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瑰兰笑得十分灿烂,这抹灿烂的笑,掩去了脸上不少尴尬的神色:“妹妹想多了,除了本宫,这后宫之中也无人能胜任,就算本宫有意与陛下推贤让能,怕是也无人能让本宫举荐。”
不管方才那话,她元惠妃有没有这个意思,窦瑰兰都得把话说死了,自己就是皇后,这可不是说让就能让的!
霍宛央笑了笑,不再接话,又听人说道:“方才听妹妹说,有人要置陛下的孩子于死地……”她“咦”了一声,故作疑惑的样子:“本宫听说,是妹妹身子有恙,故而未能保胎,实在可惜,可……难道另有隐情?”
瞧人一副不知不懂的样子,霍宛央也不晓得她这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知道,她淡淡一笑,说道:“妾的身子,妾当然自己最清楚,且陛下也说了,会好好查上一查,必不会叫真凶逍遥自在,皇后娘娘也无需为妾太过担心。”
陛下既说会好好查一查,想来也是不会去追究自己保胎不力的事了,想到这儿,窦瑰兰心下松快了不少,将话题引到了她此行的目的上。
“不管怎么说,妹妹还是需要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故而本宫这次来,也是有一事要知会你。”
是知会,不是商量,窦瑰兰一开始也没打算跟她有商有量,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见人神色疑惑,她直接道:“你身子养不好,公主必是也不得照应,本宫身为她的母后,理应起到看顾抚养的作用。”
这话一出,谁还听不出来她此言背后的真意,霍宛央心下冷笑,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
“皇后娘娘,且不说寿乐公主还没断奶,您也知道,公主认奶水,之前妾有孕,奶水渐渐变得稀少,公主根本不够喝,最后只能混到奶娘的奶水里勉强去喂,这人已是瘦了一圈,此番有……”
“这个好说。”还不等人说完,窦瑰兰直接打断:“在这期间,公主便还用你的奶水去喂,待你身子养好了,本宫会将公主还回来,你继续带去养,本宫不过就是看你太辛苦,所以有意替你分担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话说完便起身要去抱公主了。
见人起身直奔小木床而去,霍宛央直接从床上下了地,赤着脚两步上前,跪在地上,挡住窦瑰兰的脚步:“皇后娘娘,妾知晓您心疼妾,可是妾离不开公主,公主也离不开妾,您的好意,妾心领了!”话说着便往地上叩首,是说什么也不让人再往前迈步了。
窦瑰兰扯着嘴角阴阴一笑,侧着脑袋用余光往身后瞥了一眼,见锦绣那边还没有动静,她往左挪开一步,继续上前,言语有激怒人的意思。
“元惠妃不要不识好歹,本宫说了,会给你送回来,怎么?本宫身为大梁国皇后,替你养一阵孩子还委屈你了不成?”
霍宛央见拦不住,索性起身,直接挡在了小木床前,用手臂护着小人儿,扭头看着皇后,冷冷道:“皇后娘娘,您不能抱走公主!”
就在这时,锦绣忽然从疾步而入,然后神色语调倶是惊恐,大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霍宛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窦瑰兰整个人向后倒去,直接摔在了地上!孔兰芝最先进了内殿,看到这样的场景先是一愣,忙上前先去扶皇后。
外头阵阵脚步声嘈杂渐近,尔后便见赵元昭快步入了内殿,后头跟着南珍北珠,他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窦瑰兰,又看了一眼护在小木床前的霍宛央,见人并无事,松了一口气,又看向皇后那边,蹙眉道:“快把皇后扶起来”
窦瑰兰倒在地上,手扶后腰,看着十分痛苦,孔兰芝见扶也扶不起,索性便退到一边去了,只有锦绣一人跪在人一旁,嘴里一直唤着“皇后娘娘”,却并不扶人起身。
赵元昭上前近看时才发现霍宛央赤着脚,没有穿戴鞋袜,他将人一把抱起,走到床前放在上面,双手搓着人一双小脚,心疼轻斥道:“你怎的赤脚下地,这般不顾自己身子!”转头对后头人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的,一个病人身边没人照看,出了问题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这句话也是说给皇后听的,他不知道方才殿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元惠妃刚刚小产完,却在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赤着脚站在地上,还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小木床护着夭夭,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南珍北珠她们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像是才回过神一般,连连告罪:“是奴婢疏忽,请陛下娘娘恕罪!”
窦瑰兰看着陛下问都不问自己一声,直接上去将元惠妃抱了起来,心便一下子凉透了,仿佛被人丢入冰窖里一般。
好歹她是皇后啊,可是陛下竟然不理不睬,只叫人把摔倒在地的她扶起来,而陛下自己去亲自将元惠妃抱回了床榻。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想继续赌一把,就赌陛下会不会维护她身为大梁国皇后的脸面。
“陛下……”窦瑰兰此刻还倒在地上,冲着人虚弱地开口:“陛下,妾的脚好像扭到了……”
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赵元昭冲着锦绣道:“还不快去请太医,还愣着呢?!”
锦绣闻言就要起身,被窦瑰兰一把抓住人胳膊拽了回来,摇头道:“不必劳烦太医了,妾自己回丽明殿再去请吧……”
锦绣这时跪着转过身,冲着陛下叩首道:“陛下!求陛下为皇后娘娘做主!”
赵元昭冷眼看着锦绣,未发一言,窦瑰兰伸手拽了一下锦绣的衣衫:“锦绣!你闭嘴!没你的事!”
霍宛央这时坐回床上,看着这一幕,再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好像可以很清楚的将这两幕联系到一起了。
元惠妃为了护寿乐公主,亲手将皇后推倒在地,这可是极大的不敬!呵,皇后为了自己,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窦瑰兰见陛下果真没有再继续问的意思,心下一凉,暗地里又戳了戳锦绣,示意人继续说。
锦绣得到授意,脱口继续道:“陛下,皇后娘娘仁慈,可奴婢看不过眼!方才奴婢是忽然听到了内殿里有争执,然后皇后娘娘唤了奴婢一声,奴婢以为是元惠妃娘娘有了什么事,便快步进了内殿,却不想看见了元惠妃娘娘将皇后娘娘推倒在地!”
霍宛央冷眼看着这个锦绣,面上没有任何波动。赵元昭听完这些话,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呵斥:“胆敢诬陷嫔妃,谁给你的胆子!元惠妃尚在小月,身子虚弱,且一向谦恭有礼,和皇后相处友善,怎会去推倒皇后?!”
再抬眼,他看着窦瑰兰的眼神里也夹杂着复杂神色:“皇后,朕相信你,不信你这丫头,你与朕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元昭给她台阶了,就看她会不会下了,如果她非要反其道而行,那赵元昭也不会给她留脸面了。
窦瑰兰幽幽叹了一口气,露了伤感:“回陛下,锦绣所言……确实如此,妾当时是想看一看寿乐公主,却不想元惠妃妹妹反应会这么大,竟……竟伸手将妾推倒在地,妾相信元惠妃妹妹不是故意的,妹妹必是刚刚失子,所以格外护女心切,妾……妾能理解的……”说着竟还低下头,掩着嘴隐隐有要哭的势态。
当时只有窦瑰兰和霍宛央两个人在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赵元昭知道,一定不是窦瑰兰说的这样,因为霍宛央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是最怕给他添麻烦,也是最不会给他添一丁点儿麻烦的人。
“宛央不是这样的人,且此事只有你二人在场,朕不能只听皇后一面之词,来人,送皇后先回丽明殿!”
赵元昭不欲再听人多说,也不欲与人多言,吩咐人直接将她送回。
窦瑰兰在听到这样的旨意时,整个人已经愣在了那里,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双眼怔怔看着皇帝,耳边传来阵阵嗡鸣。
皇帝竟然这般护着元惠妃,连一朝皇后所言也不听不问,一棒子将其打死,这就是她爱了这些年的男人吗?竟然就是这般薄情,转眼爱上别人后,就将自己的元配妻子置于难堪境地,他竟是这样的人吗?
窦瑰兰的心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凉,真是从头凉到脚,让她有如坠入深渊地狱般。
是她小看了元惠妃,低估了皇帝对她的深情。
是她高看了她自己,高估了皇帝对她的感情。
不,哪有什么感情,他们不过是先帝赐婚,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娶自己吧!
被人搀扶起,窦瑰兰觉得自己的脸面也算是跌尽了,锦绣更是在一旁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与人行礼告退,临走时不忘再看一眼床上的元惠妃。
好看,真是极美,同是身为女人,她都不自觉会被这张脸吸引,会想再多看两眼。
所以若是没了这张脸,她应该也没这么受宠吧!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