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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三十年河东河西
腊月二十五，早晨，日刚出，红霞半天。
一队队衙役从江州府衙跑出，大步朝唐家而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早起的百姓开始了一天的生计，官兵跑过，他们被吓得连连后退，又不禁驻足打量。
“唐家有人犯事儿了？”
“不，好像是秦家，就那个秦记布庄。”
“通缉告示没看啊你们，就是秦记不住，接下官府订单那个，据说布匹质量出了问题，害得兵老爷们全身起红疹呢。”
“可是我听说，这是江州总兵的少爷栽赃啊。”
“哎，可不敢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无数人议论纷纷，两队衙役也到了唐家门口，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上去，高举一张黄纸，大声道：“奉知府大人、织造大人和总兵大人之令，捉拿罪犯张立、秦轻音、秦敦文，请开门行个方便。”
这里是唐家，所以他们才这么礼貌，若换了其他地方，直接就闯进去了。
而侍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一笑，打开了大门。
大门之后，张立等人衣冠周正，傲然而立，已经等了很久了。
领头的官员倒是一愣，然后大声道：“大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挑衅朝廷命官吗？”
“挑衅你个大头鬼啊。”
唐凝儿翻了个白眼，道：“在外边老实等着，敢闯进来别怪我不客气啊。”
说完话，唐凝儿拉起秦轻音的手，颇为担心道：“秦姐姐别怕啊，你就在里边待几天，我爹说了，在审判之前，是不会对你们用刑的。”
秦轻音的脸色依旧很白，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是没睡好。
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见官坐牢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了。
张立道：“凝儿，记得我给你说的事。”
“我知道啦，不会忘记的。”
唐凝儿道：“那你们去吧。”
“好。”
张立拉起秦轻音的手，带着秦敦文大步走了出去。
衙役立刻上前来，正要捉拿绑绳，张立便直接道：“不必了，我们自己会走。”
官员冷冷一笑，寒声道：“身为罪犯，哪有不绑绳的道理，万一你中途逃了，或者贼人来救你怎么办？给我绑起来！”
“我看谁敢！”
张立直接站在了秦轻音前边，沉声道：“身为官员，在判决未下之前，你凭什么说我是罪犯？顶多是个嫌疑人而已，如此愚蠢，也配为官？”
官员脸色一变，不禁大怒道：“放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给我绑起...”
他话说到一半，却像是脖子被人突然掐住了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一个虬髯胡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威严。
“唐...唐...”
官员一下子慌了神，勉强笑着，撅着身子结巴道：“唐...唐大侠...”
唐震亭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走到了张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缓缓道：“以前上过公堂吗？”
张立笑道：“没有呢。”
唐震亭点了点头，道：“公堂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
说完话，他也不待张立回答，便踱着步子缓步朝外走去。
看着他渐渐离开的背影，官员才终于松了口气，只觉脸上冷汗都出来了。
唐震亭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啊，这个人身份神秘，也没有官职，但谁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大人，还绑吗？”
一个衙役凑过来问道。
这官员心脏一跳，压着声音道：“绑个屁啊，你真以为唐震亭这是恰好出门路过？他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走，回衙门。”
他大喊一声，朝张立看去。
张立一笑，大步朝衙门走去。
一路上有无数的百姓围观，对着张立三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不知道原因，也抨击辱骂着他们。
小舅子一脸茫然，秦轻音死死咬着牙，眼眶红红的，似乎要掉下泪了。
这种被言语暴力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张立却知道，百姓就是这样的，他们不会真正去追求其中的内幕，他们只知道这个人被官兵抓了，这个人是坏人。
张立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护着秦轻音，终于来到了江州府衙门前。
朱红的木柱下站着捕快，大门敞开，内部传来喧嚣声，两个捕快将三个形容枯槁的人推了出来。
他们看到了张立三人，张立三人也看到了他们。
于是双方，就这么愣住了。
“大伯二伯？”
小舅子喃喃道：“你们...你们这是出来了啊？”
秦二爷瞪大了眼睛，看了良久之后，才终于大笑道：“哈哈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出来了，而你们却进去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秦大爷也是寒声道：“官方布匹也敢弄虚作假，你们罪可不小，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林茂实也是笑道：“看来都不用我们亲自报仇了，老天爷都饶不了你们。”
张立摸了摸脑袋，也不禁觉得有意思，这种巧合都碰得到，怕是刘子明故意恶心老子的？
他啧啧道：“三位真是许久不见了，上次分别之时，你们饮酒作乐，谈笑风生，几月未见，想不到竟如此狼狈。”
“这满身的臭味和污秽，想必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家里花了多少钱啊，才帮你们摆平？”
秦二爷冷冷一哼，然后大步走来，沉声道：“张立，你不要太得意，这牢里的滋味，你很快就知道了。”
秦大爷道：“这一次事情这么大，你以为你可以像我们这样，两三个月就出来了？呵，江州布匹市场，终究还是得我们来做。”
张立摊手道：“那拭目以待咯。”
“拭目以待。”
秦大爷三人脸色阴冷，竟然连招呼都没给秦轻音两姐弟打，就直接离开了。
秦轻音叹了口气，摇头道：“淡泊的亲情，终于是什么都没剩下了。”
张立道：“虚假而廉价的东西，没剩下反而更好。”
“别废话了，走吧。”
官员对着衙役大声道：“将他们三人分别关押到府衙大牢，等待知府大人随时传唤审判。”
各大衙役冲了上来，将张立三人直接待了进去。
张立并不着急，根据之前唐震亭的话，审判日很快就会到来，最多也就几天时间，更大可能性是两三天。
毕竟快过年了，当官的也要休息啊。 上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