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师让乔天桑进来的时候,邹浩就知道这女人是被他护着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国师竟然护这个女人护到这个份上。
他自诩不畏强权,所以也不怕面前这个位高权重且看上去并不好对付的国师,养着下巴道:“那国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说。”司空明灭扶稳了乔天桑后才放开手,“早问探花郎博览群书,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七星海棠这味药呢?”
邹浩愣了愣,他曾寄住在一家医馆里,也看过不少医术,对七星海棠这种堪称天下毒物之王的剧毒自然有过了解。
“此种毒无色无臭,服下后三个时辰后就会毒发身亡,内脏均会受损,但死者脸上还带着怡然的微笑。”司空明灭再次坐下,“我这样说,探花郎明白了吗?”
“所以……玉琐她是,死于剧毒?”
司空明灭点头:“早在五年前,我就递奏折请求皇上将七星海棠列为禁药,那一年销毁了无数的七星海棠,还是本国师监察,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瞧着司空明灭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什么人,乔天桑还真的信了。
见邹浩有所动摇,乔天桑连忙打眼色示意司空明灭乘胜追击,可后者只是坐在那里轻摇折扇,再也没要说下去的意思。
“本国师乏了,想借大人的内室休息一下。”
本来还在使眼色的乔天桑彻底愣了,见司空明灭快要进公堂后的内室时,才明白过来他没有开玩笑,连忙小跑跟上。
“你搞什么?”刚转角,乔天桑便把走得不算快的司空明灭给拦住了。
“放长线,钓大鱼。”司空明灭懒懒道,看到她不解的眼神,边走边解释,“现在我们都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就看谁先忍不住动手了。”
司空明灭推门进去,乔天桑也连忙跟上,门关上了才发现,这内室小得可以,一张床,一张书案,也就占了整个内室的一半了。
孤男寡女什么的,干柴烈火那样的……
乔天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正想躺床上休息时,司空明灭那修长的身躯已经占满了整张床了。
“喂。”
“这里没人叫喂。”
乔天桑双手抱胸看着他:“我可是孕妇啊。”
司空明灭抬了抬眼皮又合上:“你猜我能探出死人的脉搏,能不能探活人的脉搏?”
“……”
这赤裸裸的威胁啊。
虽然知道司空明灭肯定知道点什么东西,但听他自己开口承认还真是满背的冷汗啊。
没有了床,乔天桑也只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看窗外,看看书案,看看……
床上的人。
司空明灭的五官不是那种掠夺性的美,不是太过于精致,但胜在大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冷酷无情,甚至有时候又看到他深藏在眼底的血气与狠戾,只有在像现在一般闭上眼睛,才稍稍感觉得到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而不是那个像是血战沙场的将军。
她有时也会好奇司空明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而且前几次她感受到,司空明灭是真的想杀她,毫不留情的,不像个心怀苍生的国师,倒像个喜欢赶尽杀绝的暴戾将军。
而就在此时,司空明灭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墨色的眼睛瞬间染上冷酷之色,看得乔天桑心里一窒,连忙移开。
司空明灭自然留意到她的动作,敛了敛情绪,翻身起来:“走吧,外人的人应该都到齐了。”
人?到齐了?
乔天桑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到外面,只见本打晕了的刘嘉已经醒来,跪在公堂中央,天香楼好几位姑娘也跟着赵妈妈来了。
她忍不住看向走在自己前头的人,虽然不知道司空明灭想怎么钓鱼,但她直觉认为她肯定会把大鱼给钓起来。
“醒了?”司空明灭再次坐回他的专座,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刘嘉便说,“那轮到你来说说那晚的情况了。”
“本国师最反感说谎的人。”
刘嘉被他最后一句震慑到了,肩膀颤了颤,开口道:“那晚我跟平常一样,吃完晚饭就想去天香楼喝杯花酒什么的,结果我才刚进去,玉琐就扑过来,然后将我拉到她房间,她喂我喝了几杯酒,便又将我拉到床上……”
“你胡说八道!”
司空明灭抬手阻止邹浩:“那当天你看到的玉琐有什么不一样?”
看着本来想冲过来打他的邹浩被国师拦着,刘嘉松了口气,缓缓道:“那天没什么不同,毕竟玉琐一直都是戴着面纱的,露出的眼睛的确是我以往看到的一样的。”
“那好。”司空明灭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大家看看这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投向站在国师身后的乔天桑,有些不解。
这不就是天香楼那个被七皇子看上,然后怀上身子攀上高枝的花魁桑儿嘛,有什么好看的。
但国师这样问,众人都有些好奇,都不敢说。
“是天香楼花魁桑儿姑娘吗?”
听司空明灭这样讲,他们也就点点头。
“把面纱摘下来吧。”
乔天桑低头看着那个并没有看着她的人,也终于明白了他那封信上让她做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慢慢摘下面纱,还没抬起头,便听到了众人倒吸气的声音。
“这,这不是……乔妈妈吗?”
那封信上,司空明灭让她戴上面纱,然后贴上乔妈妈的人皮面具,但眼妆却要化得跟乔天桑一样,为的就是这一刻。
乔天桑瞬间换上属于乔妈妈一般的谄媚笑容:“各位大人不知,姑娘们的化妆技术可好了,一般的嘛,把丑女化成美女,厉害的,把母猪还能化成天仙呢。”
司空明灭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能把你的化成玉琐姑娘的模样吗?”
“这就有些难度了,玉琐是在满春院过来的,妆容自成一套,我们天香楼的姑娘也模仿不来。”
司空明灭继续点头:“既然邹公子咬定当夜陪刘嘉的不是玉琐,那就是天香楼有内鬼有假扮玉琐了,而乔妈妈说天香楼的人不知道玉琐的妆容如何化,那就只剩下从满春院过来的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妈妈还真的带着几个满春院的姑娘过来了,乔天桑看着走在最后头的素雪脸色苍白,一双丹凤眸哭得已经肿了起来,看到站在一旁的邹浩,又低下头擦了擦泪水。
乔天桑回头看了看邹浩,发现他并没有留意到素雪的动作,反而一直怒瞪着跪在地上的刘嘉,似乎想把他给煎皮拆骨一般。
“好了,你们按照印象,化跟玉琐姑娘一般的眼妆吧。”
随着司空明灭的一声令下,他旁边的人便递来了一堆胭脂水粉。
姑娘们慑于司空明灭那长板得死死的脸,也没有扭捏,拿起东西就开始对镜化妆。
没过多久,姑娘们便放下笔,一个个美艳动人,但可惜都没化出玉琐半分韵味。
乔天桑偷偷看了司空明灭一眼,只见他没半分着急,还喝了口茶才开口:“那就让刘嘉去辨认一下,毕竟他才是唯一见过的人。”
刘嘉颤颤巍巍的走向那一列姑娘,一个一个看过去,刚想开口说全都不像时,膝盖后方突然一疼,他忍不住惨叫出来,整个人便扑向站在前头的人。
“给本国师抓起来!”
素雪刚被人扑倒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臂便被紧紧地攫住,她惊恐的看向公堂上最有权势的那位:“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抓拿犯人啊。”司空明灭眼里没有一丝心虚,“刘嘉说你像,你不就是那个假扮玉琐并把她杀害的人吗?”
公堂上一篇哗然,素雪脸色一白,仰着头道:“玉琐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会害她,国师不要信口雌黄。”
“虚伪。”司空明灭也不想跟她争论,继续说案情,“刘嘉证词上说,事后他给了伺候他的姑娘一百两银子,姑娘很开心的收下了。而碰巧,昨晚趁你到探花府的时候,本国师在你房间找到了这一百两。”
“唉哟,大晚上的,素雪你跑到自家好姐妹的未婚夫的家里,算什么意思啊。”乔天桑很合时宜的踩上两脚。
素雪的脸红得不行,咬碎银牙:“国师我敬重您,但不代表你可以这样污蔑我!我房间里根本没有一百两银子!”
是,她的确是杀人凶手,但把证据藏在自己房间的蠢事她是不可能做的,她觉得司空明灭只是在诈她,想着只需要死死咬着不松口,皇帝来了又能奈她何。
“哦?是吗?”司空明灭换了个坐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五年前我烧毁了一大批七星海棠,以至我现在对七星海棠的味道十分敏感,而昨晚,我还真的在你房间闻到了这久违的味道了。”
他顿了顿:“嗯,现在你身上也有。”
素雪怒瞪着司空明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是国师,这里你最大,你随便怎么污蔑我都可以了!”
“啊——”
一声惊呼打断了素雪的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里跪着却一直往上窜的刘嘉。
“国师!我想起来了!”他手脚并用爬到司空明灭脚边,“我记起来了!那晚那个女的,腰后有一颗黑痣!虽然房间里没光,但我摸到了!”
素雪脸上的血色尽褪,她下意识看向站在她右边的邹浩,刚想开口说不是,司空明灭站了起来。
“素雪姑娘若是想证明自己清白,那不如就让人检查一番吧。”
“素雪,你……”
邹浩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本来还存着一丝希望,却随着素雪别过脸的动作和猝然夺眶而出的泪水流逝了。
乔天桑看着转过身不再看素雪的邹浩,又看了看坐在地上任由衙差替她戴上镣铐的素雪,最终也将一切情绪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国师宠妻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