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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丧钟为谁而鸣(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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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坐在那儿干吗呢?”玛丽娅问他。她站在他身侧很近的地方,他转过头冲她笑笑。

  “没什么,”他说,“我想事情呢。”

  “想什么?炸桥的事情?”

  “不是。炸桥的事情已经定好了。我在想你,还有马德里的一家酒店,我在那儿认识一些俄国人,还想到我将来会写的一本书。”

  “马德里有很多俄国人吗?”

  “不,很少。”

  “但是在法西斯的刊物上说有几十万呢。”

  “那都是瞎说。没多少人。”

  “你喜欢俄国人吗?之前在这里做任务的那个就是俄国人。”

  “你喜欢他吗?”

  “是的。我那时正病着,但我觉得他很漂亮,也非常勇敢。”

  “胡扯些什么,漂亮?”比拉尔说,“他的鼻子和我的手掌一样扁平,他的颧骨像羊屁股一样宽。”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和同志,”罗伯特·乔顿对玛丽娅说,“我很喜欢他。”

  “那是当然,”比拉尔说,“但是你用枪打死了他。”

  她这话一出,牌桌上的人都抬起头来,巴布罗也瞪着罗伯特·乔顿。没有人说话,直到吉卜赛人拉斐尔开口问道:“是真的吗,罗伯托?”

  “是的,”罗伯特·乔顿说。他真希望比拉尔没提起这个话题,他真希望她压根儿没将此事告诉聋子。“这是他要求的,他受了重伤。”

  “这件事可不一般哪,”吉卜赛人说,“他跟我们在一块的时候,老是说起这种可能性。我都记不清自己答应过他多少次要为他做这件事。这件事可真是不一般哪。”他又说了一遍,摇了摇头。

  “他这个人就是不一般,”普力米提波说,“特立独行。”

  “你看哪,”两兄弟之一的安德烈斯说道,“你既然是个教授什么的,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人可以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相信人是无法预见未来的。”罗伯特·乔顿说。巴布罗正好奇地注视着他,比拉尔也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以这位俄国同志的情况来说,在前线待得太久让他精神紧张。他在伊伦战斗过,那里你是知道的,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他后来又去北方战斗。自从在敌后成立第一批从事这种活动的小组以后,他就在这儿干,在埃斯特雷马杜拉,在安达卢西亚。我觉得他已经极度疲劳、神经紧张,所以他会想象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一定是见多了那些不幸的事情。”费尔南多说。

  “比如整个世界这样,”安德烈斯说,“但是你听我说,英国人。你觉得,人能提前知道将要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是真有这种事吗?”

  “不,”罗伯特·乔顿说,“那是无知和迷信。”

  “接着说,”比拉尔说,“让我们听听来自教授的高见。”她的语气好像是对着一个故作高深的孩子在说话。

  “我相信是恐惧制造出这些恐怖的幻象,”罗伯特·乔顿说,“若是看到不好的迹象……”

  “比如今天的飞机。”普力米提波说。

  “比如你的到来。”巴布罗轻声说道。罗伯特·乔顿隔着餐桌看向他,看到他只是陈述想法而非挑衅,便继续说道:“若是看到不好的迹象,处在恐惧中的人会为自己想象出一个绝境,同时他会认为这种想象是未卜先知。”罗伯特·乔顿最后总结道:“我相信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我不信妖魔鬼怪,不信预卜算命,也不信任何超自然的事情。”

  “但是名字很特别的那个人就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吉卜赛人说,“结果应验了。”

  “他并没有预见到命运。”罗伯特·乔顿说,“他对这样一个可能性心怀恐惧,所以受到了困扰。他看见了什么?谁也没告诉我。”

  “我也没法儿?”比拉尔问他,一边将火炉边的灰敛了敛,从掌中吹掉,“我也没法儿告诉你?”

  “对,不管你是用女巫、吉卜赛人还是无论哪一套,你也没法儿告诉我。”

  “因为你已经耳聋得出了新花样,”比拉尔说,她的大脸盘在烛光下显得粗糙而宽阔,“你并不是愚蠢,你只是聋了。聋掉的人听不到音乐,也听不见收音机的声音。所以他会说,从来没听过这些响声,这些东西不存在。什么话,英国人?我在名字很特别的那人的脸上,亲眼看见了死亡,就像被烙铁烫上了一样。”

  “你没看见,”罗伯特·乔顿坚持着,“你看到了恐惧和不安。恐惧是他之前的经历造成的。不安是因为他想象出来的那个不幸的可能性。”

  “什么话?”比拉尔说,“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死亡,就像是坐在他肩上那么明显。还有就是,他身上有死亡的气味儿。”

  “死亡的气味儿?”罗伯特·乔顿嘲弄地笑笑,“恐惧的气味儿还差不多,有一种气味儿和恐惧有关。”

  “就是死亡的气味儿,”比拉尔说,“听着,当史上最伟大的斗牛士助手布兰奎特在格兰内罗手下工作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过,就在马诺洛·格兰内罗死的那一天,他们在去斗牛场的路上顺道在小教堂停了一下,格兰内罗身上的死亡气味儿是那样浓烈,几乎让布兰奎特感到恶心。在出发前往斗牛场之前,他可是一直陪着格兰内罗洗澡更衣的。他们挤在车子里向斗牛场开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气味儿。除了胡安·路易·德拉罗萨在教堂里闻到以外,其他人都没闻到,马西亚尔和齐库洛不管是在教堂里,还是在他们四人排起队准备入场的时候都没闻到。但是胡安·路易面如死灰,布兰奎特这么告诉我,于是布兰奎特就对他说:‘你也闻到了?’”

  “‘呛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胡安·路易对他说,‘是你那位斗牛士身上传来的。’”

  “布兰奎特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但愿是咱们搞错了。’”

  “‘那么其他人呢?’胡安·路易问布兰奎特。”

  “布兰奎特说:‘他们没事。但是这个人的气味儿比何塞在塔拉维拉[276]的时候还浓。’”

  “而就在那个下午,在马德里的托洛斯广场,那头来自维拉古阿牧场的名叫波加佩纳的公牛,将马诺洛·格兰内罗顶死在二号看台前的木板围栏上。我和菲尼托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公牛将他摔在围栏下,牛角将头盖骨捣得稀烂,马诺洛的头被楔进了围栏下方,头排座位前的台阶下。”

  “可是你闻到什么了吗?”费尔南多问。

  “没有,”比拉尔说,“我离得太远了。我们坐在三号场地的第七排。这样,从我所在的角度,可以把全部经过看得清清楚楚。可就在同一天晚上,布兰奎特,当何塞力托同样被公牛挑死时他是何塞力托的助手,在菲尔诺斯酒吧将这件事告诉了菲尼托。然后菲尼托向胡安·路易·德拉罗萨求证,可后者什么也不愿说。但他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这件事情发生时我就在当场。所以,英国人,对于这种事情你情愿变成聋子听不到,就像齐库洛和马西亚尔·拉兰达以及他们所有的短标枪手和长矛手一样,像胡安·路易和马诺洛·格兰内罗的所有伙伴一样,都对这件事情装聋作哑。但是胡安·路易和布兰奎特不聋。我对这种事情也是信服的。”

  “既然是鼻子的事情,你为什么说是聋了呢?”费尔南多问。

  “去你妈的!”比拉尔说,“你倒是应该替英国人去当教授了。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告诉你,英国人,不要单单因为你看不见或听不见就怀疑它的存在。狗听得到的你听不到。狗闻得到的你闻不到。不过你对人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倒是有一点儿经验的。”

  玛丽娅将手放在罗伯特·乔顿的肩膀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立刻想,让我们结束这些不知所谓的话题,充分利用我们剩余的时间吧。但是时间尚早。这个夜晚还是要慢慢熬过去。于是他对巴布罗说:“你,信这些巫术吗?”

  “我说不好,”巴布罗说,“我的看法跟你差不多。超自然的东西没在我身上显过灵。但是恐惧,肯定是有的。很多。可我相信比拉尔能从手相中卜出吉凶,如果她不是撒谎,那她能闻出这么一种东西也可能是真的了。”

  “什么话,我会撒谎?”比拉尔说,“这种事情我诌不出来。布兰奎特这人非常严肃,而且还非常虔诚。他不是吉卜赛人,而是巴伦西亚的资产阶级。你从没见过他吗?”

  “见过,”罗伯特·乔顿说,“我见过他许多次。他是个小个子,青灰脸庞,斗牛时挥舞的斗篷,谁也没他抖得好。他的脚步快得就像兔子。”

  “就是他!”比拉尔说,“他有心脏问题,所以脸色发灰,吉卜赛人都说他是把死神扛在肩上的,但是他红斗篷一甩就把死神掸掉,就像你掸掉桌上的灰尘似的。可就是他,虽然不是吉卜赛人,当何塞力托在塔拉维拉斗牛的时候却闻到了他身上死亡的气味儿。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雪利酒酒气中闻到的。布兰奎特后来和人谈起此事的时候都颇为谨慎,但是他的听众都说那只是一个幻想,他闻到的是何塞当时过的生活,化成了汗液从他的腋下散出气味儿。可是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又发生了马诺洛·格兰内罗的事情,这一次,又多了个胡安·路易·德拉罗萨也有份儿。胡安·路易确实是个没什么信誉的人,但做事机灵,跟女人睡觉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布兰奎特为人严肃,非常安静内敛,根本说不出假话来。所以我跟你说,在你之前那个同行的身上,我就闻到了死亡的气味儿。”

  “我不相信,”罗伯特·乔顿说,“而且你说布兰奎特在斗牛士列队入场前才闻到这气味儿,就在斗牛开始之前。这边你们和卡什金的炸火车行动很成功,他并非死在那件事上,你是如何在那个时候就闻到了呢?”

  “这压根儿不相干,”比拉尔解释道,“伊格纳西奥·桑切斯·梅西亚斯[277]在他最后一个斗牛季里,身上的死亡气味儿太浓烈了,以至于在咖啡馆中,许多人都拒绝和他坐在一起。所有吉卜赛人都懂这个。”

  “人死了,这种事情自然就编造出来了,”罗伯特·乔顿争辩说,“所有人都知道桑切斯·梅西亚斯被牛顶上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太久以来疏于练习,招式笨重又危险,他腿部的力量和灵活性都衰退了,反应也大不如前。”

  “确实是这样。”比拉尔对他说,“这些都不假。但是所有的吉卜赛人也知道他身上有死亡的气味儿。他一走进玫瑰别墅酒吧,你就会看到瑞卡尔多和费利佩·冈萨雷斯这样的人从酒吧后面的小门离开。”

  “他们很可能是欠他钱。”罗伯特·乔顿说。

  “是有这个可能,”比拉尔说,“可能性很大。但是他们也能闻到那个气味儿,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说的是真的,英国人,”吉卜赛人拉斐尔说,“这在我们中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一个字都不相信。”罗伯特·乔顿说。

  “听着,英国人,”安塞尔默开口了,“我是反对所有巫术之类的东西的。但是比拉尔这个人在这类事情上很有一手儿,这可是出了名的。”

  “可是这气味儿闻起来像什么?”费尔南多问,“是种什么样的气味儿?要是有味儿,一定是可以辨别的。”

  “你想知道,费尔南迪托?”比拉尔对他笑起来,“你觉得自己闻得出来?”

  “如果它确实存在,为什么别人闻得出我却闻不出?”

  “怎么闻不出?”比拉尔拿他找起乐子,两只大手交握揽住膝盖,“你坐过船吗?费尔南多?”

  “没有。我也不想坐。”

  “那么你也许就分辨不出来了。这气味儿有点儿像船只遇到风暴,舷窗都关起来后船内的气味儿。你的鼻子抵在拧紧的舷窗上的黄铜把手上,行进中的船只在你脚下颠簸着,你感觉快要昏倒,胃里还空落落的,你便能闻到一点儿那个气味儿了。”

  “我是不可能分辨得出来了,因为我绝不坐船。”费尔南多说。

  “我倒是坐过几次船,”比拉尔说,“都是去墨西哥和委内瑞拉的时候。”

  “此外还有什么气味儿?”罗伯特·乔顿问。比拉尔嘲弄地看着他,脑海中骄傲地回想着她的旅行。

  “好吧,英国人。学着点儿吧。这就对了。学学吧。船的部分结束之后,你必须一清早,当曼萨纳雷斯河上还弥漫着雾气的时候就从马德里的小山上下来,去托莱多桥旁边的屠宰场,站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等候那些个天不亮就去喝刚屠宰的牲口鲜血的老妇人们。当有这么一个老妇人走出屠宰场,裹着一条披巾,脸色灰白、眼神深陷,下巴上和脸颊上的老年须长在蜡白的脸上,仿佛豆子发芽后长出的芽须,不是硬毛,而是从脸上的死气中冒出的一根根苍白的芽须。用你的双臂紧紧搂住她,英国人,抱住她、亲吻她的嘴,你就会知道这气味儿中的第二种成分了。”

  “这个可真让人倒胃口,”吉卜赛人说,“芽须那点儿简直受不了。”

  “你还想再听点儿吗?”比拉尔问罗伯特·乔顿。

  “当然,”他说,“如果一个人必须学这个,那就让咱学学吧。”

  “老妇人脸上长芽须那点儿让我恶心,”吉卜赛人说,“老妇人脸上为什么会长那个,比拉尔?我们的老妇人可不这样。”

  “不会的,”比拉尔挖苦他,“我们的这个老妇人哪,年轻的时候可苗条了,除了免不了永远挺着个大肚子,这是她受丈夫宠爱的标志,每个吉卜赛女人身前总是顶着一个……”

  “别说这种话!”拉斐尔说,“这样太损人了。”

  “你这就受不了了呀,”比拉尔说,“你见过哪个吉卜赛女人不是马上要生孩子或是刚刚生完的?”

  “你。”

  “住嘴!”比拉尔说,“这世界上没有人受不得伤。我要说的是,岁月累积,人自会有一副丑相,我们所有人都一样。这点没必要详细说。但若是英国人巴巴地一定要辨认出那种气味儿的话,他就要赶早到屠宰场去。”

  “我会去的,”罗伯特·乔顿说,“但是我只要在她们走过的时候闻闻那种气味儿就好,亲吻就算了。我和拉斐尔一样,也害怕芽须。”

  “要亲吻的,”比拉尔说,“吻她吧,英国人,这是为你学知识着想啊。接着,鼻孔里带着这种气味儿,上山,走回到城里去,当你看到垃圾桶,里面丢着凋零的花儿,把你的鼻子扎进去,深吸一口气,让那气味儿和你鼻腔里已有的气味儿相混合。”

  “就当现在我已经这样做了,”罗伯特·乔顿说,“那是什么花?”

  “菊花。”

  “继续,”罗伯特·乔顿说,“我闻到了。”

  “接下来,”比拉尔接着说下去,“时间很重要,一定要是有雨的秋天,至少要有雾,或者是刚刚入冬的时候也行,你继续在城市中穿行,走过康乐大街,那些妓院正在大扫除,往阴沟里倾倒污水,徒劳的欢爱后留下的气味儿,甜滋滋地混合着肥皂水和香烟屁股的气味儿,若有若无地飘进你的鼻孔,你便继续走到植物园中去。每当夜幕降临,那些无法再在妓院中接活儿的姑娘们背靠着公园的铁门和铁栅栏上,站在人行道上,继续她们的工作。就在树荫下、铁栏杆边,她们可以做足男人幻想中的一切事情。从花上一毛钱满足最简单的需求,到花上一块钱干一次我们生来就该干的大事,就在那里,在枯萎的、还没来得及拔除旧花、种上新花的花床上干,这样一来就让这片土地变得松软,比人行道上的要软上许多,你会发现一条黄麻袋扔在那里,上面有潮湿泥土的气味儿、枯花的气味儿,还有那一晚的各种勾当的气味儿。这一切的精华都被容纳在这条麻袋中,那上面既有花枝上的腐土和枯梗的气味儿,又有腐败的花朵的气味儿,还有人死去和新生的气味儿。你要把这条麻袋套在头上,试着透过它呼吸。”

  “不要。”

  “要的!”比拉尔说,“你要把这条麻袋套在头上,试着透过它呼吸。而后,如果先前的那些气味儿还没丢,那么当你深深地吸气,你就会闻到那种我们所说的,死亡到来的气味儿。”

  “好吧,”罗伯特·乔顿说,“你是说卡什金在这儿的时候,身上就是那个味儿?”

  “是的。”

  “那么,”罗伯特·乔顿郑重地说,“如果真是那样,我开枪打死他也许是做了一件好事。”

  “说得好。”吉卜赛人说。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好极了,”普力米提波赞许道,“这样她应该能闭嘴待一会儿了吧。”

  “可是,比拉尔,”费尔南多说,“你肯定不能指望一个像唐·罗伯托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去做这些龌龊的事情。”

  “确实不能。”比拉尔同意。

  “所有那一切都叫人极度厌恶。”

  “是的。”比拉尔同意。

  “你应该不会指望着他当真做出那些下流的举动吧?”

  “不会,”比拉尔说,“你去睡吧,好吗?”

  “可是,比拉尔……”费尔南多还要继续说下去。

  “闭嘴!行吗?”比拉尔突然恶狠狠地对他说,“别犯傻了,我也得试着不再犯傻,跟一群听不懂人家的话的人费口舌。”

  “我承认我没听懂。”费尔南多先开了口。

  “不用承认,也不用费神去理解,”比拉尔说,“外面还在下雪吗?”

  罗伯特·乔顿走到山洞口,拉起毯子向外看了看。外面夜色清冷,雪已经停了。他的视线穿过树干,那里白茫茫一片,他又透过树冠望向天空,此刻已经放晴。凛冽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他的肺叶之中。

  “聋子今晚若是偷了马,一定会留下不少踪迹。”他想。

  他放下毯子,回到烟雾缭绕的山洞中。“天晴了,”他说,“暴风雪结束了。” 海明威精选集典藏套装(共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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