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献良策老红军脱险
技高一筹虎狼无措
在此五天后下午两时，刘胜涛接组织上紧急通知，要他着便衣，不开车立即到蔡家胡同。刘胜涛感觉情况异常不敢怠慢，赶到约定地点，只见地下党负责人表情严肃，全无往日的和蔼，身后站着一位雄壮的中年人，负责人介绍：“这位是市委短枪队周队长。”
二人握手坐下后，负责人说，省军区敌工部郭部长，来省城做一位敌师长的起义投诚工作，不幸被捕了。”连同被捕的还有一位科长，两名警卫员。入狱后公开的身份是，天津大华商贸经理王德顺，是做棉纱生意的。郭部长是老红军，从班排长到副师长可以说战功卓著，是久经战火考验优秀的老同志，同那位敌师长在抗日时期有过合作的情结，这位师长不赞成打内战，是一个有血性有正义感的军人。在此之前双方秘密接触中，向我方表明要脱离蒋介石，回到人民怀抱。要求我方派军队高级将领，到他师部指导帮助组织策划实施起义。
省委省军区经过研究后同意了他的请求，把郭部长派过来了，双方商谈的很顺利，这位师长贴身警卫中，有人被军统收买，偷听到一些谈话内容，向特务告密。省城军统站得报后，当即布置了跟踪抓捕，在郭部长下榻的地方将他一行秘密逮捕，现关押在警察局看守所。并报告保密局。
据我们内线的情报，毛人凤令局本部大特务明早来省城，通过空军上午将郭部长押送南京。情况十分危急省委下了死命令，要赶到敌人行动之前，不惜一切代价营救这位老红军。
保密局在军队内部主要任务是，监视高级将领，防止他们率众哗变投共，对我党我军而言，直接目标和对手是国统区是地下党，解放区是敌工部。像郭部长这样的人物，秘密档案榜上有名，一旦到了南京真实身份隐瞒不住了，生还的可能绝对没有。如果发展到那一步准备起义的这位师长，包括全家也难逃特务的毒手，省委精心的谋划等于失败了。
如果营救计划成功，那位师长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可以不睬军统这一套，他的上司和关系网可以为其开脱洗刷。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保密局顶层几个大头子，在接到下边报告以后将信将疑，有的认为共军重要的人物不可能轻易涉险，说不定是下面为邀功请赏情报有误。
毛人凤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宁可错抓不可错放。是真是假押到南京自然清楚。敌人的盲区为我们赢得了宝贵时间。这次营救行动关系重大，市委决定：刘胜涛同志负责策划实施营救计划，周队长率短枪队全力以赴配合行动。
刘胜涛对突然接到的任务和压力，脑海一片空白和紧张。掏出香烟连吸两棵一言不发，这时周队长说：“实在没有好办法，干脆组织力量劫狱。”刘胜涛说：“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的万不得已措施。我提出个方案，请组织上研究决定，警察厅长是天津人，说话方言至今还很浓重，今天晚上我借故到警察局长家里吃饭，九时整以警察厅长的名义把电话打到他住宅，称根据省党部主任的指示，将昨日抓获的四名共党嫌疑人员，立即秘密转移省厅监管所候审，由警厅侦缉处持他的手令前去执行。那局长接厅长电话后有其他反应，或疑问的话，我可以立即排解。如不肯就范周队可带人入内劫持他，让他到监所放人。警察厅长的笔迹和印鉴由我来模仿和刻制，冒充警厅押解人员车辆有周队长负责。行动最好在晚九点一刻。”
负责人说：“市委马上对这个方案进行研究，你二位先回去照此进行准备。”刘胜涛说：“警察厅长的手令，一个半小时就可拿出来，如何转交？”负责人看了看表说：“五点整曙光旅店二零八房交给周队长，如情况有变周队长会通知你。”言罢三人当即分手。
刘胜涛回到办公室后，找出厅长以往带有私人印鉴及签名的批示，不一会警察厅长的手令仿照完成。一看接头见面的时间还不到，就拨通了那吴局长的电话，他说道：“局长哥哥您好，嫂子昨天来电话说家母病情加重，想再飞一趟，打算什么时间走我好去联系，兄弟还有点事想麻烦嫂子，她穿着讲究，把哥哥打扮的多体面，我想做几套秋装，想让嫂子给参谋参谋。晚上哥哥作陪，我请请嫂子。”那局长说：“自家嫂子这样说话太见外了，几次想让你在家中做客，老是请不动，晚七点前到家来吧。叫你嫂子亲自下厨，露两手你品尝品尝。”刘胜涛说：“那好吧，兄弟提前过去。”紧接着和警察厅长通电话，告诉他机场的买卖近日开始操作，可能做大，落实那天厅座交代的意见，今晚准备去吴局家里商议货款筹备。警察厅长说：“吴局可以参股分红，他要借机既放高利贷又分红，那不叫他参与了。”
刘胜涛五点到了曙光旅社二零八房间，把警察厅长的手令交给了周队长，他告诉刘胜涛市委批准，先执行他提出的方案，劫持警察局长为第二方案，劫狱为第三方案，由你果断处置。刘胜涛说：“九点一刻持警察厅长手令到监所提人，如果那里没接到局长指令，你立即带人去警察局长家里，知道他的住宅及电话号码不？”
周队长说：“不仅知道我们的同志还到他家去过，但愿今晚你我不在他家中见面。市委领导特别指示如执行二三方案，胜涛同志必须立即撤往解放区。”此时二人紧紧握手，心情显得很沉重。
从曙光旅社出来后，刘胜涛专门去了绸缎庄，扯了两块女士时尚的面料。叩开胖局长房门，进屋后两口子笑脸相迎，妇人说：“嫂子盼兄弟到寒舍做客就跟盼星星一样，今天总算是盼来了。”刘胜涛随手将两块布料拿出，“嫂子上次送我上好毛料，兄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妇人见到这两块绸缎喜笑颜开，放到身上左右比划，“兄弟可真会买东西叫你破费了，你弟兄俩坐下说话，我下厨做菜去。”
吴局说：“住在警局后院公寓里，安全没问题，就是有些寒酸。”刘胜涛说：“眼下局势干咱这一行，保证安全至关紧要，我看着这里挺好。”局长请他品茶，刘胜涛呷了一口，口感清香爽口说道：“兄弟不谙茶道这是不是特级毛尖？”那局长说：“兄弟真是无所不知，正是特级毛尖，若是别人来哥哥还真舍不得往外拿，我先报报今晚的菜肴：海参、鲍鱼、鱼翅、对虾、麻辣香菇、灌馅软炸耦合、油焖竹笋、蜜汁白果，保存多年的杏花村三十年陈酿。”
刘胜涛说：“兄弟今天来本意是吃家常饭，如此美酒佳肴，日后再也不敢轻易造访了。”这时佣人先把素菜上来了，那吴局说：“今天是家宴咱开怀畅饮，来他个一醉方休，咱一比一喝法。”刘胜涛说：“客随主便弟当从兄。”这酒斟至杯中泛黄色真是正宗陈酿，二人对饮数杯胜涛连称好酒、好酒。
局长夫人亲自端出一汤盘蜜汁白果，刘胜涛说：“嫂子请坐下吧，今天是家宴多则无益。”夫人说：“海菜咱是从大馆子里要的，这四样是嫂子的手艺，兄弟合口味多用些好，在南京厅长夫人探望家母都是兄弟的心意，嫂子先给你端一个酒。”刘胜涛饮后那夫人又说：“咱的少爷近日去了奶奶那里，若是今日在家也得敬叔叔两杯，好事成双嫂子再陪你一杯。”那局长又提出三人同饮。
刘胜涛说：“听说警局监所人满为患这是何故？”那局长说：“哥哥也正为此烦心，今年以来社会上偷盗窃取频频案发。饥饿生盗心警局对此穷于应付。咱的监室正常关押为十人，现在二十也过头了，原来白天在押犯人都坐在通炕里头，现在炕沿又增加了一排，有的监室炕中间还有一排。昨天军统站办的案子，抓了四个共党的嫌疑犯，提出来单独关押，专人看守。这一腾倒监室里头的人晚上睡觉都压摞了。”刘胜涛说：“咱边喝边聊。”
举杯之后局长又接着说：“上午我给厅座汇报了，凡涉共案子的人犯，让军统站另找地方，要不然就有省厅看守所羁押。”刘胜涛问：“厅座是什么意思？”吴局道：“他说这四个人在警局羁押是临时性的，一旦要出口供查到证据，你想留，人家也不愿意，严加看守不能有任何闪失，至于交到省厅那得军统站找我，或者上头说话，不然的话警厅和警局不能这么干。同属蒋委员长领导分这么清楚能行吗，少闲话多干事。”
刘胜涛说：“看来厅座对哥哥，既关心又信任。”那局长无奈的举杯自饮说道：“兄弟可知其中的厉害，自古看差如看虎，像水浒传中的武松，要了押送差役几条人命，又来了个血溅鸳鸯楼，这样的犯人比虎厉害多了。”
刘胜涛说：“那都是说书唱戏，现在哪能发生这样的事啊。”那吴局说：“兄弟此言差矣，现在共-产党就是武松，而且要比武松厉害百倍。武松再厉害是一个人，共产-党是千军万马。”刘胜涛说：“他们要真来了，兄弟替哥哥会他们。”
吴局说：“兄弟的手段哥哥是知道的，共党真来了我可舍不得让你去玩命。”刘胜涛问：“以哥哥眼光看这四人是不是共-产党？”吴局说：“这四人论派头架势像是替官场做生意的，其中有一个年龄大的军统人员在搜身的时候，发现身上有多处伤疤。还有一个中年人，他身上也有伤疤，都是枪弹伤。这对确认他们的身份是一个很大的疑点。那个年龄大的在监所大喊大叫，老子跟着阎长官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你们这些崽子还没出生的。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落一身伤倒有罪了。解甲经商犯谁家的法，老子出去跟恁没完。我看这老家伙不是地方军行伍出身的将军，就是共产-党的重要人物。无论他姓“国”，还是姓“共”，哥哥这里看着都比虎恶。要是小偷小摸即便死两个跑两个都无所谓。兄弟可在厅座跟前吹吹风，赶快换地方关押。也算是给哥哥排忧解难了，为此哥哥再敬你一杯。”
刘胜涛瞅了一眼室内的座钟到了八点三刻，心中暗思时间不到一刻钟，那局长也带出酒意。此时若让他喝醉会误事，喝不到火候头脑清楚，仍有把控能力，遂将话题一转，说：“嫂子想飞一趟南京，明天我去机场打招呼，没有特殊情况随时都可以登机，厅座想让我随他参加上层和社会的一些活动，为了不让人家小瞧咱，准备做几套像样的服装，我历来不修边幅，请嫂子给兄弟指点指点。”
那妇人说：“咱俩抽空到成衣铺，服装店走走逛逛。嫂子帮你选料子，定款式，保你穿到身上可体帅气，时尚潇洒。人是衣裳马是鞍，那时兄弟往舞厅一站，那些年轻美貌的小姐，得有围着转跟着跑的，你可不能忘了人家淑媛小姐一片痴情。”
那胖局长一听哈哈大笑。又提议三人碰了一杯，刚放下酒杯，听见电话急促的铃声，胖局长让夫人去接，只见她拿起电话，“哎呦，是厅座，他在家里，他在家。”转身说道：“快接厅座电话。”那胖局长身体有点晃悠，接过电话，“卑职就是，请厅座指示，好好立即执行，请厅座放心立即执行。”
放下电话当即拨通看守所，“是周所长吗？我是谁，连局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的酒气从电话里都传过来了，竟敢违反纪律值班喝酒，吴某不是查你的岗，刚接到厅座指示，天津大华商贸王德顺一案四人，马上秘密转送省厅看守所，有省厅侦缉处携带厅长手令提人，见手令后立即配合执行不得有误。你再给我重复一遍，好，听明白就好，办砸了差事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胜涛听罢心头猛喜，但是转念一想不能高兴过早，领导和同志们还没有脱离险境，吴局放下电话自己先高兴起来。刘胜涛说：“厅座对哥哥是言听计从，你所虑已是云消雾散了。咱再畅饮几杯。”
局长说：“今晚邀兄弟到寒舍绝非是喝闲酒，哥哥有心腹之事相告。”刘胜涛说：“哥哥不妨直言。”那妇人看了一眼女佣人：“你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有事唤你。”
局长道：“其一、空军那边可别撂下关系断了线，帮会叫咱压下去了，军方也把他抛弃了，这国难财不仅要发，而且要抓紧的发，根据前方战局的发展，恐怕好景不长。省城这一块，他们可信任的非兄弟莫属，帮会老大有兄弟的双枪镇着休想卷土重来，飞机上下来的买卖，说他日进斗金亦不为过，此财不取非傻即呆后悔莫及；其二、兄弟愿意的话，哥哥想在厅座面前，保举你到警局担任副局长，弟弟的才干，上下尽知，但按级别现在是个科员，以年龄论资排辈在警厅里一时半时提不到位。再说同淑媛小姐这一节，你未婚，她未嫁，若喜结良缘那是名正言顺。厅座若要破格提拔你，这闲话就出来啦，那是爱莫能用。你到警局先屈就副职，哥哥这个位置迟早是给你留的，走完这一步即使再回警厅起码也是处级。再说哥哥眼下的处境，上次给你提到那位副局长仍是野心不减，此人凶悍刁顽又兼口蜜腹剑，处处让我为难，目的是想取而代之。说实话以哥哥这两刷子，对付他是力不从心，但他绝非你的对手，弟弟到位之后他摄于威名，自然会收敛一些，再设计把他踢蹬走，到那时警察局便是咱哥俩的天下，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刘胜涛听完这番高论心中暗思，这胖局长看起来好似示弱人前，实则城府不浅，已利禄诱之想让自己充当其打手，从肩负任务责任而言，还需继续利用这堵挡风墙，再看时间已过九点半了，按约定周队长没有破门而入，料定郭部长一行已脱险，如释重负欣喜异常。
看来复杂的问题可用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面对凶险完全可以用智慧去化解，随之而来的思考是面前这对夫妇将乐极生悲首当其冲，考虑到他们的利用价值，还是让那局长逃脱军统的魔爪为好。同时机警的意识到，今晚到吴家做客的理由，仅仅是想做几套衣服，即将爆发的事件会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警察厅长一旦意识到这次家宴，同发生的事件不是巧合，而是对外部行动的牵制配合，天明之后的局面是否能合力来收拾，如丧失主动后果很难设想了。
于是刘胜涛不动声色说道：“哥嫂既然推心置腹视我为知己，弟弟当以真情实意报之，咱的大买卖来了，正如哥哥所料机场那边，咱不急他们倒急了。话给咱挑明了，这回一票要做三十万，咱列出的进货目录，都是抢手稀缺物质，下家尽是财力厚实，买卖达三江的人物，事成之后三万两万唾手可得，小弟现在所虑咱的本钱缺口太大，今晚登门拜访主要是问问哥哥这门生意，咱做不做；做本钱何来？”
那局长听后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做，做，铺底金现成有个十万，同厅座咱三人手中的那些黄鱼，又可兑换十万。差额的十万我来想办法，不行的话，用高利贷这生意也不能耽误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当，当’敲门，夫人开门后一看是监所周所长，他进屋之后，向那局长汇报大华商贸的王德顺一行，已被警察厅侦缉处提走，先拿出警察厅长的手令让那局长签字，胖局长不假思索拿笔签字，周所长接过来，看后放入兜内。那局长说：“我家中有客，有事明天到局里去说。”
周所长说：“卑职认为待明日说，怕是迟了，今晚省厅侦缉处的行动甚是蹊跷，一、转送在押犯人未使用警用的押解囚车；二、监所同省厅侦缉处平日多有往来，今晚来的五辆轿车，约二十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三、领队自称是侦缉处一科新来的科长，开始显得很自然很客气，等案犯带出来的时候，个个手持双枪看着咱，跟有仇似的；四、犯人上车后，这位科长提出，马上要提审在押的偷盗犯耿三，理由是他在警厅进行偷盗时，偷走了一份绝密文件，厅座严令追查这份文件的下落。耿三提出来以后，审问必须叫我陪着，拍桌子打板凳阵势不小，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警厅那帮人走后，我问耿三到底怎么回事，耿三说不要命了，也不敢上那里去偷，哪里会有这样的事；五、卑职要向局座认错请罪，今天是我堂弟娶亲婚庆大喜的日子，接待至亲好友各位高邻，从中午到晚上喝了两场，到值班室酒劲还没下去，省厅的人就过来了，按规定涉共的案子是军统办的，收监和提审得经他们同意，以前提共党案犯，军统驻监所的纪科长都是亲自安排，始终都跟着。今晚的行动老纪在院里一站就上车了。侦缉处的人走了以后我心里不踏实，再去找那纪科长，没见着人影。有此五点卑职感觉事出突然很不寻常，特来报告。”
那胖局长听罢感觉大事不妙，顿时清醒起来了，但不知所措。刘胜涛插言说：“可让周所长先回值班室待命，局座可与省厅联系查询，只要人还在我们手里什么事没有。”那局长说：“你速回监所，此事注意保密，待我请示厅座后自有主意，待周所长离开后，那胖局长连呼：“坏了，坏了出大事了，王德顺真跑了，该我进去了。”这局长夫人一边给丈夫擦汗一边说：“这还不知回头朝那，就吓成这个熊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有什么差错，成钰兄弟自会替你说话。”正是：
棋高一筹，以弱克强反败为胜，不见计谋巧中妙，却见精英囚笼飞。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忠孝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