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湄缓缓睁开眼,首先入目的便是床幔上银线所绣的水仙花,再一眨眼看见的就是旁侧正盯着她看的赵元昭,紧接着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那人便直直扑过来俯身将她抱在怀里了。
赵元昭从白日里便一直守在人床前,此时已过子时,直至看到霍之湄睁开了眼,他才真真正正的松下这口气,然后略感到一丝倦意。
霍之湄的脑瓜里此刻还在想着之前他们是如何冷战别扭的,是如何彼此言语伤害的,对于眼前此时此刻的转变,她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刻,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赵元昭静静地抱着霍之湄,感觉到她的手攀上了自己的后背,他又使了使劲,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霍之湄没有一丝反抗,不但顺从的任人抱着,还将手臂又往上抬了抬,两手相触,她同样环抱住赵元昭,眼眶微润。
此时此刻,即便他们什么都不说,也都彼此心意相通了。
夏风带走了遮月的云,银光泄出,洒落了一室皎洁。
蝉鸣彻耳,在这盛夏的夜晚更为聒噪。程岁刚嘱咐完王福带人去粘蝉,便见柳嫔带着人往这边走过来了。这位倒是少见,好在九龙殿里那主儿近日心情大好,程岁便也乐得给人进去通传一声。
“已经这么晚了她不休息,来这儿干什么?”赵元昭背手点墨,在宣纸上一笔笔勾勒着一副美人图,程岁稍一抬眼,便认出了纸上的那是太后娘娘,忙又垂下眼,躬着身子恭谨回道:
“柳嫔娘娘道是有事请教陛下,您看是……”
“传吧。”赵元昭搁了笔,眉眼间还存着笑意,背过方才那只执笔绘墨的手,仰着头往偏殿去了。
柳双妙就知道陛下一定不会不见她,毕竟她前些日子刚被罚过,就算是念及柳家,即便自己是无事请见,陛下也会见她。这样想着她的底气又足了些,步子也迈得更稳了,往后日子的恩宠与否,便全看今夜了。
赵元昭坐在榻上,随手端起了面前的茶盏,一揭盖是菊香沁心,再饮下是清甜入喉,每日一盏菊花茶,皆是出自昭阳宫,看来珍贵人还惦记着那日之事,思及此赵元昭又想起那件改动过的寝衣,不禁有些烦躁。
柳双妙看见陛下正出神,只好又福了福身子,高了些音调再与人请安:“拜见陛下。”
赵元昭回过神,看向柳嫔时先是无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往前探了截身子,轻嗅道:“柳嫔熏得什么香,这般好闻。”
一闻此言,柳双妙的眼睫一动,勾唇弯笑道:“回陛下,是水梨香。”
赵元昭岂非嗅不出来,和康泰殿里的是一个味道,他点了点头,又端起茶盏饮下一大口,待干燥的唇舌稍有润泽,才启唇道:“免礼吧!你有何事要请教朕?还挑这么晚的功夫过来。”
柳双妙的一双凤眼仔细盯着陛下的反应,免礼起身后就往人身前走了两步。此时赵元昭这才注意到她的衣着装扮,粉艳的襦裙,轻纱外裹,举手投足间尽显娇媚,顾盼盈盈,让赵元昭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的时候,赵元昭吃了一惊,随即便感到浑身开始燥热起来,他又端起那茶盏,举杯仰脖饮尽,刚好错过了柳双妙在这一刻上扬起的嘴角。
“妾因一事不明,故而来向陛下请教,您广博善思,定能解答妾的疑惑。”柳双妙故意将绵软的音调拉得细长,再配上一个懵懂无辜的眼神,她就不信陛下还能是石人不成?
赵元昭舔了舔不知为何越来越干燥的唇,胸前的衣襟此刻也已耷拉了下来,再看柳嫔的眼神,一股邪火“蹭”的莫名窜至他头顶。
赵元昭下意识就要去端那茶盏,却见杯空壶尽,随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那玉杯和茶壶狠狠往地上一推,站起身就往外走。
柳双妙眼见就要成事了,可陛下此时却要走了,她一着急,忙起身唤了一声:“陛下去哪?”
该不会是要去沈媚那吧!自己好不容易在从日照山回宫之前得到了迷情香,又花了近半月的时间来和沈媚套关系打交道,还是借着沈媚送茶的手将那东西下进去,却不想这是要给他人做嫁衣了?
赵元昭转过身,强压着欲念,目光凌冽的看着柳嫔仿若不知其事的样子,也不知今日这事,她掺和了多少,还是只是纯属凑巧?
“朕有事,下次再替柳嫔解惑。”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赵元昭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九龙殿。
程岁听见了动静刚要去推门就见陛下人已经出来了,整个人怒气冲冲的不说,脸竟是紫红紫红的,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去了,还不等他问上一句,就见人急急离去,留下一句“不许跟来。”
赵元昭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一出了九龙殿便下意识往康泰宫的方向去了。走到一半,却在突然驻了足,自己如今这样,只会伤害了她。夏夜的风带着燥热,吹在赵元昭的身上,让他的体温再次升高,如今想象着康泰殿内的女子,仿若竟成了唯一可将他救赎的冰凉。
择日不如撞日?借势而发?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个念头划过赵元昭的脑海,越是这般想着,他越是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欲火,此刻全身的血液仿若都汇聚到鼠蹊部下那处,正将藏匿于万山从林中长眠不醒的兽,一下下的唤醒。
霍之湄正在殿里逗弄着宝哥儿,就是赵元昭给她抓的那只花兔子,名字也是他取得,虽然被霍之湄嘲笑了好久,她也还是用着这个略显可爱的名字,问及那日的白兔时,赵元昭跟她实话实说了,让她心里最后一个结,也松了。
当赵元昭入内时,那眸底的赤红清晰可见,着实将霍之湄吓了一跳,也将南珍和北珠给惊得有一瞬间不知所措。
“关上宫门,所有人退至殿外五十步,无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元昭说完这句话,便紧紧盯着霍之湄,眼神晦暗而迫切。霍之湄不动,赵元昭也不动,只站在那看着她,沉沉的喘着粗气。
霍之湄虽没经历,但此时此刻,她却也一瞬间知道了些什么,她将宝哥儿递给了一旁站在那犹豫不定的南珍,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让她们出去了。
康泰殿内甜梨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窜入赵元昭的鼻内让他几乎失去控制力。他两步上前将霍之湄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久逢甘霖般汲取着那片清凉。
“我被下了药,宛央你不要说话不要动……”
赵元昭低沉喑哑的声音里仿佛灼烧着烈焰,话说完一双唇齿已不受控制的在人嫩白的颈肌上舔舐轻咬起来。
霍之湄的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的身躯被一双铁臂牢牢固住,也不敢妄动,脖间阵阵麻痒和些许刺痛让她不自觉地轻唤出一声“子晏”,那声儿软软绵绵的。
赵元昭的手臂一刻都不曾放松,在人脖间留下了片片红痕,听得人一声唤,他又不受控制的在人肩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手上的青筋凸显,似在极力忍耐着。
霍之湄感受得到他此时此刻的火热,以及紧贴在她身前的炙热坚挺,她怕赵元昭会忍不住,却又不想他忍得如此辛苦,她抬手回抱住他,试探着轻声开口:“很难受吗?”
赵元昭闭着眼睛重复着在人颈侧轻啄啃咬的动作,半晌后才停住,大口深呼吸道:“嗯,很难受,你要帮我吗?”
说完这话,赵元昭便松开了霍之湄,脸上满是戏谑的望着眼前这人,强忍着将人打横抱起扔向床榻的冲动,在人不知是犹豫,还是愣怔的空档儿,对人开口道:“带我去清泉池。”
康泰宫内有一口清泉池,引入的是可直接入口的南洞山泉水,平日沐浴皆是用池壁火道暖过的温泉水,若是顺流而出的山泉水,那最是冷冽。
霍之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迟疑着问了一句:“那……有用么?”
赵元昭努力调息着呼吸,他看着霍之湄点了点头,见人仍不动,扯了一抹笑,再次戏谑道:“那要不然,你来?”
霍之湄没有回答,又抛了一个问题:“若是病了,怎么办?”
赵元昭喘息越发粗重,脸上因为极力的隐忍而显得面目狰狞,他闭着眼摇了摇头,安慰道:“不会,我有分寸,快。”
霍之湄不再言语,点了点头后就将人带去了清泉池。
殿外,南珍和北珠退在五十步外的地方低声窃语着。
“陛下不会……”南珍方才在殿内是见着了赵元昭那副样子的,出了康泰殿她还有些后怕呢。
“不会,陛下会给娘娘时间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北珠是看得明白的,虽然他们现在关系又和缓如初,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娘娘已经不介怀这层关系了。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