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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平静,黑毛猴的事假结束,没敢回医院,据说托人办了实习结束后的手续,全程怂比缩头龟。时间临近六月,我为答辩忙碌着,有天,我接到了这样一封邮件,居然也是一个科考项目,这令我顿时想起了黑毛猴说起的那一个。
这个项目所招的人员科目专业非常繁多,包括了生物学,医学(尤其指明了脑外科,神经内科),以及核物理(和我专业差不多对口),地质学,等等,每样招的人并不多,报名却不限。最后注明会通过体检,体能,逻辑和反应速度的测试筛选报名者,待遇优厚。我早已厌烦于研究所的环境,来不及跟黑毛猴核对一下,就点进了提供的网址报了名。
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当时来,仍然唏嘘不已。我在具体问题上非常理智,但在大方向上常常持有一种赌徒的心态,喜欢碰运气。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皆来源于此。
这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整个六月过的相当忙碌,先是毕业答辩,后是毕业之后的各种事宜,接着就是这个科考项目的体检和各种测试,虽然繁琐,但更像是走形式,我居然过了。六月末的一天,我坐了地铁,到位于中关村的一家研究所的地下一层,接受所谓的岗前培训。
培训地点所在的地下一层阴暗而且阴凉,更像是一个有特殊用途的放映厅,让人顿觉回到大学上公选课。黑毛猴果然在第三排边上坐着,冲我招了招手,往里挪了挪屁股,示意我坐下。
我环视一下教室里,不过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细细的数来,一共十三个。女生约有四五个。我们前边恰巧就坐了一位,但见那一头乌鸦鸦的好头发扎着个马尾,抱着膀子低着头,姿态十分文气,只是肩膀线条结实又利落,骨架也十分粗大,不由得人不感叹如今阴盛阳衰,女子都生得如此孔武有力不同凡响。
然而,那“女孩子”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转头露出侧脸看了我一眼。我惊得差点没叫出来,李端白!
黑毛猴并不知道各中厉害,见是李端白,居然十分开心,道:“李道长,你怎么在这儿?年前我们找你找得很辛苦,没想到你云游到这里。我不记得这项目召神棍,啊不,神职人员啊。李道长,老王还欠你三万块钱,记得找他要哇。”
“搞地质的。”李端白笑着对他解释道。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丝毫没理会调侃和建议。
到了正点,有个教授摸样的儒雅的中年男人过来放映讲解幻灯片,我听了一下,无非是一些地理学天文学的基础知识。
我无心听讲,心里颇有点乱。在这里遇见李端白并不是巧合。这让我觉得脑海似乎有东西被连做一串。既然跟李端白挂上了关系,这回的科考项目不同寻常。我有些后悔,盘算着不知现在退出是否还来得及。可是对这位貌似三番五次都不期而遇的李道长,躲避似乎并不是好方法,不如跟他谈一谈,套一套他的话,也许有的商量。
我瞅了眼黑毛猴,果不其然…这家伙趴在那里,业已睡熟。
我咬了一下牙,在笔记本上写了句话,撕下来,递到李端白耳朵下面。李端白头都不转,似乎是瞥了一眼,仍旧不动。我有些尴尬,只得收回手去,将那纸条团巴藏起。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李端白站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往外走去了。好一似特务接头,我心怀鬼胎,出门往远了一望,李端白果然在走廊尽头等着我。
走廊里很阴暗,我感到寒毛直竖。五个月前,我亲眼面前的这个人杀了个活人,虽然他是为了救我。据说杀业重的人身上都有种罡气,我觉得这话并非虚妄。
我蹭上前,咬了下牙,挤出笑来:“李道长,年前找了你好几天,听叔爷爷说你出门云游了,你现在……要是方便,听完课以后咱俩去取个钱。”
李端白很坦然,笑道:“那个不急。”
我又道:“不知道李道长现在在哪里高就?这回的科考项目似乎并不轻松啊,我现在就想退出。”
李端白眼睛看着楼梯口的绿色“EXIT”标志,半天没说话,但是气氛慢慢缓和,我也渐渐放松下来。却听李端白说:“这个项目,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我顿觉非常荒谬:“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没有签任何用工合同,也就是来看看而已。下次可我就不来了。”
李端白看着我微微的笑了,道:“退出科考项目,自然没有人拦你,但是有些东西你是逃不过去的,那天你守夜,撞见的并不是正常人。你以后总会遇见这些东西。我以前受了你王家人的托付,自然会负责到底。我也参加了这个项目,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自然不会一直跟着你,也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盯着那张慢慢开合的俏薄嘴唇,渐渐觉得这厮在唬人。我王阳明自己好好的活了二十多年,打小上树下河,比谁都皮实,现在怎么突然娇贵起来了。不仅需要家里雇人护着,还时不时有性命之虞,上回那事儿,只能说是我自找的。这李端白,虽然不曾害我,但确确实实是在骗我,可他又不图财,真不知是在图个甚。
想到这里,我不想再理他,干脆转身出去,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到对面的青年公寓外的人文楼里取了三万五千块钱,跑回教室里,不顾快要上课,强行塞到李端白怀里,李端白倒也没说什么,数都没数就揣了起来。
这下子果然消停了,我想。
结果过了几天就出了事情。
那天晚上我看完夜场电影,回到家便就入睡,不觉窗外风雨大作。然而在这风雨声里,我仍然听到一些不太寻常的声响,迷糊中,我看见窗户上映着个人影,佝偻着腰,正在吭吭吃吃推开了防盗窗的铁条,眨眼就钻了进来,意图闯宅。
这是十楼,处于楼层的中央,属于上下不着的,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爬上来的。我感到毛骨悚然,大叫一声是谁,那人慢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动作十分熟悉,觉类我在浮云观里守夜时看到的贼,不由心头一紧,情知打他不过,便急忙窜出卧房去,抄了把网球拍,开了防盗门就往外跑,等电梯下来之后,我一步蹿了入,偏生这电梯合的很慢,估计是怕夹着人。还没合全就听见防盗门响,我冷汗迸出,心脏随着电梯往下降,胡乱摁了个四楼,马上知道自己蠢大发了!
因为电梯在八楼就开了,果然伸出一张脸来,干缩又嶙峋,我一拍子砸过去,却被一只力气大得吓人的手一把挡住,顺势一揪,我不觉两脚离地,须臾被摁在地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异常。
此时此刻,我冷静得出奇,干脆不再挣扎,装作晕过去,以静观其变。
那人顿了顿,把我翻过来,冲着我的脸凑了过去。
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霉气,但其中又夹杂了种让人兴奋燥热的东西。眼见不能再等,我猛地睁眼,一个头槌狠狠地砸了过去,正中其鼻子,只听见一声怪嚎。我哪里敢回头看,扒起来就没命的顺着逼仄的楼梯往楼下蹿。
我三五步就跨过一个楼层,后来干脆往下直接跳,连滚带爬的跑到一楼,偏偏入夜之后有人把单元门绊上了,我几下才扭开,那怪人已经追至身前,我急忙闪出门去,却撞在一个人身上,未及看清,身后那东西已经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撞上的人一把把我挥开,直接对上了怪人,我跌了个嘴啃泥,好容易在旁边撑起了身子,待扭头看时,已经听见利器戳进肉体的声音,当真是快刀!
这时候一阵闪电,那人抬起脸来,脸被青白色的闪电照的清清楚楚,左面颊溅了一串血迹,正是李端白。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