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京城初雪，皇帝碰巧看到九皇子和几个伴读在御花园打雪仗，身边的大太监看到皇帝驻足，以为他不喜喧哗，正想进去通传的时候，皇帝却自己进去了。
“扬儿，又在胡闹？”
御花园里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听到那威严的声音，连连跪下，齐声迎驾：“奴才参见陛下。”
霍景扬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手上还握着一个雪球，看到是自己的父皇，连忙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没有立刻让他们起来，他们就越发的心慌。
本以为下雪了宫中就没什么人会走动，所以他们才会被九皇子煽动到御花园里打雪仗。
作为最小的一个儿子，霍景扬心里也挺慌的，平日他很少见到自家父皇，也不像其他几个被封王的哥哥一样为父皇分忧，所以现在被逮了个正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天寒地冻的，你们都起来吧。”
霍景扬第一个起身，却不敢看自家父皇的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刚才不是玩得很高兴的，怎么朕一来你们就都收手了。”
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十二岁的九儿子，虽然还有些青涩稚嫩，但长大了肯定是人中龙凤，丝毫不会逊色于他长得最俊的儿子。
而现在那个儿子正远赴边疆替他守天下的，他叹了口气，摸了摸九儿子的脑袋：“劳逸结合是好事，但切勿玩物丧志。”
霍景扬诧异地抬起头，见皇帝是真的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连忙谢恩，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父皇请放心，儿臣是把今日的功课做完才出来歇息的！他们……也是被我拖出来的，父皇您别怪他们。”
见儿子愿把责任一力承担，已经有了个小大人的模样，皇帝很高兴，便让几个跟随着自己的小太监陪几个孩子一起玩，说：“你们也不用顾忌他们的身份，扬儿也切勿用自己的身份打压其他人。你的几位哥哥都曾上过战场，你就把这场雪仗当成战场，假以时日，就要跟你的哥哥一样保卫大周了。”
霍景扬听到这话，连忙跪下来谢恩：“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期盼！”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大太监跟着皇帝近十年时间，早就摸清皇帝的大部分想法，知道皇帝想起了身在远方的定王爷才会如此好说话，还让人陪九皇子打雪仗，便擅自开口问他：“陛下，现在……可是要到静贵妃娘娘那边？”
皇帝愣了愣，也是无比惆怅。
说起静贵妃，明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若是其他几个儿子被他重用，还拨了五万禁军给他们出征杀敌，那些儿子连带他们的母妃母后肯定都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了。
除了他的静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昏了过去，醒来后还跟他冷战，说他一点都不体贴她，闹完脾气后直接盖上被子，背对着他睡着了。
他好气又好笑，骂吧，舍不得，更别说罚她了，也只能默默忍受，等到云儿凯旋归来，他再行封赏罢。
皇帝叹了口气，摆手：“算了，她肯定还在怪朕派云儿到西北打仗，过去也只是吃她的冷脸，回御书房看奏折罢了。”
听得出皇帝语气里的宠溺，知道他并无怪罪，还有些享受，大太监也不再说什么了，扶着皇帝上了御辇，默默跟着他回了御书房。
而在皇帝眼中依旧是个小孩子心性的静贵妃正坐在昏暗的寝宫内，红妍被带进去的时候，心里有些发毛，跪在静贵妃面前，再也不敢抬头。
“你就是红妍？”
红妍的心咯噔一下，回答：“民女是。”
“抬起头来看看。”
这是红妍第一次入宫，还是偷偷摸摸的进来的，跪在一个贵妃面前，她也不敢造次，便慢慢抬起头来。
“天香楼还真没改错名，每个姑娘都长得国色天香。”
说到天香楼，红妍脸色一白，皱眉道：“民女早就替自己赎身，已不是天香楼的人了。”
听得出红妍话里的不悦，静贵妃也没有怪罪，笑意更深，没再看红妍：“让素雪进来吧。”
素雪？！
红妍身子狠狠一晃，只见一个穿着素白褙子的人从身边走过，梳着妇人的发髻，稳稳地跪在了自己身旁。
她偷偷看去，却是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虽然她很早之前就已经离开天香楼，但因着乔天桑的关系，也跟天香楼的姑娘们打过几次照面，而现在这个人……
还真的不是素雪。
“臣妇岳琳，参见贵妃娘娘。”
静贵妃没有理会茫然不解的红妍，反而让那个女人先起来：“你还怀着身子，就不用行跪礼了。”
“谢娘娘。”
女人从容的站起来，乖乖的站在红妍旁边，低着头，轻抚着还未显孕的肚子，心满意足的。
红妍还在想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时，静贵妃终于开口了，对着红妍笑得风光霁月的，道：“这是岳琳，是我在江南老家的一个远方堂妹，也是大理寺丞邹浩大人的正妻。”
她顿了顿，见红妍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再解释：“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天香楼的姑娘，素雪。”
这次红妍彻底震惊了，也完全反应过来了。
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庞，她诧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虽然她没有在参与那次的审判，但她后来听乔天桑和司空明灭都讲过。
她当时还说人心难懂，一个弱女子竟然会为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姐妹下杀手。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姐妹的未婚夫……
现在，素雪不仅没有死，还摇身一变，成了静贵妃的堂妹，嫁给了邹浩，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想到惨死的玉琐，不禁打了个冷战。
真是连死都不能瞑目啊。
“怕了？”
看到红妍难看的脸色，静贵妃也没有逼迫她，让宫女搀扶起来道：“天色已晚，这雪一时间也不会停的了，你们两个就在偏殿里休息一晚，明日我再让人送你们出宫吧。”
素雪福身谢恩，目送静贵妃进入内室后，她才回头朝红妍笑了笑：“红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不如就让我来给你带路？”
虽然她脸上很和善，但红妍知道她做过的事，还是对这个人有所防备，点了点头，隔着几步跟上了素雪的脚步。
偏殿里床铺收拾得好好的，还有宫女在旁边伺候。
素雪直接坐在软塌上，见红妍坐得离自己非常远，也只是笑了笑，问她：“你怕我？”
被戳中心事的红妍自然不会承认，摇摇头，但却没有要离她近点的意思。
“那看来你说的想取而代之，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
闻言，红妍猛地抬头，缺件素雪一脸嘲讽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打心底的瞧不起我，觉得我心肠毒辣，连自己的姐妹也不放过，本该死的人，却做了姐妹未婚夫的妻子。”
她一步一步走近红妍，停在她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可是我自己活得高兴就行啊。”
“在外头别人都知道我是贵妃娘娘的堂妹，对我毕恭毕敬，在内邹浩对我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现在我还怀了他的孩子。”
“玉琐？她只不过是一个死人，落入轮回，投胎转世，早于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将一个死人拉进我和邹郎的生活里，破坏我们的感情！”
红妍看着面前近乎发疯一般的人，有了些退却，而素雪却眼疾手快地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森然：“你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块吗？你宁愿眼睁睁的看着他拥抱，亲吻，甚至跟别的女人缠绵恩爱吗？”
素雪的力度很大，掐得红妍的肩膀生疼，可听到她这些话后，刚才在凉亭内的画面再次出现了，她倏地睁眼，却是茫然大于愤恨。
知道自己的话让红妍有了些动摇，素雪连忙乘胜追击：“难道你不想为国师诞下一儿半女吗？凭什么乔天桑也是个妓子，她却能攀上高枝，先是定王，现在是国师，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你舍得她留在国师身边吗！”
“你别说了！”红妍一手挥开素雪的手，瞪着她，“桑儿不是这样的人，你再污蔑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被推开的素雪没有愤怒，嗤笑，然后又站直身子，再次走进红妍：“你为她说好话，可她呢？你跟她情同姐妹，无话不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喜欢国师？”
红妍脸色一白，没有反驳。
“她既然知道，还跟你心爱的男人拜堂成亲，你还为她说好话？呵，天真。”
见红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素雪将她扶到软塌上坐好，轻抚着她的手，细声道：“你惧怕变成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不，乔天桑才是心狠手辣的那个，她夺你心头好，还在你面前显摆，她才是像我一般有心计的人，你对她下手，是正道。”
凉亭内司空明灭细吻着乔天桑的画面不断向她袭来，还有乔天桑眼里脉脉的情意就像一根针一般刺入她的心底。
那股被背叛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她身子不停在抖动，双手握成拳头，用力得连青筋都露了出来。
素雪见她不再说话，也知道她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我跟你去见娘娘，事成之后，娘娘定会帮你撮合姻缘，让你成为国师夫人的。”
红妍猛地抬头，看着素雪温柔的笑容，她盘起的发髻，还有微微凸起的肚子，犹豫了一番，终于是点了点头。 国师宠妻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