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兵
一日,天气大好,雪未化尽,但太阳晒得很暖。
扶桑依轩姑娘提议,裹紧裘貉出外闲走,半道上又想起那两封信笺来,于是拐了个弯往御书房去。将近午时,夏侯临正在里间与大臣谈事,她走到门口,守门的太监将她拦下,她微欠身退到一旁,大概是里面人听到了动静,片刻后,姚安便出来了。
“哟!皇后娘娘来了!”姚安极为惊诧。这是扶桑进宫这些时日,第一次主动来寻夏侯临。
扶桑笑笑:“听说皇上这几日伤神的很,我便过来送些羹汤!”
阿芙应声上前,把食盒递到姚安面前。姚安粗略看了一眼,为难道:“皇上此刻正与几位大人商议要事,娘娘您免不了得等上一等了。”
扶桑依然陪笑:“无碍,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姚安!”扶桑话音未落下,里头忽传来夏侯临的声音。姚安连忙应声,夏侯临又问:“可是皇后来了?”
姚安道:“是皇后娘娘!”
“既是皇后,便让她进来吧!”
似有其他人说了什么,但夏侯临冷声“嗯”了一声,那声音便戛然而止。姚安请扶桑进去,扶桑冲他点点头,命后面那一众人在外等着,只带了阿芙和雀儿两人进去。
这是扶桑第一次进御书房,年少跟着姑姑时,因是夏侯靳养女身份,这种地方她没有资格进,后来她去了时南,时南国君穆厥倒是经常让她去御书房,但她没兴趣,也不想去,现在嫁到了靖宣,她也还未曾来过。
御书房内,除夏侯临,还闲散站着三人。夏侯临先迎出来,问她是否也冷着,她回了,里面那三人才齐齐行礼。她把目光挪过去,最里那人身形魁梧,目光矍铄,饶是鬓角斑白,亦正气凛然,此刻正对她怒目圆瞪,中间一人眉似利剑,满脸写的都是凶恶,看起来武功卓绝,最外一人生得俊秀一些,年岁虽也有些,但与那两人比起来,倒似翩翩俏公子。
她令他们起身,询问道:“几位大人是?”
最外那俊秀公子道:“回娘娘,微臣乃林有为,时任大理寺卿!”
林有为,正是林玉珊之父亲。
接着是中间面向凶恶之人:“臣乃护国将军,薛朗,见过娘娘!”
最后是里面鬓角斑白之人,他望着扶桑,眼里恨不能冒出火来:“臣乃沈烈,皇上御赐定国大将军!”
原来是沈烈,沈亦涵之父亲,难怪会对她如此有敌意!扶桑笑笑,点头道:“三位大人有礼!”复转头对夏侯临道:“皇上既在与三位大人谈事,我便先回去了,等皇上忙完了,我再来也不迟!”
可夏侯临拦住她:“皇后既来了,便在此歇着吧,我与三位大人谈的,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说不是什么要紧事,但其实,说的还是边境纷乱一事。沈烈以为,从目前消息来看,大约可以判断,时南人犯境并非有意挑衅,而是为了探知那味可治疟疾的药里究竟加了什么药材,以便与靖宣开辟商路,所以他认为,此事不必小题大做,此战不能打。
而薛朗认为,若单只是开辟商路,他们大可以堂堂正正派人来咨询,以夏侯临的脾性,说不定一高兴,将那药连卖带送,惠及时南全国,但他们没有,由此可见,他们并没有把靖宣当做友邦,说是要来寻药,指不定还带着什么别的目的。所以此事不容小觑,只要时南不让步,这仗就必须打。
林有为亦同意薛朗看法,字里行间全指向时南唯利是图,过河拆桥,但碍于沈烈在场,他不好将此态度表达得明显,只得道:“微臣以为,两位将军说得都有道理!”
这下换夏侯临头疼了,他背负双手在御书房中踱了两个来回,才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此事事关重大,朕还得好好想想!”
“皇上!”沈烈不想给他太多时间,希望他能早些下决定。
但夏侯临向来说一不二,说要好好想想,就一定会好好想想。沈烈无奈,只能随薛朗和林有为一同退下,走时恶狠狠望了前方一眼,也不知他望的是扶桑,还是夏侯临。
三人走后,夏侯临才得半刻空闲,扶桑将熬好的汤端到他面前,嘱咐道:“这汤出锅已有些时候了,皇上快些喝吧,不然该凉了!”
夏侯临溢出抹浅笑,听来很是悦然:“皇后有心了!”顿了顿,又问:“皇后以为,与时南之战,该打还是不该打?”
扶桑佯装不解:“我乃后宫女子,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事!”
夏侯临倒也有耐心,明知她在装,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一遍。
扶桑仍是装作抓不住重点:“皇上是在担心,若与时南起战,我夹在中间会难堪么?”
夏侯临笑笑,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毕竟是皇后母国,皇后的心情,朕必须得照顾!”
扶桑回道:“皇上不必在意我,两国邦交这么大的责任,我一个弱女子还担不起!”
夏侯临望她一眼,笑得越发讳莫如深。
当日下午,夏侯临下了一道指令,大意是说,时南枉顾两国情谊,派人窃取靖宣机密,让他深感痛心,然碍于两国交情,他仍想将此事压下,但时南得寸进尺,提出种种过分要求,他不得已只能迎战。故今日,特派护国将军薛朗支援洛北城,协助边境数城抵抗时南进攻,维护边境数城之安定。
接着又下一道指令,命薛朗不可侵犯他人之国土,不可借战事欺辱他国之子民,若时南示弱,应立即传信至京城,不可穷追不舍。
薛朗领命,当即前去军营点兵。
“听说……那薛将军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点好三万大军!”
彼时扶桑还在外面,轩姑娘不在,随着她的就阿芙和雀儿,她拨了拨怀里的兔子,问道:“夏侯临说之前没有打仗的准备,你信么?”
阿毛“嘤嘤”叫了一声,后甩开她的手,很是不耐。
扶桑复回身对阿芙道:“你看,他这样的话,连阿毛都不信!”
可是偏偏,他的子民信。扶桑几乎猜得到,此两条命令传到民间,人们一定会感叹他们的皇帝仁德,纵是被邻国所犯也不愿伤及无辜,实乃百年难得一见的懂得体恤民间疾苦的统治者。也因此,他们会把关于战争的怨念全放到时南身上,对夏侯临就只剩下感恩戴德。
但其实,洛北城主会那样小题大做,全是得了夏侯临的授意。
这场战争,他从一开始就在推动。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