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短信的时候,我感觉脑子“嗡”了一声,就没声音了。
是江蓉蓉一直冲我大喊大叫,我才回过神来。
在回神的那一秒,我夺起地上的手提包,箭一般的窜出了工位,我甚至没有挑选电梯,而是爬楼梯。
身后还是江蓉蓉的滔滔不绝,而我早已置之度外。
叫了辆计程车,我说:“西门外大街的玲珑饭庄。”
司机点头笑道:“姑娘是美食行家啊,那饭庄别看开在一条闹市街里,但是不提前一个月都订不上位置。”
我目视着前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快开。”
刚才,梁脸来短信说:听说女婿在玲珑饭庄和人吃饭,不知道有没有我这未来岳父的位置?
我心道,梁宾,你要行动了吗?
车子快速的穿梭在各个街道,但是晚高峰的时间段,堵车是绝对逃不过去的。
而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我怕晚一秒,一切都会不再一样。
在距离西门外大街还有三四条街的时候,我打开车门开始飞奔。
我一边跑,一边给厉若承打电话,可是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无法接通。
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别怕,别慌,梁宾他不敢的,他就是想吓唬我,折磨我,厉若承他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当我看到玲珑饭庄的招牌时,我加快速。这时电话忽然响起,是梁宾。
我马上接通,质问:“你想干什么?”
那边的梁宾云淡风轻,和我说:“我能干什么?我是你爸爸,总要见见你的男朋友。”
“你不许动他一分一毫。”
梁宾顿了几秒,说:“很好。希希,你这种语气倒有些像我的女儿,这样咱们父女之间的游戏,我才能尽兴。”
我没说话,隐约看到厉若承的车子停在了饭庄的门口,我刚要大喊他的名字。就听梁宾说:“女儿,向上看。”
说完,电话挂断。
我抬头看去,就发现饭庄正上方十几层的位置凸出来一个类似水晶球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的不理解,但当我收回目光看向已经下车的厉若承时,我几乎血液倒流。
那一刻,我喊不出一个音节,眼泪灌满眼睛,除了不顾一切跑向他,保护他,仿佛这天地万物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连同我在内。
这几步路或许是我这一辈子最远的距离,因为我感知到了生死,也感知到了厉若承的生命可能会因此消失在我的眼前。
就那么几秒,只听一声巨响,我在最后的零点一秒扑到了厉若承,那水晶球在我二人的脚边摔得粉碎。
一时间,这闹市就像被瞬间引爆了一般。
路人们的尖叫,厉若承手下的呼喊,还有很多很多嘈杂的声音。
“尹惜!”厉若承抱起我喊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有被碎片割到,流出了不少血。
看到厉若承平安无事,只是脸上不免沾到了一些灰土。我感觉我的世界一下子好像重建了光明。
抚着他的脸,我说:“没事就好,你没事就……”
话没说完,我就昏了过去。
……
睡梦中,是我梦寐以求的安全感,我知道我一直在厉若承的怀里,他不放心我,要一直抱着我。
“厉总,已经查了。犯案的人似乎是有预谋的,监控位置是盲区,而且他应该是乔装成工作人员混进去的。不过这只是目前的结果。下面的人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把整个东城翻过来,也要找到这个人。”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躺在厉若承怀中,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似乎是血雨腥风。
见我醒了,厉若承立刻松了口气,把我抱起,一头埋在了我的颈间。
刚刚醒来的我,手上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厉若承依旧没有说话,我只感觉他整个人有些轻微的发抖。
“厉总,我先退下了。”
向华走后,厉若承缓缓松开我,抬眼时眼中是一片水雾,“你当真是将我吓坏了。”
笑了笑,我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毛,说:“这不没事了吗?你我都没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厉若承问我。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说出来呢?我在想,会不会梁宾的用意就是在逼我向厉若承坦白,到时候好打击厉若承?
“你怎么不说话?”
我看着厉若承,想着刚才那个水晶球,此刻还是惊魂未定,梁宾要报复的人是我,而我要保护的是厉若承。
所以,我再次撒了谎。
“我在事务所的前台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告诉我速去玲珑酒店。”
厉若承皱起了眉毛,似乎在思考我的话。
我知道他一定会去调查,可是什么也不会查到,这样反而更好,越扑朔迷离,他越是相信我的话。
片刻后,他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别害怕。”
点点头,我窝进他的怀里,说:“答应我,别太低调了,增加你身边的保镖人数,必须这样。”
“放心,向华会安排好一切。”
随后,厉若承想要哄我睡觉,可是我脑海里总是那水晶球落下的一幕,根本睡不着。
他见我如此,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我本来想今天晚上吃完饭回别馆,到时候给你来个小惊喜,没想到总是三番四次被破坏。虽说在医院里送东西不吉利,但是这链子我存了好久,今天还是送给你好。”
说着,他打开盒子,是条链子。
“这是三生石,上次我们在宽茶院的那个饰品店,我向那个大姐买来的。”他取出来链子,绕到我的右脚那里,“我特意把她改成了脚链,拴住你一辈子。不对,大姐和我说这三生石送给心爱的人,那就是会缘定相爱三生三世。”
厉若承掀开被子要为我戴脚链,我下意识的收回了腿。
那腿上有着莫欢当年折磨我时留下的疤,样子丑陋可怕,哪怕我和厉若承欢爱的时候,我都不允许他看我的腿。
厉若承的动作一顿,随后温柔把我的腿摆直,我抗拒。说:“还是左脚吧,戴在左脚上。”
他没说话,突然单膝跪地,握住我的右脚脚踝,坚定的说:“就戴在右脚,那疤痕印在你身上,烙在我心里。我永远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再找不到你。”
说完,他把链子戴在我的脚上,还稍稍用力弄坏了扣子,自言自语道:“怎么也摘不掉了。”
“厉若承……”
“嗯?”
他起身坐在了我的身边,“怎么了?”
我没说话,一个起身便牢牢抱住了他,说:“你要好好的,这样我才会好好的,我们才是好好的。”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会的,事情都在解决,一切有我。”
我慢慢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眸,心想我多想自己变强,同样也告诉他一切有我,我会在你身边,更会是你的守护神。
我从不觉得在爱情里就是男人守护女人,女人的保护欲丝毫不逊色于男人,爱我所爱,自然要全力以赴。
可如今,生命的威胁在我眼前上演,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这样坚持下去。
“怎么了?”
我没说话,伸出手捧住他的脸,然后一点点靠近,直到我的双唇碰到了他的。
我学着每次厉若承问我的样子,不断加深这个吻。唇齿交缠,辗转反则,如果可以,就尽量让这吻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慢慢把手滑到了他的胸膛,刚一触碰他的扣子,他推开我。
厉若承喘着粗气说:“我去洗个澡。”
他迅速起身,而我却抓住他的手,我说:“你、你不想吗?”
我明明感觉到厉若承身体越来越僵硬,体温越来越高,他应该是渴望的,可是怎么又停住了?
厉若承吞了口口水,竟有些不自然,他说:“我、我……我去洗澡!”
“厉若承!”
我头一次那么主动,他居然拒绝我。
他看向我,一脸的委屈难受,“你腿上还有纱布,而且惊吓过度,身体虚弱。我怎么能……”他没说完,这次干脆直接挣开我跑走了。
等厉若承走了好久,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太忙,我们很久没有接触过,我倒是忘了想碰而不能碰的痛苦了。
……
这晚,我和厉若承到了凌晨才逐渐睡去。
他应该很累,而且工作压力不小,所以入睡很快,而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看着他,心里担心不已。
犹豫的天平再次摇晃起来。
告诉他,那么到时候他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也许很轻松,也许很致命;不告诉他,每天便如是,梁宾和刘军的双面夹击。我根本保护不了他。
这天平无论怎么摆,都是厉若承站在一端,将我的心死死压住。
叹了口气,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这时黑暗的病房忽然亮了光,是我那静音的电话响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知道这电话不会让我好过。
帮厉若承盖好被,我去了套间那边的卫生间,然后关好门接通了电话。
“尹惜,我今天可是看到了一个大新闻!你和厉总没事吧?”是刘军。
攥紧电话,我说:“不劳关心,你还是管住你自己的好。”
“这话在理。所以我想,我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下这个人呢?又或者我去找个人,和他联手,又会是怎么样的效果呢?”
我瞪到了眼睛,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刘军和梁宾一起,那我们将面对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就没有悔过吗?你就不怕……”
“少他妈的和我废话!”刘军忽然变了态度,恶狠狠的说:“我就是玩不死厉若承,也要玩死你,又或者看着别人玩死你们!”
说完,他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在卫生间里坐了许久。
转天一大早,最先来看望我的是陈阳,他还和我说一会儿张岚也会到,至于王晓玲,她那培训班的课程就要最终考核,为了不影响她,我没让厉若承告诉她我需要住院观察一天。
“你啊,真的是叫人不省心,怎么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呢?”
“你以为我想这样?”
陈阳撇撇嘴,说:“听听这语气,怎么不见你和你家那位这样,软的跟只小猫似的。”
“在聊我吗?”厉若承挂完一个电话从外面回来。
他没和我说电话是谁来的,但是我看到是“姨妈”二字。
估计是也看到新闻了,担心厉若承受伤,所以打电话过来询问,我明白厉若承为什么出去打这个电话,他怕袁清舒说到什么不好听而影响我。
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说:“你现在去公司吧,陈阳一会儿一离开,张岚就会来陪我,我不无聊的。”
厉若承摇摇头,说:“没事。我等张岚来了再走。”
话音一落,门口忽然传来争执声。
保镖说:“这位小姐,您不能进去!”
“我一定要进去!若承住院了,我要看他!你们让开!”
一听这个声音,我和厉若承神色都是一僵,门外的是江蓉蓉。
看着厉若承,我说:“他可能以为伤到了你。”
他没有说话,而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我看向陈阳,和他说:“麻烦你把她请进来好吗?”
陈阳自是懂我的脾气,也没过问厉若承就起身去开了门。
一进来的江蓉蓉,就像得了失心疯的病人忽然好转,抱着厉若承哭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伤到哪里,给我看看!”
厉若承推开江蓉蓉,和她保持了一段的距离,说:“我没事,受伤的是尹惜。”
“你骗人!你胳膊上的这些血痕是怎么回事?”
确实,那玻璃碎片伤到了我,自然也会伤到他,可是厉若承说是小伤,只让护士上了点儿药就一直照顾我。
“蓉蓉,我会顾好自己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厉若承又说。
江蓉蓉听后浑身抖动,眼泪哗哗往下流,哭着说:“你就非要如此吗?若承,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厉若承微微叹气,没有说话。
想来从他内心也是期盼着江蓉蓉可以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以后过上好生活,可无奈江蓉蓉不仅不愿放手,而且从来也不觉得自己的那些害人性命的手段是错误的。
片刻后,厉若承说:“走吧,回家去吧。”
“若承……”江蓉蓉哭嚎一声,然后锐利的目光看向了我,对我说:“尹惜,你就是扫把星!原来若承什么事情都顺利,可现在事业不顺,还被人谋害,差点丧命,哪怕你救了他也不能抵过!因为这些厄运就是你带来的!就是你!”
“闭嘴!立刻走!”厉若承喊了一声。
门外的保镖听到后开门进来,将江蓉蓉带了出去,她还一直在喊着:“扫把星!灾星!你会害死若承!我告诉你,若承是我的,我不会让你……”
她的声音逐渐消失。
放在身侧的手抖了抖,我心中重复着江蓉蓉的话。
她有一句说的一点儿也不假,是我将厄运带给了厉若承。
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们没在一起,他不必还穆迟的人情,更不会因为是我的爱人而沾染上梁宾。
他是东城的霸主,无人能撼动。
忽然手上一热,厉若承握着我的手道:“不许乱想。”
我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无言以对,因为事实是无法争辩的。
……
一个小时后,张岚来了,厉若承和陈阳一同离开。
张岚坐在我身边,重重的叹了口气。问我:“因为你爸爸吗?”
我没有说话。
“尹惜,你的顾虑,我不难猜到。可是这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以厉若承的能力,他很快就会找到源头,到时候免不了这一场交锋。”
我无力的抱住膝盖,说:“可是我不想,也不能,那样除了害他,就是害他。”
“那你不能忍一辈子啊!”张岚有些着急,“难道你愿意活在时刻担心厉若承哪天没命的日子里吗?这根本不现实,除非你们分手。”
分手……
我身体一个激灵,脑子里头一次划过这个想法。
如果分手的话,梁宾就不会再揪着厉若承不放,而刘军失去了我这边的有利条件,也威胁不了我了,更威胁不了厉若承。
“我劝你早点说。”张岚站起来,“我去给你洗点儿草莓和葡萄。”
张岚离开,我的心情起伏更大了。
这时候,电话响起。
“希希,你们都还好吗?”
我没有说话,盯着自己腿上的纱布。想着厉若承身上的伤痕,我对梁宾竟有了一丝恨意。
“其实你该谢谢我。昨天是我大发慈悲通知了你,要是我没说话呢?你的心上人现在会在太平间里躺着,而他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也会血肉模糊。你猜,下一次,我还会不会通知你呢?”
心脏骤然一停。
下一次……
是啊,这一次是梁宾告诉了我,所以我成功救下了厉若承,那么下一次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是梁宾动了心思想杀一个人,并不是那么难。他曾经犯的那些商业罪,无论是计划,还是步数,都设计的天衣无缝。
“而且,我最近无所事事,想着要是把这事对着你妈生的这个野种也做一遍,会怎么样?不对,这孩子缺乏父爱,对我很是敬仰,我总该做些长辈该干的事情。比如找几个男人,告诉她什么才是爱情。如何?”
我几乎要把牙齿咬碎,说:“你要来,就冲着我一个人来!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你是个阴险的小人。”
“好一句阴险小人,竟然敢这么说你的爸爸,看来要给些惩罚才好。”
身子一抖,我刚想说你别乱来,而梁宾挂断了电话。
这一刻,绝望,恐惧几乎吞没了我。
片刻后,张岚端着一盘子水果出来。见我道:“怎么脸色比刚才还差?”
我把手机藏在被子里,问:“张岚,你觉得我和厉若承合适吗?”
她笑了一声,说:“这个我怎么好回答?毕竟我是外人啊。”
我说:“无妨,我想听听旁观者的意见,旁观者清啊。”
张岚把水果放在一旁,然后坐下说:“要是单看你们这些外在的东西,你俩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他一个成功商人,一个初出茅庐的律师,确实不搭。而且厉若承身边愿意围绕着他的女人很多,哪怕他不要。这些女人也会前仆后继的追赶,这样对你而言心会很累。不过好在厉若承没有什么豪门背景,这倒省去了不少父母的阻拦,可是偏偏这时候又生出了你爸爸这个程咬金。”
张岚一点点说着,字字入心。
这些道理,我都懂,从一开始就懂,只不过我们都太爱彼此而把这些通通冲淡了。
可眼下,我留在厉若承身边就像个定时炸弹。
分手可能真的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但是叫我怎么舍得,叫厉若承又怎么舍得? 爱在心痛蔓延时