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苏寒的话,淳于陵川眼神一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这一刻或许他是懂的。
“二王爷在替他人遮掩的时候,人家却在家里听着街边流言当茶点,值么?”阿蛮淡淡的看向淳于陵川,眼神里没有奚落,没有同情,静默淡然。
可这话,却深深的刺激了淳于陵川,阿蛮的话虽不好听,然句句道破事实。
“你们会杀我么?”淳于陵川知道,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阿蛮与淳于苏寒不可能这样容易就原谅了他。
相对而言,这世界再也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
阿蛮没有看淳于陵川,她转身在文嬷嬷的搀扶下,一步步远离,于她而言,淳于陵川是死是活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有恨,可阿蛮不会让苏寒为难,这一切都是苏寒的选择。
淳于陵川却不知怎的,忽然发狂一般的扑上来,阿蛮感觉到不对劲,伸手便要去拉文嬷嬷逃开,情急之下,淳于陵川一把将文嬷嬷拉过去,扣住她的脖子,恨声说:“你们放我走!”
“二哥放手!”苏寒淡淡的看着淳于陵川,他压根就没想到,他竟会在关键时刻,挟持文嬷嬷。
淳于陵川状似癫狂的收紧自己的手,厉声说:“你们放我离开,从此以后天涯两端各不相干,否则我就杀了她!”
“二王爷要杀了奴婢,自然是有二王爷的道理,奴婢是个奴婢,死不足惜,可您这般恐吓陛下,却是大逆不道之罪……”
“你给本王闭嘴,你一个贱婢,竟敢与本王如此说话,你凭什么?”此刻的淳于陵川像个疯子一样,他只要稍微用力,文嬷嬷便会死在他手下。
阿蛮看着他,正欲出手,却见苏寒对她摇头,现在她正处于流言风暴中心,若是此时用蛊术,难免会遭来有心之人诟病。
只是,文嬷嬷却是一定要救的。
阿蛮对苏寒做了一个势在必行的眼神,苏寒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挡在淳于陵川面前,淡声对淳于陵川说:“我从未想过要杀你!”
“是么?”淳于陵川压根就不信,或许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别人都是不可信的!
阿蛮冷笑一声问:“梅芸儿没少背着你勾搭人吧,可你明知她不贞,却能忍着,说明你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你知道,苏寒不会真的对付你,所以你肆无忌惮,如今为何又怀疑我们会杀你?”
哈哈哈!
听了阿蛮的话,淳于陵川疯狂大笑,他指着阿蛮说:“我不怕你们会杀我,我知道你们不会杀我,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杀我。”
“他是谁?”太后、项王、唐大将军、还有云飞与其姑姑一同问出口。
反倒是,苏寒与阿蛮一直不曾说话!
哈哈哈!
“我不会告诉你们他是谁,反正我都要死了,与其出卖他,不如让他接替,代我与你寻仇,只要最后你死便行!”
说罢,淳于陵川拧着文嬷嬷脖子的手微微用力,在大家惊愕的眼神中,忽然反手一记,眼看着文嬷嬷的脖子就要被拧断。
却见一身红衣的阿蛮朝着两人撞过来,她撞过来的力道刚好将淳于陵川撞开,可文嬷嬷却已经惨遭毒手。
唐云飞扑上去将淳于陵川摁在地上,苏寒一把抱着文嬷嬷便往内殿走去。
“请太医!”阿蛮厉声大喊一声,便跟着苏寒往内殿走去。
长信殿乱成一团,太后见状,带着项王,领着淳于陵川便回了慈宁宫。
回到内殿,阿蛮便跪在榻前问苏寒:“还有救么?”
“不知,太医来了没有?”苏寒大喊一声,外殿的小太监急忙回话:“回禀陛下,已经去请了!”
“苏寒,去将春城叫来!”阿蛮忽然握住文嬷嬷的手厉声说。
听到春城的名字,文嬷嬷强撑起些许意志,对阿蛮摇头,她不想让淳于春城知道……
事实上,苏寒也不想让春城知晓,若是文嬷嬷能治好,固然重要,可若是治不好,那春城势必要面临另外一次分离,这对他而言太残忍。
“我让你去叫春城,你难道希望他一辈子遗憾,难道要让文嬷嬷她含恨么?”最后一句,阿蛮说的十分小声。
听了阿蛮的话,淳于苏寒终于咬牙走出外殿。
不多时,太医赶到长信殿。
“快,给文嬷嬷看看!”阿蛮将位置让出来,太医被她这样一催,也顾不得行礼了,弯腰便走过来替文嬷嬷探脉,探完脉象之后,又摸了文嬷嬷的脖子。
“皇后娘娘,这……”
太医没有将话说完,但是阿蛮知道,他会这样说,就代表文嬷嬷其实已经很危险,可是阿蛮却不放弃,她对太医说:“你就放手替她治,或许还有救呢?”
“微臣不敢……文嬷嬷的脖子几乎断裂,这回天乏术啊!”太医不敢拼这一把,并非他没有医德,而是他觉得,文嬷嬷已经没有必要治疗了。
那瞬间,阿蛮忽然想到,当年她在后山救过一只兔子,那兔子也是脖子几乎都折断了,却被她自己治好了。
“你,去替本宫准备金玉断续膏,本宫要亲自给文嬷嬷治疗!”说罢,阿蛮便将太医叫开。
她伸手推了推几乎已经休克的文嬷嬷,柔声说:“文嬷嬷,我只能与你搏一搏了,若是老天有眼,你便可捡回一条命,若是……”
文嬷嬷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她却伸手轻轻的握了阿蛮的手一下,她与阿蛮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她的双手素来温暖,今次变出这番冰冷的模样,让阿蛮的眼泪哗啦啦的便掉了下来。
阿蛮跪在地上,给文嬷嬷磕头说:“若是等不到春城到来,我便替他尽孝了!”
文嬷嬷的眼角划过一颗泪滴,阿蛮知道,她听懂了,内心深处,她一定是相见淳于春城的,毕竟,这世间,没有那位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阿蛮说罢,便伸手摸了摸文嬷嬷的脖子,而后轻轻的抱着她的头,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也不知是好是坏,文嬷嬷却疼得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淳于春城匆忙赶来,却不见苏寒的身影。
阿蛮见淳于春城赶来,对守在外面的太监宫女说:“你们全都退下!”
“皇嫂找我何事?”淳于春城还不知发生的事情,是以笑意盈盈的问。
阿蛮见他笑嘻嘻的朝自己走过来,便厉声说:“过来,跪下!”
“为什……”淳于春城的么字不曾说出口,却又被阿蛮厉声喝道:“我让你跪下!”
淳于春城不敢再狡辩,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疑惑的看着阿蛮与榻上奄奄一息的文嬷嬷。
“文嬷嬷,我将春城给您叫来了!”阿蛮说罢,将淳于春城的手拉过来,放在文嬷嬷的手里。
文嬷嬷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阿蛮见状,不忍的咬牙说:“淳于春城,你握紧她的手!”
“她是谁?”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定数,只是他不愿相信而已!
阿蛮冷冷的睨了淳于春城一眼,凉声说:“她是宁愿不要尊贵身份,以奴婢身份藏在这后宫,只愿护你周全的人,她是你的母亲,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母亲……你既是我母亲,为何这么多年,不与我相见?”淳于春城的眼里含着浓烈的恨意,这恨意让文嬷嬷不由得缩了缩手。
可她的手不曾离开,就被淳于春城一把紧紧握住,他说:“现在,你还要逃开么?”
“皇后娘娘,金玉断续膏来了!”太医慌忙捧着金玉断续膏朝内殿走过来,阿蛮急忙将淳于春城与文嬷嬷的手分开,一把将淳于春城拉起来。
淳于春城欲反驳,却被阿蛮淡淡摇头制止,太医见淳于春城也在,连忙躬身行礼。
“罢了,非常时期,不必拘礼,本宫适才替文嬷嬷矫正了错位,你给她看看,可曾对接好?”
听了阿蛮的话,太医连忙敛袖走上前来,细心的替文嬷嬷检查,须臾,他大喜过望的点头:“皇后娘娘这手法绝了,微臣将这金玉断续膏给文嬷嬷用上,指不定过两日便好了!”
听了太医的话,淳于春城与阿蛮皆是一喜,太医将药弄好之后,阿蛮挥手便让他退了出去。
“皇嫂,是你自己救的……”母亲这两个字已经快二十年不曾叫,这时的淳于春城,压根就叫不出来。
阿蛮也不勉强他,她自己也曾经历过有爹不能认的时候,她懂得淳于春城的心情。
“希望她能好过来!”阿蛮虔诚的祈祷。
淳于春城却撩开衣袍跪在地上说:“皇嫂,我不曾轻易给人下跪,今日多谢你救了她!”
“春城,你是陛下的弟弟,是陛下倚重之人,皇嫂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要记住,日后在太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得泄露她的身份,可懂?”
“我知道,在五哥不曾真正强大起来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知道皇宫险恶。
阿蛮对他点头微笑,柔声说:“当初她冒险送了一对能证明她身份的镯子给子越,为了替她掩饰,子越应当也猜到了,但是你不要怪罪她,她只是希望你平安!”
“好!”淳于春城难掩酸涩与悲喜,只能生硬的点头沉默。
“陛下呢?”此时,阿蛮才想起,淳于苏寒去请淳于春城,淳于春城来了,苏寒却不曾出现。
淳于春城的神色一黯,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那人行动了,郭庆阳见她去了揽芳宫,从揽芳宫的密道离开了皇宫,五哥带着人追上去了!”
阿蛮眼里闪过一抹幽冷的杀气,淡声说:“找死!”
“皇嫂说什么呢,今日宫里气氛怎么如此紧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阿蛮与淳于春城对望一眼,都有些无奈。
“不是听萧云说你身子不适么,怎么还往皇宫跑?”淳于春城问。
芳儿娇羞的低头,拧着手绢说:“那个……萧云去哪里了?”
看到芳儿脸上露出这等娇羞的神情,阿蛮与淳于春城都觉得不可思议,要说这位小祖宗,那在皇宫可是无人能敌的,怎么嫁给萧云,就变得这么娇羞了?
“陛下有事交代萧云去办了,你怎么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阿蛮担忧的看芳儿,转头对淳于春城说:“要不老八你去请一下御医?”
芳儿摆摆手说:“那个,大夫已经看过了,人家就是想来与萧云说这件事的?”
“有喜了?”因为藏着事,阿蛮也没心情逗芳儿,便直接问了答案,从芳儿且错愕且娇羞的眼神中,阿蛮与淳于春城皆肯定,芳儿确实是有喜了!
芳儿跺了跺脚,嗔怪道:“皇嫂真是,一点悬念都不给人家留,我还想去吓唬吓唬萧云呢!”
“没事,你留着吓唬萧云吧,我与老八都不会告诉萧云的!”阿蛮说罢,便笑了。
咦?
芳儿这才看到躺在阿蛮榻上的人,竟是文嬷嬷,她好奇的探头去看:“文嬷嬷这是怎么了?”
“被你二哥伤的!”阿蛮说罢,脸色转冷。
听到淳于陵川的名字,芳儿脸色也是一变,她咬着牙说:“他这两年不是老实了么,怎么又出来咬人了?”
从芳儿的语气上看,她显然对那位二王爷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老实?那你还真是不了解他!”阿蛮对芳儿的话不置可否。
淳于春城心里藏着事,显得异常沉默,芳儿见状,又想问淳于春城,却被阿蛮摇头制止,阿蛮说:“今日皇宫很乱,你去慈宁宫好好待着,千万不要乱跑!”
“哦!”芳儿不情不愿的点头。
阿蛮严肃的说:“芳儿,皇嫂不与你说笑,你现在怀着孩子,即便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老实在慈宁宫待着,懂了么?”
“我懂了!”芳儿这次慎重的点头,阿蛮看了她身边的春桃一眼,淡声说:“快些带你家小姐去慈宁宫,不要乱走,听见没有?”
“诺!”春桃听罢,拉着芳儿便离开了长信殿。
芳儿走后,阿蛮对淳于春城说:“我有些担心,要不你在这里守着,顺便让人找些人过来,将长信殿保护起来,我跟过去看看!”
“好,皇嫂小心些!”淳于春城难得那么听话,也不与芳儿争,乖乖的就同意了。
阿蛮一路急掠,不多时便赶到揽芳宫。
自从辰妃被休回家,潘妃死于非命,这个地方便一直被空置着,即便是盛夏十分,进入大殿,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森然冷气,阿蛮搓了搓手臂,在殿内寻找,终于在内殿找到那个已经被打开的暗门。
阿蛮沿着暗门一路朝里面走去,幽深的暗道之中,阿蛮靠着夜明珠的光芒,一路朝尽头走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阿蛮终于看到外面出口,她激动的侧耳听了一番,发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蛮心里着急,想快些见到苏寒,也顾不得外面会不会有危险,急忙推开暗门朝外面走去。
阿蛮刚推开门,探出头去,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剑气扑面而来,她吓得足尖轻点,踩着那剑便飞身而起,侥幸躲过了那剑锋。
“皇后娘娘?”那人大叫一声,连忙将剑撤回去。
嘿嘿!
阿蛮干笑一声,却见偌大的厅堂上,苏寒眸色沉沉的看着她,一脸的不悦。
云飞站在他的右侧,淡淡的看着阿蛮笑,堂下圆柱上,绑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金锁,好演技啊!”阿蛮由衷的赞赏金锁的演技,金锁跟在她身边那么久,阿蛮从来不愿相信,一直在暗中对付她的人,竟是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又活泼天真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听到阿蛮的声音,金锁抬起头来,用愤怒的眼神看着阿蛮,她的嘴里塞着一团步,所以无法开口说话。
可,阿蛮却并不愿听见她说话!
“怎么样了?”阿蛮不顾淳于苏寒幽冷的眼神,走到案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苏寒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阿蛮嘟嘴,转头问云飞:“云飞,怎么样了?”
“我们一路跟着这位走进来,等她与那人联系之后,才将她抓起来,她倒是很有骨气,承认自己帮助潘妃,承认利用二王爷与梅芸儿杀了太子妃,也承认她曾帮助莫明珠杀了很多宫人,却唯独不坦白她的主人身份。”
云飞将事情经过与阿蛮简单讲诉,阿蛮听后,倒是笑了。
“想不到,你还挺忠心耿耿,我猜能让你这样奋不顾身的男人,一定是你以为的良人吧?”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很细微的哨声,听到哨声,苏寒一把将阿蛮拉过去,藏在帘幔后面,其余人也是,纷纷藏匿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偌大的大殿上,只剩下金锁一人,孤零零的被绑在圆柱上。
见大家纷纷藏匿,金锁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警告,可她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中,根本就听不真切。
她挣扎了片刻,忽然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那一瞬间,她是如此绝望。
阿蛮被苏寒圈在怀里,她清楚的看见金锁的每一个动作,想到自己之前全然的信任,阿蛮不由得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
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大门的那头,最先出现的是一个拐杖,感觉到身后的苏寒神色一凛,阿蛮也不由得伸长脖子往外看。
接着是一片淡蓝色的衣角,衣摆处用银线绣着祥云图案,最后才出现一个男子,那男子的神情甚至比淳于陵川还要阴郁,光是看一眼,阿蛮便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就都起来了。
“今日如此敏感,你却约我见面,可是有要事?”男子说罢,便一瘸一拐的朝着被绑在柱子上的金锁走来。
金锁满脸恐惧的对他摇头,那人见状,吓得赶紧往回缩,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刚转身,他面前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大力锁住。
那人低头痴痴地笑,他转过身来,淡声说:“苏寒,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与大哥见一面?”
大……大哥?
淳于苏寒的大哥,当年的太子,淳于东昊。
因为一次意外弄残了腿,却被文武百官逼位,认为他这样不健全的皇子,无法掌控樊楚这样的大国。
后来,太子之位易主到苏寒身上,当时他很淡然,没有任何挣扎,便将位置让出来,甚至很多时候,还对淳于苏寒格外照顾,苏寒登基之后,他更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全然闲置家中。
淳于苏寒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藏在金锁与梅芸儿身后的男人,竟是他大哥。
不过转念一想,苏寒又释然了,这世间有魅力将梅芸儿这等冠绝昊城的美女迷得神魂颠倒,又能让金锁死心塌地,若不是他大哥,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淳于苏寒拉着阿蛮的手从暗处走出来,淡声道:“大哥这又是何必呢?”
“呵呵!现在位高权重的人是你,你自然能理直气壮的问我是怎么回事?不过苏寒,你知道的,大哥从来就不是甘于平淡的人,这件事情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我都会努力争取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别一副圣人嘴脸看待我!”
淳于东昊!
这人确实与淳于陵川之流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很冷静,很睿智,甚至很大气,即便是面临着淳于春城的千军万马,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
“大哥说得也是,只是我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利用二哥还有梅芸儿和金锁?”听到淳于苏寒说利用两个字,金锁眼里闪过一抹恨意,若是她能行动,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撕碎淳于苏寒。
淳于东昊依旧笑得暖意融融,他看了看苏寒身侧的阿蛮,淡声说:“你身边,能利用的人呢统共就这么几个,原本我是想要利用一下你身边这位皇后娘娘的,可是没想到,她竟比一般的女子聪明,非但没有上当,还识破了我许多的计谋,不得已,我只能将我埋在你身边的最后一枚棋子用了!”
苏寒走过来,伸手拔掉金锁嘴里的黑布,一旦获得自由,金锁便恶狠狠的看着淳于东昊问:“你说我是什么?”
“你没听错,我叫你棋子,事实上,你也的确是一枚棋子,只是却不是一枚成功的棋子!”
不管过往两人之间有多少甜蜜往昔,在淳于东昊阴冷的眸光,薄凉的语气下,那些过去的美好都荡然无存。
金锁微微阖上眼,一滴晶莹的泪光从她眼角滑落,她幽幽一叹,淡声说:“那你在意谁?梅芸儿么?”
见她这样,阿蛮不由得唏嘘,人这一身,执念太多,有人为钱,有人为情,有人为权,可最后又得到什么?
呵呵!
淳于东昊勾唇淡笑,半响之后,他才艰涩的开口说:“我最在乎的,是那躺在寒潭的桃花美人,原本我想,待我登上帝位之后,便将她带回来,放在寝宫之中,日夜相伴,而你们……参与杀害她的你们,最后都会为她陪葬,可是,显然,我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的很平静,可阿蛮与苏寒等人却听得毛骨悚然,没想到,淳于东昊竟喜欢林莹莹,他喜欢林莹莹,却杀了林莹莹,最后将过错怪给别人,要求别人为林莹莹陪葬!
这人,比淳于陵川疯狂多了!
“啊……”
金锁仰天恸哭,屋外的风,拍打着窗棂,不过瞬间天便黑沉了下来,带着疾风骤雨的架势而来。
阿蛮并不同情金锁,当初林莹莹能这样容易就被人弄死,金锁定然是关键人物,即便没有当时的莫明珠,林莹莹也难逃死命。
可是,当时谁又能想到,这蛇蝎心肠的魔鬼,竟是他们身边的这纯纯少女呢?
“说起来,你也挺辛苦的,这些年一直隐藏自己!”淳于东昊走过来,温柔的替金锁解开绳子。
或许,当年的小金锁,便是沉迷于淳于东昊这样的温柔陷阱之中,以至于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
可如今,淳于东昊的柔情,再也融化不了她的内心。
得到自由后,金锁第一件事,便是从头上拔下簪子,对着淳于东昊的心窝子捅去。
“小心!”毕竟是亲兄弟,苏寒并不希望淳于东昊就这样死去。
可他与淳于东昊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即便他想要救场,也无法阻止金锁用头上的发簪,替她愚蠢的过去复仇。
而且他知道,淳于东昊是可以躲得过去的,可他却依旧笑靥如花的看着金锁,那发簪捅在他心口,他竟像丝毫感觉不到痛。
他,分明就是在找死!
苏寒走过来,却见那发簪没入淳于东昊的身体,只有那摇曳的珠花露在外面。
“淳于东昊,你欠我的,我欠你的,都还清了,来世你我再也不见!”说罢,金锁一头撞在圆柱上,瞬间便脑浆崩裂。
阿蛮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那一瞬间,她觉得浑身发凉,这世间有太多人为权利而活,他们不在乎杀人,也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在他们眼里,通往权势的道路,或许就是这样血腥的。
一如蛇蛊阿侬,一如圣女阿蕾,一如苗王阿奴能,一如莫明珠,一如金锁,一如梅芸儿,还有这位,淳于东昊!
“我与她都死在你手里,算不算是我对她的交代?”淳于东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金锁,柔声问完,自己也倒下。
他伸手拔掉心口处的发簪,在手里转动两下,痴痴的笑说:“这是当年我想要去林家求亲时,准备送给她的,可没想到,我还没去,母后便已经宣布,要将她许配给你,你知道我恨你么,你抢走了我的权势,抢走了我的地位,也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女人,我想要拥有的一切,都被你抢走了!”
“当年太子之位,并未我有意争抢,有人双手将太子之位送到我手上,我不可能不接受,而莹莹,她心里住着的那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娶了她,毁了她的爱,你杀了她灭了她的生,她才是这世间最可怜的女子!”
一个被皇家肆意践踏的贵族女子!
哈哈哈!
淳于东昊仰天长笑,须臾之后他的笑容骤然停止,用血红的双眼盯着苏寒问:“她爱的人是谁?”
“是那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从寒潭中将她的尸体起出来,让她回到自己的墓地的人!”或许也只有那样的人,才配爱林莹莹。
淳于东昊缓缓的阖上眼,凉声说:“淳于苏寒,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
“我死后,将我火化,撒在她墓前,我要滋润她墓前的花草,让她每日一睁开眼,便能看见繁花似锦!”
“淳于东昊,你何必呢,她活着你视他为棋子,她死后,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阿蛮终于开口。
苏寒眸色沉沉的看向阿蛮,在阿蛮清澈的眼神中,他看见了不一样的坚持。
“大哥,我不会救你,也不会再杀你,生死有命你好自为之吧!”
不答应,是他对林莹莹最后的交代!
说罢,苏寒集结人马,带着阿蛮转身离开。
淳于东昊转头看着金锁,眼里闪过一抹柔光,他转动着手里的发簪,片刻之后,他举起手,照着金锁给的伤口处,又狠狠的将发簪插下去。
这一次,发簪全然没入他的心口,深深的埋在他的心里。
……
回宫的路上,苏寒一直紧握着阿蛮的手,他不说话,可阿蛮能感觉到他的难过,所以阿蛮也十分乖巧,什么话也不说,就乖乖的坐在身侧,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给他温暖。
三日后,淳于陵川被削了爵位,发配大漠,着漠西官员每月发例银十两,足够他活下去便可,对于淳于陵川这样自负的人,如此活着,还不如死去,可淳于东昊的死,却让他心有不甘,他还想着,要找淳于苏寒报仇。
只是,此去经年,他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同时传来好消息的,还有苗疆,在苏寒的力挽狂澜下,苗王阿奴能溃不成军,被苗疆民众绞杀在祭台上,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梅芸儿因为与淳于东昊私通,犯了七出之条,被淳于陵川休妻,原本京兆府尹是要判她沉塘的,可是在淳于陵川的强烈要求下,梅芸儿并未沉塘,而是被送往军妓营。
被送走那天,梅芸儿哭得十分凄惨,她抓着士兵的手臂说:“我是你们的皇后娘娘,你们的陛下深爱我,他不会舍得让我去当军妓的,你们让我去见淳于苏寒!”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一场闹剧,像她这样毒辣,连爱情都能利用的女子,这样的惩罚,或许才配得上天理循环这个词语。
恶人伏诛之后,接下来的,便是喜事。
芳儿那日被查出怀孕之后,萧云竟任性辞去禁军统领这一职务,安心待在家里陪护,芳儿骂他:“你如此不思长进,我与孩子以后岂不是要饿死?”
“不会,你五哥不会让你们饿死,也不会让我饿死,再说了,我萧家虽不及皇家势大,但经年所累财富,也足够我们一家人衣食无忧过这一生!”在萧云巧舌如簧的攻势下,孕吐严重的芳儿不得不妥协。
经年之后,他们变成了五个孩子的父母,萧云也官至刑部尚书,在芳儿这个悍妻的管教之下,一家人过的幸福甜腻。
阿蝶衣与唐云飞是在淳于东昊死后的第五天举行的婚礼,婚后的唐云飞,一改当年浪子的形象,兢兢业业辅佐苏寒,没想到一不小心被他官拜丞相,并儿女成群。
阿蝶衣虽从不承认太后身份,可生的三个孩子,都是太后亲手带大,也算是给了太后莫大的安慰。
淳于春城与张子越也在芳儿怀孕不久,便怀孕,两人生了六个孩子,阿蛮顶着巨大的压力,将文嬷嬷送到八王府上,一家人和和美美,倒也幸福长乐。
彼时,太后得知文嬷嬷身份,却已无力追责,毕竟这后宫,已经完完全全过度到看似没心没肺,其实却有经世之才的阿蛮手里。
阿蛮一连给淳于苏寒生了两对双胞胎,外加一个单胎,三儿两女,后宫一片祥和。
那些原本还想在宫里挣扎求生的女子,见得帝后恩爱,知晓自己再无机会接近,终于死心,到太后面前跪请赦免,让陛下放他们离宫。
此后,淳于苏寒的后宫,只有太后与皇后两个女人,两人有是也会因为意见相悖而争吵不休,可每次在芳儿与初夏姐妹两人的撮合下,两人最终也能化干戈为玉帛。
没有了莺莺燕燕的深宫,一如平常人家的后院,有婆媳不和,却家宅兴旺,有夫妻争吵,却也一样祥和安康。
那些过往的往事,已经逝去的人们,在他们心里,渐渐定格,有的成伤,有的成殇,过去的,终究都已经过去,未来的路,毕竟还很长。
人这一生,最美好的日子,不是拥有多少权势,而是在垂暮之年,三五好友,还能聚在一起,分享幸福。
惟愿世间,所有宽厚的灵魂,都能遇见属于自己的幸福!
全书完。 毒妃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