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刚亮时，红妍便跟着素雪到静贵妃的寝殿。
时间尚早，静贵妃却已经梳洗好侧躺在美人榻上，见她来，神情也没什么变化，随意问了句：“想通了？”
红妍点点头，壮着胆子问：“民女有个问题想问娘娘，不知……”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付乔天桑？”
红妍再点头。
静贵妃也没有为难她，倒是反问她一句：“她跟我儿子不清不楚的，还在他出征前几天到他府上饮酒作乐，这个理由够吗？”
见静贵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红妍不敢再问，连忙跪下谢罪：“民女不敢！”
“有何不敢。”静贵妃示意宫女将红妍扶起，等她站好了再说，“你问完本宫问题，现在轮到本宫问你了。”
静贵妃的眼神太过凌厉，红妍看了一眼后又立刻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又深呼吸了一口，平静的说：“乔天桑，就是桑儿。”
说完这一句，她抬头看了看静贵妃，发现后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知道她并不满足，又继续道：“桑儿至今完璧，怀着王爷的孩子的事是假的，所以流产去世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但乔天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就这样被定王爷判了死刑。”
“嗯，还有呢？”
红妍心里咯噔一下，又想了下，干脆把自己知道的一次性给说了出来：“除了乔天桑，桑儿，她还有一个身份，半年前，她曾假扮现在天香楼的二当家赵妈妈。而她能拥有这么多身份，全靠定王爷给她的几张人皮面具。”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见静贵妃依旧没有回应，只能再次跪下：“民女无用，知道的内情并不多，未能帮助娘娘，请娘娘恕罪。”
寝殿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素雪见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但静贵妃并无责怪之意，便上前将红妍扶起来，劝到：“你怎么老是跪啊，娘娘心善，怎么可能轻易怪罪人呢？”
她抬头看了看静贵妃，后者也没再沉默，招手示意宫女到红妍面前。
“打开来看看。”
宫女把一张小小的纸条递到红妍面前，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
乔天桑即是桑儿。
红妍的手狠狠一抖，难抑震惊与恐惧，颤巍巍的开口：“娘，娘娘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如果是知道的话……她是不是就等于失去了任何作用？
一旦静贵妃认定她没用，是不是就将她给弃了？
而静贵妃似乎能把她整个人看穿，轻笑，声音如同黄莺出谷：“你别怕，这个消息我也是昨晚才收到的。”
红妍不解，静贵妃直接走下美人榻，拉着红妍的手坐在美人榻上，柔声道：“本宫给你看这个并不是说你没用，而是证明你对本宫够忠心。”
“忠心？”
静贵妃点头：“一开始本宫还觉得你念着和乔天桑的姐妹情，会对本宫虚与委蛇，现在看来，你是真的想为本宫出力了。”
“娘娘是怕我撒谎？”红妍明白了静贵妃的意思，脸色一白，“但民女刚才说的句句属实，并没有隐瞒之意。”
“本宫知道。”静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现在本宫完全相信你了，这次就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事成之后……”
她故意停顿：“还得国师夫人多多关照我们云儿了。”
听到这话，红妍脸倏地红了，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服扭捏害羞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静贵妃看到她这个模样，也不再多言，让女官带着红妍跟素雪出宫，然后自己再次躺回床上。
因为是偷偷进宫的，所以女官也不敢把人往正道上带。
一行三人走在偏僻的宫道上，红妍见前头便是宫门，终于还是没忍住，拉了拉素雪的手，小声问到：“当初你帮娘娘做了什么？”
竟然能让素雪一个本该砍头的罪犯，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堂妹？
必定是帮了很多的忙吧。
可素雪却是一脸轻松，凑到她耳边道：“就给娘娘说了一个人名。”
“一个人名？！”
她诧异。
素雪点点头：“你还记得玉琐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吗？”
自然记得，当初她还找司空明灭问了一番，才知道世上竟然有七星海棠这种名字好听，可毒性却猛烈的毒药。
“七星海棠的别人给我的，当初国师也来死牢见过我，想问出那个人的名字，可他还是想杀我，那我只能择木而栖，对娘娘说了。”
司空明灭一直想要把七星海棠彻底销毁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静贵妃也来掺上一脚。
她突然想起那个给素雪毒药的人，连忙问她：“那你把人供出去了，那人可还活着？”
“自然是活着。”素雪停下来看她，“娘娘不是国师，她也想要七星海棠，怎么可能会把人给杀掉？”
见红妍的脸色有些白，素雪便牵起她轻拍了几下安慰：“别怕，你看看我，本来都是该死的人了，遇到娘娘之后，什么愿望都成了，你还顾虑什么。”
红妍再次看了看她的肚子，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跟着素雪出了宫门。
“你现在啊，就别想太多，等娘娘来消息了，乖乖听话，然后就等着做国师夫人吧。”
刚走出森严的皇宫，红妍就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站立如松，身姿颀长。
“邹郎！”
素雪松开红妍的手飞奔过去，邹浩见状连忙扶住她，低声责备：“怀着孩子呢，怎么还是风风火火的？”
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红妍，邹浩低头看了看素雪。
红妍咯噔一声，怕邹浩认出自己，连忙低头。
“那是娘娘身边的女官，在你夫人面前，还敢看看别的女子？！”
邹浩闻言，立刻移开目光，再次低头细声哄人。
看到这一幕，红妍想到的依旧是昨天在凉亭的事，司空明灭也是这样低声哄乔天桑开心的。
既然素雪这个杀人犯都能获得邹浩的爱，她为什么不可以了。
衣袖下，她双手握得紧紧地，看了看冲破天际的旭日，她闭着眼睛长长吐了口气，再次睁眼时，一丝从未有过阴鸷在眼中闪过。
而在太阳升起的同时，司空明灭也醒来了。
他昨晚特地拾来干柴，把从未烧热过的石炕给热上了给乔天桑睡觉。
昨晚乔天桑拉他去打雪仗，一打就是打了一个时辰。
嗯……也不是。
应该是他站在原地被打了一个时辰。
因为乔天桑说她那边的打雪仗，就是一个负责打，然后另外一个负责站着被打。
而他就是另外一个。
看着自觉挪进自己怀里的乔天桑，司空明灭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抽出自己的手臂，替她盖好斗篷才走出房间。
雪下了一个晚上，隐秀山上白茫茫一片，枝头上挂满了雾凇，冰天雪地的，宛若人间仙境。
不远处的厨房冒出袅袅烟云，侧目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司空明灭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脚走出走廊。
“师兄！你个强盗！你变了！”
宋明烟跑出厨房，可司空明灭手长脚长的，她在雪地里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八宝粥给抢走。
回到房间时，乔天桑已经醒了，司空明灭放下碗坐到她旁边，发现石炕已经不怎热了，摸了摸她的手，也有些凉。
“被冷醒了？”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给她取取暖，“还要睡吗？”
乔天桑还迷迷糊糊的，摇摇头，鼻子像小狗一样嗅了嗅：“饿了。”
司空明灭被她逗笑了，放开她：“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到外面给你烧开水洗脸。”
木门被打开了又关紧，只吹进了一丝寒风，乔天桑揉了揉眼睛，起身换好衣服跟月信带就乖乖的披着披风等司空明灭回来。
然而他也没让乔天桑等太久，不一会儿就提着热水回来了。
洗过脸后，乔天桑才感觉缓了过来，捧着还算热的八宝粥就吃了起来。
昨晚只顾着玩耍，根本没怎么吃东西的乔天桑很快把一碗粥给解决了。
司空明灭替她擦了擦嘴巴：“西洋使节会在小年那天到京城，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进宫。”
“又进？！”乔天桑整个人都萎了，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不能不去吗？”
皇宫跟个狼窝虎穴似的，哪个嫌命长的愿意进去。
有那心思，还不如在家里吃吃火锅，喝喝小酒呢。
知道她对皇宫很抗拒，但他们两人是皇帝赐婚的，重要场合只有他一个人出现，也不知道皇帝会怎么想乔天桑了。
他柔声哄到：“别怕，有我在呢，谁都害不了你。”
听到他这样说，乔天桑非常不以为意：“每次我跟定王进宫，他还不是这样说，结果最后还不是……”
“呵。”司空明灭冷笑一声，“霍景云没护着你的本事，可不代表本国师没这样的本事。”
他站直身子，似是泄愤，抬起她的手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狭促的说：“以后在我面前，不准提其他男人！”
乔天桑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可静下心来，依旧觉得惴惴不安。 国师宠妻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