏脚板之前,他的父亲和他吻别,说道:“在我们无法彼此相伴的日子里,愿上帝保佑你我。”他的父亲是个很虔诚的宗教信徒,他说这些话时显得简单真诚。但是他的胡子湿漉漉的,他的双眼因为激动而湿润,罗伯特·乔顿为所有的这一切感到非常窘迫,为那虔诚而闷闷不乐的祈祷声,为他父亲和他的吻别,让他突然感到自己比父亲年长许多,因为父亲几乎承受不了这种离别而为他感到难过。

  火车发动后,他站在车尾平台上,望着火车站和水塔变得越来越小,与枕木相交的铁轨变得越来越窄,汇成一点。火车站和水塔伫立在哪里?此时也变得细微而渺小。在持续不断的“咔嗒”声中,他离开了。

  司闸员说:“你父亲好像对你的离开感到很难过,鲍勃。”

  “是的。”他边说,边看着山艾树从路基的边缘、在一根根飞掠而过的电线杆之间,一直蔓延到旁边那条一直延伸、尘土飞扬的公路。他正在寻找艾草榛鸡。

  “你不介意离家去上学?”

  “不介意。”他说,这是真的。

  这在以前可不是真的,但在那一刻的确是真实的感受,而且只有在此时此刻,在这次离别之际,他再次有了自己很年幼的感觉,就像他在火车驶离之前的感受。此时他感觉自己非常年幼,非常局促不安,他正在局促不安地道别,就像是一个还在上学的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站在前门廊道别,不知道是否可以亲吻女孩的那种局促不安,接着他意识到并不是道别让他感到局促不安。是他即将要面临的交战让他感到局促不安。道别只是他为这次交战所感到的局促不安的一部分。

  你又胡思乱想了,他对自己说,但我想每个人都会认为他太年轻了,做不了这件事。他不想说出这是什么事。快点,他对自己说,快点,你第二个童年还早着呢。

  “再见,美人儿,”他说道,“再见,兔子。”

  “再见,我的罗伯托。”她说。他走向安塞尔默和阿古斯汀站着的地方说:“走吧。”

  安塞尔默把沉重的背包往身上一甩。在洞里就已经全副武装的阿古斯汀,正背靠着一棵树,自动步枪从他的背包顶上突了出来。

  “好,”他说,“走吧。”

  三个人开始往山下走。

  “祝你好运,唐·罗伯托。”费尔南多在他们三人经过时说,他们正列成一队穿过树林。他们走过时,费尔南多就蹲在不远处,但他说得非常庄重。

  “祝你好运,费尔南多。”罗伯特·乔顿说。

  “一切顺利。”阿古斯汀说。

  “谢谢你,唐·罗伯托。”费尔南多说,没受阿古斯汀的打扰。

  “他真是个奇人,英国人。”阿古斯汀低声说。

  “这我信,”英国人说道,“要我帮忙吗?你身上扛这么多东西,像匹马似的。”

  “我还好,”阿古斯汀说,“哥们儿,但我很满意,我们终于开始动手了。”

  “轻点儿声,”安塞尔默说,“从现在开始,少说话,轻点儿说。”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安塞尔默带头,阿古斯汀跟随其后,罗伯特·乔顿小心地踏出每一步,以免滑倒,感觉到绳底鞋下面枯萎的松针,一只脚撞到一个树根,一只手往前伸,摸摸自动步枪枪管上突出的冰冷金属,还有折叠的三脚支架,然后侧身往山下走,他的鞋子打着滑,在树林的地面上留下凹痕。他再次伸出左手,摸着一棵树树干上粗糙的树皮,接着他挺起身,手摸到一块光滑的地方。树皮被割了个口子,手掌心被树脂粘得黏糊糊的,他缩回了手。他们从树木丛生的陡坡上往下走,前往大桥上方的一个位置,那里是罗伯特·乔顿和安塞尔默头一天进行观察的地方。

  此时,在黑暗中,安塞尔默在一棵松树旁停了下来,他抓住罗伯特·乔顿的手腕,轻声说道——轻得乔顿几乎听不见:“瞧,他的炭盆里有火。”

  那是下方的一点亮光,罗伯特·乔顿知道那是大桥与公路的交汇之处。

  “这儿就是我们上次观察的地点。”安塞尔默说。他抓住罗伯特·乔顿的手往下按,让他摸一棵树干下方一条新鲜的刻痕。“这是我在你观察的时候做的记号。右边就是你想摆机枪的地方。”

  “我们就把它摆那儿。”

  “好的。”

  他们在松树背面的下方卸下了背包,他俩跟着安塞尔默来到一片长着一簇小松树的平地上。

  “是这里,”安塞尔默说,“就是这里。”

  “天亮后,从这里望过去,”罗伯特·乔顿在那簇小树后蹲下,低声对阿古斯汀说,“你会看到一小段公路,还有大桥的入口处。你会看到整座大桥,以及大桥另一头的一小段公路,而后公路沿着山岩转了弯。”

  阿古斯汀一言不发。

  “当我们准备爆破时,你就待在这里,向来自上方或者下方的任何东西开火。”

  “那亮光是在哪儿?”阿古斯汀问。

  “在这一头的岗亭里。”罗伯特·乔顿低声说。

  “谁来对付那些哨兵?”

  “老头儿和我,我和你说过的。但是如果我们没法对付他们,你得向岗亭开火,要是看见人,向他们开火。”

  “是的,你和我说过了。”

  “爆炸之后,当巴布罗和他的人手从那拐角处上来时,要是有人追赶他们,你得向他们的脑袋上方开火。不管他们在什么情况下出现,你都得向他们上方开火,不能让其他人过来。你明白了吗?”

  “明白,这你昨晚就说过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有两个麻袋。我可以到上面隐蔽的地方装两袋土,搬到这里来。”

  “可别在这里挖土。我们在桥上面的时候,你必须隐藏得很好。”

  “不会的,我会摸黑去搞些土来,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它们不会暴露的,我会摆好的。”

  “你离得很近,你知道吗?天一亮,从下往上看,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簇树丛。”

  “别担心,英国人。你们去哪儿?”

  “我带着我的小机枪向下方靠近。老头儿现在会穿过峡谷,准备袭击另一头的岗亭,和我们方向相反。”

  “那就没什么事儿了,”阿古斯汀说,“再见,英国人。你有烟吗?”

  “你不可以抽烟,这儿离得太近了。”

  “不抽,就叼在嘴上,一会儿再抽。”

  罗伯特·乔顿给他递了烟盒,阿古斯汀拿了三根烟,放在他牧羊人扁帽的前帽檐里。他打开三脚架,枪口藏在小松树丛里,开始摸索着取出他的装备,把东西按他的想法摆好。

  “没别的什么了。”他说,“很好,没别的什么了。”

  安塞尔默和罗伯特·乔顿把他留在那里,一起回到放背包的地方。

  “把它们留在哪里最好?”罗伯特·乔顿低声说。

  “我觉得是这里。可是你确定用你的小机枪可以从这里打到哨兵吗?”

  “这里确定是我们那天待的地方吗?”

  “就是这棵树,”安塞尔默说话的声音轻到乔顿几乎听不到,他知道他像头一天那样说话时没有动嘴唇,“我用小刀做了记号。”

  罗伯特·乔顿再次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一次来自他自己的重复提问和安塞尔默的回答。刚刚阿古斯汀也同样,尽管他知道答案,还是问了关于哨兵的事。

  “这里够近了,甚至太近了点,”他低声说,“但我们背对阳光,我们在这里没事。”

  “那我现在穿过峡谷,到那一头就位,”安塞尔默说。接着他又说,“请你再说一遍,英国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以防我犯傻。”

  “什么?”罗伯特·乔顿说得非常轻。

  “只要再重复一遍,我会完全按照你说的去做。”

  “当我开枪时,你就开枪。等你消灭完那边的敌人,就过桥来找我。我会把背包带到那里去,你就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摆放炸药。每件事我都会告诉你。如果我遇上了麻烦,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自己来。不要慌,把事情做好,塞牢木楔,捆紧手榴弹。”

  “这些我都清楚了,”安塞尔默说,“我都记住了。那我现在走了。天一亮,你就好好藏起来,英国人。”

  “你开枪时,”罗伯特·乔顿说,“歇息一下,要有十足的把握。别把目标当作人,当作一个靶子,好吗?不要瞄准一整个人,瞄准一个点。瞄准腹部正中间开枪——如果他面朝你的话。如果背对你,瞄准后背中间。听着,老头儿。当我开枪时,如果那人是坐着的,他就会先站起来,然后逃跑或者蹲下来。那时你就开枪。如果他一直坐着,就开枪。不要等,但要确保射中。在50码以内开枪。你是个猎人,你肯定没问题的。”

  “我会严格执行你的命令。”安塞尔默说。

  “是的,我的命令就是如此。”罗伯特·乔顿说。

  我很高兴我记得把它当作一个命令来下达,他想,这会有助于解脱。这会带走一些厄运。反正我希望它会。至少带走一些。我都忘了他头天和我说的关于杀戮的事情了。

  “我的命令就是这样,”他说,“现在走吧。”

  “我走了,”安塞尔默说,“一会儿见,英国人。”

  “一会儿见,老头儿。”罗伯特·乔顿说。

  他想起他父亲在火车站时的模样和那次道别时流的眼泪,他没说什么祝你平安、再见或祝你好运这类的话。

  “你把枪膛里的油擦干净了吗,老头儿?”他低声说,“这样子弹不会到处乱射。”

  “在洞山里的时候,”安塞尔默说道,“我拿枪管刷把它刷得一干二净了。”

  “那就一会儿见吧。”罗伯特·乔顿说,老人踩着绳底鞋没发出一点声响,阔步向前走过树林。

  罗伯特·乔顿趴在树林里铺满松针的地面上,聆听着伴着曙光而来的微风初拂着松树树枝发出的声音。他从冲锋枪里取出弹匣,前后推动了下枪机。接着他掉转枪口,扳开枪机,在黑暗中把枪口凑近嘴唇,往枪管里吹气,他的舌头碰到枪膛边时,尝到了金属油腻而滑溜的滋味。他把枪横搁在前臂上,枪机朝上,这样松针或其他脏物就不会掉进去。接着他用拇指把所有的子弹从弹匣里抠出来,放到铺开在身前的手帕上。然后他在黑暗中逐一摸过每一颗子弹,用手指翻弄一下,再逐颗把它们压入弹匣里。此时弹匣再次在他手里变得沉甸甸的,他把它推回冲锋枪里,“咔嗒”一声,知道它已到位。他趴在松树树干后面,把枪横搁在他的左前臂上,注视着下方的亮光。有时他看不见亮光,于是就知道是岗亭里的哨兵走到了炭盆前面。罗伯特·乔顿趴在那里,等待天亮。 海明威精选集典藏套装(共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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