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将军,朕不敢懈怠。
在拓跋颢向大宁递国书之前,魏与大宁还是敌对,只因苏楚衣与拓跋颢有君子约定,暂时不会危及大宁边境,但并不表示可以自由贸易往来。
自古以来,在边境开设榷市,活跃两国的商贸往来,即便没有朝堂的允许,也是一种默许的存在。毕竟边境生活艰苦,百姓时时刻刻面临着战争的侵扰,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可萧允辰亲见又是另一回事。
“苏将军,你是不是应该跟朕解释一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允辰寒眸微凛,握着的手收紧,“你瞒着朕,与拓跋颢到底有多深的往来?仅仅是各自为战吗?胡床这等笨重的东西,若没有徐州府衙的通融,是绝对带不进来的。那些狐裘皮毛之类的物件,朕可以当作没看到,毕竟百姓还是要生活的。”
萧允辰不是傻子,所到之处是徐州最繁华的市集,满目的商品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想看不到都难。
可谁又能想到,他一到徐州拉着她就出了营地,想通知商贩提前收拾也是不可能了。
“就是你看到的。”苏楚衣直言不讳,“陛下登基后,休养生息,边境安稳,百姓无以为业,十余载的藩王之乱和杂胡的不断侵扰,田地尽毁,有一部分人无田可耕,但州郡赈灾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供养。”
“所以你就没有上奏疏,擅自开边境互市?你好大的胆子。”萧允辰冷哼一声,“这赋税都进了州郡的口袋了?”
苏楚衣说:“不曾收税。”
“不收税?”
“五年内不收,若是每年的经营低于十万贯的商户,五年后还是免征赋税。”苏楚衣指着成片的榷市,说:“其实州郡并未中饱私囊,这片店铺是属于苏家的,从中获利最大的人是臣。”
这一片的榷市是由州郡整修,只收微薄的店租,并承诺五年内不会加租,若是商户一再续租,十年之后可以市面上的最低价购得店铺。而当初整修这片榷市的钱银是由苏楚衣所出,也就是说榷市是她的私产。
“你的胆子真的不小。”萧允辰一扬眉峰,“拓跋那边的互市也是你的?”
“魏国的互市在邺城,但已经被陛下攻破了。不少的鲜卑人已经习惯定居的生活,这次的战乱让他们再一次迁徒北上。”
“朕是问你,互市的经营是拓跋颢?”
她摇头,“是清河崔家。”
这等利万民的大事,她自然是要与苏谨商议,崔家是邺城的大族,又是北方士族的由他们出面承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倒是为替你阿姑着想。”
“有钱自然是大家一起赚,有事自然也要拿出来一起商议,这等造福百姓的事情,身为世家大族,岂有坐势不理的道理。”苏楚衣振振有辞。
萧允辰说:“你别以为冠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朕就不敢治你瞒上不报的罪名!”
苏楚衣堆了一脸的笑容,“难道陛下不觉得臣做得甚好吗?”
“那你来回答朕,这两地榷市的物品来源可是来自拓跋?”
苏楚衣笑容僵了须臾,心中暗骂他的精明,“没错,就是他。”
“即便是你与他有君子协定,可你们始终都是对手,你为对手积累财富的同时,是否想过将来两军对垒,你以何胜他?”拓跋来自游牧民族,靠掳掠为生,早年他军中所需的粮草辎重都是抢来的,可是你一旦告诉他获取财富的途径,他有了稳定的收入之后,自然可以囤积更多的粮草,奖励有功的将士,发展国中的农耕,到那时游牧民族也和大宁一样成了农耕民族,胜算又有几何?
“陛下难道不希望他灭掉漠北各族吗?养大一只狼,对大宁来说,还是养得起的,将来不一定要战,他若是能维护北方的安宁,对大宁称臣纳贡,何乐而不为呢?”苏楚衣的想法和他不同。
“苏楚衣,你北伐的意义何在!”萧允辰怒了,“你口口声声与朕说要北伐未成,何以家为,可是你却认为拓跋颢比朕更适合治理漠北。因为他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他能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可是你养的这只狼万一是一只白眼狼呢?他以漠北二十三万想换一个你,难道你希望朕把你拿出去做为交换吗?”
“臣能值整个漠北,陛下应该换。”苏楚衣偷偷觑他,他下颌紧绷,薄唇抿成一线,似是发怒的前兆。
“臣想,我父亲当年让姑父潜伏于拓跋颢的身边,也是想用这样的策略收复北地。”
“明公又岂是你如此肤浅之人!大丈夫一生征战,若是不能收复失地,又何妨马革裹尸。”萧允辰甩袖,迈开大步往前走,理都不理苏楚衣。
苏楚衣被他一吼,深觉君心难测,方才还说要好好游玩,现下却不理人。她不觉得她的想法有错,只是立场不同。苏家统兵北伐已有近二十载,可军中将士换了一代又一代,北伐仍是遥遥无期,一城一城地打,可氐族、羯族、羌族还有鲜卑、柔然,你方唱罢我登场,漠北始终都在杂胡的控制之中,他们拥有最精锐的骑兵,最勇猛的战士,一路凯歌。
不是苏楚衣对苏家军没有信心,而是二十载了,大宁再也经不起如此大的损耗。
一场雪灾,便把萧允辰囤了四年的家底掏空近半,各地粮仓岌岌可危。若不是因为崔晟的传闻四起,苏楚衣绝对不会在此时贸然进攻平城。
平城乃是拓跋颢的都城,若是能拿下平城,魏国占据的二十三城也能收入囊中。可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拓跋颢,此战不胜,近三年内她都不会再次出征,那么养大一只漠北的狼,和另外的野兽相互厮杀,难道不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办法吗?
萧允辰让定尧和亲柔然,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春寒料峭,入夜之后寒风骤起,雨丝缠绵,密密实实地落在身上。
苏楚衣拿了一床被褥送过去,苏谨说他身子看似强壮,实则内耗严重,伤久难愈,她才能眼巴巴地怕他入夜寒凉。
韦拓还未从柔然回来,他的新侍卫也是黑骑卫,名唤冉征,看着年纪不大,似乎是刚从禁卫军入选的百夫长。
冉征听说过苏楚衣的大名,可鼎鼎大名的苏帅竟是如此貌美的女子,她真的能上阵杀敌,决胜千里?
苏楚衣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
“陛下睡了?”苏楚衣这是明知故问,“这是给他的被褥,更深露重,别让陛下感染了风寒。”
冉续点头,“可陛下不在帐中,他似乎去寻将军了。”
“你没跟着他?”
“陛下说在军营之中,不用护卫。”
苏楚衣想想也是,他不在正好,她把被褥送来也就够了。
她到各营巡了一遍,脱了甲衣回她的中军大帐,一边走一边扭动僵疼的脖颈。一进营帐,她便感觉到不对劲。
帐中有人!
那人从身后袭上,拥了她的腰,干燥的大掌覆在她的脖颈处,“可是这里?”
苏楚衣放松下来,“为何不掌灯?”
“忘了。”他确实是忘了,忘了如何点灯……
“还有何事未了?”苏楚衣被他晾了大半日,可他倒好,回了大营之后,开始挑她的毛病。
各营脏乱,士兵甲衣不整,兵刃未擦、满是污垢,午食太差、影响士兵的体质……
总之,但凡是他看到的,总会有不满意的地方。
苏楚衣也不反驳,依样照办,累得人仰马翻。
“怎么苏帅也要巡营?”他的语气揶揄。
苏楚衣闭了眼睛,享受来自帝王指尖的力道,“苏某治军不严,让陛下费心了。”
他说:“朕方才还看到步兵营有人聚众饮酒。”
“不当值自然是能饮酒的!”
“万一拓跋来犯,他们能出战吗?”他嗤之以鼻,“明公治军时,也是这般?”
苏楚衣认真想了一下,“这是苏家军一贯的传统。”
“好吧。”他妥协,“你要养狼,朕不反对,但拓跋颢不行。”
苏楚衣一下跳开,“拓跋颢为何不行?他勇猛彪悍,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正因为他太强,所以他不行。还有,他觊觎你,这是朕不能忍的。”
“陛下也太小家子气了,此乃国事,又岂能让儿女私情左右了你的判断。”
他欺身上前,把她压在榻上,月光苍寒,映出他眸中凛凛杀意,“任何人都能商量,唯有你不行。”
狠狠地吻住她,“你是朕的人,朕想你都快想疯了,可你却处处为那拓跋颢着想,光这一点,他就足以死一千次。”
苏楚衣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主动献上唇瓣,“臣也想陛下了。”
他欣喜若狂,久旷的身体渐次苏醒,斗志昂扬,“你再说一遍。”
“我也想你。”
“你没有骗朕?”他莫名心慌。
她解开发髻,青丝倾泻如瀑,眼底溢出别于平日的媚丝入骨,说:“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
他分开她的双腿,整个人贴了上去,长枪在握,“朕每次想你,都不能自己。”
苏楚衣直起腰身,轻抚他的脸颊,新长出来的胡渣刺痛她的掌心,“陛下有后宫三千……”
“朕只有你。”他羞于启齿,可黑骑治所初次之后,他再没临幸过旁人。
“臣也只有陛下。”她褪了外袍,中单半敞,峰峦叠嶂处一道沟壑从中分开,美不胜收。
他眸底渐深,长枪渐渐脱离他的掌握,叫嚣着冲锋陷阵。浅尝辄止,已不能满足他日夜相思之苦,他想要她,只想要她。
“陛下……”她的手沿着他结实的胸膛,在腰腹间徘徊,媚眼微扬,倏地扯开他的衣襟,双手隔着衣物覆上他蓄势的长枪。
“妖精!”他低咒一声,将自己更深地送入她的掌心,“你竟……”
“竟什么?”她亲吻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臣是一军主帅,军中都是男儿,想不知道都难。”
“那让朕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他除掉彼此身上最后的束缚,大掌揉捏那高耸峰峦,头往下一低,再度吻上她的唇,“让朕看看,苏帅是如何英勇无畏的。”
她情不自禁地轻颤,“臣……臣领旨。”
他轻笑,长枪入洞,凯歌高奏。
苏楚衣终究是初次,难抵他久旷的勇猛,丢盔弃甲,节节败退,被他压在身后,一路挺进。
“咬着。”他丢了锦帕给她。
她眸光闪闪,“为何?”
“你想把全营的人都招来吗?”他的嗓音低沉沙哑,“你若是不怕,朕也不介意与你鳌战至天明。”
她听话地咬了帕子,撅臀迎接他。
这一场不见刀光的鳌战,谁输谁赢已经不那么重要。
三更已过,更鼓回荡,苏楚衣燃了青灯,灯火如豆,昏黄的光晕渐渐泛开。汗水沿着他精壮的胸膛下淌,漫过他壁垒分明的腰腹,笔直的长腿落在地上,线条匀称而流畅。
身在军营,赤身的男子她见惯不怪,可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脸,背过身去。
他轻笑,声音自喉底溢出,“将军可还满意?”
她清了清嗓子,埋入被中,“你可别再折腾我了,我明日还要出操呢。”
“朕给你揉揉,去去乏。”
可他那大掌尽往那一处去了,搓弄几下,急得她抬腿要踹,背后贴紧的身子被顶了一下,她又羞又恼,“你怎么又……”
宁宣帝也很无辜,他正值盛年,又禁了许久,一旦打开开闸,如洪水绝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伺候将军,朕不敢懈怠。”
“滚!”她丢了一个枕衾过去,“不许再碰我。”
宁宣帝在她肩上印下一吻,“水房在哪?”
苏楚衣的帐中有独立的水房,但军中艰苦,并没有常备热水,“现下唤人?”
这个时候惊动乞奴烧水,那等同于昭告全营,萧允辰昨日在她这里。
“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宁宣帝笑骂,“朕冷水灭火,不用唤人。”
“不行,春日天寒,阿姑说你不能受寒。”苏楚衣望向他左肩的伤处,不禁奇道,“你受了两处的伤?”
宁宣帝应了一声,“既然朕不能受寒,那将军准备怎么帮朕灭火?”
苏楚衣可不想明日出操两腿发软,连马背都上不去。
“把你的手给我。”
于是,当战鼓擂动,全营列队,苏楚衣不仅两腿微软,连握剑的手都在轻颤,想她半生戎马,苦心操练,可在苏谨所谓的身子较弱的宁宣帝面前,还是深感心力不足。
宁宣帝神清气爽立于演武台上,指点江山,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仿佛昨日四处挑剔,指责苏楚衣的另有其人。
宋逸凑到近前,“臣昨夜想找陛下饮酒,冉征说您出去了,臣等了一夜,也不见您回来。”
宁宣帝睨他,“子瞻,不用试探朕,朕平日不饮酒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好好替朕守着她,她要是有任何不测,朕唯你试问。”
“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臣一介文弱书生……”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宁宣帝拂袖,“这可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苏楚衣朝食吃掉一大盆的炙肉,又喝下一大碗的莼菜汤,仍是觉得没有饱腹感,又拿了一个胡饼塞进肚子里。
董乔看得两眼都直了,“苏帅,这才朝食,你就……”
“今上太能折腾。”苏楚衣打着饱嗝。
董乔深感赞同,“兄弟们也都被折腾惨了,打扫营房比出操还累。”
苏楚衣想了一下,“出操很累吗?”
董乔点头,“不是,兄弟们宁愿出操也不愿意打扫。”
“既然如此,明日开始全员操练加半个时辰。”苏楚衣平日就是对他们太好了,“下月出征,此时不练更待何时。”
董乔愣了半晌,只能从命。
萧允辰在徐州留了五日,为苏楚衣攻平城定计,攻城不易,先断拓跋的退路,困他于城中,再由东西侧城门围攻,久攻不下之时,佯装退守,趁其不备,于北南二门强行攻城。鲜卑人擅骑,长途奔袭最是勇猛,但守城却是他们的弱点,只要不与他正面交锋,困他十天半个月,平城不攻自破。若是逼得他们出城应战,也有克制骑兵的办法,一击即破。
苏楚衣仍有一事憋在心中,“你在平城定有细作,可否保崔晟不死?”
萧允辰正大肆伐挞,战旗高昂,“此时不谈政事。”
“这是家事。”苏楚衣挺腰迎合他,“崔晟是我姑父,是家人,我不能看着家人因你的乱敌之策,而客死他乡。”
萧允辰大喘粗气,“家事国事天下事,你这是都赖着朕了?”
“那你把天子之位让我。”苏楚衣绞着他,“你到底答不答应?”
萧允辰汗出如浆,“让你让你,都让你。”
苏楚衣这才笑容初绽,“原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天子之位的感觉,如此之爽利。”
“还有更舒爽的呢,将军要不要试试?”
永安五年孟春
丁卯,大将军苏楚衣征魏,率部十五万赴平城,于荥阳遭于鲜卑拓跋部仇檀的偷袭,粮草被断。
乙亥,苏家军分兵二路北上,大将军亲率前锋营与仇檀于上党决战,仇檀败走,但铁藜棘之名在漠北大部传扬,专门克制漠北骑兵。
庚辰,上命冀、幽二州各派兵二万,增援平城。
“这铁藜棘还真是管用!”苏楚衣对宋逸赞赏有加,“若是我父亲在世时,能有此物,何愁杂胡不灭。”
宋逸说:“若真是如此实用,苏帅可不要忘了为某请功。”
“你怎么老惦记请功?”苏楚衣对他事事邀功十分不爽,“本帅帐下的这些将士哪些不是出生入死,枭首过百人。可你连刀都拿不稳,何来功劳。”
“可某让将军的伤亡锐减,一举得胜,难道不该有功吗?”
“功是有功,本帅会帮你记得,你不必时时提醒。”
“将军,某怕死,所以功不嫌多。”这才是宋逸的用意,“臣无法阻止陛下处置宋家,但某要有傍身的资本,才能让陛下赦免某。”
苏楚衣哑然,萧允辰对太后的娘亲不留情面,宋逸要自保也是情有可原,她苦笑,“他日若是他要灭我苏家,是不是也无法阻止?”
宋逸笑而不语,眸底悲凉之色一览无遗。
四月丙申,大将军抵平城郊外,安营扎寨,等待幽冀二州兵马。
拓跋颢遣使至大营,邀苏楚衣入城一叙,大将军婉拒,“是战是和,全凭国主一念之间。”
使者去而复返,又道:“国主素闻将军幼时受崔太傅启蒙,有师徒之谊,你二人多年未见,国主备下家宴,请将军赏光。”
“崔太傅乃是魏之太傅,而本帅是大宁之臣,各为其主。”苏楚衣仍拒,不知拓跋颢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不像他平日的作派。
可她忘了一件事,拓跋颢不会与她兵刃相见,只能迂回周旋。
过了三日,幽冀兵马到达,万事俱备。
拓跋颢立于城楼,望着前方炊烟升起,不由哂然一笑,“苏楚衣还是苏楚衣,大张旗鼓埋锅造饭,战前必不委屈她的部将,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崔晟抚须,“楚衣颇有乃父之风。”
苏睿做人做事也是如此,举兵攻城,便是明晃晃的宣战,绝对不会玩弄虚实。
“太傅以为,此战该如何打?”
崔晟说:“以二十万人马兵困平城,国主绝无胜算,还不如献城称臣,保全国中将士之性命。”
“太傅说得甚有道理,这些兄弟们跟着我南征北讨,好不容易在平城安定下来,不能再像邺城那般,再度没了家。”
崔晟倒没想到拓跋颢会就此作罢,以他的性情应该不会轻易罢战。但对方是苏楚衣,也不是不可能。
“太傅安坐城中,待孤亲临苏帅入城。”
可崔晟万万没有想会,所谓的安坐城中,却是被软禁于太傅府邸,寸步难行,听着苏楚衣携军入城的战鼓擂动,他似乎明白了拓跋颢的用意。
他这是想请君入瓮,擒贼擒王。
而以二人之关系,苏楚衣必不会怀疑他投城之用意。 将本红妆:陛下约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