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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只要是你买的,就是真的。”

山月可知心底事 沈乔君 8887 2021-04-07 03:11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叶绯绯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的“早晨”了。

  她用力睁开眼睛,好像刚刚从一场梦魇中挣脱。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阳光从窗外不紧不慢地泄进来,空气中也有些微灰尘浮走——又是一个好天气的早晨呢。她的心情略微转好,就听见有佣人小鸢在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她:“太太,您是醒了吗?”她转念想想,是不是自己刚才做梦的时候又大叫出声了呢?可实在是回忆不出来,她就顺着下人的话柔柔地应了一声“嗯”,让人进来。

  她任由小鸢帮她换衣服,只用得伸出手来。小鸢帮她把手伸进袖子里,小心翼翼地说:“林夫人已经等了您半小时了。”叶绯绯发出“哧”的一声,将另一只手伸进袖子里,闲闲地开口:“我呢,可不得先吃个早餐嘛。”

  那林夫人本不姓林,本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念书期间就嫁了个跛足商人。商人待她极好,亦或是说被她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为她投资了几部电影,让她过足了当女主角的瘾头,结果嘛也是可想而知,自然并不成功。

  商人姓林,因而大家也都叫她“林夫人”,久而久之,也鲜少有人记得她原本叫什么名字了。

  几年后跛脚商人在国外意外身亡,她也在一夜之间成了寡妇。报纸整整三天头条都是有关这起意外的新闻,有说是商场上宿敌的打压,有说是亲戚之间的手足相残,更有说是她这个蛇蝎妇人的手段之阴毒。

  她却只穿了一身黑衣,站在乌压压一片来吊唁的人之前,妆容完整,默默低下头,目送他的尸首推进火葬室。她看着身后有人哭得悲切,有人沉默不语,都是一片各怀心事的模样。但她也真的知道那跛脚商人是待她好,葬礼现场并没有那些个狗血的小三小四来闹场,不是他一心一意待着她,就是在生前就替她打理好了一切麻烦。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多到让没有孩子的她一副整日花天酒地的模样,和一群闲得只剩下钱和时间的贵妇人们混在一起。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干起珠宝买卖这一行当的,只知道她做得风生水起,就像没人知道这次她手上出售的珠宝是真是假。

  叶绯绯,就是她新认识的大客户。

  今早,她已经坐在会客室等了叶绯绯快一个小时了,仍不见那个“冤大头”从楼上的卧房里走出来。她也不急,就细细打量着这栋被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房子。粗看一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显得比她见识过的更为别致一些。但是她其实更好奇路远扬,那个仿佛是活在大人物的口中的男人。

  百无聊赖地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叶绯绯施施然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她穿着长长的白裙子,面容如玉,仿佛还是一个青春矜持的少女。她小心翼翼地搓起手来,唤她:“路夫人,你来了啊。”

  “是啊。”叶绯绯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久了点。我呢,就不怎么喜欢早起呢。”

  林夫人赔着笑脸,“其实也没过多久。像您这样的美人,自然要好好养的。”

  叶绯绯当然知道对方在恭维自己,但是也算受用,闲闲地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问她:“这次,又是有什么好东西了呀?”

  林夫人张开涂抹着鲜艳口红的双唇,提过身侧的一个小小的手提箱,摁开密码锁,将宝贝呈现到叶绯绯的眼前,“您看看,这可是刚刚从南非采来的粉钻,成色和切割都堪称完美。我一看见它就想到您啦……”这林夫人还没说完呢,就听得对面叶绯绯冷冷的一笑,“哧”的一声,瞬时让她的背上冒了不少冷汗。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虽说这路夫人自丧子后脾气就有些古怪,但自己也和她做过好几次交易了,这次她也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不必慌不必慌。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恭敬友善,抬眼问对面这个虽显疲态却仍然美丽明艳的年轻夫人:“路夫人……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叶绯绯却好像刚刚的笑声不是自己发出一样地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自己的发梢,“嗯……我也是很好奇的。您刚刚说,一看到这钻石就想到我了,那么……您是怎么从这钻石——联想到我这个刚丧子不久,又有娘家回不得的人的呢?”

  叶绯绯的声音不响,语速不急不缓的,却像一把淬了毒液的匕首,一下一下刺进林夫人的心里。

  眼前的女子的孩子被路远扬在外的女人害死,她娘家听说了这样的丑闻,更是一并拒绝了她回家的提议,只差把她逐出家门了。这已经成了社交圈里著名的丑闻,叶绯绯这几个字,也基本上要与“笑话”挂钩了。

  她的额头上终于冒出冷汗来,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一会儿便又巧舌如簧地回复叶绯绯道:“我希望您能忘记那些伤痛。继续能像这钻石一样,闪耀出最最耀眼的光芒。”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却长久没听见叶绯绯的应答。她轻轻地掀起眼皮看向她,只见叶绯绯一脸恍惚,也不知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但却直觉地知道,自己这一关啊,算是险险地过去了。

  叶绯绯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

  她轻轻地替林夫人合上了保险箱,低声说:“你跟我来吧。我开支票给你。”说完,她就披上外纱,施施然地朝里屋走去,林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想自己这一单是成了,不由得笑逐颜开地跟在叶绯绯身后,走进那个她其实已经进了很多次的房间。

  叶绯绯在支票上写上了令林夫人十分满意的数字,她刚欣喜地接过支票,就听见叶绯绯清冷的声音淡淡道:“林夫人,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她一愣,但也是对答地从善如流:“二十四。”叶绯绯的表情似乎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点点头,说:“还只是这样小呢。”

  林夫人微微低下头,似是在揣测叶绯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只听见叶绯绯清脆好听的声音跟她说,“你走吧。”

  她也是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难伺候的观音菩萨,连忙要往外头走去,刚在大门处换上自己的小皮鞋,就听见身后叶绯绯悠悠的声音:“也是谢谢你呢,还总能让我有个念想。”她换鞋的动作一愣,却只一秒,就当没听见一般继续把鞋子换完,领过身侧佣人递上的自己的伞,回身冲叶绯绯笑,嘴角划出合适的弧度,说:“路夫人,下次见。”

  她匆匆地离开,就好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叶绯绯重新打开保险箱,用指腹抚摸着钻石冰冷的表面,却突然听得“啪咔”一声,大门开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林夫人落了什么东西呢,便就捧着手提箱跑到前门去看,却迎面撞上从外回来的路远扬。

  她浑身如遭电击一般,捧着钻石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跟前。

  路远扬看见她也是略有些惊讶,一低头又看见她手上捧着的钻石,眉眼柔和了些,问她:“新买的么?”

  她木讷地点点头,嗫嚅着嘴唇回答他:“是的。”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末了还不忘夸一句:“挺好看的。”就再也没别的什么表示。

  他说完就要拄着拐杖往里面走,仿佛行色匆匆的模样。叶绯绯却急了,眼看着眼前人就要上楼了,她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先生!”路远扬身形一顿,却还是立刻转过身来望向她,一脸迷惑:“怎么了?”

  “我……我……”叶绯绯的情绪似乎也有些激动,“我知道,我买的那些珠宝,也不全是真的……”

  “只要是你买的,就是真的。”

  叶绯绯的话被路远扬打断,他看她的目光里仿佛隐隐含着一汪泉水,深不见底,语气却是那样笃定,让她不知说什么。

  恨他吗?恨的。

  喜欢他吗?至少当初的自己是把一汪最最真诚的爱意献给他的。

  可此刻,他望向她的目光,却让她不自觉地开始躲避。她不敢看他,更怕看见他眼里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我想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她侧下头,开口要求道。

  “嗯,也好。”路远扬点头,“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

  “别!”叶绯绯声音骤然显得有些激动,但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显得十分突兀,只好赶快跟了句,“先生,您身体不好,大病初愈的……而去我也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路远扬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像自我否定似的摇了摇头,说:“小鸢也不带吗?”他指那个自从路理去世后一直长伴她身侧的那个新来的佣人。

  “不了。”她摇摇头,好像为了强调什么似的又加重了语气,“就我一个人。”

  “也行吧。”他看她心意已决,只好点头承认,“你一个人也要小心,注意着点身体。”

  “好。”她略显心虚地低下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路远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似乎十分奇怪,便问:“先生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想来他一定和前几日一样,很早就离开了吧?所以她才一直没能在家里撞见他,

  “噢,有点东西没拿。”

  “让人来拿就可以了呀,您何必亲自回来?”

  “别人不知道在哪,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罢,他却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那几声咳嗽打在叶绯绯心上,似乎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感觉。他也觉得这样逞强的自己有些尴尬,便又拾起了上楼的脚步,边对叶绯绯说:“什么时候出发呢,你记得和我说一声就好了。你一个人也要玩得开心点。”

  她低低地应一声“嗯”,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

  近期的路远扬很忙,阮东琳都很多天没见到他了。他总是很早离家,很晚才回来,拐杖的“笃笃”声响在漆黑一片的屋内。他那双本是黑白分明的眼里此刻正布满血丝,一脸显而易见的疲惫。

  路家老夫人的离世,给了一大笔耀眼的财产。

  耀眼到众人皆虎视眈眈。

  他慢慢试着接手,但也是打小过足了闲云野鹤般自在的日子,纵是天资聪颖非常,他对那些个商场上尔虞我诈还是略显生涩了些,不得不抓紧时间一通恶补。他这样边学边工作,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身边的一双双闪着绿幽幽的贪婪之光的眼睛,他都看在眼里,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毕竟对方都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们。

  就比如今天,他要去开的会上,双手边坐着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前辈。他们皆是蓄着一头银丝,神情却依旧矍铄,每一道皱纹里都好像诉说着自己的经历。路远扬从家中取来了必要的文件,微微鞠躬向几位长老道歉,“对不起,我来迟了。”可那几尊佛爷呢,依旧板着一张面孔,丝毫不给这个新进的掌权人以面子。路远扬心底虽然不愿多理财这几位,但还是要把手上的材料讲完。

  这些毕竟都是路老太太留给自己的。

  他撑着自己讲了快半个小时,额上都布上了薄薄的汗,气息也不免重了些。可他神色自如,没有露出一丝能让人抓住把柄的倦意。讲完后,他把材料放回桌上,望向围坐在桌前的几位老人,沉声问:“这就是我对各位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的期许,希望你们能够将这样的要求传达下去。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颤颤巍巍地,有一只老迈的手举了起来。

  路远扬点头,示意他可以问。

  “听闻东琳小姐仍住在您家里啊,远扬。”真真是看着他长大的。虽说路远扬现在在整个家族产业里的头衔都比坐在下面的几位高出许多,但是他们却总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压制着他。现如今从这样的“长辈”口中听见“阮东琳”的名字,路远扬的眉头还是条件反射般地拧在了一起。

  “是的。”他不愿透露更多的细节,简单扼要地回答。

  “这恐怕有所不妥吧?”老人接着问。

  “有什么不妥的。”他的手无意识地扣着桌子的下沿。

  “是,我们也是知道的,东琳小姐从小和您生活在一起,您也一定很喜欢她。”虽是此刻正在用自己的辈分压制着路远扬,老人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年轻得异常的当家人,“可是如今您也已经娶妻了,再让东琳小姐住在家里,恐怕是不太好吧?”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路远扬的语气里渐渐显出一丝嘲弄。

  “我说……我说啊……”老人看着身侧的人,竟每个人都眼观口口观心,一眼望去,都是花白的头发微微垂下。明明是会前都达成共识的众人,却没一人跑出来替他说上一句。眼见着也没有回头路了,老人倒也是心一横,脚一跺,大胆建议道:“我听说先前阮小姐在隐国留学,如今学业恐怕也尚未完成吧?要我说,不如让东琳小姐先回到隐国去完成学业,学成回来也不迟啊,是吧?”说完,他竟有些不敢去看路远扬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谁知,路远扬的脸上竟未有任何恼怒的神色,平静异常。但正是这种平淡无常的表情才让老人心中结结实实地“咯噔”一下。

  这位路家新的管家人,本是早产儿,母亲在生下他的时候就难产而死,父亲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丧生于一场意外,可谓是实在的命途多舛。但打小他便生得俊美异常,眉目细长,竟生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妖媚来。也许是因为是早产儿的关系,路远扬打小身体就不好,医生曾预言说他活不过青春期。

  但事实是,他挺过来了。

  他不是一株长在沃土里的植物,但纵是他只是生在沙漠里,也在努力汲取地下几千米的养料和水份。他的求生念头,似是比谁都强烈的。——也是,老人自嘲地笑笑,如果有谁能像路远扬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傍身,大好前程在前,可不得活得久一些嘛。

  可这样一位称得上是英明聪颖的少年,却被那个叫“阮东琳”的小姑娘缠住了手脚。

  那个小姑娘算不得漂亮。他曾在小时候见过她一面,一眼看过去,只注意到她那一对大大的黑瞳,脸是只有巴掌大,但身上却始终显得肉乎乎的,衣服一旦穿多些就显得浑圆,好像个滚滚而来的小球。她在前头走着走着,就“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大概是体重不轻的缘故,那一个声响在他听来,也似乎是摔得不轻。可女孩没有哭没有闹,可能是因为衣服穿得实在多了些,一时间竟起不来。

  他想去扶她,正犹豫着。

  但只是这犹豫的当口,路远扬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丢了拐杖,两手熟练地穿过她的腋下,一鼓作气把她扶了起来,口中还嘻嘻哈哈地嘲笑她:“真是个傻丫头,走平地都能摔,真不知道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阮东琳一时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环住路远扬的脖子,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这天说凉就凉了,早上起来小腿总是抽筋。”老人还没明白过来呢,路远扬却已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嘻嘻地说:“那我一会儿就去跟阿姨说,给东琳你换床厚点的被子。我们家傻丫头本来脑子就迷糊,再给冻傻了怎么办啊?”

  可就是这样一个似乎浑身都是缺点的女孩,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牢牢霸着路远扬身边这个位置好多年。

  直至后来出现了叶绯绯。

  那场婚宴他也出席了,本还坐在位上和身边同样喝得微醺的同僚高谈阔论呢,就看见阮东琳端着枪出现了。他一下吓得酒都醒了,用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阮东琳,问身边的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是谁。那女孩衣着凌乱,头发无序地飘舞在空中,旁人都看不清她的面目,只好连连摇头。只有一个一开始吓傻了的女士在好一会儿的平复以后,才慢慢悠悠地张口说:“那是阮东琳……是那个他们家领来的小女孩……阮东琳……东琳小姐……”他这才反应过来,噢——原来当初那个圆滚滚的小小身影已经长那么大了啊。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秒,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心已变得凉透。他是彻底明白了,当初她被路家收养就是一个错误,这么多年她小心翼翼地蛰伏,恐怕就是为这个时刻吧?

  “她就是个’妖祸’啊。”老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这句话。

  路远扬明显是恍神了,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老人口中的“妖祸”指的,就是阮东琳。他似乎是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里的信息,才慢慢扯出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容来,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噢?”的字眼。

  “是啊是啊。”说到阮东琳,大家的话题似乎是多了起来,上一秒还围坐在一起唯唯诺诺的老人们一时间都接上了话,纷纷指责起阮东琳来。他们之间说什么的都有,路远扬听过一句俗话,说是女人争吵起来就好似三千只鸭子,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年过半百的长辈们,指责起这个还不到他们一半岁数大的小女孩来,那声音怕是连那三千只鸭子都要黯然形秽的吧?

  他的太阳穴不安地“突突”跳了起来,就好像有故事里的那些歌小人,聚在他的头顶,拿着一根粗短的鼓槌不断击打着他的太阳穴。他忍不住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头,微微咬住后槽牙,语气有些不耐,“要说一个个说。”

  刷——

  场上又瞬间恢复了安静。

  这倒是让路远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了,“说啊,让你们说怎么就不说了?”刚刚一个个抢着要发言的气势哪里去了?

  路家长辈们各个面面相觑,一时又没人敢发言。

  好不容易有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举了起来,有一个老迈的声音从会议室的角落里传来:“远扬啊,自从她来路家,就没让路家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啊……”发言的人满头华发,面色有些怯懦,但显得十分坚定,“你看看她小时候,就把妈妈给克死了,至今死亡原因都不是很清楚……还有啊,前段时间小少爷的死她好像也脱不了干系吧……”路远扬本还佯装着一脸认真地听着,可听到有关“路理”的内容,脸还是瞬时间就冷了下去,“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露出一脸嘲讽,“刚才那话,你有本事倒是给我再说一遍。”对方哪还有这胆子,只好缩缩脖子不说了。

  可到底终于有人起头了,接下来就有越来越多人举手列举着阮东琳的种种“罪行”了。什么说她来到路家后路远扬就又生重病了啊,路理小少爷也不会意外坠河,叶绯绯也不会活成这幅活死人的模样了……众人说啊说,把多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拿出来说了,千错万错都归在了阮东琳头上。他听着好笑,看着这满室口水唾沫横飞的荒唐,只觉得心中的那份不适感越扩越大。

  终于,众人终于无话可说了,才反应过来在刚刚这段时间里路远扬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路远扬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只见他长眉一挑,好像在感慨他们终于是讲完了。他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旁人递上他的拐杖,他却摆摆手示意不用。他的目光像一把把匕首,准确无误地扎进眼前众人的心里,“可是说完了?”有胆子大的点点头,胆子小的又只能噤口不言,“那好,各位无论从辈分看还是在这公司里工作的年份看,都是我的长辈,因而我刚刚也不好意思打断大家的讨论。但,我这有两句话不得不说。”他缓步走出座椅空间,执意不借助外力。

  “第一,路理的命是阮东琳救下来的。”他闲步走到他们中间,身体还有些颤抖,声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第二,各位也太看得起她了。”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好看着路远扬。

  路远扬俊美的脸上没流露出丝毫生气的表情,却让众人的心中一紧。他接着说:“阮东琳也算是各位看着长大的,哪那么好看,又怎么对得起’妖祸’这个词呢?”

  他的嘴角勾起,本是好看的弧度,却让这些为老人们的额上冒出了冷汗。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毕竟是各位的晚辈,如果大家能高抬贵手放了阮东琳这次,我还是希望能和各位好好相处的,毕竟我要从各位前辈身上的学的,还有很多。”路远扬微微鞠了一躬,最后说道。

  他看着他们的模样,想要嘲笑,却不知从何指责起。

  跟那些个像蛀虫一样想要将他啃噬干净的,这些人,怕是显得可爱得多了吧? 山月可知心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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