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蕾走后,阿蛮脸色的笑容冻结成冰。
“文嬷嬷,你去与陛下说一声,就说那潘妃娘娘来长信殿,约本宫明日去湖心亭踏青,本宫已然答应赴约。”
“诺!”
文嬷嬷将话原原本本的带给苏寒,苏寒听后,淡淡勾唇:“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让她安心养胎,事情朕会替她办好!”
文嬷嬷离去之后,苏寒便传郭庆阳,让他去将唐云飞召进宫见驾。
唐府。
阿蝶衣被唐云飞强行带回来后,唐云飞绑架良家妇女的事情就在唐府被传开了,那些小丫鬟们纷纷表示心碎。
最心碎的,当属唐夫人。
她站在唐云飞风暖阁的院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屋里不时传来打斗声,还有女子怒骂的声音:“唐云飞,你想强抢民女么?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报官的。”
“报官?本少爷就是官,我是樊楚的将军,你有什么冤情与我说就是了!”唐云飞好整以暇,抓着阿蝶衣的手臂,伸手就开始调戏。
你……
阿蝶衣怒不可遏,可奈何自己根本就打不过他。
“飞儿啊,母亲给你银子,你去妓馆好不好,你将那姑娘放了好不好?”唐夫人真怕自己的混账儿子做出不可挽回的混账事。
以唐荣杰的刚正不阿,他真的很有可能会将唐云飞抓起来,砍脑袋的。
“母亲,您不是想让孩儿娶妻么,孩儿就认准她了,你将那些通房丫头全都给孩儿打发走。”唐夫人听唐云飞说要将其他的女子打发走,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啊?
“唐云飞,你做梦,我不会嫁给你的!”阿蝶衣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脸颊红扑扑的,撩得唐云飞血气翻涌,不能自已。
云飞勾唇,“么么”的亲了阿蝶衣两口,解气一般的说:“小爷早就想这么干了!”
“你……你……”阿蝶衣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泪水倒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哎,不是你哭什么啊?”阿蝶衣这一路,唐云飞倒是没辙了。
阿蝶衣扭过头去不看云飞,她原本就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偏偏遇见的人是唐云飞这个混蛋,以前她从不知道,这人竟如此无赖,好说歹说都没用,他就只会撒泼耍赖。
“你欺负我!”阿蝶衣的控诉,像软绵绵的针,却以摧枯拉朽的力道,重重的直击唐云飞的心,疼的,软的,无奈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云飞讷讷地说:“我没欺负你,我若是放你回苗疆去,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难道你真舍得我?”
云飞的话,让阿蝶衣的脸颊更红润了几分,她低着头说:“我父母在苗疆正逢变故,我想回去看看,或许我还是会回来的。”
“你都说了是或许,或许的事情,谁说的定,除非你也像皇后娘娘替陛下生儿育女一样,替我先生两个孩子!”唐云飞任性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可耻。
阿蝶衣怒极反笑:“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的,等……若是阿爹阿妈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只管替我生儿育女,陛下当初收到你父亲的信时,说了要以苗疆的江山为聘,我也可以,我与陛下早已部署好苗疆事宜,只要那阿奴能敢乱来,他必死无疑,所以你压根就不用担心你父母会遇到危险。”
那句“以苗疆的江山为聘”狠狠的撞击着阿蝶衣的心,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既然你的担心你的顾虑都已经不存在,那……我们来洞房吧!”云飞的话音刚落,阿蝶衣便本能的抬脚,狠狠的顶了他一记。
啊!
云飞疼得脸都变形,那声大叫,简直就把唐夫人的心肝都疼了。
“哎哟,你们这是在作甚啊?”唐夫人被两人搞得心力交瘁,真想让人去找唐大将军回来处理算了,可一想到若是唐大将军回来,那云飞差不多也就是个死人了,又于心不忍。
被唐夫人这般一吼,阿蝶衣便愣住了,她不想与唐云飞弄到这般模样,可是他那无赖样,又着实很气人。
云飞见阿蝶衣瑟缩了下,忍住痛,咬着牙对他老娘说:“母亲,您吓着她了,这是我俩的事,您别掺和行不?”
“母亲也不想掺和,可你将人家姑娘绑回家藏着,若是被你父亲知晓,你命休矣你知不知道?”人家说慈母多败儿,看来真是一点不假。
“所以我才要赶在父亲回来之前,先与她生母煮成熟饭,要不然父亲回来,我岂不是要死在他手里?”
这样理直气壮,他还有理了!
“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阿蝶衣真是被他气着了,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可云飞却冷冷一眼瞪过去,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裆部,那面目狰狞的样子,真是挺吓人的。
见他疼得冷汗都出来了,阿蝶衣又于心不忍,喏喏的说:“你不胡说,我便不踢你,记住没有?”
“那你不走,你嫁给我,我便不强迫你?”云飞死皮赖脸上了。
阿蝶衣思忖了许久,刚刚张嘴欲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郭庆阳的声音:“敢问唐夫人,唐少爷可在?”
唐云飞的脸这会儿是真的扭曲了。
“今儿,谁别想打扰本少爷,天皇老子本少爷也不见!”说罢,唐云飞便挑衅的看着阿蝶衣,那手直接便放在腰带上。
只要阿蝶衣敢说一个不字,他便真要立刻剥光自己的衣服,然后……
呃!
郭庆阳诧异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心想,这位大少爷今日火气怎么这么大?
那唐夫人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的给郭庆阳道歉:“郭公公请勿见怪,那孩子今日也不知是怎地了,见谅见谅,管家快去将上次老爷送我的蓝海大珍珠拿来。”
“不必了唐夫人,都是自家人,咱家只是替陛下传话,不过既然唐少爷心情不好,那咱家再去找找八王爷去!”郭庆阳自然不会在唐家拿自己大总管的架子,微笑着从唐家离开。
一出唐家他便犯难了,这八王爷跟野马似的,他去哪里寻?
不过,古人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不郭庆阳正愁不知去哪里寻淳于春城,淳于春城却站在他身后,扯着他的拂尘作弄起他来。
“哎哟,我的八王爷哟,陛下有事要寻人相助,奴才去寻了唐少爷,可那唐少爷也不知怎地心情不好,是以您能不能帮个忙?”郭庆阳打小跟在苏寒身边,自然没少被这几位公子小姐王子公主作弄,对他们自然也是没脾气的。
淳于春城正愁闲的慌,一听说有事可做,两眼便立刻放光:“那走吧,本王爷正愁无聊得紧呢?”
郭庆阳将淳于春城交到苏寒手上,苏寒睨了一眼,淡声道:“唐云飞呢?”
“回禀陛下,唐少爷不知为何,将自己关在屋里,说是不许任何人打扰,奴才见唐夫人与家人都守在门口,像是那位大爷在发脾气!”
淳于春城笑得贱兮兮,两个眼睛也散发出一股猥琐的微光:“要我说,就五哥最坏,明明知道云飞现在在忙,非要去打扰人家!”
“别用你猥琐的眼光看着我,叫他来,是希望他悬崖勒马,若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破坏人家好事还有理了。
作为狐朋狗友,淳于春城很了解唐云飞的个性,他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家美人打劫回来,哪里会有不作为的道理。
“反正现在五哥是指望不上云飞了,你要做什么坏事,与弟弟我说,我去替你办好不?”说起办坏事,淳于春城比唐云飞热衷多了。
哎!
苏寒叹息,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蠢货,能指望他么?
在淳于春城炙热的目光下,苏寒不得不感叹,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让他去太后那里寻求帮助,应该也比云飞靠谱,毕竟云飞那泼皮在太后面前,没有这位这般无赖!
翌日。
万事俱备,东风不欠的阿蛮,捧着日益壮大的肚子,领着文嬷嬷与金锁,便去湖心亭赴会去了。
远远的,阿蛮便看见湖心亭里薄纱飘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坐了许多女子。
阿蛮冷冷拧眉,她倒是没想到,阿蕾会找了这么多人来,是想让人当替死鬼,还是别的?
这般想着,阿蛮便已经翩然走到湖心亭。
那些宫妃见到阿蛮,全都站起来与她见礼,阿蛮淡然微笑:“既是出来踏青,也不必如此拘礼,都免礼吧!”
她能感觉到,那些妃子的目光几乎全都落在她肚子上。
这不禁让她想到,文嬷嬷与她说过,皇宫中那么多妃子,除了不得不临幸的那几个,其余的苏寒从不曾碰过。
如此想来,阿蛮又觉得她们是何等凄凉!
“这样大好的春光,若是能离开皇宫四处走走,该有多好啊?”一个眉清目秀的宫妃兀自感叹。
阿蛮眯着眼看了那妃子一眼,心里腹诽,你这诗情画意的样子,若是男子看见,倒是挺勾人的,可惜了,竟遇到我这般不解风情的女子!
“各位既然已经入宫,便安心待在宫里,宫外的风光,却不是你我能肖想的!”
阿蛮说罢,便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阿蕾说:“潘妃,你觉得本宫说的可有道理?”
“皇后娘娘说得在理!”阿蕾忍住想要呕血的冲动,故作柔顺的附议。
那妃子见状,连忙低头,再也不做声!
阿蕾与她的侍女互看一眼,两人将阿蛮的性子,明明已经研究得很透彻,却不曾想,她并未如她们所料,约她们一同出宫。
两人眼神的交汇,阿蛮与文嬷嬷都看见了,但是她们都装作不知,文嬷嬷低着头,谁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而阿蛮,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今日她不打算活跃气氛,她倒是要看看阿蕾要怎样往下!
阿蛮不接招,阿蕾确实挺为难的。
偌大的凉亭,挤满了女人,可谁也没有开口,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的沉闷。
“皇后娘娘,过两日便是太后娘娘寿诞,不知娘娘可想好了如何替太后庆贺?”阿蛮看向那人,努力想将记起人家的身份,可想了半天,她终于放弃了,实在是想不起来。
……
“辰妃娘娘有心,可是太后娘娘有言在先,皇后娘娘身子不便,今年的寿诞一切从简,且都由信嬷嬷安排,到时候该做什么,想必信嬷嬷会通知大家!”金锁见阿蛮走神,连忙替阿蛮回答。
文嬷嬷见阿蛮心不在焉,便找了个借口说:“皇后娘娘身子重,春日又容易困乏,还是回去休息吧?”
太诡异了,全然看不出任何阴谋,这反而让文嬷嬷心里害怕。
嗯?
听说要走,阿蛮回过神来,瞟了一眼那些妃子,却见其中有几个人神色有异,阿蛮心想,看来事情还没开始。
“无妨,本宫整日被关在长信殿,也是无趣,大家都是姐妹,多走动走动也不错。”阿蛮说罢,又看了那几人的脸色,却见她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时,辰妃再次开口道:“这般干坐着也是无趣,要不我们来行酒令?”
什么是行酒令?
阿蛮看向金锁,金锁低头说:“就是对诗或是对对子,输的一方就喝酒!”
哦?
阿蛮很感兴趣的样子,往椅背上一靠,淡声说:“这个倒是有趣,你们且玩玩看?”
“辰妃娘娘这就不公平了,我与皇后娘娘都是苗疆女子,你们汉人的行酒令与我们苗族的大不一样,这样我们岂不是会输?”阿蕾的言语之间,倒是将她与阿蛮绑在一起。
忽然间,阿蛮好像有些懂了。
她们之所以看不出阿蕾的企图,其实她最根本的企图,或许就是为了在那些妃子面前证明,她与阿蛮关系很好。
想来,她是想故技重施,利用别人来对付阿蛮,而她继续装她的高贵冷艳。
“哎呀,本宫就算了,身怀六甲的,如何敢饮酒,不如本宫替诸位想一个折中的办法,用玩游戏的方式,谁若是输了,便喝酒。”阿蛮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她自己剔除来。
说完后,阿蛮便看着那几位妃子的反应,这次她们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其他人,都一脸轻蔑的看着阿蕾。
所以,那几位确定是阿蕾的帮手无疑!
阿蕾自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想到在不按常理出牌的阿蛮面前,她竟屡屡受挫,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
不,她绝对不傻,一个用短短几个月时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苗疆女子,变成贵妃,再一跃变成皇后,一般的女子,如何做得到?
可,若是没有苏寒的倾力保护,她又如何做得到?
在这样矛盾的猜测中,第一轮游戏已经开始,规则是阿蛮想出来的,很有阿蛮的风格。
一个人拿着手绢,另一个人拿着金元宝,拿金元宝的人在指定的位置上,往另一个拿着手绢的人那里投掷金元宝,那手绢的人若是接住了元宝,便由拿元宝的人喝酒,若是没接住,那就罚酒一杯。
这样的游戏,对阿蕾而言,简直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玩了两轮下来,就阿蕾一个人不曾被罚喝酒,阿蛮眼珠子转了了转,微微笑着说:“潘妃会武功,这样玩下来,对其他的娘娘似乎不公平,这样好了,金锁你去替潘妃投掷,输了便由潘妃来喝酒,可好?”
明明带着作弄,可阿蛮的表情,却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让阿蕾有火也不敢发。
一来二去,那些妃子基本上都喝醉了,唯一保持清醒的,便只有阿蕾与阿蕾,阿蛮笑意盈盈的看着阿蕾,就在此时,阿蛮感觉到阿蕾的手指动了动。
来了!
阿蛮不动声色的冷哼,果然听阿蕾说:“蝶蛊阿蛮,你在作甚?”
“我在与那些蠢女人行酒令!”阿蛮目光呆滞的回答。
“很好!”阿蕾甚是满意。
她转身对辰妃说:“你去将我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的糕点端上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心怀恨意,不甘心余馨独得圣宠,所以下毒杀她!”
“是,余馨独得圣宠,陛下连看都不曾看我等一眼,我一定要杀了她!”辰妃已经完全被阿蕾控制。
阿蛮在心里冷笑,好在那时阿爹给她弄了一个醒魂珠,要不然自己如何死的都不自知,这阿蕾还真是个干大事的人,下手杀人,毫不手软。
辰妃神情呆滞的走到角落,那里放着一个食盒,那食盒里装着的,便是能要了阿蛮性命的东西。
辰妃将食盒拿过来,而后从食盒里取了一碟做工精致的糕点出来,愣愣的推到阿蛮面前说:“你吃!”
阿蛮笑说:“好啊!”
阿蕾眼里闪过一丝快意,看着阿蛮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出来,说着就要往嘴边送,阿蕾眼神一凛,正欲冲上前来,却听不远处传来信嬷嬷的声音。
“皇后娘娘原来您在这里啊,太后让奴婢寻您,今日太后亲自下厨,替皇后娘娘做了水晶桂花糕,刚出锅的,可香了您快些与奴婢过去吧,凉了味道便不好了!”说罢便走进凉亭。
阿蛮放下手中的糕点说:“太后娘娘亲自下厨做的,那本宫倒是要去品尝品尝,今日便谢谢辰妃招待了!”
说罢,便招呼文嬷嬷与金锁跟着信嬷嬷离开了凉亭。
阿蛮能感觉到阿蕾不甘的眼神,带着决绝冷厉的恨意,一直跟随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阿蛮他们的行踪。
慈宁宫。
阿蛮一走进去,太后便急忙起身相迎:“你有没有吃她们给的东西?”
“没有,母后,儿臣连一口茶都不曾喝下去!”阿蛮柔声安慰,正说话,苏寒便疾步走过来。
“没事吧?”虽然着急,可苏寒问话却还是那般沉稳有度。
有时候,阿蛮很想看看他惊慌失措,到底是什么样子!
“没事,我假意要吃下去的时候,我看见阿蕾做了一个想要阻止的动作,她似乎并不想在那里了结我!”阿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过。
苏寒了然的点头,沉声说:“她很聪明,若是今日你死在湖心亭,她知道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要为你陪葬,她不会那么傻,在湖心亭杀了你,但是若是你命悬一线的时候,她若是救了你,我自然会去道谢,她便有了机会接近我,以她会幻术的本事,要想让我迷恋她,也是很容易的……”
听苏寒这样一说,阿蛮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她没想到,阿蕾远比她想象的要更聪明。
“所以,日后少见她为妙!”苏寒总结。
太后啪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说:“这等奸妃,还允许有下一次,将她杀了这后宫才能太平!”
“母后,她暂时还不能死,现在无凭无据,若是公然处死她,苗王城一定会借机发难,儿臣不怕与他苗王城大战,可大战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苏寒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他是个好皇帝,是个真正的帝王!
“哎,皇后这还要些日子才能生产,这段日子,真不知那妖妃还会弄出什么来,这后宫,真是永远也不得太平!”在宫中争斗三十余年,太后真是累了。
苏寒睨了阿蛮一眼,淡声说:“要想皇宫太平,除非这宫里,只有一个女主人,只有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才不会有勾心斗角的争斗!”
呃!
苏寒的话,让整个慈宁宫陷入死一般的平静。
作为罪魁祸首的苏寒,却淡定的捻了一块糕点起来,喂到阿蛮嘴里,柔声说:“吃么?”
吃你个大头鬼啊!
阿蛮很想这样回敬他,可是想到他这般言论也是为了她,便于心不忍,可是阿蛮却担心,她与太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情,会因为苏寒的话,而一去不复返。
“你们先退下,哀家乏了!”太后淡淡的睨了阿蛮与苏寒一眼,便以手支着头,再也不看他们二人一眼。
“诺!”阿蛮迟疑着,她原本想解释一番的,可是后来想了想,既是苏寒提出的,她自然要与苏寒一同承担,至于太后怎么想,那便是太后的事情了。
苏寒与阿蛮离去之后,太后缓缓的张开凤眸,淡声说:“信儿,你说,这宫里若是只有一个妻子,真的会太平下去么?”
“奴婢不敢妄议朝政!”信嬷嬷没敢僭越,这个话题,对于她们而言,似乎过于敏感了。
太后睨了信嬷嬷一眼,淡声说:“就你我二人聊聊天,不存在朝政一说,你只需要将你的想法说出来便好!”
“这些年,陛下一直在努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唐家是站在陛下身边的,张家自然也不例外,而林家,受了陛下这样打的恩惠,又有太后娘娘的恩德在,自然也不会与陛下为难,陛下压根就不需要女人来巩固天下,所以他才敢在皇后娘娘入宫后,独宠她一人,事实上,现在的后宫,已经形同虚设,陛下要的,不过也就是皇后一个人,作为女人,谁不想拥有这样的独宠呢?若是莹莹那孩子有福分活着,我们必然希望陛下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
信嬷嬷的一番话,每一个字都说到太后的心坎上,作为太后,按理说她追应该督促苏寒雨露均沾,为皇室延续血脉,可作为女人,她曾妄想的,现在苏寒要送给阿蛮,她有什么理由阻拦?
“这事,待余馨生产完后,再说吧?”解散后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些妃子也不是各个都无辜的,或许再过一段日子,他们能以各种理由,将她们都送走。
成全苏寒的一世情深!
苏寒随意丢下一句话,太后与信嬷嬷便纠结了一下午,可长信殿,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苏寒在批阅奏折,硬是抓着阿蛮替他磨墨,阿蛮哪里会做这个,磨墨的时候,磨了自己一手的墨汁。
这时,长信殿的大门忽然被大力推开,阿蛮吓得手一抖,整个手掌都按在砚台里面。
苏寒挑眉,淡淡的睨阿蛮,阿蛮却耀武扬威的扬起手掌,意思很明显:“你有种说啊,你敢说我就敢怼到你脸上去!”
“我来了!”云飞春风满面的走进来,自己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哪有为臣子的自觉?
啧啧啧!
阿蛮将手掌藏在身后,走下来绕着云飞转了三圈,嘴里啧啧啧了半天,那审视的目光,弄得云飞心里直发毛。
“你将我阿姐吃干抹净了,难道不打算与我解释解释么?”阿蛮将自己那只黑乎乎的手搭在云飞的白衣服上。
苏寒淡淡的扫了阿蛮一眼,眼里全是赞许之意。
哼!
不明所以的云飞正气凛然的说:“你以为我是陛下那等没节操的人么?”
“什么意思?”阿蛮挑眉问。
苏寒亦是冷声同问。
“本少爷已经决定痛改前非,在没有拜过天地前,绝对不会对她做出不轨的行为!”云飞呲牙笑,像是在说“小样,就知道你们想讹聘礼,小爷我柳下惠的品格,怎么可能被轻易引诱?”
苏寒冷冷的扫了云飞一眼,淡声说:“你没用点手段,能将阿蝶衣留住?”
恩哼!
“那是自然?”云飞不太自在的说,他打死也不会承认,他进宫提亲之前,将阿蝶衣迷晕,并绑在家里,藏在他的密室之中,谁也找不到。
“你确定?”苏寒怎么可能相信?
这个问题,云飞自然是不敢与苏寒一直纠缠的,他豪气干云的说:“我都已经来了,你们说说吧,想怎么宰我?”
嘿嘿!
阿蛮虚伪的干笑:“云飞,你这样说就不够朋友了,我怎么会宰你呢,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是很讲良心的!”
阿蛮一边说自己很有良心,一边从暗袋里拿了五张清单出来,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要求的聘礼。
云飞咬牙,手指颤抖的看完那“很讲良心”的五大张清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觉得你这样,很讲良心?”
“不然呢,还有三张我都没拿出来,人家与我说,好事要成双,八是个吉利数字,替我写了满满八张,你要是觉得不够,那我就把那八张也给你拿出来,你看好不好?”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阿蛮呲牙,笑得一脸纯良。
云飞赫然站起身来,控诉一般说:“陛下,难道您不打算管管么?”
嗯?
“那是她娘家的事情,与我何干?”他巴不得阿蛮多要些呢?
果然是昏君!
唐云飞泄气了,挑眉看着阿蛮问:“没得商量了是么?”
“有啊,我看春城少年有成,你若是不娶,我便将我阿姐许配给春城了,这样好赖我们还是一家人!”阿蛮现在是有恃无恐。
那就是没得谈了,云飞站起身来,将自己适才伪装的深情正直的伪装撕掉,泼皮一般的说:“那好,我也效仿陛下,先回家洞房,待阿蝶衣肚子大到这个程度,再来与皇后娘娘说彩礼的事情!”
说罢,云飞便带着阿蛮的那个手掌印,潇洒的退出长信殿。
“你算什么皇帝,一点威严都没有!”阿蛮抱怨的踢了苏寒一脚。
苏寒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继续写字。
“不是,他若是真将我阿姐肚子弄大,以阿姐薄如蝉翼的面皮,会不会以死明志呀?”阿蛮已经开始担忧了。
薄如蝉翼的面皮?
可真会形容!
苏寒咬牙,决定不与这蛮荒女子传授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只淡声说:“明日,你要的那些东西,一定会准时被抬到皇宫里来!”
“你怎么知道?”阿蛮一听有戏,眼睛又亮了好几度。
“他若真是混蛋,我如何会允许他将阿蝶衣带回家去?”这话说得,阿蛮喜欢。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将我肚子搞大,却没有三媒六聘的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咯?”阿蛮恬不知耻的一屁股坐在苏寒的大腿上,语气是何等的惬意。
苏寒冷冷的剜了阿蛮一眼,凉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三媒六聘?”
“芳儿这两日都没进宫,你让文嬷嬷去府上问问,看萧云那混蛋,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妹妹啊!
张府。
一个俊俏的少年,拉着一个别扭的小厮,偷偷摸摸从张家的后门溜了出去。
两人一路埋着头疾步行走,目的便是昊城最大的妓馆倚翠阁,今夜倚翠阁有个相悦姑娘要挂牌,倚翠阁热闹得很。
两个少年想来也是常客,刚到倚翠阁门口,便被眼尖的老鸨子看见,那老鸨子甩着手里的红色手绢,扭着肥硕的身子都过来,娇声道:“哟,张小公子,今儿来得早啊!”
“嗯,相悦姑娘挂牌开始了么?”那少年纶巾遮面,看不清楚面容,只是那声音却清冽得不像男子。
“还没呢,您都没到,奴家哪里敢开始?”说罢,老鸨子便吼了一嗓子:“来人啊,将张小公子迎进天字号包间,好生招待!”
这边,“张小公子”刚走,便有一黑衣男子冷着脸走进倚翠阁。
“哟,这位公子爷面善得很,今日也是冲着我们相悦的花名来的吧?”老鸨子自来熟,与男子套近乎。
却见黑衣男子冷声说:“适才那两个少年要的什么房间,我便要在他们隔壁!”
“哟哟哟,公子这口气真是不小,那是张府的小少爷,他的包间旁边可是千金难求的地字号包间,这都已经被人预订……”
“这个,够资格么?”男子拿了一块令牌问。
“有,有的,官爷里面请!”老鸨子一看那令牌,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将男子迎了上去。
那黑衣男子,沉默冷凝,不是萧云又是谁?
而那两个小公子,不是芳儿与她的贴身丫鬟春桃,还能有谁?
芳儿与春桃刚刚落座,下边便敲锣喊道:“相悦姑娘初夜拍卖,现在开始!”
下面传来那些臭男人的一番叫好生,芳儿听后咬着牙说:“这些臭男人,真不要脸,自己长得跟癞蛤蟆似的,还想觊觎我相悦姐姐!”
“相悦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更是万中挑一,身段妖娆,声音甜美,这等天仙般的妙人儿,今夜便是各位大爷的了,各位大爷想不想要与相悦姑娘春风一度?”
“想!”
那小厮的话,将气氛推至空前高涨……
那被迫要出卖初夜的相悦姑娘,眼里含着屈辱的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流下来。
“那么,现在开始,起拍价五百两!”
很快,价格便涨到三千两,春桃惦着脚尖问:“小姐,要开拍了么?”
“开!”芳儿一句话,春桃便撒欢一般的举牌。
“天字号的可人出价三千五百两!”
“我出……哎哟!”
“这位爷,哎哟可不是价格,您能说个准数么?”
“不了不了,大爷今日有事,先回去了!”说罢,那边便没了动静。
“还有没有出价高过天字号客人的?”
……
世界忽然就安静了,这种安静,发生在妓馆里,着实是诡异不已!
“三千五百两一次?”
“三千五百两两次?”
“三千五百两三次……成交!”
就这样,相悦姑娘的初夜,以史上最低价格出卖,老鸨子已经气得抽了过去。
相悦被送到天字号房,一看到芳儿便跪在地上说:“芳儿妹妹,多谢你救命之恩!”
“相逢是缘,相悦姐姐这般美妙的女子,怎可被那些癞蛤蟆玷污了去?”芳儿说罢,忽然疑惑的嘟囔:“以姐姐的姿容,这点银子,如何能结束这场拍卖?”
“我也不知,或许我就是这样,不值钱吧?”相悦不由得妄自菲薄。
芳儿搂着她的肩安慰:“姐姐这样说就不对了,这个价格成交也好啊,明日我替你赎身的时候,好歹也少花些银子不是?”
“还是芳儿妹妹豁达!你不但救了我,也救了这楼里好多清白女子,姐姐真不知如何报答你?”
“那就以生相许吧?”芳儿轻佻的勾着相悦的下巴,眼里却全是狡黠的笑意。
“看不出来啊,张大公子竟是个花间老手!”墙壁上忽然倒影出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芳儿吓了一跳,而后将相悦与春桃护在身后,凉声说:“哪里来的小贼,有本事便站出来,与小爷我光明长大的打一场也好,偷偷摸摸算什么男人?”
“张大公子这话说的,我不是男人,难道公子算男人?”那人的语气越发冷厉起来。
呃!
芳儿下意识的伸手护住自己的胸,冷声说:“我算不算男人倒是无所谓,就是兄台这敢说不敢露面的缩头乌龟样,倒是真不像个男人!”
哦?
藏在隔壁的萧云咬着牙,故作轻佻的说:“你确定,要与我一见?”
“切,你有本事便出来,对小爷有什么意见,也可当面解决!”这位在皇宫横行惯了,在倚翠阁也仗着有人保护,说话不免有些冲。
萧云勾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他长叹一声:“好吧,既然张大公子执意要见,那见上一面又何妨,只是你别吓着才好!”
说罢,便一脚踹开那薄薄的墙体,从对面从容的走过来。
呀!
芳儿一看见那一身黑衣,便吓得捂住自己的脸,藏在相悦身后,身子不安的颤抖着。
“这位公子,这里不是公子撒野的地方,公子还是速速离开得好!”这会儿,相悦倒是保护起芳儿来了。
萧云并未理会相悦,挑眉对躲在相悦后面的芳儿说:“芳儿小姐?”
芳儿没理!
“芳毓公主?”
芳儿依旧装痴!
“张晓芳!”这次,萧云几乎是咬着牙喊道。
相悦扯了一下藏在后面的芳儿问:“认识?”
芳儿苦哈哈的站出来,叉着腰说:“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春桃,将这位姑娘带出去!”萧云淡淡的睨了芳儿一眼,但那眼神里,全是冰冷的杀气。
芳儿吓得后退一步,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想怎样?”
“出去!”萧云没再看春桃与相悦,可俩人都被萧云身上的冷厉吓着了,抖啊抖的,便抛弃了芳儿。
独留芳儿与萧云在一起! 毒妃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