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窦瑰兰走后,赵元昭上上下下查看了人一遍,确定无事后,才开口道:“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霍宛央现在对皇后那是十分厌恶了,这个女人不但智慧不足,还很爱生事端,最不能让她忍的就是她居然把事端生在了夭夭身上。
轻轻叹出一口气,霍宛央满面疲累:“因为我小产,她想抱走夭夭,带去丽明殿自己养,说待我养好身子再送回,我不允,与她的确有了不愉快,之后锦绣忽然进来了,她就自己摔倒在地了,之后便是你们看见的了。”
这时孔兰芝在一旁道:“陛下、娘娘,老奴当时在外头,并未听到内殿有任何异动,只是在知晓陛下您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去殿外跪地相迎,却只有锦绣是往内殿快步走去,老奴留了个心眼儿,便跟着进来了,进来时便看到皇后一人倒在地上。”
赵元昭了解了情况,点了点头,便将内殿的人都遣去外头候着了,瞧着人面色不佳,他柔声问着:“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让周太医来看看?”
霍宛央摇了摇头,话语无力:“不用了,我只是没想到,窦瑰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她的确没想到,以前窦瑰兰再怎么针对自己,也不过是些言语伎俩上的小算计,她毕竟深受宠爱,皇后觉得不安也好,妒忌也罢,给她些小鞋穿她也能理解,也可以忍受。
可是在夭夭这件事上,皇后竟在皇嗣上用起了别的心思,这皇嗣关乎国本,谁人不知,今日又弄出这么一遭,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皇后摔倒在地,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说是谁的错便无人能辩驳,毕竟皇后的话谁敢质疑,若非是赵元昭,她今日最轻也必是要被禁足了。
赵元昭闻言也有些感慨:“父皇赐婚后,和人相处之间,我只觉得她这人温婉贤良,不是个会生事惹事的人,谁曾想,今日她竟变成这样。”
“所以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话不假。”霍宛央疲惫地躺回了床上,看了人一眼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睡一会儿。”
赵元昭明显可以感到霍宛央与往日的不同,她消沉了,自从那个孩子没有了之后,她便没有再笑过,即便是哄着夭夭的时候,她也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喜不悲,却让人看着更担忧。
“宛央,我想陪着你,我陪着你一起。”话说着,他便要褪去鞋子,却被人一下按住了手。
“你回去吧,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霍宛央没有让他留下,她很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着,话说完她便转身闭上眼睛,满是疲惫的样子。
赵元昭盯着人后背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最后低低叹出一口气,缓缓起身出了内殿。
在殿外看见了孔兰芝,赵元昭轻声嘱咐着:“奶娘,你们好好照看她,朕过段时间再来看她。”
他不敢面对霍宛央,不论是出于什么,他现在看见人总会觉得心里难过得很,看着人难过,他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丽明殿内,窦瑰兰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牡丹绣毯发着愣,殿内伺候的人都被她赶到殿外去了,此时此刻的丽明殿十分冷清,若非还有华美陈设以饰,恐怕就要被认成是废殿了。
殿门处忽然出现的人影钻入窦瑰兰的余光中,让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本宫不是说了,没有吩咐不准进来吗?!”
话说完,一转头,却看到是陛下站在那,窦瑰兰下意识便站起身,腿有些发软。
赵元昭没有理会她,直接走到人身边坐了下来:“皇后别站着,坐。”
窦瑰兰给人行过礼,便依言在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尔后又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无措:“妾……去给您倒茶。”
“不用了,朕不渴。”赵元昭的语气十分平淡,在这张温润的脸上也辨不出喜怒。
窦瑰兰又坐回了椅子上,双手在袖里攥出了汗,实话说,她是有些忐忑的,今日本就是她诬陷了元惠妃,本以为皇帝会顾着她的面子,就算没有其他证据,可皇后摔倒是事实,最起码元惠妃也会以侍候不力而禁足反省的,却不想皇帝直接否认了她的说辞,把她扔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朕记得,当年在东宫与你成亲时,在喜房里曾与你说过,朕不喜女子争风吃醋,多惹事端,故而一直让你来平衡这后宫之事,在东宫时,除了你,朕没有任何侍妾,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所以这样的事,也的确不存在,但是现在——”
赵元昭顿了顿,看向窦瑰兰的眼神变得十分凝重:“朕之前与你说过的,朕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可心人,你为何一定要与她过不去呢?”
原来是来质问自己的。窦瑰兰心底自嘲了一下,陛下到自己这儿的日子不多,以往除去初一、十五,他基本不会主动到自己这里来,即便是自己去向人请安,却也会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
她不奢求陛下来能与她温存暖意,可至少不要是质问斥责吧。
窦瑰兰的眼眶红了,眼角也略微湿润了,她看着这个男人,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妾是妒,妾妒忌元惠妃她得到了陛下独一无二的宠护,而妾身为皇后,却只得到了最基本的尊重,甚至在元惠妃入宫后,陛下对妾的这份尊重都变轻了……”
一滴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这是第一次,窦瑰兰在人面前失态了。
“自妾与陛下成婚来,除去新婚夜,陛下又何时与妾再有过夫妻之礼,您可知妾多么盼望能有一个孩子,一个妾与您的孩子,您又知道妾有多么喜欢小孩子,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小孩子来妾作伴啊!”
赵元昭听着人这番哭诉没有打断,心里却也没有任何波动,听着人继续往下说。
“妾不讨陛下的欢心,是妾无能,有人能让陛下高兴,妾理应高兴,可是妾不光是皇后,也是一个期盼温情的女子,这后宫漫漫长夜,妾每一日都是数着发丝熬过来的,您又知妾有多难啊?!”
“你难,便叫别人也难?叫无辜的人陪着你,一起难?”赵元昭接了她后面的话,心里对于她这样的想法有点难以理喻。
窦瑰兰已是泪流满面了,脸上的脂粉也被泪水冲花了,她控制不住心中的伤感,同人哑着嗓子哭道:“妾才是您的正妻,有人压过了正妻的威严,难道妾就不该整治,任后宫众人以下犯上吗?”
“元惠妃入宫以来恪守宫规,从不生事,对皇后更是恭顺有礼,百般退让,你又何苦去逼这样的一个女子,她才刚刚小产,你便去她殿里,做出那样的事,你让朕有多失望,你知道吗?!”
窦瑰兰不再说话了,只任泪水往下淌,她不断的摇着头,看着人的双眸里尽是心伤。
“朕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温婉贤淑的人,不会做这些耍弄心计之事,却不想,你竟也同一般的庸脂俗粉一样,如此不堪。”
赵元昭一字一句说着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样扎进了窦瑰兰的心里,她与人成婚五年之久,竟是得到了这样的评价,她竟是如此不堪啊!
窦瑰兰跪在了地上,仰着脑袋看着他,轻声问着:“陛下,您到底……喜欢过妾吗?妾斗胆问您一句,若没有先皇的赐婚,您是不是压根儿就不会与妾成婚?”
赵元昭气怒稍平后,缓缓回道:“若父皇没有赐婚旨意,朕是不会娶任何人的。但父皇赐婚了,朕也娶你了,该给你的位分尊贵,朕也丝毫不差的都予你了,你还要朕如何待你?”
窦瑰兰摇着脑袋,往前膝行一步,似是疯癫了一般恳求道:“不!陛下!妾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丈夫的真心,但只因求而不得,才会守着这皇后之位,可妾是真心喜爱陛下啊!陛下——”
赵元昭对窦瑰兰是没有感情的,若说有那也只是相识之情,再近一步,也不过就是朋友的感情,根本不涉及男女之爱,此时听着人说着这番话,他竟为这样的女子感到可怜。
叹了一口气,他同人温声道:“湘颦,朕之前从未告诉过你,朕其实是有自己心爱的女子的,在没遇见你之前便有了,只是因为阴差阳错,朕与她,无法相伴,或许没有她,朕会喜欢上你,但自从有了她,别的人便再也入不了朕的眼了。”
窦瑰兰确实是第一次听到陛下说自己有心爱的人,她下意识便想到元惠妃,然后呆望着人许久,半晌脱口而出:“那元惠妃……”
“元惠妃与她十分相像,不论容貌还是品性,故而朕便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予她了,她现在是朕,唯一的情感,而你,会是朕名份上唯一的妻子,以前是,以后也是,朕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