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战乱
此事轩姑娘本无意说出,但此时既提了,便干脆坦然道:“就是阿芙和阿毛一起失踪那回,莳萝被夏侯临的人发现,追至皇宫之外,莳萝打不过,被抓了,她与我说,当时若他们要严刑拷打,她定会当场自杀,但夏侯临的人抓了她,连面罩都没掀,就将她放了,说是夏侯临的命令,只要追出皇宫,此事就作罢!”
“莳萝是因此受的伤?”
“是!”
“那你们为何瞒我?”
“是我让她瞒的,当时我并不知夏侯临有什么想法,担心他是故意放莳萝离开,以引你出来,所以才让她隐藏踪迹了几日,不然你以为以莳萝的性格,就是受伤了,会不立刻来与你汇报么?”
“所以现在呢?你为何要让他进药池?”
“因为这几日的事情让我发现,即便你是时南公主,他也从未忌惮于你,还处处对你维护有加,谢扬一事,他明明已掌握确凿证据,却绝口不提,如今长安中毒,明显你最有嫌疑,可他首先怀疑的是茹又灵,却不是你!你就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么?”
扶桑心口忽地一疼:“为什么?”
“因为你是辛扶桑,或者说,即便你一再否认,他也把你当做辛扶桑!”
“可他当年杀了我!若不是我命大,早就……”
“你说得没错!”轩姑娘打断她,关于她和夏侯临的故事,轩姑娘能倒背如流,所以她现在并不想听,只想说她自己的推测,“但我现在觉得,夏侯临是杀了你不假,但那时候的他,很可能是有不得已的缘由,不然,以他的能耐,何以会给你留下半寸的活命距离?”
扶桑下意识抚上自己心口伤,那道伤确实离致命之处足有半寸,不然她也不可能死里逃生,但她想不出,那时已登帝位的夏侯临能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也想不出,他为何要把她扔到天寒地冻的乱葬岗,然后在她在死亡边缘挣扎时,将沈亦涵迎进宫中。
以及茹又灵。
她不介意沈亦涵,因为她知道沈亦涵有个战功赫赫的爹,迟早会进入皇宫,早一些晚一些根本没区别,但茹又灵不一样,她非官家女,从未参加过夺位之争,没有背景,没有势力,可她一进宫,就为他带来了长安,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那长安呢?就算当真如你所说,刺伤我是有不能说的缘由,那半寸的活命距离是他刻意留下,那长安呢?我被刺之时,茹又灵已怀有长安三月,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还要与我说,他并未见异思迁?”
“这……”对长安一事,轩姑娘也一直都未想通过。
“你连事情因果都没弄清楚,便私自让他看到我心口伤疤,你以为这是在帮我,可你想过没有,一旦让他认定我就是当年没有死成的辛扶桑,他就有可能让我再死一次?”
“可我觉得……”
“你都说了,那是你觉得!”
“……”轩姑娘哑口无言。
扶桑却笑了:“你看,宫里人都说,他在长安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甚至下了有违他仁德名声的旨意,可结果呢?他明知茹又灵给长安下毒,却与众人说,是下人不小心将两种香料弄混,又明知我身为时南公主,中的毒和长安一模一样,极有可能也出自茹又灵之手,可他说的什么?说我不过是染了风寒,只因体弱,才稍显严重了些?我倒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风寒,能够这样猝不及防让我在鬼门关里走上一遭?”
扶桑毒刚除尽,身子还虚,这一长段对话,要了她半条命,她撑在桌上咳。轩姑娘见她如此难受,要将她扶到床上去,可她去拂开她,虚弱叹道:“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我的至亲骗我,我的爱人骗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与我非亲非故,会不骗我?”
说完她浅浅一笑,不同于刚刚性急时的急迫,亦不同于她在有其他人时的虚假,就只是那样淡淡一笑,简单,却又戳心戳骨。
轩姑娘忽然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
可惜,这时候开始怀疑,已经晚了。
因为夏侯临看到了扶桑的伤疤,已经基本断定她就是辛扶桑,接下来的几日,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寸步不离。而扶桑亦得知了边境战事的消息,尽管有轩姑娘和莳萝一再规劝,她还是决定帮助时南皇帝,有了目的,之后在与夏侯临的相处中,便也掩去了之前锋芒。
只是在两人的交谈中,夏侯临再未提及从前之事,他不提,扶桑也不会自己提。
几日后,扶桑又收到时南的消息,大意是说,这几日边境战事暂时停止,但两国子民对对方怨念都很大,时南虽强大,但若硬攻根本讨不着好,所以让扶桑加快些速度,把夏侯临策略和当地部署地图给套出来。
这一封信轩姑娘没有截,也没有先行拆开来看,一收到就递给扶桑,扶桑同样一看就烧掉。轩姑娘问她:“你当真要帮穆厥么?”
穆厥是时南皇帝的名字,亦是扶桑生身父亲。
“是他去救了我,若不是他,我早死在夏侯临手里了!”
“可我总觉得,当年穆玄歌出现得太过巧合……”这位穆玄歌,是穆厥之女,扶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当年就是穆玄歌在乱葬岗救起了她,也是穆玄歌将她带到时南,让她做回了她的公主。轩姑娘继续道:“当时靖宣乱做一团,穆玄歌若要打探消息也不是不可能,但她能恰巧出现在乱葬岗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可是轩姑娘……”扶桑挑起眼,面无表情道,“那是你觉得!”
轩姑娘理亏,登时又没了言语。
于是接下来一段日子,扶桑与夏侯临一起时,总会从各个角度切入到边境纷乱上,当然,这事儿也算得上年关头一档糟心大事,纵是扶桑不提,夏侯临身边也有无数人提起,扶桑耳濡目染着,也能听出许多东西。 我把江山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