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被迫取消了与郑夫人的约会,谢家整府都忙碌起来,招待贵客的食材还剩一下,但还有一部分得现去采买。谢道中要在一堂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用什么茶上什么点心,这些都没来得及事先商量,也来不及找管家懂行的主子,只能由谢福宁全权做主。
谢道中和秦夫人在内苑慌里慌张地更衣,先打发谢怀安兄弟并陈暨一同出大门迎接远客,而他和秦夫人则直接在一堂里等候。大门外停了三辆小轿车,乔治正倚在第一辆车的车头上同一位中年男人说笑,他用的英文,发音矜持又傲慢,将贵族派头拿的十足。
陈暨认得那位作陪的男人,是上海海关的一位官员,那人显然也对陈暨有印象,看到他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你。”
“是我,”陈暨笑起来,与他握手:“王科长,好久不见。”
“的确有辰光不见了,”那人哈哈大笑,一口官话夹带着上海方言:“原来陈老板跑来镇江发财了。”
“哪里哪里,陪太太回娘家而已。”陈暨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又对着乔治伸出去:“斯宾塞伯爵,这么突然到访,可有要事啊?”
乔治笑道:“是的,是有极重要的事。请先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个人。”
他说着绕到车另一边去,弯腰拉开车门,接出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皮肤很白,神情有些冰冷。
乔治介绍她:“我的长姐,维克塞斯伯爵夫人,薇妮。”
陈暨向她浅浅欠身,换用英文:“你好,夫人,我是乔治的朋友,陈暨。”
薇妮向他颔首:“我听说过你,陈,乔治与我说起过你,以及他的其他朋友,约瑟夫和谢,我还见过约瑟夫一面。”
约瑟夫是谢怀昌留学时用的名字,她说着便露出笑容,向谢怀昌招手:“嗨,约瑟夫,你为什么不过来?或许你可以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哥哥。”
海关的那位科长笑着在这个关口插话:“没想到诸位都是熟人,我还主动来为斯宾塞先生做引荐人,倒是献错殷勤了。”
谢怀安从台阶上走下来,与这科长寒暄两句,又对薇妮行过吻手礼,这才抬手向门内一比:“诸位请吧。”
谢道中已经收整衣冠,在一堂正中立着,对秦夫人道:“来的恐怕是先前那个洋人,他十有八九是来提亲的。”
秦夫人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处,面上虽笑容亲切,但眼睛里却透出焦急不安:“好大的阵势,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谢道中苦笑一声:“他明明不常来府里,怎么就……”
秦夫人打断他:“老爷能想出法子拒绝吗?”
谢道中没有说话。
秦夫人又道:“或许可以先将郑家的婚事应下。”
谢道中沉沉咳了一声,正待开口,院前便起了喧哗,为首的三人正是乔治同那位科长,在谢怀安的接引下先后迈入一堂。
谢道中一早就识得乔治,因此先去与那科长寒暄了,秦夫人则在陈暨的翻译下同薇妮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同这位伯爵夫人行礼,只好笼统地用微微欠身代替,然后请她入座。
薇妮侧身在椅子上坐了,面向她,等她说完一长串客套话才开口,直奔主题:“谢谢,夫人,我是为我弟弟而来的,他已经为您女儿的风姿所迷,迫切地希望有这样一位太太来共度余生,因此我按照他所说的中国规矩恳求您,请您将女儿嫁给他。” 江南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