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二十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动物园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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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6月6日,星期二,早上7:30
我在席津西边不到一英里的哈特多夫—哈金小镇停了下来喝一杯咖啡。这里颇有些乡村景致了,但大多是小葡萄园。如果想看到奶牛,你还得再走一英里。
而长角羚羊在生下它第一个宝宝之前,至少还得走两英里。
这个小镇的人看到我时都吓了一跳。我刚才在席津剃了一个光头。
按照那个狡猾的侍应生的指示,我来到离马克辛大街不远的广场,成了胡格尔·富特文勒当天的第一个顾客。
“修脸还是理发?”矮小的胡格尔·富特文勒问。我看得出来,他既想给我修脸,还想给我理发,或者至少想给我理发——因为修脸收费少多了。
“修脸。”我说,“但是我要修全部。”
他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懂我的意思似的。他把白毛巾敷在我的两个脸颊上。我说:“将眉毛也剃掉,好吗?”听了我这话,他就不再显得什么都在行了。
“眉毛?”胡格尔问,“你想把眉毛也剃掉?”
“全部剃掉,胡格尔。”我说,“不要那么多废话。”
“噢,好的。”他说,“我曾经在医院工作过。那些人打了架到医院来,我们不得不把他们的眉毛剃掉。”
“全部都剃掉。”我说,“请你把我整个头都剃光。”
这句话又让他不知所措了,但他努力装出毫不困惑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你想理发。”他说。
“全部剃掉。”我又说了一遍,“我不想理发,我想把这个头全部剃光——剃得像我鼻根那样光滑。”他呆呆地看了看我的鼻子,好像那样能帮助他理解我的话。
“如果我要把你的头剃得光光的,”他说,“首先我得给你理发。为了剃头,我首先得把头发理得短短的。”
听他对我说话的口气,好像我是一个小孩儿或疯子,我不能再让他这样逗我了。我说:“胡格尔,只要把我的头修得光光的,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一点,不要在我头上拉出口子。我是很容易流血的,你要知道——我家族有一种血友病,所以,请你不要拉出口子,否则我坐在这里会像一只牛那样流血不止的。”
胡格尔·富特文勒假笑了一声——又开始逗我了,以为他能把得住他的手。
“你真爱笑,是不是,胡格尔?”我问。他又笑了起来。
“你真幽默。”他说,“还来得这么早!”
“有时候,”我告诉他,“我笑得大声一点,耳朵里就会流血。”他依然在那里咯咯笑,我看得出来,他这是在鄙视我。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
“你长期在动物园附近住,胡格尔?”我问。他鼻子哼了一声。
“你见过动物大逃亡吗,胡格尔?”我问他。我在镜子里看到他顺着我的后脑勺往下拨弄着,好像在理我脖子根的头发。
“以前有过一次,你要知道。”我说。
“但动物并没有跑出来。”他说——他是知道的,这个浑蛋。
“那个时候你在这里?”我问。
“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我不记得那时我在哪里。”
“你一直是理发师吗,胡格尔?”我问。
“我的家族就干这个,”他说,“就像你的家族爱得血友病!”他以为他自己说话很风趣呢,差一点就要把我的耳朵割下来。
“小心一点。”我说,坐在椅子里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你没有割破我的皮肤吧?”这句话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这下更加小心了。
但他给我理的头发看上去还是一个正常的发型。他说:“现在改主意还不晚。我可以就此停手。”
“剃光。”我说,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他照我说的做了。
他又开始咯咯笑了。我在镜子里前后左右看了看我的头。这时第二个顾客进来了。
“啊,鲁尔先生。”胡格尔说,“我马上就给您理。”
“早上好,胡格尔。”身材魁梧的鲁尔先生说。
我从镜子前猛地转过头,盯着鲁尔先生看。
鲁尔先生稍感吃惊。我说:“这个理发师是一个笑呵呵的傻瓜。我要求修脸,他给我弄成了这样。”
胡格尔轻轻叫了一声。他手里还拿着剃刀,指关节的后面涂着剃须膏。
“要提防他,鲁尔先生。”我说,用手摸摸我那发亮的光头,“他拿着剃刀,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鲁尔盯着胡格尔手里的那把剃刀。
“他疯了!”胡格尔·富特文勒喊道,“是他要我这样剃的!”他拿着剃刀挥舞着,脸涨得通红,好像也有点疯了。“他还有血友病!”他大叫道。
“今天早上胡格尔满脑子血啊血的。”我对鲁尔先生说。我付了账。
“修脸加理发!”慌乱不安的胡格尔喊道。
我转过身去,对着鲁尔先生说:“你能把这叫作理发吗?”然后我用手飞快划过我圆圆的头顶,“我只要求修脸。”
鲁尔先生看了看手表,说:“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时间过得这么快。今天早上不行了,我下次再来吧,胡格尔。”
胡格尔挥动了一下剃刀,做了一个尴尬的动作,想在门口挡住鲁尔先生的去路。鲁尔先生很快地躲闪了一下,到了街上,我跟着他出去了,让胡格尔一个人站在那里,那只沾着剃膏的手在我们身后挥舞着剃刀。
我想,当那个可怜的胡格尔哪天看到那只硬毛的土豚拖着笨重的身体走过广场来洗头时,他也会是这个表情吧。
我悄悄地骑上摩托车,不让那诡计多端的巴尔干侍应生看到我的光头,赶紧戴上我的头盔,这样等他注意到我在蹬启动杆的时候,他不会注意到我的面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骑到哈特多夫—哈金就把头盔摘掉了,因为戴着头盔非常难受——这头盔戴上去有点大了,碰得我的头到处疼。胡格尔的剃头水平并不高明,在我头上割开了好几个口子。
我把头盔系在我的夹克的腰绳上,因为我不再需要戴头盔了。我的光头足够了。
然后,我喝了一杯咖啡,闻到了太阳正在催熟路那边葡萄园里的小葡萄的气味。我在找寻一个地方,我认识的一个人曾在此建造过一个养鸡场——实际上是一个实验室,在这里他造出了一只当时轰动一时的大鸟。现在这里有了这么多建筑,看上去都是新的,或者至少是重建的,我都要迷失方向了。
要找到我脑子里想象的那些房子是非常困难的,因为那个养鸡场早就被烧掉了。
这没有关系。我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格拉夫,我已经在路上了,不要担心。我会小心的。我会走一条不为人知的新路到魏德霍芬来;我会把摩托车停在镇外,走路过来,不会穿那件夹克,我的头已经焕然一新了,没有人会认出来。我一路观察,一路思考。
格拉夫,你也不要担心——担心去意大利的事。我们要去的。也许有些人会跟着我们到意大利!
我们会看到你那操蛋的海滩,格拉夫。我们会看到大海的。
事实上,我知道在那不勒斯有一个有趣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族馆,他们在玻璃里装了不很新鲜的海水,养了很多神奇的鱼。我见过照片。这个水族馆就离港口不远。
事实上,那事很简单。我们不必远远地将鱼捞出来,让它们在水外面待过长的时间。就过一两条街,或许有一个小公园,就在海岸前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将它们投进那不勒斯湾,让它们自由。
事实上,格拉夫,那比席津动物园的事件简单多了。 放熊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