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哥和芷媚，他怎么能舍下？一个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亲生哥哥，另一个是刚没了孩子的爱妻……
“你千里迢迢过来，做这些事，不就是想让我后悔？为了让我后悔，你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琳琅你真是‘用心良苦！’”周笙转身，责问道，语意凉薄讽刺。
水眸微微睁大，琳琅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在你眼里，我为你做得这些事都是苦肉计？我敢来这，芷媚她敢来吗？我这样对你，是你先背弃了我！”琳琅含着哭腔大叫，周笙一言不发，她幽幽凝视道：“周笙你当真没有后悔过，痛苦过？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我们本可以举案齐眉……”
“够了！”周笙低吼打断了她的话，“我爱的人只有媚儿，你是我的嫂子，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琳琅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个骗子，胆小鬼！你说爱的是芷媚，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周笙你连自己骗不了！”
“你不爱她，你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你只是不敢承认，你怕世人耻笑，你爱着自己的嫂子！周笙我若是你，我定每日活在悔恨煎熬之中不得解脱。”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琳琅的脸偏向一旁。
周笙怔怔盯着自己的手心，他做了什么？他打了她！
耳朵一片嗡鸣，琳琅望着他，眼中浮起凄凉尖锐的笑意。她都说中了不是吗？她处心积虑这么久，终于“赢了”一次。
可心底却止不住空荡冰冷，哀伤绝望，像是血液都被抽空了。浑身的痛都比不上这一掌。
周笙不敢抬头看她脸上的神色，只觉得胸前闷痛得喘不过气。
他能做的只有颤抖地嘶吼，掩饰自己的慌张心痛，“你不要对不起我大哥！他一直很爱你！”
“有多爱？比你更爱我是吗？”她凄凉逼人一笑，缓缓问出。
周笙闭上眼睛不看她，也不再回答。
“世上有谁比你更残忍？给了我十年，给了我许诺，却在朝夕之间全部收回。我给你一颗真心，你轻易就将它丢了，转身还将寒刃刺入我空荡荡的心口。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日我看你与她成亲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宁可山峦颠倒，四海枯竭，也不要看到你与她携手拜堂。”
沉默许久，他干哑开口：“琳琅是我对不起你……”
她冷笑，“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说完后会再次为了她伤我，怨我。”
“你想如何？”他问道，无力沙哑。
谁也渡不过岁月的长河，逝水流沙不可追，他们只能站在河流的两端遥遥相望，相互折磨，不得解脱。
琳琅没有回答，选择了行动。
她突然起身，重重地吻住了周笙的唇，遵循两世的爱与恨，纤弱的身子滚烫如火要将两人烧尽。
谁的齿咬破了谁的唇，谁的血成了这场爱与不得中的祭祀。
浑浊的气息，清晰凝伤的眉眼。
他们彼此都很清醒，这个吻无关风月，只是一场迟来的报复。
周笙的手指习惯地抚上虎口上的疤痕，是她留下的烙印。
周笙重而用力地将她推开，狠狠地擦拭过自己的唇角，抬起的掌心缓缓又垂下，“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你再这样疯狂，只会毁了你自己！”
这个吻她想了两世，真正得偿所愿，滋味也不过如此。琳琅似听见了他的话，又似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迟钝地笑了笑。
心头用血画下的朱砂也该擦去了。
周笙将她送上了回城的马车，琳琅坐在马车中不言不语，如同失了魂的木偶。眉眼间没有悲伤，只是一片茫然……
她一直将他刻在心上，何时起竟淡了，忘了……现在回想他迎亲的那一幕，心口前再也没有锥痛难忍的感觉。
看着渐渐离去的马车消失在山雾中，周笙抚过自己的唇角，上面有两颗小小的牙齿印，是她咬下的。碰到的时候微微有些疼，这样的疼一直传到心底。
“琳琅……”他呢喃轻声唤出她的名字，不经意红了眼眶。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这份爱太深太重，他没有办法面对，只能永远禁锢心底，不见天日。
琳琅回到了周家，周家之中一派平静，除了忧心周笙的下落，其他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院中新叶长成的梧桐树下，一方石桌前，周辰正在与自己对弈。
银白色锦衣坠地，静谧雍容。
他早听闻下人来报琳琅回了周家，神色如常，修长的指尖如玉雕琢握着棋子，不紧不慢地摆局。
琳琅见到周辰时，惊讶又心虚，想着自己只离开周家两三日，他未必会怀疑。
当她从石径间走近时，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去了哪里？”
琳琅故作镇定，“我去城外佛寺礼佛，求菩萨保佑二公子能平安回来，这件事我已跟娘亲说过。”
听她提到周笙，沉静深邃的眉目还是忍不住微动，指尖的棋子捏紧。
院中的气氛有些怪异压抑，琳琅知道假话当不了真，害怕周辰再问，便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语罢匆匆离去。
寒眸抬起凝视着她慌乱的背影，白色锦袖凝着寒香陡然将满盘棋子扫落在地。
他与自己对弈，竟也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指尖捏着眉心，眉峰紧锁，至少她还愿意说谎，骗一骗他。
半个月后周笙安然无恙地从洛阳回来，三月春，洛阳的牡丹还没有开，有些可惜。
见到平安的周笙，老夫人和芷媚皆是喜极而泣。
“媚儿别哭了，我在这！”他的声音温柔不变，将芷媚轻轻拥入怀中，为她拭泪。
琳琅站在远处的回廊中静静看着，这一次她没有再急着上前，急着出现在周笙的眼中。
周笙回来为芷媚带回了一块雕琢牡丹花的玉佩，芷媚日日不离身戴在腰间，生怕别人不知周笙对她好。
“嫂嫂，我听夫君说你也喜欢牡丹，可这玉佩只有一块，笙郎买给了我。”芷媚白净的小脸染着薄红，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看来周笙对她很好。
琳琅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却不想计较。目光懒懒地扫过那块牡丹玉佩，她忽然觉得累了，过往太重，她有些背不动了。 牡丹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