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瑰兰似是不敢相信,颤抖着伸出手去擦拭着人眼角不断滚落下的泪水,冰凉着她的指尖,还有她的心。
她居然见到陛下落泪了,虽然不是因为自己,这可不可以算是另类的荣幸?
窦瑰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陛下昏厥病重竟和昭元贵妃有关?陛下在病中也叫着她的名讳,说着对不起,难不成……这二人出了什么矛盾意见?
这样的想法使得窦瑰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这么说来,陛下病重,昭元贵妃不闻不问,难道是陛下做了什么对不住昭元贵妃的事?只是他是陛下啊,他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
从紫宸殿回来,孔兰芝迎着南珍北珠询问的眼神,只是为难地摇了摇头。
“姑姑,问出了什么没有?”南珍着急问着。
孔兰芝没有回答,问道:“娘娘怎么样?晚上用膳食没有?唤你们进去了吗?”
南珍和北珠摇了摇头,南珍撇了撇嘴又道:“娘娘晚上什么都没用,也没唤我们进去,刚刚吩咐小厨房做好了羊奶羹,这会儿正想着端进去让娘娘用呢,也不知娘娘肯不肯吃,姑姑,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见着南珍手里端着的羊奶羹,她从人手里接了过来:“晚些时候再说吧,我去劝娘娘用些吧,你们小心伺候,先别多嘴问。”然后再未说一句话,往内殿去了。
掀帘入内,正见霍宛央抱着夭夭坐在窗下发着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让人看着直难受。
也是啊,这样的事她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是切身感受着的人呢。
她将端来的羊奶羹放在一旁,上前将窗子合上了一半:“今夜风大,娘娘抱着公主坐在窗下会着凉的。”
霍宛央回过神,对着人淡淡一笑:“多谢奶娘。”
“娘娘晚上什么都没用,南珍北珠她们吩咐小厨房做了羊奶羹来,您多少用一些吧,您吃不好,公主也必然吃不好啊。”
孔兰芝现在只有用公主去劝人了,她知道,眼下也只有公主能劝得动她了。
霍宛央看了一眼床头案上的羊奶羹,点点头应了。孔兰芝一笑,转身将羊奶羹给人递了过去,心底下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去与人提这伤心事。
“娘娘……您别怨陛下……”
霍宛央端着碗的手一僵,那将要递进唇舌间的羊奶羹就这么停在了嘴边,她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羊奶羹,没有说话,只愣了片刻,便将碗里的羊奶羹又往嘴里送了。
孔兰芝也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见人神情略有呆滞,她小心翼翼又开口道:“陛下怎么说也是为着您着想,相比一尸两命,还是您凤体康健最重要啊,届时还愁不能再有子嗣吗?”
“可是奶娘,我的身子没有问题啊……”霍宛央泪眼看人,吐着这句谁都不信的真言。
“唉……”孔兰芝低低叹了一声,心疼道:“娘娘还有公主,您就当是为了公主,原谅陛下吧!”
原谅?霍宛央不知该如何去接这句话,她怪他,怨他,甚至是恨他,可还是在听到人病了之后忍不住去挂心他,去想念他。
不管是怪,是怨,还是恨,都是因为爱。
她本就是自甘缚情网,又谈何去原谅呢?
第二日,朝会、定省全部都免了。宫中妃嫔都知晓皇后在紫宸殿侍了一夜的疾,虽没有明着说不许别人来侍疾,却是来一个打发走了一个。
陛下生病,嫔妃侍疾,这可是个极好的争宠的机会,若是得了陛下青眼,那便是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却不想皇后根本不给任何人机会。
紫宸殿内,皇帝烧热已退,只是丝毫未见苏醒的迹象,皇后照顾了一夜,陪伴了一夜,也听了人一夜的呢喃思语。
虽然不愿听,听了心里难过,但窦瑰兰也庆幸自己听到了,否则怎么会知晓这昭元贵妃并非是替身呢?
原来他们之前就相识的,只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昭元贵妃不是一直在齐州吗?难道是陛下以前去过齐州?
若是这么说的话,陛下比昭元贵妃年长了七岁,而陛下同自己是在十七那年成的婚,那么遇见昭元贵妃必是在这之前的事了,也就是说,陛下第一次遇见昭元贵妃的时候,她……还是个九岁、十岁的孩子?
可是说不通啊,陛下那个年纪血气方刚是不错,却也不至于会对一个孩子……
窦瑰兰的秀眉都攒在了一起,整个人陷入了深思。其实倒也不是不可能,否则为何上次陛下会隐瞒与人早就相识的这件事呢?还偏要说是什么拿人做情感寄托,做替身,这或许就是为了掩盖陛下当年看上的是一个小孩子的事实。
想到这儿,窦瑰兰不禁觉得浑身一冷,难怪陛下会对沈媚感兴趣了,她有着和人相似的脸,而且还是那样轻的年纪。
这厢正想着,程岁从外头进来,立在人身后与人禀道:“皇后娘娘,柔嫔在外求见,您看是不是要老奴去回了她?”
窦瑰兰这会儿正想到她了,不想这人便来了,偏头透过窗子瞅了眼外头大亮的天,窦瑰兰思索片刻,道:“不用,让她在正殿候着吧,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是。”
程岁临走时望了榻上的皇帝一眼,眉头微微一蹙,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退了下去。
沈媚想要向昭元贵妃“投诚”,那便不能与皇后有频繁的往来,所以她也只能借着这样的机会来见一见皇后了。
“妾见过皇后娘娘。”待皇后从内殿一出来,沈媚上前恭敬拜礼。
窦瑰兰走向一旁的软榻,坐下后对人和颜悦色道:“柔嫔不必多礼,起来坐吧。”
正殿内此时也并无一人,窦瑰兰早将殿内侍候的人都遣去殿外候命了,此时此刻殿中只他们二人。
“你怎的过来了?难不成你也想侍疾?”她一来,窦瑰兰下意识就想到沈媚是想来侍疾,亲近陛下的。
沈媚的确是有这样的心思,却也知道皇后必不会让自己得了这个便宜,她头一垂,对侍疾之事只字未提。
“妾是来向娘娘讨教的,平日里不方便,只好来这里借着问候陛下的名义来拜访您了。”
见人没有说话,沈媚顿了顿,继续道:“想来您也多少有些了解,妾之前为了博取贵妃信任,不惜以命相护,险些舍了这条腿。”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虽然无法再跳舞,但是妾并不后悔,只是没想到,贵妃心思极深,妾与她也并不得亲近,至今连她的寝殿都未曾踏足过,也不知她心里是如何看待妾,妾只觉……前路渺茫,想要借与人亲近之余来邀宠,根本就是遥不可及之事。”
的确是遥不可及,陛下几乎日日都陪着昭元贵妃,在人有孕那段日子里更是如此,她见都不得见,又找谁邀宠呢?
沈媚说的这些,窦瑰兰也是了解的,陛下和昭元贵妃每日如胶似漆,那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根本插不进任何人。
不过之前是这样,之后可不一定了,现在他们二人有了龃龉,这不正是最佳的邀宠时机吗?
还不止,这还是一个打压昭元贵妃的绝佳时机,陛下既然牵挂她,便先让她对陛下死心,这样再想做点什么都方便多了。
“你的意思是?”窦瑰兰现在心情大好,其实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又问了一遍。
沈媚还在想着该怎么与人去说这件事,毕竟这么一开口,那与主动说想侍疾都是一个意思,但是眼下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时机。
“妾是想……是想请娘娘,助妾一臂之力,得宠于陛下。”
沈媚有自知,她的家世不如昭元贵妃,容貌虽然十分出挑,却也比不上昭元贵妃,但她不甘心就此失宠,之前她才是宠冠六宫的人。
“陛下刚失了一个孩子,妾若是能怀上身孕,陛下一定会十分高兴,妾也不贪心,若是妾有了孩子,愿意将其记名在娘娘名下,妾只愿陛下和娘娘顺心开怀。”
这番话说的十分动听,让窦瑰兰差点就信了。
“本宫若有这样的本事,那太子现在都已经会跑会跳了,你以为怀上身孕就跟动动嘴皮子一样简单吗?”
窦瑰兰可以帮她复宠,让她助自己得力,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容忍她怀上孩子!
她都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让一个嫔位都先有了自己的孩子呢?说什么记不记名的,到底不是亲生的,就算在玉牒上记了一笔又怎样,不过就是添了点儿墨罢了,什么用都没有。
沈媚上前跪在了地上,眼里话里都是恳求:“妾请您帮帮妾,昭元贵妃那边妾会继续走动,帮您探取有利的消息,不会让您白费心思的,只是如今便是大好的时机,妾只求娘娘您能……能帮妾一把……”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