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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研究所的日子平淡如水,无非是赶论文玩游戏打篮球。只有在午夜睡不着的时候,会想起这个年假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对于一件事情,离得越远,看得越清楚,对人也是这样。
我完全可以肯定,那天因为救我而杀人的人就是道士李端白,虽然当时我眼前发黑,眩晕不止,但那天后半夜月光极好,不可能认错。
而李端白冲出来的方向,正是藏书阁,一个连大部分王家人都没法接近的禁地,他却可以进入,不能说不古怪。杀了贼,可以算是防卫过当,正常的程序应该是报警,但他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打扫了现场,将昏迷的我移至祠堂内,说明他不想让大部分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这便是他给我的暗示。
再往深了想,他出现在赌场帮我们,绝对不是巧合,更不是为钱。他回避了大多数人,却唯独不回避我,甚至想引起我的注意,又是何故?
更奇怪的是,叔爷王敬宣也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却一再遮掩,这当中到底掩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我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对于这种可能让我丢命的事和人只能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以后尽量少回老家,浮云观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随着春天的临近,黑毛猴的空闲时间一天比一天少,我本以为他是去谈恋爱。没想到某个周六的晚上,大约四更天气,黑毛猴儿自个儿找上门来。
我当时正是黑甜一觉,猛然被手机吵醒,真是又惊又气,摁了接听,只听到黑毛猴儿在手机里说:“老王,我找你有事,现在就在你门口,快开门吧。”
他的声音,即使被手机变了频也能听出来嘶哑疲惫,我忙披上衣服就去开门。为了赶制毕业论文,我的作息昼夜颠倒,为不影响他人,上月搬离了所里的研究生公寓,租住在附近小区里。
一开门,黑毛猴就闪了进来,我一看,嘿,眼圈青黑,眼窝深陷,印堂发暗,嘴唇干枯,就建议他及时就医,不治之症也是早看早好。
黑毛猴儿骂道:“放屁!老子就是正儿八经的医生,医术好得很。医院里出了个事,三天没吃饭,两天没合眼,现在住处也不敢回去。老王,你快给我下碗面,再放俩鸡蛋去。”他求了食水,便又睡倒,直到中午,方才悠悠醒转,问我要了一支烟抽了几口,有了一点精神,才慢慢讲起来。
一周之前的一个中午,他所在的分院急救科送来一个出车祸的重伤病人,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虽然经全力抢救,仍为时已晚,不治身亡。眼见得连着病人的心电仪器上的示波显示屏已经绷成一条直线,大家心情十分低落。人有旦夕祸福,这都可以理解。时至晚上七点整,急救室里的众人都查点器械准备收工吃饭时,突然有人发现,手术台的病人的四肢都大幅的抖动了起来,猛一看似乎令人振奋,但是血压计和示波器上并没有任何读数。
这似乎说明,病人的神经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就好像中学里做过的电击脊蛙实验一样。几位医生上来检查异常,却没有发现任何外部刺激,当然,这期间这具没有生命却还温热的尸体的四肢仍在诡异的抖动着。
讲到这里,黑毛猴抖了抖烟灰,道:“这个病人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剃着个光头,看模样不好惹。后来我知道,这个人是出事儿前一周,孤身一人来到北京,目的是旅游,没想到被车撞死了。”
“当时有个医生建议看看他的脖颈和脊柱,大家一想这就对了。可是你想啊,刚开了腹腔,难道再翻过来,那腹腔里一堆肠子肚子血里呼啦不往外掉?可是眼下这个异常情况,总不能放手不管。
于是医生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把他稍微侧立了起来,咳,当时想想也真是多事。几个人看看脊柱,没发现什么刺激的源头,正纳闷着。突然,一个眼尖的护士指着尸体的脖颈处,大声道,那里有个东西!
几双眼睛一起聚焦到了尸体的后脖颈,确切是寰枕关节所在的地方,为了看得更清楚,有人打开了已经关掉的无影灯。只见一个小小的暗色的突起,在赤裸的皮肤下面顶动,亏得这男人剃得是个光头,不然真是难以发现。
大家很震惊,都屏息等待着。
只见那皮肤下的玩意儿顶了一会儿,渐渐把皮肤顶开一道豁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拿着利器在皮肤下面滑动,使得豁口越来越大,一个小小的生物从豁口里拱了出来,带着血液和粘液,慢慢的滑了出来。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抓住它,大家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有个人拿来了个大标本瓶,口小肚大的那种,用镊子夹了那小东西,扔了进去。
这种生物,完全超出了我们对于人体内寄生生物的所有认知。医生们当即请了几个传染科和内科的医生看了看,但是没有人叫得出名堂。由于不是烈性传染病,暂时也无法启动瘟疫预警。只好暂时封锁了消息,上报了疾控中心。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很快,不到晚上九点,就有一波军人穿着隔离服控制了现场。所有当时在场的目击医护人员都被客客气气的暂时带到隔离区观察了几天,并签了保证书不泄密,才放回来。
“所以你怎么就朝我泄密了?”我道,“还跑到我这儿来?”
“因为事儿还没完。况且这事儿泄不不泄都一样。我们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收走,确保没有拍下照片才还回来。现而今这世道,有照片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空口无凭。我愿说别人还不愿信呢。况且这玩意儿跟科幻大片丧尸入侵之类的一比弱爆了,没人感兴趣的。
“我接着讲。我们都请了事假暂时回家了。当时我出院门时已经是七天后的下午四点钟,也就是前天。街上人也挺多的。我沿街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后边有人跟着我。”
见我面露不屑,黑毛猴赶紧道:“老王你别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被害妄想症吗?我的直觉一向准的令人发指。我沿街走的时候,左边就是橱窗玻璃,跟镜子一样,我斜着眼瞟了三次,每次都看见一个带着口罩的小个子,背有一点驼,跟在我后面,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我还以为是疾控或者军方的人来监视我,后来一想根本没有必要。于是就往人多的地方钻,兜兜转转就是不回家。一直转到晚上七点,我跑到成衣店买了身新衣服,拎到公厕里换了,才把他甩掉。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回家,坐地铁在古城站的尽头一家网吧坐到昨天凌晨,才敢来找你。”
“你怎么不报警?”我问,打了个哈欠。不是我冷漠,这事儿太匪夷所思,搁谁那儿也不会一下全信。没准是黑毛猴儿欠了不知是谁的风流债,被人家男朋友或者亲哥亲爸打上门来,到我这儿躲风头。
“报警说什么?有变态跟踪?我这模样引得来痴汉吗?况且我又没受伤。”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怎么办?”黑毛猴双手枕在脑后,又闭眼仰躺在沙发上。“先躲几天。我查了下电子邮件,发现了一封是我大学时研究生院的导师发的。是一个科考项目,待遇不错,我打算这次临床实习完了就加入。”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