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殿中。
阿蝶衣信步走到阿蛮面前,柔声问:“云飞说你寻我有事,我看你精神也不济,你是怎么了?”
“阿姐,我知晓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与你有关的!”阿蛮说罢,便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蝶衣,等着看她的反应。
阿蝶衣有些尴尬的笑着着扯开话题,不自在的说:“呵呵,我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阿爹来信了!”听到阿蛮说阿爹来信,阿蝶衣心头一紧,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
可是她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阿蛮说:“那很好啊,阿爹与你说了什么?”
“阿爹与我说的,是关于阿姐的大秘密,阿姐你想知道么?”阿蛮看着阿蝶衣,想从她的表情里面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果然,阿蝶衣的眼神变得慌乱,她讪笑道:“阿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绕弯子了?”
“苏寒与我说,一个月前,与阿蕾那次大战中,太后看到了你背上的蝴蝶胎记……”
阿蛮的话没说完,就被阿蝶衣打断,她厉声说:“够了,别说了!”
“苏寒便问了阿爹,阿爹说你就是苏寒的妹妹,是太后失散的女儿,你……”阿蛮没有因为阿蝶衣的阻止而放弃说话,可阿蝶衣却再次打断她。
“不是失散,是抛弃!”阿蝶衣冷冷的看着阿蛮,更正道。
姐妹两人朝夕相对十几年,阿蛮从不知,她的阿姐竟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阿姐,我不是想要揭穿你的隐私,我只是不希望你一个人背负太多的秘密,那样你会很累!”阿蛮说罢,期待的看着阿蝶衣,她希望阿蝶衣能懂。
可阿蝶衣却并未发表意见,她只是淡淡的问:“所以,唐云飞也知道此事是么?”
在阿蛮的默认中,阿蝶衣有种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的窘迫。
“我要回苗疆,告辞!”阿蝶衣用疏离的态度对阿蛮说话,确实伤害了阿蛮的自尊心。
阿蛮激动的站起身来说:“阿姐,难道这样一个秘密,就足以让你恨我,再也不理我,就足以让你放弃云飞,从此离开他吗?”
“你们永远也不知道,背负这个秘密,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可你们却私自揭开我的伤疤,让我在你们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说罢,阿蝶衣破窗而走。
“苏寒,阿姐要回苗疆!”阿蛮的话,让苏寒神色一凛,他循着阿蝶衣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苏寒便追上了阿蝶衣,他淡淡地说:“你要走,我没有权利拦着,但是云飞将你交给我们,我却不能让你从我手里离开,我失去了一个弟弟,我不能再失去云飞,他们是我的左膀右臂。”
“好,我去与唐云飞辞行……”阿蝶衣从来不认自己的身份,所以面对苏寒,她也没有半点亲情可言,只是云飞……
她话音未落,云飞便翩然而至,他冷冷地看着阿蝶衣问:“你真的要走?”
原本很简单的一句话,阿蝶衣却开不了口。
“我只是很担心我阿爹阿妈……”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走?”云飞又开口问了一次,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阿蝶衣惨然一笑,或许他那股子热情,已经过了吧!
“对,我要回去!”阿蝶衣坚定的看着云飞,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说。
云飞张狂的笑,他指着阿蝶衣的脸,恨声说:“阿蝶衣,我唐云飞甘愿为你放弃大好的森林,我甘愿为你成家立业,从此夫妻平淡,因为害怕你离开,我日夜守着,生怕你不高兴便要离我而去,可我的付出,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你要走便走,走了便永远不要回来!”
说罢,唐云飞一步步背离阿蝶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蝶衣心里明明很痛,可眼睛却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陛下,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阿蝶衣微微阖上眼帘,再睁开眼时,唐云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哎!
“保重!”苏寒能说什么?
除了保重,他什么也说不了!
看着阿蝶衣一步步远离,苏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确定经年之后,回想这段往事,你不会为你今日的决定后悔么?”
“许他从未真的爱我!”阿蝶衣说罢,深深的呼吸,然后离开樊楚。
那日之后,唐云飞又变成了以往那个唐云飞,没心没肺的开玩笑,闲来无事就去窑子逛逛,家里又为他添置了几房通房丫头。
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只是谁都看得出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唐云飞,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在远方的那个姑娘,也早已回不去!
四月十八,大吉。
今日是芳儿出嫁给萧云的日子,也是淳于春城娶张子越的日子,同一时间,张家两位小姐同时出嫁,又嫁的都是昊城的达官显贵之家,一时间万人空巷,人人翘首以盼。
慈宁宫。
“信儿,你觉得哀家该不该给芳儿备一份礼?”太后从未如此纠结。
自从上次与淳于春城不欢而散之后,太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今日是芳儿大婚的日子,按理说,她也应该给芳儿送一份嫁妆的,可是考虑到淳于春城与张子越,她又不知如何是好。
信嬷嬷看着太后微笑:“您啊,就是太过在乎先皇的江山社稷,如今在他们眼里,您反而变成了不近人情的坏人,您若是拉不下脸与八王爷和解,那便都不要送了,毕竟那张子越小姐人在张家,又是皇家的媳妇,送一个不给一个,未免不太公平!”
被信嬷嬷一番数落,太后也不曾有半句怨言,这江山,不管如何,她都要好好的守下去。
八王爷府。
云飞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汉白玉酒壶,正用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酒。
这是他这段时日以来,最常见的消遣。
他淳于春城关系较好,耗在八王爷府上,这些日子都不曾回去。
他娘见他终日没个正形,便张罗着要在淳于春城的婚礼上给他找个合适的女子成亲。
昊城上下,得知这个消息后,但凡有适婚女儿的,都往八王府上带,一时间八王府门庭若市。
听到唐云飞要在淳于春城的婚礼上相亲,暴脾气的阿蛮怒不可遏,在文嬷嬷与金锁的陪同下,踩着愤怒的步子,朝八王府走去。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郭庆阳的唱喏,偌大的厅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堂上堂下跪了一地,那些人声音洪亮的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是八王爷大喜的日子,各位不必拘礼,请随意!”阿蛮说罢,便将眼神定格在唐云飞身边的莺莺燕燕身上。
昊城就这么大,谁人不知,唐云飞差点就娶了这位平步青云并且扶摇直上的皇后的姐姐,只是差了那一点,结果便已经大不相同。
“唐少爷好闲情啊!”阿蛮微笑着说。
唐云飞勾唇,用手里的酒杯给阿蛮敬酒,而后也不管阿蛮的眼光如何冷厉,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原本,今日他也是新郎官的!
可是他的新娘不要他了,所以他只能是个看客,没有了阿蝶衣,怎样都可以!
阿蛮很想替阿蝶衣狠狠的甩唐云飞一个耳光,可她知道,即便是阿蝶衣在此,她也没有权利甩唐云飞耳光,毕竟,一直要放弃的人,是她!
“五嫂,今日臣弟成亲,难得五嫂光临,臣弟携弟媳恭敬五嫂,多谢五嫂大驾光临!”淳于春城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生怕这两位爷在他婚礼上大闹一场,连忙拉着张子越出来打圆场。
跟着阿蛮身后的文嬷嬷见状,躬身提醒道:“八王爷,新娘子怎么抛头露面,还是让八王妃先去新房候着吧!”
“也好,那就劳烦文嬷嬷将她送回去可好?”今日淳于春城心情好,便怎样都好。
文嬷嬷扶着张子越回到新房,便递了一对做工精美的金镶玉镯子到张子越手里,并柔声说:“八王妃,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多谢嬷嬷!”子越将手镯接过,正欲下跪道谢,却被文嬷嬷一把扶住,她笑着说:“皇后娘娘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不在意这些凡俗礼节,王妃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文嬷嬷慈祥的将张子越扶到榻上去坐好,将盖头给她盖上之后,才说:“八王爷随性惯了,也不知给王妃配个侍女!”
“这事不怪王爷,是我不想家里太多人,觉得复杂得紧,是以便没有安排人,我在张家这些年,凡事亲力亲为,我会将王爷照顾得很好!”子越希望的,只是两个人的简单生活。
哎!
文嬷嬷感叹:“八王妃真是秀外慧中,既然说到这里,奴婢便想斗胆说一句,不知王妃对王爷说要想去大漠这事,可有看法?”
“嗯,王爷与我说过,我没什么意见,出嫁从夫,我一切都听王爷的。”正如苏寒所言,张子越这样的女子,一旦认定了那个人,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会陪着他去闯。
文嬷嬷的脸色一变,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说:“八王妃,有一句话,奴婢希望王妃记住,八王爷万万不可离开陛下身边,一旦离开,他恐性命不保,您一定要将王爷留在昊城,只要陛下在,王爷便安全,切记。”
说罢,文嬷嬷像是害怕张子越刨根问底,便疾步朝外面走去。
独留张子越一个人在新房之中,细细的品味文嬷嬷说的话。
与此同时,驸马府。
与淳于春城家里的热闹相比,驸马府上的气氛显得冷清多了,毕竟萧云这人,性子沉稳,性格冷淡,他若是板着脸,只怕宾客也不好调笑。
果然,一身大红喜服的萧云,板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将那些宾客都吓坏了,那还有人敢与他调笑?
“各位,感谢今日前来参加芳毓公主殿下与在下的婚礼,萧某在此感谢大家!”说罢,萧云便一连喝了三杯,三杯之后,他拱手退下,转身往新房走去。
萧家父母长袖善舞也架不住自己儿子这臭脾气,只得尴尬的频频邀酒,想要缓和气氛。
新房内。
芳儿独坐在榻前,只觉得那凤冠霞帔沉重得让她受不了,她僵硬的转动脖子想将盖头扯下来,却被春桃拦下:“我的大小姐,姑爷还不曾回来,您想作甚?”
“好重,真不知那些女子是如何带着这个东西度过一夜的,要是我,一刻我都受不住!”
芳儿的话,惹得踱步进来的萧云轻笑出声。
“姑爷!”春桃见萧云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萧云随手给了春桃一个红包,淡声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春桃含着笑意转身离去,在春桃的嬉笑声中,芳儿难得害臊的拧着手绢骂道:“死丫头,敢取笑本小姐,将你嫁给村口傻二狗去!”
“你怎么知道村口有个傻二狗?”萧云坐下来,芳儿便感觉到床榻往下沉了一下。
芳儿深深的呼吸,忍住心里的紧张,恶声说:“既然来了,还不将盖头取下来,本小姐脖子都快被压……”
她原本想说脖子快也被压断了,可是转念一想,母亲曾交代过,在新婚之夜,千万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便生生忍住了“断了”二字。
若是芳儿随意不拘俗礼,那与萧云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萧云明明看见方凳上放着秤杆,却偏偏将它丢在地上,自己伸手将芳儿的盖头取下来,一并将那凤冠除去。
“怎样,舒服点了么?”萧云眸色深深的看着芳儿笑。
芳儿转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哀叹道:“成亲太累了,谁若是叫我再成一次亲,我便要急了。”
“谁要是胆敢叫你再成一次亲,那我就剁了他!”萧云咬着牙,冷冷的睨了芳儿一眼。
芳儿吐舌:“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萧云将芳儿一把捞进怀里,便开始上下其手,一点也不老实。
芳儿羞得无地自容,狠狠的抓着萧云胸前的软肉拧了一圈,厉声说:“萧云,谁许你动手动脚的?”
嘶!
萧云被芳儿掐得疼了,却勾唇邪肆的笑着说:“你说是谁允许我的?”
“你若是再动手,我便将你的爪子砍下来!”芳儿说罢,便豪气干云的站起身来,一脚踩在萧云的两腿中间。
萧云淡淡的睨了芳儿一眼,将她的脚轻轻一拉,芳儿便朝榻上扑上去。
“啧啧啧,这么热情?”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萧云便立刻化身成狼,平时那矜贵清冷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芳儿怒了,伸腿去踢萧云,却被萧云一把抓住,他也跟着压在芳儿身上,邪肆的勾唇说:“陛下下了圣旨的,你说是谁允许的?”
“我不允许,我……”芳儿的话没说完,便被萧云狠狠的亲了上去。
这是萧云肖想已久的好事,岂是芳儿三言两语便能打发得了的?
一时间,嫁衣兜儿满天飞,芳儿含在嘴里的抗议,最后也变成无奈的叹息。
八王府。
阿蛮原本是想来阻止唐云飞继续堕落的,她心里隐隐觉得,以阿姐与云飞相爱的程度,他们是有可能在一起的,她不希望云飞将阿姐回头的路堵死。
可她发现,她一厢情愿的以为,对于唐云飞而言,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看着他在那些名门淑女身边周旋调笑,阿蛮只觉得眼睛又干又胀,她淡淡的叹息,对文嬷嬷说:“我们回去吧!”
听说阿蛮要走,那些官员及家眷自然是要起身相送,阿蛮不惯他们的作风,留下一句不必拘礼便离开的八王府。
阿蛮走后,云飞忽然觉得这样的聚会索然无味,忽然就沉着脸想要离开,那些女子见云飞忽然变了脸,皆默。
“对不起各位,我喝多了,先告辞!”
唐云飞说罢,便退出这场欢乐的宴席,一个人回到家中,面对一室清冷,独自思念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女人。
长街上。
阿蛮的马车行至一半,忽然从两边的建筑里面冲出来好多的黑衣人,他们行动迅速的将阿蛮他们的马车围在中间,每个人都举着大刀,虎视眈眈的看着马车。
金锁打开窗帘一看,便看见许多的刺客,吓得尖叫着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我知道有刺客,别叫了,怪吵的!”阿蛮柔声安慰金锁,并回头对文嬷嬷说:“文嬷嬷,你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皇后娘娘说什么呢,娘娘怀着小皇子,娘娘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的!”文嬷嬷说罢,便将阿蛮护在身后。
阿蛮笑着说:“文嬷嬷,你别忘了,我是蛊女,我要是想杀他们,有几千几万中办法让他们中蛊,根本就不必与他们决斗!”
听到阿蛮猖狂的话语,那些刺客不安的后退一步,作为汉人,听到所谓的蛊术,他们一直都是存着惧怕心理的。
“兄弟们,别被这女人骗了,她是蛊女没错,可是她现在怀着身子,我就不信,她会不顾自己的孩子,执意在身体里面养蛊,她的随从不多,趁现在,杀了她!”
那人说罢,依旧没人敢动。
“难道你们都不想要白花花的银子了么?”
听到银子,那些刺客才终于有了行动,那些人举着刀一起朝阿蛮的马车砍下来。
可他们来不及靠近,便觉得肚子痛得难受,再看自己的手背上,只见一条条被白色的虫子在他们的血管里面游动,那种钻心的痛,让他们放下手中的刀,嘶吼着在地上打滚。
“劳烦各位回去与你们的主子说一声,他算计陛下,害得皇宫失和一事,本宫给他记着,他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本宫定让他后悔在这世上活了一遭,滚!”阿蛮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很有分量。
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的离开,一时间长街上安静得像从来不曾有这样一场狙杀。
那些人走后,阿蛮忽然扶着文嬷嬷的手臂,咬着牙喊:“快,赶回皇宫!”
“娘娘您怎么了?”文嬷嬷吓得赶紧扶住阿蛮,却见阿蛮脸颊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子,正滚落下来。
听到文嬷嬷的叫声,金锁也吓了一跳,她捂着唇说:“天啦,皇后娘娘,您是不是要生了?”
“别瞎说,娘娘这还差一个月左右才到日子,赶紧让人赶车,回宫!”文嬷嬷严厉的横了金锁一眼,命人赶车回宫。
虽然只是两条街的距离便能到达皇宫,可是阿蛮却疼得冷汗直流,她靠在文嬷嬷怀里,小声地说:“文嬷嬷,我动用真气,可能引发早产了。”
“那现在怎么办?”金锁毕竟是未婚的大姑娘,急得直打转。
“皇后娘娘,您忍着点,我们马上就能回到宫里,太后娘娘一早便备了稳婆,只要回到皇宫,娘娘就安全了。”文嬷嬷抱着阿蛮,替她擦汗。
阿蛮疼得受不住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握着文嬷嬷的手说:“文嬷嬷,万一我出了事,你一定要说服陛下,保住孩子!”
“皇后娘娘您瞎说什么呀,陛下那般爱娘娘,如何会选择小皇子也不要娘娘呢?”金锁见阿蛮这般难受,也跟着哭。
文嬷嬷狠狠的剜了金锁一眼,厉声说:“金锁,你今日怎么回事,不会说话便不要开口!”
哦!
许是从不曾被文嬷嬷这般严厉的指责过,金锁委屈的闭嘴,再也不置一词。
很快,他们的马车便来到皇宫门口,文嬷嬷撩开车帘,对车夫说:“直达长信殿!”
“可……”车夫知道皇宫的规矩,若是将马车直接驾到长信殿,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什么可,皇后娘娘早产了,你若是耽误了娘娘的医治,才是要真的被砍头,相反,你若是救了娘娘与小皇子,你不但不会被罚,还能得到奖励!”
听了文嬷嬷的话,那车夫便相信了,他驾着马车便朝长信殿跑去。
上一次动乱之后,皇宫加强了防卫,禁军见车夫驾着马车在皇宫里面飞奔,便跟在后面,举着长矛追赶。
车夫见有人提着长矛追赶他,吓得驾着马车跑的飞快,他想只要到了长信殿,到了陛下面前,那些禁军便不敢对他怎么样。
这样想着,他也就不怕了,一把抓着缰绳,拼命往长信殿跑去。
宫里有马车横行,很快便惊动了深宫里所有的禁卫军,所有人都追着他们的马车跑,而文嬷嬷只顾着照顾阿蛮,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苏寒与郭庆阳从慈宁宫走出来,见一路骚动,郭庆阳便抓住一个禁军问:“怎么回事?”
“有人驾着马车在宫里横冲直撞,我们正要去抓捕他!”禁军说罢,便朝长信殿走去。
苏寒觉得眼皮子老跳,见那些禁军朝长信殿那边跑,心里更是疑惑,他对郭庆阳说:“走,去看看!”
“哎呀陛下,您怎么哪里危险往哪里跑呀,陛下等等奴才啊!”郭庆阳原本想与苏寒讲讲道理,可苏寒走得太快,他须得小跑才能跟上。
过了没多久,他连小跑都追不上苏寒,因为苏寒已经用轻功朝长信殿飞去。
在长信殿门口,苏寒看见那马车堪堪停下,过了不多久,金锁便从马车上下来,厉声说:“快去请太医与稳婆,还有通知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产了。”
听到金锁的话,苏寒一个纵步跑上前来,撩开帘子便将阿蛮抱下马车,朝内殿飞奔而去。
被苏寒搂在怀里,疼到极致的阿蛮伸手揪住苏寒的衣襟,痛苦的说:“苏寒,我好痛,好痛,我快没力气了!”
“皇后娘娘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在这时候用力,待会儿生孩子的时候,您还要花很多的力气。”说罢,她便吩咐旁边的小宫女说:“去,准备参汤!”
一时间,整个长信殿陷入极大的慌乱之中。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早产迹象,早些时候太医来看,都还好好的!”苏寒见阿蛮疼得难受,心里也不免着急。
“回禀陛下,我们回宫的路上,遭遇了刺客,因为带去的人手不多,皇后娘娘便用了蛊术对付那些人。”
听了文嬷嬷的话,苏寒咬牙,想责骂阿蛮胡来,可见她疼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责骂,只能自己生闷气。
阿蛮见苏寒气闷,还能分神出来拉着他的衣袖撒娇:“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唐云飞他胡来,我气不过,我为我阿姐抱不平么!”
“你还有脸说,你阿姐自己都放弃了,你却始终不放手!”阿蛮不说还好,她一说,苏寒更加来气。
听见苏寒的话,阿蛮便怒了,她指着苏寒说:“我阿姐放弃,是因为唐云飞不值得她再付出,像唐云飞这样见异思迁的人,永远不配我阿姐的爱!”
“那是他们的事,你与我争吵不休有什么用?”苏寒自己也是气着了,竟与阿蛮在此刻争论这等事情。
阿蛮疼得难受,也不打算理会苏寒,苏寒永远也不会知道,阿姐对她而言,是怎样重要的人。
看阿蛮可怜兮兮的样子,苏寒又何尝不知,阿蝶衣在阿蛮心里的分量,不过他们能做的都做了,阿蝶衣的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云飞虽然说了重话,但错却一直都在阿蝶衣那里。
稳婆很快就被请过来,那稳婆查看了阿蛮的状况之后,便跪在地上说:“劳烦陛下回避一下,娘娘这是要生了!”
“为何要朕回避?”苏寒冷冷的睨了稳婆一眼,稳婆差点没晕过去。
文嬷嬷见状,不得不出面解释:“陛下,是这样的,产房血污是污秽之地,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能待着产房之中,还请陛下回避!”
“荒谬,朕的妻子在替朕生儿育女,为何到了你们口中,竟变成了污秽之事?”苏寒很不认同文嬷嬷的说法。
文嬷嬷哭笑不得的解释:“陛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皇后娘娘这段日子,与太后之间原本就存着隔阂,陛下若是执意要待在产房,只怕……”
“淳于苏寒,你给我出去!”阿蛮被他们吵得烦了,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大小,用平日对待苏寒的态度对待他。
苏寒被阿蛮这样一吼,这才悻悻的说:“你别急,我出去我出去,我在外面守着,你需要我便告诉我,我很快就会进来陪你!”
苏寒出去之后,阿蛮便与文嬷嬷抱怨:“他说他陪我,他怎么陪,他能替我生孩子还是能替我疼?”
这个节骨眼上,文嬷嬷也不敢再教育阿蛮,想让她学习三从四德尊夫为道的道理了,只是附和道:“是,陛下替不了皇后娘娘,娘娘节约些力气,好生孩子!”
“可我一点也不想给淳于苏寒生孩子,生孩子太痛了!”阿蛮疼得脸都变形了。
文嬷嬷被阿蛮气笑了,她柔声说:“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可不能说丧气话,您要加油,很快您便能见到小皇子了!”
想到这个,阿蛮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动力。
不多时,听闻阿蛮早产的太后也赶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佛主保佑,佛主保佑!”
淳于苏寒现在比阿蛮还紧张,对太后拱手之后,便也没再与她交谈。
两人在屋外听着阿蛮在屋里疼得细细碎碎的呻吟,苏寒整颗心都纠结起来,若是能替,他倒是真愿意替阿蛮受这罪。
“皇后娘娘,您跟着奴婢学,吸气呼气,用力!”屋里阿蛮还在奋斗着。
好几次,苏寒都欲推门进去,却被信嬷嬷拦下来,她的理由与文嬷嬷的理由一样,苏寒怒斥她们荒谬,却见太后一脸冷色的看着他。
“陛下是一国之君,是樊楚的命,陛下这点都承受不住,如何管理这大好河山?”
“母后教训得是!”这个时候,苏寒也没心情与太后周旋,他一颗心全系在阿蛮身上,索性他就再忍忍。
又过了一刻钟,阿蛮还是没能将孩子生下来,苏寒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信嬷嬷,凉声说:“那是朕的妻,谁若敢辱她污秽,朕定不轻饶!”
说罢,也不管太后是什么反应,苏寒推门便走了进去。
“太后娘娘,这……”信嬷嬷为难的看着太后,太后对她摇头,沉寂的眸子里,有一丝岁月老去的苍凉。
她想,她是真的老了!
苏寒进产房,吓得稳婆与文嬷嬷一大跳,文嬷嬷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有开口说话。
看到阿蛮疼得满头大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苏寒心疼得跪在阿蛮榻前用自己的衣袖替阿蛮擦汗:“阿蛮,辛苦了!”
“混蛋!”阿蛮咬着牙,虚弱的说了这两个字,她原本想伸手甩苏寒一个耳光的,奈何实在是没有力气,手伸到半空,便往下坠。
苏寒将阿蛮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那些稳婆在宫里接生过那么多皇子,也在达官贵人家里接生过无数贵人,却从不曾见过哪位贵人像苏寒这般,妻子生产的时候进去陪产,还纡尊降贵的跪在地上,替妻子擦汗。
更,不曾听到哪位娘娘,敢这般对待帝王……
“啊,好疼!”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让阿蛮整个人都虚脱了,疼得最狠的时候,她就这样喊一嗓子。
苏寒心疼坏了,冷声问:“为何她这样疼?”
“陛下,生孩子原本就疼啊!”稳婆被苏寒这样一吼,吓得跪在地上,怯弱的说。
文嬷嬷哭笑不得,只得安抚苏寒:“陛下,您这样会吓着稳婆的,这是做母亲,必须要经历的,还请陛下稍微冷静一下。”
呼!
苏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声说:“你们各自忙你们的,不必管朕,朕只是太紧张了!”
平素最是严厉的皇帝陛下,竟然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很紧张,这简直就是千古奇闻,稳婆等人很想笑,但是看苏寒那严肃的样子,他们又不敢笑。
“你出去!”阿蛮推苏寒,只觉得他在这里看着,她会有一种泄气的感觉。
苏寒伸手将阿蛮黏在额前的头发拨开,柔声说:“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会去。”
呼呼!
阿蛮深呼吸,抵过一波剧烈的疼痛之后,便咬牙说:“你在这里,我感觉自己生不出来!”
“你再瞎说……”苏寒怒了,这个时候他不允许阿蛮说丧气话。
阿蛮不会知道,他是有多害怕!
“我痛死了你还凶我,你出去!”原本阿蛮就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这倒好,苏寒还先冲着她来了。
“好好好,我不凶你,我错了,你告诉我,怎样你才有动力快些将孩子生下来?”对待小财迷,苏寒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嗯!
阿蛮思忖:“我要回苗疆!”
“不许,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我都允你!”
阿蛮咬牙,怒气冲冲的说:“那我回去看看我阿爹阿妈和阿姐再回来也不行么?”
“这个可以,待局势平稳之后,我亲自陪你们回去!”苏寒的承诺,让阿蛮精神大振,凭着那一股劲,阿蛮仿佛有了无穷的动力。
听了苏寒的话,阿蛮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她看着苏寒说:“你说话可要算话!”
苏寒见她嘴唇干裂,便取了参汤给她喝了一口,柔声说:“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话不算话过?”
“很多时候,当初在苗疆时,你告诉我说,樊楚皇宫不适合我,所以不会带我来这里,可我来了之后,你就出尔反尔,不许我走了。”
阿蛮不想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这次我决不食言,待孩子大一些,宫里的局势稳定一些,我一定带你回去!”苏寒保证。
疼得受不住的时候,她便在口中念念有词:“我要回苗疆,我要回苗疆!”
她每念一次,信念便大增,用力的力气也有了,可听她每念一次,苏寒的脸便沉了一分。
不知为何,旁观的嬷嬷们,觉得这画面莫名的喜感,几人憋笑很辛苦,才不至于做出冒犯苏寒的事情。
“啊!我要回苗疆啊!”阿蛮疼到极致了,便大喊一声,这声音大到外面的太后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其实很清楚,阿蛮从来不在意所为的皇后位置,她在意的是苏寒,所以爱屋及乌的爱了苏寒周边的一切。
苗疆,这个神奇的地方,她也开始向往了。
只是却不知,她向往的是苗疆这地方,还是在苗疆某处的人。
“娘娘,头下来了,您再用点力,最后用点力孩子就出来了!”终于在一番挣扎之后,稳婆见着孩子的头,高兴得鼓励阿蛮。
阿蛮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她摇着头说:“没力气了,再给我来碗参汤!”
文嬷嬷将参汤喂给阿蛮后,阿蛮抓着苏寒的手,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下去,两边同时用力,就这样凭着这股子气,孩子生下来了。
哇哇哇!
孩子响亮的哭声在宫殿里异常的响亮,被阿蛮咬得手背出血的苏寒看着孩子,第一次不稳重的伸长了脖子去看:“抱过来给朕看看?”
“陛下,奴婢打理干净了再抱过来!”稳婆不敢将血淋淋的小家伙给苏寒看。
苏寒却不在意,只急切的说:“抱过来,朕看看!”
稳婆没办法,只得将孩子给苏寒抱过去:“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阿蛮松了一口气,虚弱的抬起头来看了孩子一眼,抱怨道:“你父皇长得这般倾国倾城,你怎么这样丑?”
呃!
“娘娘,孩子长开了就好看了!”文嬷嬷笑着说。
阿蛮不依,虚弱的说:“他就是长得丑,皱巴巴的,像小狗!”
“不丑,只要是你给我生的孩子,都是这天下最好的孩子!”这一刻的升华,让苏寒的心,更软了几分。
“哎呀,不行不行,我肚子还是好痛,啊!”阿蛮刚刚松懈下来,便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稳婆一看,吓得手都哆嗦了!
她伸手去摸了一下阿蛮的肚子,大喜过望地说:“皇后娘娘,您再努努力,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什么?
苏寒将小皇子交给文嬷嬷抱好,心里又开心又心疼阿蛮。
在门外的太后听了之后,激动得握住信嬷嬷的手说:“先皇,您在天有灵,请安息吧!”
“不要了,我生不动了!”阿蛮哀嚎着,却伸手去抓参茶来喝。
苏寒又好笑又好气,便将参茶喂到阿蛮嘴里,柔声说:“你若是将孩子生下来,我允诺你,将你阿姐弄回来,让她与云飞成亲。”
“我才不要,臭唐云飞始乱终弃,成天恋念花街柳巷,他配不上我阿姐,我要将我阿姐嫁给……嫁给唐大将军,我要让唐云飞管我阿姐叫娘!”
这样一想,阿蛮就有力气了,继续憋足了劲生孩子。
呃!
大家都被阿蛮这番豪言吓得无话可说,屋里只剩下阿蛮沉重紧促的呼吸声音。
在门外的太后也被阿蛮的言论吓着了,不过人家毕竟是太后,是见惯风浪的,不过转瞬又笑开了,指着门说:“这小泼子,竟是怎么嫁到皇家来的?”
“太后,阿蝶衣她……”
信嬷嬷的话被太后打断,她沉声说:“哀家已经无从查证,待过些日子,问问余馨吧?”
两人说话间,屋里的阿蛮真的已经脱力,稳婆着急了,鼓励阿蛮说:“皇后娘娘,大皇子已经出生这般久了,小皇子若是再不能生下来,可就麻烦了,您再加加油好不好?”
“咬我!”苏寒将自己没被咬的左手放在阿蛮唇边,阿蛮果然用尽力气咬下去,鲜血从阿蛮的嘴边冒出来,可苏寒却眉头都不蹙一下,任凭阿蛮咬着。
哇哇哇!
又是一阵响亮的哭声,清晰的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听见哭声,阿蛮虚弱的笑了笑,而后头一歪便晕倒了。
苏寒将自己的手从阿蛮的口中取出来,柔声喊:“阿蛮,阿蛮,快传太医!”
太医候在门外,听到传唤,急忙走进去替阿蛮检查,检查之后,太医松了一口气,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是太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了!”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文嬷嬷的话,让所有守在产房的人都跪下来给苏寒道喜。
“郭庆阳,凡事参与救皇后娘娘的,还有长信殿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赏!”苏寒说罢,便从稳婆手里将两个孩子一并抱在怀里。
原来,做父亲的滋味,竟是这样奇妙!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太后,听说阿蛮生了一对龙凤胎,终是忍不住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嬷嬷们太监宫女们自然又是一番道贺,太后开心,便对信嬷嬷说:“信儿,照着陛下的名单,挨个打赏!”
阿蛮生下一对儿龙凤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整个皇宫,那些有幸被苏寒临幸过的宫妃,无缘被苏寒临幸的宫妃,皆是一阵唏嘘。
人家就是这般好运气,不但独得圣宠,还一次生下一对儿女,让陛下有儿有女,只怕日后她们更加难以得到陛下的恩宠了!
翌日。
阿蛮沉沉的睡了一整夜才醒过来,醒过来第一件事,阿蛮便要看孩子,奶娘将两个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小家伙放在阿蛮的榻上,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阿蛮左看看右看看,哭丧着脸说:“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这样丑啊?”
“皇后娘娘,没满月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出了月子,又白又胖软乎乎的,别提多可爱了!”金锁笑着开解阿蛮。
说到“又白又胖”阿蛮便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呱呱直叫,她嚷着:“文嬷嬷,我饿死了,我要吃饭!”
若是平时,文嬷嬷一定会一番说教,说什么不要老是这般粗鲁,你说饿了就行,不要动不动就饿死了困死了累死了,今日她体谅阿蛮生产辛苦,破天荒没有说教,只是柔声说:“好的,奴婢马上准备吃的来。”
“陛下看过这两个小丑丑了么?”阿蛮嫌弃的左右看了一眼,可眼神却十分满足。
噗!
金锁要乐喷了,她纠正道:“皇后娘娘,小皇子与小公主不是丑,是没长开好不好,人家陛下可喜欢了,说小公主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说小皇子是这世界最帅的男子!”
金锁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寒的崇拜之情,与对阿蛮的鄙视之意。
听说苏寒喜欢,阿蛮便笑开了,她美滋滋的想:“哎呀,我怎么就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生了一儿一女,这下看苏寒还敢不敢与我生气对我吼!”
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其实她才是那个吼得最凶的人!
不多时,苏寒匆忙赶来,见阿蛮醒过来正在吃东西,而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躺在阿蛮身边瞪着腿舞着手,别提多可爱了。
“好点了么?”苏寒伸手捏了一下阿蛮的脸。
阿蛮见他手上缠着纱布,一下子便想起自己咬苏寒这事来了,她喏喏地说:“你没事吧陛下?”
“不碍事。”苏寒不甚在意的看了自己的手背一眼,便从文嬷嬷手里接过粥碗,自己动手喂阿蛮吃东西。
一般苏寒要亲手照顾阿蛮,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会自觉的撤走,只留下文嬷嬷一个人在外间候着。
人都走了以后,阿蛮便伸手摸苏寒的手背,柔声说:“陛下,我错了!”
“你生孩子受这么大罪,我分担这一点点无妨的。”苏寒舀了一勺粥吹凉了之后,才喂到阿蛮的嘴里。
阿蛮眯眯眼笑,笑着笑着又惆怅了。
“你又怎么了?”苏寒看她那样子,便忍不住想笑。
阿蛮呲牙:“没怎么,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你还嫌弃他们长得丑?”苏寒的眉尾扬出了高度,质疑的看着阿蛮。
阿蛮羞赧的抓脸,嘟囔着说:“没有,我哪有嫌弃他们丑?”
苏寒斜睨她一眼,淡声说:“最好是!”
呵呵!
阿蛮干笑着说:“我其实是想与你说另外一件事情?”
“说!”
“那个,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让阿姐回到樊楚,并嫁给唐云飞么?”想起自己昨夜嫌弃云飞成那样,现在又来提起,阿蛮也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嗯?
苏寒从鼻腔里敷衍了一声,而后睨了阿蛮数眼之后才开口说:“你不是说唐云飞配不上你阿姐,你要将你阿姐嫁给唐云飞的父亲,让唐云飞管你阿姐叫娘么?”
哈哈哈!
阿蛮不自在的干笑着说:“我哪有,这样蠢的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绝对不可能,唐云飞他阿爹那么老,我阿姐怎么能嫁给他,你说是不是?”
“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若是你阿姐嫁给云飞,我得管他叫姐夫,若是嫁给唐荣杰,那云飞便要叫我姨丈,这样算起来,划算些!”见阿蛮身体没什么大碍,苏寒倒是有心情与她调笑了。
哼!
阿蛮瞬间便冷脸:“我辛辛苦苦给陛下生了个孩子,陛下不但不感激,还处处取笑,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苗疆,这是陛下答应过我的。”
“不与你废话,我给两个孩子取的名字,你听听可还喜欢?男孩叫淳于凌志,女孩叫淳于初夏!”
“凌志,灵芝。初夏,初夏。”默默的念了一遍,阿蛮心里便觉得暖暖的,她点头说:“好听,很好听!”
两人的名字,来源于去年夏天那场初见,多好啊!
就这样,阿蛮的满腔怒火在苏寒不太明显的四两拨千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阿蛮生产完之后,便迎来了络绎不绝的探望与送礼,虽然阿蛮很喜欢送礼这个环节,但是那些来探望的妃子也好,诰命夫人也好,阿蛮一个都不熟悉,与她们聊天,阿蛮只觉得无比的尴尬。
好在文嬷嬷长袖善舞,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敷衍那些人。
不过这日,阿蛮迎来了两个她不会敷衍的人。
其中一个是与唐夫人一同来探望的唐云飞,好些日子没见,唐云飞变得憔悴了许多!
看见阿蛮,云飞会不自觉的想到阿蝶衣,想到阿蝶衣,他的心便总是会微微的抽痛,那日说了狠话,阿蝶衣离开之后,他没有一日不在后悔。
作为一个男人,他表现的确实很没有风度,阿蝶衣当时的心情一定也很复杂,他若是能耐心的哄一哄,或许这事就这样过去了,现在他们也已经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可……
“哟,唐少爷今日不在家宠幸你的那些美女侍妾,怎么有空来我这一亩三分地闲逛?”阿蛮阴阳怪气的说话。
唐夫人听后,尴尬的告罪道:“皇后娘娘恕罪,这孩子就是性子倔,阿蝶衣姑娘这样好的女子,也不知道珍惜!”
对这个过分溺爱唐云飞的母亲,阿蛮并没有太多的好感,阿蝶衣刚走,她便给唐云飞弄了那么多侍妾回来,相对之下,她比唐云飞也好不到哪里。
“怪只怪我阿姐配不上你们唐家,这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再多说也无益,就这样吧!”阿蛮淡声说着。
云飞忽然站起来,冷冷的对阿蛮开口说;“我与阿蝶衣的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这事永远都过不去!”
“哟,那你还想怎样?待着花街柳巷,让我阿姐自己上门来寻你?”说起这个,阿蛮就有气。
云飞的脸涨得通红,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忽然跪在阿蛮面前,沉声说:“皇后娘娘,我知道苗王城一般的人进不去,我想求你帮个忙,将她带回来,只要她回到樊楚,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只要她的心不死,我就永远不会放弃!”
经过这段日子的漫长思念,云飞真的是受够了,他不想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不见那个总是安静坐在石凳上绣花或是看书的身影,他更受不了他思念时,不能拥抱阿蝶衣的寂寥与空虚。
她走得那么干脆,却让他如此思念成河!
“我凭什么帮你?”阿蛮翻白眼,傲娇上了。
“皇后娘娘也不希望她一个人在苗疆独自伤悲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的为人,她不会轻易喜欢谁,可喜欢上了,也不会轻易放弃,皇后娘娘如今有儿有女,陛下又如此爱娘娘,你幸福了,你自然更希望她幸福!”
哟,还小看他了!
阿蛮心里虽然惊讶,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声说:“这事谁说的定,万一我阿姐回到苗王城后,遇见心仪的男子了呢?”
“除了我,她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这下,轮到云飞傲娇了。
“咦,唐云飞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谁说我阿姐就非要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你觉得可能么?”
虽然内心已经很佩服云飞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可嘴硬的阿蛮却一直不肯承认。
“阿蛮,你要逼我不是?”两人在圣山之中也算是合得来的朋友,云飞一着急,便拿出以前的态度对待阿蛮了。
唐夫人见状,吓得脸都白了,轻轻的拍了唐云飞的后背两下,不满的说:“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如此与皇后娘娘说话?”
“这个倒是无妨,不过唐夫人,既然你儿子想要追回我阿姐,我倒是有几个要求,不知唐夫人能否答应?”
唐夫人眼神一闪,这怎么说到她这里来了?
“皇后娘娘请讲!”虽然不知阿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于礼貌,唐夫人不得不答应阿蛮。
“好,我要求唐夫人监督唐云飞,此后不许他再去青楼妓馆流连,家中那些侍妾,全都处理干净,并承诺,我阿姐嫁进唐家之后,唐云飞此生都不得纳妾!”
“这……”唐夫人犹豫了,若是那阿蝶衣是个不会生养的,难道也要守着她不许纳妾么?
见唐夫人犹豫,唐云飞倒是立刻表明了态度:“好,只要她甘心留在我身边,你所要求的一切,我都同意!”
很好!
阿蛮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她眯着眼笑:“还有,我给你的聘礼清单,照着原样,再准备两份!”
“为什么?”对这个云飞就不太理解了。
“不为什么,原本要的那些聘礼,是我想给我阿姐多置办些东西,让她嫁到唐家之后,不至于被人看不起,现在我一想,我阿爹阿妈将我阿姐拉扯大也不容易,自然也要享有阿姐的照顾,而我,从小陪伴我阿姐,也很是辛苦,自然也要拥有一份,你说是不是?”
阿蛮讹钱讹得理直气壮,唐云飞只觉得气血翻涌,他咬着牙嘟囔:“明明就是阿蝶衣比较辛苦!”
“怎么,你不同意?”阿蛮嘟着唇看唐云飞。
“好,成交!”云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住动手的冲动,这阿蛮,生了孩子后,真是越发嚣张了。
阿蛮刚刚做成了一件大买卖,心情正好的时候,却听见外面有人唱喏:“二王妃求见皇后娘娘!”
哎!
阿蛮摇着头叹息:“陛下这位老情人一年走动不了两次,这会儿来,不知有没有好礼相送啊!”
文嬷嬷已经无力吐槽这位皇后娘娘,遇到正事的时候吧,她比谁都要聪明有分寸,一旦脱离正事,那就比谁都不靠谱,说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宣二王妃觐见!”文嬷嬷说罢,便替阿蛮整理衣衫,柔声说:“既是情敌,自然要让自己更加利索才好!”
噗!
阿蛮失笑:“文嬷嬷,您还真是护短!”
说话间,梅芸儿便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今日的她穿着一袭烟色宫装,美得不染纤尘,不落俗套,阿蛮不禁感慨,怪不得陛下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啊,真是个美人胚子。
“臣妾梅芸儿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并恭喜皇后娘娘喜获麟儿喜得千金!”
梅芸儿规规矩矩的下跪给阿蛮行礼之后,她的侍婢便将贺礼呈上,交给文嬷嬷。
“二嫂客气了!”阿蛮笑得一脸慈祥,微微侧过身去对金锁说:“金锁,给二嫂看座!”
“多谢皇后娘娘!”
“说起来,二嫂嫁给二哥也两年有余了吧,怎么也不见两位要个孩子?”
阿蛮的话,听起来没有一点毛病,毕竟她初为人母,关心一下妯娌,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梅芸儿听到阿蛮的话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笑也不对哭又不能,只觉得尴尬得无地自容。
当年,苏寒一心与她成亲,可太子府上太子妃与良娣皆无所出,她一直担心苏寒不会生孩子,作为帝位继承人,若是不能生孩子,那苏寒的地位肯定要受到影响,所以她一直不曾同意。
一边与苏寒周旋,一边却与二皇子淳于陵川不清不楚,最后,她选择了淳于陵川。
只是没想到,嫁给淳于陵川后,她也未能如愿以偿的当上母亲,反倒是她离开之后,苏寒变得异常的冷漠,到现在,孩子有了,江山也稳固了。
“那个……不会是二哥……不想生孩子吧?”阿蛮这大喘气,害的文嬷嬷都紧张了,生怕一不小心,阿蛮就说了两句不该说的话。 毒妃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