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一入耳，霍宛央先是一怔，紧接着直接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抓着身侧的扶手，盯着环佩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一瞬间霍宛央忽然就明白了，柳双妙被皇后拿来做挡箭牌了。
这一刻赵元昭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去看了柳双妙一眼，见人一脸懵然地坐在那，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宛央。
她已经完完全全愣在那了。
就连齐淑慎的惊讶亦不必他俩的少，因为她也以为环佩是来指证皇后的，却不想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反转，这苗头一下子就对准柳双妙了。
窦瑰兰还坐在侧座上，依旧端庄温婉，唇畔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此刻，该是她主导话语权的时候了。
“哦？竟然是柳容华吗？”窦瑰兰缓缓说道，看向柳容华时，见人愣愣地瞧着自己，眼里、脸上都写着求救。
窦瑰兰心下一笑，她还真是蠢，竟然还以为自己会拉她一把呢。
窦瑰兰看向环佩，继续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环佩，你立马如实招来。”
众人亦是对这样的转变感到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这里头居然还有柳双妙的事。
环佩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些，一字一句缓缓道道：“奴婢从千秋殿出来后，就一直在掖庭，后来忽然有一天，柳容华找到了奴婢……”
霍宛央听着环佩将那日在掖庭与自己说的话，改了罪魁祸首，又在椒房殿内说了一遍，这种感觉别提多么讽刺了。
她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用力握在一起，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你说是柳容华指使你的，那么你有证据吗？”窦瑰兰望着下面的环佩，轻声出言问着，是问，也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环佩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其实就连这巫蛊人偶，也是柳容华做的，然后指使奴婢诬陷贵妃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毓秀宫找那剩下的桑绣织锦……”
还不等环佩说完，柳双妙立刻站起来，抬手指着她高声打断掉：“你胡说！那桑绣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才赏的，你说！是不是贵妃指使你诬告我！”
这时，各宫妃嫔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霍宛央身上，带着疑惑和探究。
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怕这番话也是用酷刑逼出来的吧！大家或多或少都藏着这样的想法，然后等着看一出好戏，紧接着，殿中扬起陛下的高声吩咐：“来人，去毓秀宫澄瑞轩给朕搜！”
赵元昭也看明白了，索性已经到了这一步，便顺着往下查吧，反正对于柳家，自那次御马受惊之事后，他也一直都有怀疑。
程岁领命，带着人下去了，此时窦瑰兰又摆出了老好人姿态：“柳容华啊，你先坐下，别着急，若是没有这东西，陛下和本宫又怎么会冤枉你呢？”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柳双妙也咀嚼到了这话里其中的另一层味道，没有这东西便是没有这档子事，那若有了这东西，就意味着有这档子事吗？
“娘娘！妾——”
“好了！你先坐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皇后忽然拔高的音调，吓得柳双妙立时闭上了嘴，再对上陛下那冷凝的双目，她的心里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惧。
她隐隐约约好似知晓了什么，今日之事，是皇后要杀她灭口了！
然而就在接下来，环佩所说的话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也是窦瑰兰最本身的目的，更是柳双妙无言辩驳的事实。
“奴婢方才没有说完，其实千秋殿内根本就没有巫蛊，是因为骠骑将军早已买通了禁军统领，所以安排了刺客故意做了这么一场戏，然后再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贵妃娘娘身上，推到了千秋殿。”
柳双妙腿一软，倒进了椅子里，这时她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确认，是皇后要杀了她了。
不，不止是要杀了她，还要灭了柳氏一族。
当初她只是与皇后说爹爹与禁军统领交好，可以用这层关系来行方便，并没有说出买通，却不想今日竟然被人直接说成了买通，当成一个把柄被压制了。
柳双妙握紧双拳，心底有着深深的惧怕。还是她太相信皇后了，竟真的以为这人是真心实意要帮着自己。
霍宛央的目光在柳双妙和赵元昭的身上来回转换着，关于骠骑和禁军统领这件事她是一点都不知情，可看赵元昭的面容，这人好似并不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齐淑慎也发现了这一点，原来赵元昭并非完全不知情，如此说来，将军被调去五关城，会不会也是赵元昭提前发现了什么呢？
“骠骑和禁军统领……”赵元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仰首半靠在正座上，眼睛微眯目视着前方喃喃念着。
“在日照山，御马受惊那次，就已经有了吧……”赵元昭看着柳双妙，淡淡说道，那语气就仿佛是在讲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当时朕还奇怪，皇家御马为何会受惊……”顿了顿，赵元昭忽然提了声调，怒声道：“而禁军——又为何迟迟未来！”
柳双妙被这一声怒吼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边摇头一边结巴道：“陛……陛，陛下……妾是冤枉的，冤枉的陛下……妾，妾不敢啊……”她舔了舔双唇，着急地哭了出来：“父亲只是与禁军统领大人一直交好，却并无买通一说啊陛下！！！”
柳双妙心里害怕极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爹爹是存着其他心思的，只不过这交好与买通的差别可太大了，买通禁军统领，视为意在谋逆，这事绝对经不起彻查。
正说着，程岁领着人便从外头回来了，身后王福手里捧着的正是已经用了三分之一的桑绣织锦。
“陛下，老奴带着人在澄瑞轩内搜出了桑绣，还请陛下过目。”
王福展开的同时，不止是殿中众人，柳双妙也看到了那已经被剪短的桑绣织锦，她着急辩解道：“陛下，这桑绣是皇后娘娘……”
“本宫赐你桑绣，是让你拿来做这等龌龊之事的吗？！”窦瑰兰一脸怒容的看着柳双妙，高声打断，尔后又道：“柳容华，你真让本宫和陛下感到失望啊！”
“不是的，这是皇后……”
“还敢狡辩！用邻国贡品来做巫蛊，你又是何居心！”皇后再一次打断了柳双妙的话，看似是对人感到悲痛失望，但是霍宛央明白，她这是在堵人话呢。
柳双妙已经急得哭了出来，那是皇后前些日子才赏给她的桑绣，还让她做双好看的鞋子，她当时怎么会想到，皇后是怀揣着这种目的来给她的东西呢？
一时间，柳双妙也知晓自己无力再翻身了，她抬眼恶狠狠地看向皇后，开口道：“陛下，关于巫蛊之事，妾也是受人所迫，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有沈媚，亦是帮凶！目的就是为了陷害贵妃，陛下明察！”
柳双妙豁出去了，这种事已经被戳穿了，待查明的那一日柳家上下都会不保，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拉人垫背。
窦瑰兰没有丝毫慌乱，好似已经知道了她会这么说，她嘲讽一笑，说道：“荒唐！柳容华的意思是本宫和沈容华自行巫蛊来害自己吗？先不说巫蛊之事已找出了真凶，这说话做事都讲究有理有据，无论是谁都没有伤害自身去这样做的理由，你柳容华，又有何证据说明这件事是本宫和沈容华做的呢？”
她一拍扶手，厉声道：“柳容华，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以下犯上，污蔑本宫呢？”
柳双妙晃了一下神，的确，这件事她参与的部分只有利用了爹爹和禁军统领的关系，其他的无论是放置巫蛊，还是制作巫蛊，她都没有参与过。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柳双妙却依旧不愿放弃，她膝行上前与环佩并排，哭喊道：“陛下！妾不是诬蔑皇后，是真的，请陛下彻查！”紧接着，又转向一旁霍宛央的方向：“贵妃娘娘！妾说的都是真的，是皇后她们要害您的啊——”
“简直胡说八道！还不快封了她的嘴！”皇后少见气怒的一指底下的侍从，下面人会意，都上来将人按在地上，强行堵了她的嘴。
赵元昭和霍宛央心里其实都很清楚，柳双妙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皇后说的对，她没有证据，而他们，同样没有，就算怀疑、不甘心又如何，没有证据的空口断言，终是无法说服众人。
而且唯一能顺藤摸瓜的证据，现在也被斩断了。
一出戏演到这儿，霍宛央只剩满心的无力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皇后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她肯定要给自己留后路的，这一招用得实在是妙，不禁对外把皇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顺带解决掉了一个人，一个知道她底细的人。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